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ques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后脑勺,蜷缩在墙角,胸膛剧烈的起伏,他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可Morgan一个劲儿的敲着门,“咚咚咚”的击打声仿佛一把尖锐的铁锤敲打着敏感的神经,脑袋好像更疼了。
他艰难的扶着湿滑的墙壁站直,扫视了一圈刚才弄得乱七八糟的洗浴室,心中哀叹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将东西粗糙的归了位。
几乎在Morgan耐心将尽的时候,门“吱吖” 一声开了。
青年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也许是里面太热了,他的双唇透露出不正常的嫣红,Morgan微微蹙起了眉头,目光飞快的从他背后整洁的浴室扫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问:“在里面干什么呢?”
Jacques白了他一眼,说:“我在厕所当然是上厕所了。怎么,有事?”
Morgan打量青年一会,说:“哦。没事,就是要吃甜点了,过来叫你。”
Jacques随意“嗯嗯”了两声,举手烦躁的将发丝拨弄到后面,低着头微不可闻的短促的咳了几声。
MOrgan 有些担心:“嘿,兄弟,你真的还好吗?”
Jacques点点头,他说:“你先去,我,我待会儿就过去。”
Morgan看了一眼他抵着腹部的手,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骨苍白,指尖微微透着青色,他还想再问,可是两人中间的门又“啪”的一声关上了。
Jacques靠着门微不可闻的呻咛了一声,整个身体缓慢的下滑 ,他的双手使劲按压腹部,可没多久他的面色开始变得更加苍白,供给大脑的血液全流向腹腔,刚平静下来的肠胃又开始躁动不安,他深吸一口气,踉跄的站起来扑向洗漱台,横膈膜和腹肌急剧收缩加压,他压抑着干呕,却并不能吐出什么东西,胃已经空空如也,只有难闻的胃酸和胆汁的气味弥漫嘴巴和鼻腔。
他红着眼打开水龙头,水声又哗啦啦的响起来,他颤抖着双手接了一捧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好像这样就能够缓解躯体上的不适。
吃甜点的时候,Jacques已经恢复如常了,他袖口紧挽,摆弄着小勺,精致的金框细边眼镜将他的英武收敛在书卷气之内,说真的也许是和Reid待久了,初次见面时青年的张狂和随意愈发沉淀,如同一把镶满宝石的利剑,和古典诗集一起被深藏在厚重的书柜里。
Morgan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捏起一小块兔子模样的饼干塞进嘴里,干巴巴的咀嚼着。
Reid将Jacques手中装着满满一杯香草味的冰淇淋夺走,重新塞进去一杯温热的牛奶,Jacques只是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可什么也没说,乖乖的一小口一小口喝着。
JJ和Emily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所以呢?这难得的假期你们打算去哪儿玩玩?”Rossi放下手中的酒杯,靠在鹅黄柔软的棉质沙发上,问Reid。
Reid说:“原本打算是去约翰斯霍普金斯接Diana回来的,可昨天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她打算和朋友们去塞班岛旅游。”
他的语气尽是惋惜,可大家还是听出了隐隐的喜悦。他们都为博士感到高兴,毕竟Diana能够开始结交朋友出门游玩已经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进步了,也表示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研究的疗程对她来说是有效果的。
“那你们后面的时间不是空出来了吗?”Garcia有些兴奋,她微微凑过来,对着Jacques说,“要不我们一起去赛凡纳吧?听说最近有好几个剧组在那里拍戏,说不定可以碰上什么明星……”
“你是说我们三个人?”Jacques扬起嘴角问道,戏谑的眨了眨眼。
Garcia气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当然,当然不是!我是说,我和Kevin,还有,你们。”
Morgan和Emily恰到好处的“哦”的一声,只是语调婉转悠长,其余的人善意的笑了起来,只有大人怀中的两个小家伙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嘴角还挂着奶渍,一脸迷茫的看着大人们。
“好吧,笑吧,笑吧,”Garcia气的摆了摆手,说。
她气鼓鼓的吃完了两个饼干,突然眼珠一转,问Jacques:“Jacques,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知道是哪个剧组在那拍戏吗?”
Jacques微微摇头,毫不在意:“Garcia,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
“哦,那真是可惜。”她笑着说,“你要是不去就见不到Lila了。”
“等等,”Jacques忽的转过身,正视Garcia,问,“Lila?那个Lila Ament?”
Rossi疑惑的转向Hotch,问:“你知道是谁吗?”
Hotch伸手从茶几上拿了一块饼干塞进Jack的手中,摇了摇头。
Jacques放下杯子,看着Reid说:“就是那个你想扶她但是地太湿没站稳她就亲到你嘴上然后不小心被记者拍到照片占了整整一个娱乐版面的,Lila Ament?”
Reid伸手从后面搂着Jacques,看了一眼一脸坏笑的Garcia,真诚的说:“Jacques,我和你说过,那真的是一个意外!当时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他说完,将目光转向看戏的朋友们。
Morgan举杯碰了碰Emily的酒杯,疑惑的问道:“当时你在吗?”
Emily果断的摇了摇头:“我不在啊,你在吗?”
“不在不在。”
JJ也憋着笑:“我好像也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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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结束已经很迟了,Reid将车稳稳的停在公寓车库里的时候,腕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一点,空旷寂寥的车库顶上两排六盏巨大的照明灯亮着,刺目黄白色的灯光下如同白昼。
Jacques裹着博士的大衣,已经睡熟了,他的头抵着冰冷的车窗玻璃,苍白泛着青色的双唇紧紧抿着,眉头微微蹙起,额前的碎发随着车内的空调微风一颤一颤。
Reid不想去叫醒他,Jacques 这几天的睡眠不是很好,稍一入睡就会被噩梦惊醒,大汗淋漓,头痛剧烈,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眠。
从晚上十点到第二天早晨五六点近□□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就坐在客厅的窗边,点一支烟,静静的等着天亮。
然而最令人绝望的是,他不知道Jacques正在遭受什么,他整夜整夜的噩梦里浮现的到底是谁的脸?
Reid拉开车内的小格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包干瘪的烟盒和一支银色金属外壳的打火机。他正想伸手去拿的时候,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才发现不是自己的在响。
Jacques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慢吞吞的掏出自己的那支,亮着微光的屏幕上跳跃着一个未知的号码。
青年皱起眉头,刚想要滑开通话,一辆黑色的雪佛兰停在车前,Reid抬起头,那辆车上下来三个穿着便装的警员,为首那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礼貌的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
Jacques关掉通话,手放在腰后,握紧了配枪,才示意Reid摇下车窗。
“Spencer Reid?”男人不慌不忙的问道,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老奸巨猾的政客,声音听起来却格外清朗,“我想那位应该就是Jacques Sauniere吧?”
Reid微微点头,问道:“您是?”
男人扯了扯嘴角,刺目的灯光将他的双眸藏进发丝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他说:“Bill Caldwell,内部纪律特殊调查组。”
Jacques看了一眼Reid,Reid低声解释:“内部调查,通常是……”
“通常是调查涉及联邦内部及驻外办公室或国外办公人员的刑事案件。” Caldwell开口解释,他屈曲食指又敲了敲车窗,说,“先生们,不如下车我们慢慢聊聊?”
Jacques收回配枪,下了车,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Caldwell回过头,站在他后面的探员将一份文件放在他的手里,男人直接将文件递到Jacques的手里,说:“洛杉矶驻外办公室一个负责人上个月失踪了,一周前,MIA一名高级督察报告确认失踪。”
Reid心中闪过一个名字,他看向一脸平淡的Jacques,目光满是不安。
男人继续说:“Agent Natalie 和Mr. Levine,我想Agent Sauniere应该很熟悉吧?好了,现在换我来提问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Agent Sauniere?”
男人微不可见的平淡的勾起嘴角,深褐色的瞳孔里满是对猎物的志在必得,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的等着回答。
Jacques打开文件,上面只是一些关于失踪两个人的基本信息,这些曾经一起生活工作过的小细节被冰冷的文字一条条的罗列在苍白的打印纸上,就像是碑石上孤独的墓志铭。
他说:“我不知道。”
男人说:“你认识他们吗?”
Jacques抬起头,黑色湿润的瞳孔带着晦暗的沉寂,他觉得头顶上的灯光像是细细麻麻的银针扎入后枕头骨,疼痛缓慢、沉钝,却格外清晰。
青年的大脑乱糟糟的一片,Natalie的笑容和呼喊不断闪过,耳边却又是战场上接二连三响起的枪炮爆炸声,虚实难辨的硫磺味道刺激的鼻粘膜,他张了张口,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男人将这种沉默视为拒绝回答。
像是早有预料,他客客气气的让开道路,扬起下巴示意组员打开车门,说:“那不如和我们回去再慢慢想想?”
Jacques点点头,他对Reid说:“我,我……算了,Spencer,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回来,不要等我,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