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女主播很快就越过了所有重要的消息,通过华丽卓越的语言艺术,违背人性的人体试验变成了恐怖主义分子又一次失败的炸弹袭击,咖啡厅里的顾客微微点头,第一次对驻扎美军表示出赞扬。
Lindsay Al-Assad缓缓舒了一口气,她歉意的冲着对面男人笑了笑,说:“关于这项技术,我还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令人惋惜的是,在此次任务中,Dean Tavoularis探员没有及时……牺牲…….”女主播脸上露出些许的悲痛,可还是平淡的念完了讲稿,等Lindsay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的时候,她已经读到Dean Tavoularis探员的遗体会在不久之后护送回国的地方了。
“博士,博士,您,您这是怎么了?”
Lindsay有些慌乱的转过头,美丽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男人小声说:“您,您哭了?”
Lindsay摸了摸脸,指腹上都是水渍。她张口想说抱歉,我去趟卫生间,可是一张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推开椅子踉跄着站了起来,又不小心推翻了桌沿边上的杯子,滚烫的黑褐色的液体洒满了米白色的连衣裙。
男人惊讶的站了起来,可女人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神色恍惚的去了卫生间。
过了很久,久到咖啡厅里的顾客换了一批又一批,久到店家已经开始推销他们的午餐特色菜的时候,女人终于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她大概是重新补了妆容,目光平淡,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她款款落了座,开口说:“我可以给你那项技术所有的细节,我只要一样东西。”
男人舒了一口气,他甚至放下心来理了理领结,才开口问:“什么东西?”
女人笑了笑,问:“您知道William议员吗?”
“叫William的议员可不少,就不知道您想要哪位?”
女人将手机推了过去,屏幕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笑的格外和蔼亲切。
“是他啊,我知道的。”
“我只想要他手里一个东西。”
男人轻蔑的笑道:“别说他手里的一件东西,就是他这个人,您要是想要,我也给得起。”
第86章 第 86 章
跟在Bezu Fache的身后,犹如在迷宫中行走一般,Reid绕过许许多多的建筑物,才来到一条空旷的大道上,道路的尽头是一座高大的罗马式教堂。
一行侍者身穿着严谨的白衬衫和黑西装裤从Reid两人身边路过,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颔首微笑,Reid也冲着他们点了点头,才后知后觉他们打招呼的对象是身边的Bezu Fache。
Bezu Fache边走边说:“我没想到你能联系我们,在那件事情过了这么久之后。”
Reid眯着眼抬起头,遥远处的建筑即粗狂又朴素,一点也没有法式那种精美华丽的色彩,倒像是孩童手下稚嫩的线条,带着些无法言说的纯真及人类最为原始的对天神的想象来。
博士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轻声回答:“我需要验证一些猜想。而且……”
他笑了笑,继续说:“我想你大概也要等不住了。现在这个时机,无论对谁来说,都恰到好处,不是吗?”
博士话语低沉而缓慢,男人偏头回视,神色严肃,过了很久,忽的松了一口气,笑容从嘴角化开,认真道:“你变了。”
从年轻气盛的天才青年博士彻底的成为了一个男人,一个成熟的、稳重而内敛的男人。
Reid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教堂高高的塔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忧郁。
细雪带着缥缈的钟声簌簌落下,带着白手套的侍者轻声推开了沉重的大门,一下子惊起一群躲在门廊前避雪的白鸽,它们呼啦啦扇着翅膀扑腾而起,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在半空中盘旋了一阵,又回落到门廊之上。
只是这些被豢养的鸽子一点也不怕生人,有一只还懵懵懂懂的落在了Reid的肩上,亲热的蹭了蹭这个人类温暖的脸颊,似是很满意自己找到的落脚点。
Reid停下脚步,将肩上肉嘟嘟的小鸽子捧了下来,轻轻的放在了地上,看着它一蹦一蹦的朝着自己的族群走去。
Bezu Fache说:“老先生就在里面。”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吗?”Reid问。
Bezu Fache摇了摇头,苦笑:“老先生现在应该最不想看见就是我了。”
Reid理解的沉默着点了点头,跟着另一个侍者走了进去。
里面的空间很大,很旷阔,光束从两边巨大的彩色琉璃窗透露进来,正好照在最前方的圣母玛利亚雕塑上,反射出七彩的光。
侍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大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博士感到外面喧嚣的世界顷刻安静下来。既没有白鸽咕咕咕的叫声,也听不到沙沙沙的落雪声,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静。
这幢古老的建筑,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它的沉寂,在不断的发出经久不息的回声。
Reid抬头张望,教堂那巨大的穹窿高的像是直冲天际。灰色的石柱一根接一根地向高处延伸,直至消失在阴影里,在令人晕眩的高空里构成优雅的弓形,然后直落而下,嵌入地面的石头里。
与普通的教堂不同,空旷的大厅里只摆了几张长椅,光亮的把手末端雕刻着精美的鸢尾花纹。Reid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别人家的家里,这是专属于sauniere 家族的私人教堂。
Bezu Fache说的老先生并不在厅中,Reid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朝着北面的通道走去,长廊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延展,朝外一侧竟是透亮的落地窗,透过窗户便可看见院落最远处的松柏树林,柔和的白雪将所有的色彩蒙上一层浅浅的灰白滤镜,透出些许的寒意;朝里一侧的墙壁上挂满了人物画像,朴素的色彩与一丝不苟的线条将画上的人物拓向一个更富陈述性的境界。
转过拐角,Reid终于看见了那位老先生,他身量高大,手持黑色拐杖,站在最后一幅画像前,整个人沐浴在从巨大的窗户外面照进来的灰蒙蒙的自然光线里,孤独极了。
那是一个小女孩的画像。她身着漂亮的蓝色绸裙,神态自如站在画面的正中央,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微露笑意,脖颈上配戴着鸢尾花纹的金项链,洁润如玉的双臂,纤柔的手腕上饰有剔透闪烁的珠翠珍宝以及透明花边都被细腻极致地描绘如真。然而最让人无法忘怀却是她的双眸,目光澄亮带着无比的自信和傲气,连带着整幅画都有了女王般的气势。
Reid心想,这应该就是Jacques的母亲,Louise Sauniere。
果然,老先生开了口,说:“这是那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女儿。”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里满是难以言说的复杂的感慨,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老先生没等Reid的回答,就转过身,拄着拐杖缓慢的向着走廊尽头的休息厅走去。
博士安静的跟在他的后面,直到老先生落了座,对他说:“坐吧,孩子。”
椅子朝向厅外的院子,而院子旷阔的像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只有边缘的松林在微风沉默的站立着、守望着。
Reid开口说:“那把大提琴,已经找到了。”
老先生双手伏在拐杖上,神色疲惫,说:“人不在,徒留念想罢了。”
“他在。”Reid认真的反驳。
老人有些诧异,他偏头看向这位年轻人,像是审视,又像是嘲讽,说:“现在也只有你还相信他还在。”
老先生转过头,重新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松林,说:“年轻人,你总得会学着接受。”
“接受什么?”Reid冷冷的道,“自从他失踪之后,所有人都在劝我接受事实,可事实是什么?事实是,你们这些嘴上说着爱他的人也是第一时间放弃他的人,Mueller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博士平静的可怕,言语中带着看透的无奈和心寒:“Jacques对你们来说,从一开始就只是Louise 女士的附属物而已。”
“他是Louise的孩子,这本来就没错。”老人神色坦然。
“所以这么多年,他就只能靠着这一个身份活着。”Reid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几乎是咬着牙说话。这种愤怒充斥着无力感,它深入肺腑又痛彻心扉,哪怕是早已预知的事实,可每每想起,就像是一颗旋转的子弹搅进胸膛的血肉里,痛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最让人难过的是,Jacques自己也知道,他知道自己所获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得到的馈赠或怜惜,可这种情感和寄托太过短暂虚无,一旦被权利或者金钱的诱惑战胜,他就会成为一颗弃子。
所有人都爱着他,可他还是那么孤独。
Reid不止一次的设想,如果我们的相遇能够再早一些,他也许就不会依赖上Jafferson那种病态的爱,他也许能够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的、快乐的长大。
雪还在下着,风里传来似有若无的松柏的脂香与飘忽而悠扬的钟声,Reid平静的可眺望远方,心里沉甸甸的难受。
老先生说:“你想要什么?”
Reid摇了摇头,说:“这是合作。”
“哦?”老人抬眼,“我能从你这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