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怔了怔,随后又装作无事人一般,笑着冲男人摆了摆手,见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里头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似的,重新看向华港生。
“你怎么在这?”
华港生皱了皱眉,“这话应当我问你才对吧?”
听了他这话,夏青忍不住嗤笑一声,走到他身旁双手抱臂,“你管我呢。”
说着,她又拨了一下头发,把垂在胸前的卷发甩到身后,“你我是和平分手,这会儿我已经同你没关系了,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你可管不着……喂,你别露出这副表情,搞得我好像对不起你似的。”
说完,她还刻意啧了一声,挑衅似的去看华港生。
华港生向来很少动怒,听她强词夺理的一番话,也只是将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你不是从来不踏足这样的场合吗?现在怎么又这副模样,同那样的男人混在一处?”
“那样?哪样啊?”夏青有些不耐烦,“你跑去混码头不就跟他是一样的人了?听你这语气,倒是还端着你那差人的架子呢?”
华港生有些无奈。
这里人来人往,也实在不是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于是他便拉了夏青去旁边站,好声好气地开口:“青青,你不是还在同我置气,所以才……”
“你别!”夏青一听他这话,立刻就竖起眉头,快速打断了他没讲完的话,“我哪儿是生你的气,我这不就是学你嘛!”
她说着,语气就有些气呼呼,“你看看你这一身,可是比你之前做差人的时候有派头多了,我也想跟你一样不可以吗?”
她重重哼了一声,“这种日子可比之前那紧巴巴的生活自在多了,我还挺喜欢,你不要试图跟我说教,我不听的。”
话音刚落,方才进卫生间的那个男人已经解决完出来了,夏青听见他喊自己,立刻得意地挑了挑眉,冲着华港生嘻嘻一笑,“对了,那位是我新男友,我要同他去玩了,你自己玩的开心。”
她做了个拜拜的口型,不等华港生再多说什么,就转过脸去嘻嘻哈哈地向前几步,挽住那个男人的胳膊,姿态亲昵地靠在他身上嘀咕了几句。
华港生抿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
但就像夏青说得一样,他们已经和平分手了,他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对方的私生活。所以最后,他只能忍住心里涌动的复杂情感,悄悄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过去。
先前没有任何解释,就突然同夏青大闹了一场,害得对方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一直觉得青青是个好女孩,值得得到更好的人来疼,而自己无缘无故折腾了一番,这事便让他很内疚,但是却又没办法开口解释,只能默认了对方提出的分手要求。
如果夏青并不是口是心非,不是因为受到了他的刺激才突然性情大变,而是真的突然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那他便不会再多说什么。
毕竟,这是夏青自己的选择,他们之间的缘分已尽,他也无权干涉。
而就在华港生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人群中之后,夏青一直嬉笑着的表情慢慢变得有些僵硬。
男人发觉了她情绪的不对劲,忍不住诧异低头,“阿青,你怎么了?”
“无事。”夏青抿嘴,神态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了过去,“快些回去呀,你朋友还在等着呢!”
她一边连声催促着,一边快速收拾好了心情,接着又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死衰仔,答应我的那些话你可要记好了,要是敢忘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酒馆内又换了新的曲子,她没事人一样跟那个男人一路嘻嘻哈哈,身影也隐没在了来往人群中。
第7章 谋情
华港生回到了吧台那儿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他才刚走过去,就对上了转头过来看他的鲁德培那若有所思的目光。
“抱歉,有些事耽误了。”
即便是喝了点酒,走路都情不自禁有些飘飘然,但华港生也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
让老板等自己等这么久,即便对方不计较,但他也是应该先讲上一句抱歉的。
鲁德培也确实没跟他计较,只是支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把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又移开了目光。
“作为赔罪?”鲁德培姿态随意地冲他举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里头隐隐有着波动。
华港生抿嘴,先是下意识躲开了同那双眼睛对视的机会,接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拿起了杯子,用了一种略带夸张的语气道:“给您赔罪啦。”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开那双眼睛,可能是因为里头隐藏着的东西太多了吧,看久了便会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有时候他觉得,这位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要比其他的企业家更有亲和力一些,起码他跟对方相处起来,几乎是完全感觉不到双方身份的差异,反而是轻松又自在。
不过这样子一来,他就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带着警惕心去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因为他要是一会儿不提醒自己,就会被对方那态度感染,情不自禁地就想放下防备心。
卧底做到他这程度,也实在是有些令人无言,他都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总在无意中就被对方套了话去。
他也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这会儿究竟是因为开心而想要多喝几杯,还是纯粹在找借口灌他酒。
头顶的音乐慢悠悠响着。
萨克斯的声音不管是吹得什么调子,都会莫名有种令人从骨头里开始发软的魔力,虽然没听过这首曲子,但华港生还是情不自禁跟着哼了几声,然后就觉得脑袋里就更加飘飘然了。
大约是酒精真的能壮人胆,华港生偏过头去看旁边的人,有些好奇地问出了平时绝对不会问的话。
他说:“老板,你为什么一直在看我?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鲁德培“嗯?”了一声,依旧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挑眉,“因为我喜欢啊,怎么,不能看?”
华港生只当对方又同自己开玩笑,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说着,他摇了摇头,感叹道:“这里有这么多靓女,老板你真应当多看看她们才是。”
但鲁德培不接这句话,只是笑了笑,突然伸手轻轻拨弄了一下他额前的刘海,轻声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微凉的指尖划过他额头,像是带电一般,凉凉的,又有些麻麻的,莫名便让华港生感觉身上被激起了一堆鸡皮疙瘩。
他下意识抖了一下,舔了舔被酒水润湿的嘴唇,笑着摇了摇头,“有点吧……很久没有这样喝酒了,倒是还有点不适应。”
鲁德培紧紧盯着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目光也渐渐深沉,沉默了半晌后,才再次开口道:“要回去吗?”
华港生只是笑:“老板说了算。”
“那就回去吧。”鲁德培悄悄握紧了杯子,表情却依旧风轻云淡,“今晚没带司机过来,也懒得绕圈子,不如我去你那里待一晚?”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华港生虽然没听出来,但也答应的很是痛快。
出了酒馆,周围的空气突然间清新了起来,华港生闭着眼长长吸了一口气,引得身边的鲁德培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会儿的街上人还是很多,华港生挑了人少的小路走,速度便快了很多,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他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喝了酒以后总会犯困,这才刚打开门进屋,他就忍不住把头转到一旁,打了个哈欠。
“这么快就困了?”鲁德培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靠在门口,“我还想再同你聊一会儿呢。”
华港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老板你要想再聊会天,我当然陪着。”
但鲁德培却又摇头,“算了,你都困成这样了,我也不能非要拽着你说话。”说着,他熟门熟路地抬腿往屋里走去,随手就把搭在臂弯中的外套给丢在了沙发上,“不过……这里好像只有一张床啊。”
华港生习惯性地过去拿起外套抖了抖,弄平整以后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口中道:“我睡沙发就好了。”
听了这话,鲁德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
而等华港生飞快洗了把脸出来以后,却看见对方竟然又开了一瓶酒,靠坐在窗口欣赏夜景。
那张俊俏的脸被头顶的灯光笼罩着,黑白分明的眼珠透露出一股寂寥之色,无端便让华港生心头一撞——
砰砰。
砰砰砰。
他怔了怔,又赶紧甩甩脑袋,试图把心里那莫名其妙的触动给甩掉。触动的感觉可以甩掉,但心里没来由出现的柔软感觉却让他觉得有些难过。
因为身后是一片黑色的夜,所以也映衬得对方身上那寂寥之色更加明显,华港生想起了最开始从资料上看到的那些生平,便忍不住快步走了过去。
他心里觉得对方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但是他又不太会安慰人,只能沉默着坐在对面,用行动来表示自己还在这里陪着对方。
不过鲁德培的异常并没有持续很久,华港生才刚坐下来一会儿,就见对方已经重新收了情绪,挂上了一抹温和的笑意转过头来,“怎么,还想陪我再喝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