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胜仰天大笑:“我弟弟?我有一个将来坐龙椅的弟弟?哈哈哈——龙椅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坐龙椅的人刚刚杀害了他的十三弟,难道我要再把我弟弟送上龙椅,好让他将来杀害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吗?”
菊妃喝道:“胜儿!这是你父亲的心愿!”
东方胜止住了笑,垂下眼,转向灵堂那个肃穆的“奠”字:“好,我帮你。不过这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什么弟弟,是为了,我的父亲。”
夜沉如墨,宫墙暗影幢幢,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进了欲仙宫。
欲仙从容转身,似乎早就知道来者是谁一般:“东方兄弟,听闻胜任禁军卫都指挥使,恭喜恭喜啊!”
东方胜冷笑:“国师这是在骂我?父亲的鲜血染红儿子的乌纱,何喜之有!”
欲仙大笑:“这便是皇上的高明之处,杀了老子,封了儿子,半点不染血,史官都不好说他的坏话。”
东方胜不屑道:“兴许他自以为高明,却为他自己培养了掘墓人!”
“血性男儿,贫道佩服!”欲仙整容肃声道,“东方兄弟,贫道与侯爷相交多年,此时此刻,是少数真心为他难过的人之一。你、菊妃娘娘还有贫道,我们便是一个联盟,志在为侯爷复仇,达成他的心愿,将小皇子扶上皇位!”
东方胜尚未开口讥嘲,菊妃已是忍不住笑了:“呵呵,国师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欲仙正色对东方胜道:“东方兄弟现在掌管京畿禁军,可得用好你手中的权柄。第一步,先除掉太子,然后,扶小皇子做太子!”
东方胜闻言垂首,菊妃想起前番东方胜几次三番放过太子,不由得狐疑地盯着他。东方胜明里粗疏暗里心细,对骨肉亲情颇为在意,不知这次,他是不是下得了手。
东方胜问道:“太子在哪儿?”
欲仙笑道:“东方兄弟不妨去探探,八府巡按张绍民的府邸。”
东方胜转身欲走,欲仙唤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主意?”东方胜不耐烦道。
欲仙上前道:“这是欲仙帮的黑铁令,见令如见帮主,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去用。”
东方胜接过,点头出去了,欲仙宫内只剩了欲仙和菊妃二人。
“也不知道此次胜儿能否成功。”菊妃幽幽一叹。
欲仙凝重道:“贫道也担心以东方胜一人之力,怕是做不到。娘娘,我想给皇上再送个贵人!”
菊妃轻笑:“什么贵人?再送个年轻漂亮的,会泡茶的?能取代本宫的?”
欲仙干笑道:“娘娘这是想到哪儿去了?贫道怎么敢有此种念头?!”
菊妃笑意生寒:“那红嫣是怎么回事儿?”
“红嫣?”欲仙顿觉莫名,莫不是因他将红嫣赠予东方侯惹恼了菊妃?这人都死了她还吃的哪门子干醋?他试探着问道:“红嫣确实是贫道手下养着的一个美人,不过是个玩物罢了,贫道不知,娘娘哪里来的火气?”
“呵,现下这个节骨眼,国师还是不要随意往宫里再安插女人为好,”菊妃垂下眼帘,“有的事,我相信不需要女人,国师也是办得到的。”
她转身离去,空气中残留的脂粉香气,也很快被丹药鼎炉的刺鼻气息遮掩了。
欲仙微眯起双眼,翘起小指甲挠了挠鼻翼:“他——娘——的。”
菊妃出了欲仙宫,周遭的空气倏然热了起来。说来也怪,那欲仙宫内镇日里烟熏火燎的,却阴寒得紧。
一道身影悄悄随在她身后:“娘娘……”
“今儿个是侯爷做七,本宫不想听你再废话其他的事。”
那人磕磕绊绊道:“侯爷的事儿,老奴尽力了……”
“我知道!”菊妃打断了他,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知道。没了他,我所有的就只有小皇子,还有那个垂老的老头子做倚靠。这个关头,我不会舍弃我这个第一宠妃的身份,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忍住了喉间的哽咽,从怀里掏出一把金豆子,丢给那人:“那个红嫣本宫查清楚了,确实是欲仙的人,如今被皇帝看出有攀高枝儿的心打入浆洗房,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大用了,无需在意。以后皇帝身边要看严实,莫让有猫腻的人混了进去。”
黑暗里的王公公接过金豆子,低低应了一声是,又隐入了黑暗之中。
他自幼入宫,自太/祖年间便在宫中行走,在宫里近四十年,对这红墙绿瓦的纵横布局熟悉无比,纵然夜黑如墨,也如白日般行走无碍。
很快,他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推开门,正听到扑棱棱的簌簌声响。
他到了窗前,捉住一只白鸽,从它的腿脚处的竹管里抽出一根卷得极细的纸卷,拍了拍鸽子的头,为鸽子备了些水米。
他回到案边,点亮桌上的烛台,展开来看了,不觉点点头,从暗格里抽出一根炭笔和一方窄窄的纸条,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剧里的一方印,我知道这个时代的国号是“大明”
编剧你仿佛在逗我笑。
我知道你糅合了嘉靖、万历、天启、崇祯四朝的各种人设和典故来写这部剧,我知道你是个有想法的人,but,为啥还要叫大明,难道我的女主要叫朱天香吗???????????
Excuse me???????朱、天、香?????
如果说这家人姓东方,嗯,所以为什么东方侯的爵位是东方侯????
本章我用大量的文字重塑了一个世界背景。
大概就是崇祯之后的一个汉人王朝,开国太/祖我借用了卢象升的一些设定,然而他命短。
我不管,我给他续了命。+1s
国师曾经说过一句“东方家族”,但是让天香姓东方感觉好中二啊。
第19章 第十九章 物情顺通彻,大道尽无违
一道阳光斜斜洒落床幔,随着光阴推移,落在了紧闭的眼帘上。冯素贞睁开迷蒙睡眼,看到的是灰蒙蒙的暗绿帷帐。
一夜安睡,她舒服得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缓缓睁开双眼,熟悉着四周的模样。
室内陈设十分简单,一桌两椅,茶具发黄,墙壁龟裂久未修缮。怀来久经战火,民风剽悍,如此陈设,已经是这城中客栈最好的房间了。
天香公主白龙鱼服跑到京西,有人急,有人疑,但对她冯素贞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休养,至少,与天香分屋而睡,她睡得十分安恬。 算来盘桓在怀来,已有七八日了,天香似乎忘记了前往宣府的目的,每日兴致勃勃地带着她在怀来周遭转悠。
怀来毗邻九边重镇,自前朝以来饱经战火,前两年才安定下来,去年签订和约,和前元遗族察哈尔部通了商,这才渐渐热闹起来,往来了不少天南地北的行商,城中有了通行全国的晋商钱行“恒泰昇”之后,更是繁华。
两世里,天香都喜欢市集,前世即使做了监国大长公主,她也时常微服至京城的市集听商贩叫卖,感受民间的烟火气——这比庙堂之上的奏对更为真实。
冯素贞对天香这么朴素而接地气的观念非常惊奇。
天香跟各地的商人打得火热,甚至同去土木堡给前朝军士做了场法事。昨日更是突发奇想,重金在府衙附近买了座小小的院落,眼下正收拾着,马上就能住人了。冯素贞察觉到,似乎宣府只是天香的由头,怀来就是真正的目的地。
她简单洗漱过,便出门去了天香房里。
本以为这位公主应该还在梦乡,却没想到她正端端正正坐着,怀里抱着只额上有黑色斑点的白鸽,一脸冥思状,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公子何事忧心,可需要小的效劳?”见主子似有愁绪,小厮冯素贞很是敬业地先问为敬。
天香摸着鸽子的头:“我在想,这鸽子替我传讯,劳苦功高,总叫它鸽子鸽子的不甚礼貌,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好了。驸马你学问高,鸽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冯素贞笑道:“圣贤书中鲜少见到鸽子,不过我记得《朝野佥载》里曾说唐太宗好用信鸽传信,自长安至洛阳,五百里地可日返数回,张九龄也养了个鸽子名叫飞奴。鸽子贵在神速,追风赶月越影超光,公主不若从这方面去想想。”
天香听闻,仍是一副冥思状,冯素贞心里拟了几个名字,正要开口,却听到天香惊喜道:“有了,有了!小黑叫小黑,它这么白,干脆叫小白好了。”
冯素贞笑意犹僵挂在脸上:“……公主喜欢便好。”
天香又摇起了头:“可是驸马爷也是这么白,不行不行,会混的!”
冯素贞宽慰道:“公主放心,公主叫小白的时候臣绝不抢着答应。”
天香眼珠一转:“它一直咕咕叫,那就叫咕咕吧。”
冯素贞笑吟吟道:“臣有个主意?”
天香侧头问道:“什么?”
冯素贞故作高深:“叫它长公主。”
天香一愣,转念醒过神来,帝女的姑姑,可不是长公主么?她哈哈大笑起来:“也好,也好,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一脸懵懂地缩了缩脖子。
简单用过早饭,两人牵着驴出了门。
近日怀来城西有了桩新热闹,一队官兵护卫着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端坐在商市有名的恒泰昇钱行门口。
冯素贞二人昨日便见过,当即就打听了出来,这里原是停战之后,宣大两府的卫所想向百姓筹资购买军田养兵,筹着筹着见怀来这边商贾多,特意兴冲冲地过来打抽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