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他又是怄气,?把衣服穿好了往茅房跑,?解决完了一出来,只见几个乡下人正在茅房后头藏着,抬头看到我,提着几个大桶转身就逃。
我可就恼了,?追在后面骂他们:“嘿,?什么意思啊?小爷撒泡尿都能吓着你们了?跑什么跑?”
身后大胖他们几个跑过来,一把将那几个农夫擒住,?嘴里骂着:“干嘛呢?干嘛呢?当着我们掌柜的面就敢偷粪?说吧,都偷走多少了?”
这可把我给恶心的,?捂着鼻子道:“不会吧?连粪都偷,这得穷成什么样啊?”
二顺子道:“掌柜的,您是不知道,?咱们这的客人吃的好,拉的粪也肥,可招这些农家人惦记了,三不五时的就来偷,偷走了他们去地头上卖,?一车卖十文哩。可不能教他们发这黑心财。”
转眼那几个农人被擒回来了,大胖和顺子给抓着打了几把,将手一伸:“想要粪,就给钱。”
那几个农人没办法,挨个从身上摸钱。
我咧着嘴道:“得了得了,几桶粪而已,别难为人家,少要几文钱意思一下得了。”
那几个货偏就不依,硬是管人家要了十来文这才放人家走。
得了钱,双手捧着递给我:“掌柜的,给您,买果子吃。”
我说:“呸,当老子是什么人呢,连粪都吃?”又一想,“大胖,拿着这个钱到门口称点果子,给囚营里一个叫武松的送过去,就说是我请他的。”
大胖听话地去买了果子正要走,我又道:“记得,先看着他吃,等吃完了再告诉他,这是老子拿粪换的,恶心死他。”
大胖得了令,抱着果子就跑了。
顺子和几个小子已经将茶桌和虎皮椅给我支好了,茶也给泡上了,我端着茶磕着瓜子,躺在椅子上,一边眯着眼睛晒太阳,一边想象着武二吃了粪果子之后气得暴跳如雷的样子,只落得乐了。
过了一会儿,大胖回来了,苦着一张脸。
我问他:“怎么了?他把你给骂了?不会是打你了吧?看你这张脸抽巴的。”
大胖照着地上啐了一口,道:“嘿,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掌柜的你好心好意送他果子吃,他一听说是你送的,当即往地上一摔?,说是那脏人给的脏果子他才不要,让我赶快滚。”
我气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嘿,这孙子他,他他,他他他……”
气得手脚直抖,混是不知道该骂什么,将手一甩:“他嫌老子脏,老子还嫌他黑哩。不吃就不吃,摔摔骂骂的给谁看?往后老子连粪也不给他一口,想吃他自己拉去!”
忙忙叨叨又是一天,这一天,武二那里没有一丝消息。
我自不会再找人打听他。
到了第三天,突然下起雨来,路上客人少了许多,我也就闲得起急,带着厨子伙计们四处检查哪个地方漏雨了,哪个地方的下水道堵了。
不打伞也不穿雨衣,就在雨地儿里头来回跑着领他们干活儿。
雨连着下了三天,我就连着在雨地儿里跑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感冒了。
教手下几个伙计用软椅抬着我去看大夫。
大胖说:“掌柜的,咱去请个朗中来不就好了?您还教抬着去,万一再受点风,不是就更不好了?”
我在软椅上闭着眼躺得象具死尸,一边擦鼻涕一边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有心让别人知道我病了,为了工作我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也得教他们知道知道你们也付出了啊。”
大胖他们几个会意,全都把拇指一举:“掌柜的真英明。”
几个臭小子把我一抬,就往囚营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吆喝:“闪开,别挡道儿,快活林里掌柜的病了,为了给咱快活林修房子,那叫个顶风冒雨,三天三夜啊。
铁打的汉子都倒下了,啧啧啧,看咱们掌柜的这人品,看人家这份仗义,我们都感动。”
这帮孩子真是太上道了,大官人喜欢。
一路吆喝着从囚营前头过,一个寨的人都知道我病了。
绕着囚营转了半圈儿,没见人出来问的,我把手一挥:“回去,再转一圈儿,再喊一遍。”
几个人又抬着我折回去,用更大的声音喊:“看看我们掌柜的病得有多重?大夫都不敢给治了,这家伙的,为了快活林,掌柜的辛苦下去半条命啊,翻遍整个江湖,上哪儿找这么尽心的掌柜去?”
又转了一圈,还是没人出来理。
于是,那帮臭小子抬着我又折回来:“快看我们掌柜的,跟死人比就差一口气儿了,这可是累的啊。这可是活活累出来的啊。
我们的个苍天啊,顺着快活林翻出十层土,找不出这么尽心的掌柜,这么好的人!这么尽心竭力为东家办事儿的人,上哪儿找去啊?”
这么一喊,终于有人出来了
是施管营身边的一个小兵,上前拱手,递过来一个钱袋子,说是施管营知道掌柜的累病了,这是给的犒劳,教伙计们赶快带掌柜的去看病,万不能耽搁了。
我把钱袋解开一看,稀稀拉拉的一小把铜钱。嘿,看这个老狐狸的抠门寒碜样儿?
斜眼往营子里看,还是不见那个人的身影,老子都病成这样了,他还能坐得住?心肠恁硬哩!
把钱袋子往伙计们手里一甩,人又往椅子上一躺:“接着号,怎么惨怎么号,动静越大越好。”
那帮小子得了钱,更加卖力,将袖子挽了挽,把我往地上一放,跪在地上就放声号:“啊哟,我的个掌柜的啊,你死得可真惨啊!
看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活活把自己给累死了呢?你说你为了店里的生意,真是不要命了啊。
你这么一走,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往后谁带着咱们哥儿几个挣钱啊。
你说我们这亲亲可爱的掌柜的啊,可惜了你这英俊的相貌,帅气的身姿,这不凡的心智,这宽厚的胸怀,你这么一走,可教我们心痛死了啊。”
我从怀里摸出个梨,用手绢擦了擦,在椅子上躺直了,一边大口啃,一边说:“控制一下情绪,语气和语调,要哭得高亢悠扬又绵长,声传十里,动彻人心。
对对对,脸上的肌肉表情也得控制一下,你得表达出感情来。
……顺子,你小子他么笑什么呢?当老子看不见你?你给我跪前头来哭,号得声音小了,老子中午不给你饭吃。”
吃饭可是大事儿,顺子乖乖跪到我面前来,摇着椅子张着大嘴卖命号:“我的个亲亲掌柜的啊,你这马上就要走了,可得告诉我们你叫个什么啊,我们也好教人来给你收尸啊!
你现在病的糊涂着记不得自己叫什么,本地可有什么相熟的人物?我们也好带信儿给他啊!”
嘿,这小子行啊,即兴发挥,台词编得挺棒,我从怀里甩了个梨给他:“表现不错,中午给你加个鸡腿,接着号,情绪再充分一点。”
这帮小子得到鼓励,一个比一个卖力,这动静整得也越来越大。
营里头那些演兵的也演不下去了,全都围出来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笑,那些囚犯们也不干活儿了,伸头探脑的往这边打量。我用个帕子盖着脸,动着腮帮子嚼梨吃,身子倒是抿得笔直,自以为离远处看过去,都以为我病得不轻,快挺尸了。
不一会儿,从手帕底下偷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远远走来。
心中一阵窃喜,把梨一扔,将手帕在脸上盖瓷实了,屏住呼吸,认真装死。
那人走到近前,冷着脸道:“你又来闹什么呢?”
我脸上盖着帕子不睁眼,病恹恹地道:“闹什么?人都快死了,还能闹什么?看老子这一世英明,为何行差走错这一步,来投奔了不该投奔的人,教人家给撵了,我也没脸回去,不如死在这里的好。”
耳朵上突然一痛,那人揪着耳朵把我从椅子上给提起来,照着屁|股上就是一脚:“赶你不走,又在这里给二爷我耍宝,看老子打不死你。”
拼死拼活挣了他的手,耳朵都肿了,我气得跳着脚直骂:“武二,你这个牲口,当你是谁啊?教老子来,老子就来,教老子走,老子就得走!我呸!这回老子还真就不走了呢,死也要死在你眼前,老子化成鬼也要恶心你。”
他眯眼冷笑:“呵,你要死是吧?好,那老子现在就给你个痛快的!”
他随手从地上取了根竹枝,追着我便打。
我上蹿下跳地躲,屁|股上还是挨了一下,火烧似的痛,捂着屁|股放声大喊:“武二,你这个夯货,手下没个轻重,都快打死我了。”
他住了手,眼神一动:“真打痛了?”
我跳着脚冲他喊:“痛!怎么会不痛?老子细皮嫩肉的,教你这么打?”
他沉着脸没吱声,旁边的伙计们一起喊:“我们掌柜的这么好,你还打他?你这人咋这么没人性哩?”
大胖嗓门最大,大声吼道:“是啊,俺家掌柜的长得这么好,你都狠心打他,要是打坏了,我们那儿的小娘们儿可挨个心痛。”
武二一听这话,马上脸色一黑,上前照着我身上就是一脚:“找你那些小娘们儿去,再敢到老子面前现眼,老子照死里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