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群大贵族出身的选手也被迷箭攻击过?那看来迷箭确实不是针对我和艾芝几个人的了。
雅辛托斯心中思量着,左手往腰间一抹,拔出直刃短剑,俯身横腿一扫,在元老院子弟误以为他要攻击自己下盘,力气下沉、牢牢站稳脚跟之际,将弯刀一抛,抽出长弓对着元老院子弟的脑壳就是一甩。
“啪!”
元老院子弟晕头转向地往后踉跄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难闻的草药糊住口鼻:“唔唔!”
你妈的,哕……
元老院子弟不甘闭上的眼睛里仿佛写满这句话。
“搞快搞快!”艾芝已经趁火打劫,在僵持的两拨人中间腾跃好几回了,放倒了三四个选手后,被终于决定暂时对外的选手们集体针对,“殿下!”
雅辛托斯一个滑铲从后方追上,以极为刁钻的角度用弓弦绊倒一个,右臂一撑,跃起后大幅度地甩动手臂,又抽晕一个,当他顺着惯性借力滚到自己扔开的弯刀边时,场上站着的只剩下两个元老院子弟。
“……艹!”那两个子弟忍不住爆出一声脏话,不甘示弱地分别向雅辛托斯和艾芝扑来,艾芝凭借蛮力和其中一个缠在一起,雅辛托斯则向后一撤,躲开劈来的弯刀。
这个举着刀的年轻选手很眼熟,雅辛托斯在闪避之余回忆了一下:“铁面——咳,”不小心把取得绰号给叫出来了,“铁达列元老是你的爷爷?我记得达斯被猪拱的那会,你是不是也在旁边帮他?”
铁达列之孙冷哼:“是又如何,你光躲什么?有本事迎战啊!”
“我就是确定一下,”雅辛托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如何?”
什么如何?铁达列之孙紧追几步,刚想怼回去,就觉足下一麻,右脚在疾跑中骤然失去控制,左脚兀自往前迈,当时就一个劈叉坐在地上:“……”
痛到失声。
铁达列之孙的表情一时扭曲起来,斯巴达训练中可不包括柔韧性的训练,没人觉得在战场原地劈叉可以喝退敌人,但此时,他痛苦地想:至少可以保护自己的……啊!
惯性带来的作用力之大,不仅将他梆硬的筋拉开,还带着他狠狠墩在地上,双腿之间某两个微妙不可言名的蛋状物直拍地面,差点没让他坐蜡了。
“……”呃,这个跟我预想的有点不一样,雅辛托斯尴尬地抽了一下嘴角,“那个,这不是我本意。”
铁达列之孙倒是能忍痛,挥动弯刀逼向准备蹲下的雅辛托斯:“你……你这个恶毒之徒!”
雅辛托斯举起双手后退:“我只是在刚刚扔下弯刀时,顺带原地安了个带麻痹效果的暗刺,踩上了最多跌一跤,我怎么知道你跌跤的方式这么与众不同?”
“什么?”艾芝从打斗中支出头,他和对手互相打掉了彼此手中的武器,正用最原始的方式滚在地上扭打,此时艾芝略胜一筹,一手牢牢钳着对方的脖颈,试图往不停甩头的对手口鼻糊草药,“什么时候安的……算了,刚好。”
艾芝箍住对手的挣扎,将人拖到暗刺边扎了一下,终于气喘吁吁捋下对方胸口的徽章,顺带粗鲁地扯走对手腰间装满徽章的包囊:“我就看到你俯下身以后,把弯刀扔了,换成弓箭,我还当那就只是为了声东击西。”
雅辛托斯看向旁边的铁达列之孙,对方倒是努力拖着麻痹的右腿,想要站起来,最终还是跌坐在地,拳头攥得咯吱直响。
只是一根不起眼的刺,一根那么微小、不上台面的暗刺……
“即便时光倒流,再来一百次,你还是一样会栽在这根刺上。”雅辛托斯看着对方的脸色,慢慢道,“当然,可能摔倒姿势不太一样……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我在战斗中比你多看了一步。”
雅辛托斯泰然自若地厚着脸皮自夸:“而你自始至终就没意识到可能有暗刺的存在。如果这是在战场上,将会怎样?”
是死亡。
所以那些军团的士兵没有对失败者展示任何仁慈,他们凭借自己的实力,躲过了死神的镰刀,从战场活着回来,比谁都清楚这群抱怨着“五十人怎么可能打过”、“只是一点点小疏忽”的人,如果是在战场上,将面临什么样的下场。
谁说淘汰不是一种仁慈?至少他们不会收割走失败者的生命。
雅辛托斯不等铁达列之孙说话,就将从这些元老院子弟身上掏来的包囊拿出一个,数了二十个徽章扔在铁达列之孙面前。
“——你干什么?!”铁达列之孙显得有些神经质地抬头瞪他,“你想羞辱我?!”
雅辛托斯抱臂环胸:“我只是觉得,你们比起达斯那帮人还算有救。但你要这么想也行——我都打赢你了,羞辱羞辱还不行?怎么,还要经过你同意?”
铁达列之孙:“……”
你他妈的。好像没法反驳。
“我用的麻药和弓箭手箭头上涂得不是一种,你的那些同伴很快就会醒来。”雅辛托斯将陷入纠结矛盾中的铁达列之孙抛在身后,提溜住还在狂摸“尸体”,试图撸下更多资源的艾芝,往更远的方向走,“要不要分给他们是你的选择,但我建议你动作快点,这里连续发生这么大动静,军团肯定会赶来。”
“真不多多拿一点箭支?我看他们的箭翎做得很不错,”艾芝失望地在雅辛托斯手下晃荡,像一只抱满了鱼、还眼巴巴看着河里小虾的猫,“而且还把徽章还给他们干嘛?”
雅辛托斯颠了颠腰间一波肥的包囊,语气虚伪:“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压低声音,“而且那么快把他们淘汰了做什么?我还怎么打五六七八遍?谁给我们继续输送营养?”
把羊放出去再养一波嘛,这不就跟割山羊毛是一回事。
雅辛托斯不禁摇摇头,深刻地觉得应该让参加训练的斯巴达男孩们多去干干农牧活,很多看似复杂的问题,解决方案就蕴藏在这浅显易懂的农活中。
艾芝跳下地面,和雅辛托斯一起加快步伐:“虽然很不希望会这样,但以铁达列元老的性格,教出来的孙子估计真的会把徽章平分给战友,毕竟他们之前是以小组配合的形式行动。被我们袭击过一次,这次多半会选择像军团一样聚在一起,不留逐个击破的机会。”
他们一路向高处走,雅辛托斯巧妙地挑选着路线,保证行动的隐蔽性,直到在某个山洼处停下:“所以,该点火了。”
数十根枯枝被两人搬运过来,划好绝火线后,艾芝用火石将篝火点亮:“快走。”
军团本身就很有可能冲着这边过来,看到篝火肯定第一时间被吸引,他们必须迅速撤离。
“要猜猜元老院那批人会往哪里走吗?”艾芝按照跟诺姆等人说好的方向,快步走向碰头地点,“他们看到篝火和浓烟,肯定会想到军团会过来,所以势必往反方向走,但是那里又有一处裸岩地,很不安全,所以中间的狭流谷地就是必经之路。那条道两边都是光裸的峭壁,一旦踏上了,就必须要走到头……等等,你不会是故意在刚刚那个位置点火的吧?”
雅辛托斯致以微笑。
这就叫抓小动物千日,用经验一时。
于是,在最后一根枯枝恰巧燃尽的时候。
元老院子弟们发着牢骚匆匆走至狭流谷地的中段:
“这群狡猾的家伙,我们辛苦了一天!白忙了!要不是刚刚路上还碰到几队送菜来的,我们这个成绩……算了,我们这个成绩也和倒数没区别了。”
“‘群’?他们只有两个人。波尼,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承认,自己就是技不如人被打败了?”
“那个一直钟爱在黑劳士堆里风流的殿下就算了,他毕竟也是亚基亚德家族的后裔。但是艾芝?他身上可留着一半黑劳士的血!”
“够了,如果一个斯巴达人胸襟狭窄到被敌人打败,还绞尽脑汁否认敌人的实力,那还会有什么进步?”
“那你赞同黑劳士比我们斯巴达人强咯?”
“为什么不?一个有荣誉的斯巴达人,应该不惧于向值得敬佩的对手坦坦荡荡地表达尊重!”
“嘿……”
其中一人突然抬手,拦住埋头疾走的同伴们。
“安好,阁下们。”诺姆依靠在山壁边,身边是数十个不同出身的选手一字排开,都环臂抱胸冲着元老院子弟们龇牙而笑。
他们按照信号从山的另一面赶来,正正巧巧将元老院子弟们的去路堵住。
……靠,元老院子弟们数了一下对方的人数,悄悄往后退了一步,有人回头:“——靠!!”
谁啊,怎么把心声喊出来了,现在是露怯的时候吗?当即就有人不满地拧头,然后发出更加响亮的合声:“靠!!”
也有一部分人是从山南赶来的,此时站在雅辛托斯、艾芝身后,冲着扭头的元老院子弟们露齿而笑。
笑得不像群斯巴达人,像群剪径马贼。
雅辛托斯用弯刀的尖刃随意抵着地面,懒懒地冲猛然抬手捂胸的铁达列之孙挑眉:“看起来你伤得不重?我听见了,你的同伴里似乎有人对我们以少胜多击败你们很不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