从亓秋野手遮住视线起,任意初的大部分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亓秋野居然把哄小孩的话毫无违和地用在了自己身上。
任意初点了点头。
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亓秋野和任意初并肩走在路边,月光与周边轻薄的云丝缱绻,幽幽地洒下来。
两人沿着路边走,秋天的夜晚,风带着凉气,温度也不比白天,任意初出门有些急,只穿了一件卫衣,一阵风吹来,带落几片树叶,他也跟着打了个喷嚏。
“你是不是穿太少了?”亓秋野声回头。
任意初吸了吸鼻子说:“没想到这么冷。”
“你感冒都没好全,风一吹又该感冒了。”亓秋野下脚步,正巧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他拦下来,把任意初推进去,自己再挤进去,“我们打车回去吧。”
车内封闭的空间没有四处流窜的风,任意初椅靠在车座上看着窗外,冷调的路灯毫无生气地照在沥青路面上,偶尔飞驰过几辆车带起掉落的树叶,叶子轻轻飘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落下。
其实他很想问问亓秋野对所有人都这样好吗,还是其实是他没遇到过这样的人才会觉得亓秋野很好。
任意初的世界里没有热闹的人,甚至可以说只有他自己,或许是性格的问题,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他像只频率和别人不一样的鲸,只游离在最边缘,没有人能够找到他。
车子驶过一条热闹的夜市街,斑斓的灯光从亓秋野那边的窗口照射进来,任意初看过去时亓秋野也正好往窗外望,亓秋野与灯光交融在一起,他是热闹的人,他本身就好像被华丽的灯光照耀着。
那是任意初从来没有踏进过的未知世界,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可以走进去看看吗?但他又不愿意,未知世界会给他带来恐慌,他在边缘徘徊,始终不敢前进,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临下车前,亓秋野喊住他,对他说:“像你这种换季容易感冒的人,出门要多穿点衣服才行。”
任意初看着远去的车尾消失在拐角处,出了会儿神。
回到家时周颖已经在家了,“怎么这么晚回家?”见他只穿了一件卫衣,又说,“换季了,注意点多穿衣服,别感冒了。”
任意初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便进了房间。
周颖对任意初的放养程度就像他是在独居一样,该关心的会关心,但不管着任意初,看上去母子关系很融洽,但他们其实没有别人家庭的那种和睦氛围。
第10章
==================
国庆假期从这周四开始,直到下周三,从下周四开始需要连着上九天的课,但所有人都毫不在意,甚至已经有人整装待发时刻准备着奔向校门外。
任意初每次都是不慌不忙地收拾,亓秋野天今天也有些不慌不忙,他蹭到任意初身边,说:“小初老师国庆有安排吗?”
任意初摇头。
亓秋野立马说,“那你帮我补补课呗。”
“怎么啦,叔叔又要把你赶出门了?”范林一听,立马转过头揶揄。
确实是,亓禛桦对亓秋野说了,月考成绩怎么的也得往上窜一窜吧,不能老给人家垫底。
但亓秋野不能让范林揶揄了去,说:“我就不能想要开始学习了?”
范林看着亓秋野像看精神病患者。
“你也别闲着,七天假期,你也来学!”
范林表情瞬间变化,瞪圆了眼睛道:“我不要!我不认字,字也不认得我!”
“由不得你,记得来啊!”亓秋野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的想法,陈辞闻声回头看戏,被亓秋野把拽过,“一起一起!”
“?”陈辞成绩处于中游地带,但听到学习还是会犯怵,没想到看个戏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任意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心想他好像还没有答应吧。
假期第二天任意初、范林、陈辞的手机同时响了,亓秋野给每个人发了消息。
亓秋野:“大家起了吗?准备出门吧,我妈都准备好迎接你们了。”
陈侗听说有同学来家里,比亓秋野还迫不及待,问亓秋野他们爱吃什么,爱玩什么,在知道任意初就是那个帮助亓秋野脱困的同学之后就开始叮嘱,“不知道的题目一定要请教他,人家都愿意教你这样的,你可别不知好歹。”
亓秋野时不乐意了:“您是我妈吗!什么叫我这样的啊!我哪不识好歹了?”
“我有说错吗?”陈侗戳戳亓秋野脑袋,“反正你对人家好点,别犯浑了。”
亓秋野认为自己好得很,前些天还陪人家去医院输液呢,他暗自嘟囔一句,“我对谁不好了?”
虽然亓秋野起了个大早,但三人都是下午才到的。
亓禛桦在公司有事,只有陈侗和亓秋野家,任意初在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是最后才到的。
刚进门,陈侗就热情地招呼他:“终于来了!”边说边带他往沙发边走。
“阿姨好,路上有事耽误了一下,不好意思。”任意初有些被陈侗的热情吓到了。
“没关系,来了就行。”陈侗眉眼笑得弯弯,她觉得任意初生的干净,越看越喜欢,从厨房端出刚切好的水果,“吃水果。”
亓秋野楼上闻声出来,探出个头喊道:“吃什么呢!我也要!”
身后范林和陈辞也跟了出来。
“我刚切的水果,任意初来得正巧。”陈侗招呼他们过来,“先休息休息再上楼吧。”
亓秋野往沙发上一躺,叉起一块苹果塞嘴里对他们说:“是是是,你们快吃!”
“阿姨,您切的水果真甜!”范林嘴甜道。
陈辞也跟着:“我在学校吃不到。”
“阿姨我以后能常来蹭吃蹭喝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都不用亓秋野开口,把陈侗哄得喜滋滋的。
“行,都来!”陈侗见任意初一直不说话,问,“是害羞吗?多吃点,阿姨还要谢谢你愿意给亓秋野课呢!“
任意初一听,突然被长辈感谢有些惊慌,连连摆手:“没事的阿姨,我就当做再复习一遍。”
”亓秋野闹得很,以前可从来不愿意补课。”陈桐自顾自地说着,“初中那会儿,也不好好上课,就跟着朋友一起玩音乐。他幼儿园就好动,跟别的小朋友打架赢了,人家都没哭他自己先哭,好像他才是被欺负的一样……”
亓秋野快听不下去了,他觉得再这样说下去,自己老底都要全被揭开了,反驳道:“玩音乐挺好的!别跟人瞎说。我们上楼了!”说完立马拉上他们三跑上了楼,房门一关,对他们三人吐槽,“再聊下去,连我什么时候换牙我妈都该说出来了!”
“你什么时候换的牙啊?”范林欠欠地问。
亓秋野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滚边儿去!”
任意初没忍住笑了:“阿姨真可爱。”
“我妈就喜欢热闹,你们来她可高兴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开始准备晚餐了。”亓秋野完忽然想起什么,让他们先坐,他自己下楼去了。
任意初把背包放在沙发椅上,脸上还残留着笑意,他每天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亓秋野觉得古文确实是个很难理解的东西,他特别好奇,古人都这么说话吗?真的可以听懂吗?
“我好痛苦!”
陈辞拍拍亓秋野肩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我都没老大,就已经开始伤悲了!”亓秋野罢工了,“任意初,你怎么学的?”
任意初说:“也没有很难,你不能死记,之、乎、者、也、矣、焉、哉,这些都是常用虚词,一般用在句首或者句中、句尾,”边说边在纸上写下,“乎、也、焉、矣、哉,基本上是用来当做语气助词。之,用作代词,代人,代物,代事。者,是放在一个词或一组词后边,起提顿作用,先用‘……者’提出在说明的事物,稍微停顿一下,然后说明或论断。”
纸上简洁明了地写了用法,任意初递给亓秋野,不知道为什么,亓秋野懂了,他便把这归功于任意初讲得好。
“再把文中不明白的字词意思记住,翻译成白话文,背的时候就很容易了。”
任意初说话的时候语调缓慢柔和,用最简便的语句给亓秋野解释了一遍,亓秋野立马有一种能熟练掌握所有古文的错觉。
“还有就是背古文的时候,你可以试着把它们分块,这部分讲的什么,那部分讲的什么,在脑子里形成好多个区域,背一块移出一块。”任意初停下看了看正在消化知识的亓秋野,说,“我是用的这个方法,觉得还行。”
范林也听得明明白白,点点头,对亓秋野说:“你可真是白嫖了个家教。”
任意初没有戳破他们,那些知识点其实算是简单的入门知识,而背书技巧其实可以自己找规律。
范林学累了,也跟着罢工,突然想起亓秋野会搞乐器什么的,随口便说了起来:“亓哥,你玩这么久音乐,我还没听你唱过。”
“也不是玩什么音乐,”亓秋野也放了笔,往沙发上一躺,说,“以前初中的时候图新鲜,跟人组乐队玩,后来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