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走着,柔软的大床之上,一条光洁的胳膊从上头伸了下来,指尖摸到了地面,又四处摸索一圈,好不容易才摸到被丢到角落里的衣裳。
华港生抓着衣裳,侧躺在床上,轻轻舒了口气。
“怎么了?”
带着微弱鼻音的男声在他耳旁响起,华港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想让对方揽在他腰上的那条胳膊下去,但是没成功,对方被他这么一动,反而揽得更紧了些。
“起这么早,是准备上哪里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颈后,软软的什么东西贴在他肩胛骨处,微微蠕动着,一开一合,“别乱动……”
对方的声音低沉暗哑,还带着些许暗示意味,道:“我又想你了。”
感觉身后有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正缓缓抬起头,抵在他大腿根处,华港生的脸一下子便涨得通红。
在他脑海中,关于昨夜那场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多的事,所有细节他都还记得非常清楚。
……怎么可能忘?
而且同为男人,他当然知道后头顶着他的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虽然心里头明白这都是正常现象,并且那些该做过的事他们之间也早就做过好几次了,但他脸皮到底还是没有对方那么厚,就这么一下子,他便忍不住脸皮发烫。
“你别……”他拿胳膊肘去抵住身后揽他的人,偷偷摸摸往床边移动,“别闹了,待会儿要有事情要做。”
“做什么?”
鲁德培笑着把嘴唇贴在他肩头轻轻一吻,鼻头微微耸动,突然唔了一声,嘴里头含含糊糊道:“好想干点什么……”
“你要做什么?”华港生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别闹了我真的有事!”
话刚讲完,肩头突然一阵刺痛。
华港生吃痛闷哼一声,反手把被子掀到对方脑袋上,然后伸手按住对方的头,神色又羞又怒质问道:“你有话不能好好讲吗,怎么上来就咬人?”
被按住脑袋的鲁德培慢悠悠把手从被子里头伸出来,然后拽着被子把自己的脸重新露出来,刻意在对方眼前缓缓舔了舔嘴唇,用力抿了嘴唇,用那种十分露骨的目光在对方胸前过了一圈,悄声道:“出血了。”
不用他说出来,华港生也知道,自己肩膀那块儿肯定是出血了。
牙齿穿透皮肤深深陷进肉里,即便是他反应迅速把人打开了,但肩头上被咬得那一处还是隐隐刺痛,有种黏黏糊糊的感觉在上头蔓延开来。
但鲁德培好像怕他不够生气似的,又故意哼了一声,脸上满是回味的表情道:“真甜。”
华港生差点没忍住重新把对方按回去打一顿的冲动。
“痴线!”他低声骂了一句,翻身下床,用一旁的浴袍把自己遮了个严实,转身不再搭理对方,而是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即便是被日光映着,但当他赤脚踩在地板上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凉嗖嗖的感觉从脚底直往上冲。
华港生匆匆洗漱过后,再出来,已经是完全收拾妥当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整理着外套的领子,随意瞥了一眼懒洋洋靠在床边的鲁德培——洗漱一番之后,他胸中那因为对方方才的举动而冒出来的气闷在这会儿,好歹是消下去了一些。
鲁德培靠在床头,慢条斯理地从一旁抽了支烟点上,吹出一口白色的烟雾之后,他抬了抬眼,“晚上回来吗?”
华港生被他那黏黏糊糊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也就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那我等你。”
鲁德培懒洋洋冲他挥了挥手,又把两指并拢,冲他丢了个飞吻。
墙上的挂钟还在移动,华港生瞥了一眼时间,用力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搭理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以后,转身就捞了钥匙,抬腿朝门外走去。
门锁咔嚓一声,脚步声渐渐远去。
鲁德培嘴里含着烟头,忽然勾起唇角,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眼时间。
“我等你。”
他自言自语一句,又轻声嗤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
外头阳光依旧灿烂,可是屋里头的温度在他那个莫名意味的笑容中,却忽然降了下去。
“我不单单要你再也离不开我,我还要……”
他掐灭了烟,重新躺回了床上。
然后笑着闭上了眼。
“……要他们彻底失去你。”
“要你只属于我。”
第23章 殉道
自打来了这边之后,华港生就已经很久没有跟家里人联系了,他本意是想要同那边拉开距离,好方便自己行事……不过前几日,家里头突然来消息了。
爸爸最近身体越来越差,大哥还是那副做什么什么不行的老样子,两个人本来就安生在家里头得过且过——但前几天,他们传消息说他母亲回来了,要他赶快回去见个面。
这么多年过去,关于母亲的记忆,华港生的脑海中也只依稀留下了一个朦胧的背影。
母亲这个词汇对他来说,实在是陌生得可怕。
年幼的时候,他曾经因为别人讲闲话嘲笑他没有母亲而跟别人大打出手,那时候,他心里头自然是气愤不已。可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他就对这种话题有了免疫力。
毕竟那些人讲得没错。
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母亲的模样了,又何必去管别人是不是又在讲闲话。
但这次,突然接到父亲病危的消息,他心里头也不是不惶恐的——
平心而论,他的父亲也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特别称职的父亲,可是那毕竟是朝夕相处许多年的,同他带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华港生的心里头不可能没有半点触动。
但他们说……母亲也回来了。
华港生心里头便真的是五味杂陈。
母亲的模样早就在他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这样一个人产生多大的感情。
可是那毕竟是他的母亲。
是他曾经朝思暮想,盼着对方能够回来同他见上一面的人。
血浓于水这四个字,不可能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心里头再怎么复杂,该面对的总还是需要去面对。
华港生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见到了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
*
昨夜里同鲁德培荒唐一夜的余韵还残留在体内,华港生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极了,可是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看着屋里头几个人的目光齐刷刷朝着他看过来,他只能低着头,表情有些古怪。
年迈的父亲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顽劣的大哥坐在一旁,难得乖巧了许多,手里还端着一个盛了热水的杯子,而在最边缘的地方,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正站在那里,忙着整理旁边的果篮。
听见动静,女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来,一头卷成波浪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嘴上还涂着艳丽的红色。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转过来的时候,不单单是那个女人表情突然变得惊讶,连华港生心里头也忍不住是跳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女人正是当初同鲁德培在夜总会里头发生争执的女人。
他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好像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是你?”
对上那个女人惊讶的目光,华港生情不自禁抓紧了门把手,突然便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女人……
原来竟是他的母亲?
他几乎是有些不可置信。
第24章 殉道
一顿团圆饭吃得是五味杂陈。
华港生垂着头,只觉得嘴里的东西都是没滋没味,他捏着筷子翻来覆去,余光瞥着饭桌上的几个人——除了眯着眼一直在感慨,说到东西都顾不得吃上几口的父亲以外,其余几个人都挂着僵硬又生分的笑容。
因为父亲的缘故,所以大家才不约而同做出这种其乐融融的表象。
席间的气氛实在是古怪,华港生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那股子冲动。
他站起身,道了声抱歉。
“我去趟卫生间。”
他没敢去看父亲是不是朝着自己这边看过来了,只顾着低头转身就走,方才捏筷子太过用力,右手食指总是有些发涨得疼。
嘭地一声,随着屋门的关闭,原本一片其乐融融的屋内气氛瞬间冷却。
华京生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瞧着父亲原本精神焕发的模样一下子便消失地无影无踪,有些不爽地捏了捏手指。
“这死仔,真的是……”
华父摇头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惆怅地看了关闭的门,又看了一眼身旁多年未见,如今依旧年轻貌美打扮时尚的小妻子,嘴唇微微蠕动:“阿好……”
他话未讲完,手已经轻轻搭在了对方的手背上,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一定可以发现,他那只手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
也不知是因为心里头实在感慨,还是因为其他。
但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在对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轻声念了一句:“你去瞧瞧他吧。”
“嗯。”
又是一阵桌椅移动的摩擦声响起,华父盯着女人离开的背影,目光隐隐带上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