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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金铄骨[综] 完结+番外 (付一钱)


  “写完这页纸,明天就继续像往常一样晨跑、忙于生计。邻居的垃圾还堆在楼道里就顺手帮她扔,路上又看到睡在桥下的流浪汉给他买点吃的,向妇女协会捐了那些妥协交易得来版税,脏钱会因此变得洁净,人活在世,本该有无数忏悔的机会,一次错,百次错,于事实本身过失根本无可弥补,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所谓的弥补往往只是为了自己好过,没错,要自己好过,关心他人的同时关心自己,自欺欺人也罢,左右生命的谎言至死方休,只要不死没有过不去的事,深恩、大仇、爱意,恨意,一切都会淡去。我会义无反顾的接着被动完成生命这场无意义的旅行,多行善举。我以为自己没有信仰,我错了,从今往后,我的信仰就是‘信仰’。
  “最重要的是继续写作,我认为我为此而生,有此使命,而使命最重的一点,不是完成那件事,是决心要去完成那件事的过程。”
  他沉浸在她的字句中,郁结的心情随她自己对自己的劝解而逐渐趋于散乱的彷徨。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直至永远,再说谈何成败呢,世间的事不是付出就有回报的。或者说过分投注,徒长期待,是注定受辜负的,于是我做好永无出头之日的准备,只管坚持。痛苦如潮水涨落,我在其中载浮载沉,如果有朝一日我再次崩溃,那无关事物本身,定是置身事物当中的我败退了。文学是坚定且永恒的。
  “我通过故事和文字自救,同时希望我也能对你有所帮助,我未来的读者。”
  他看到这里,感觉她好似就隔着纸面注视着他,心脏不由跳快了两拍,接着便是一阵难言的揪痛。
  “人这自私的生物,如非与生俱来发达的同理心,可能只有自己遭了难,才好体会别人的苦。也因为我告诉自己,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能做的只有接受事实,并接受这个自己,继续生活。
  “绝望和希望是手掌的两面,绝望扼住你的喉咙,你挣扎,你不死,便看到了手背的希望,往后就要使俯视墓穴的悲痛转为仰望星空的悲痛,然后对自己说,即使是这样的我,既有审判自己的权力,就也有原谅自己的权力。”
  文尽了。
  他把那写满温柔文字的纸颤抖着小心的拥在胸前,心很疼,疼痛到极点,他被一股无形力量压倒般弯下脊背,脸躲在膝头中,泣不成声,自心如铁石的决定不择手段赚到三十万吨黄金以来,他从没哭过,哭得这么痛心。
  他现在才肯承认,她是伟大的小说家和文学家,于他没有之一。
  至少他的心终于会因此而动了,痛极则生出崭新的力量,她通过文字,让理想乡慈悲灿烂的阳光跨越时空和生死重新充实在他心间,让他纪念着过去而不会再把自己困在过去,原谅曾经一切,原谅自己,释然踏步向未来。
  可是在未来开始,告别过去之前,他好想再见她一面。
  ……
  他睡着了。
  微风吹来绵绵细雨,他醒了,脸上湿漉漉的,远处有个孩子睡在草地上,也被这阵湿润的风弄醒了。
  孩子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坐起来揉眼睛,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睡时他就翘着嘴角微微笑着,醒来望着天空,望着远方笑容更加灿烂可爱。
  富酬听到自己问:“你怎么一直笑啊?”
  那黑发碧眼的孩子回答:“我是米哈伊洛。”
  对了,他小时候很爱笑的,无论何时都挂着笑,因此排斥外族的族人都不忍心为难他。
  但他忘了为什么那时候他可以那么开心。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孩子依旧笑着:“因为我是米哈伊洛。”
  “我也是你,未来的你,变成这样让你失望了吧。”
  孩子走过来,富酬半蹲下来看他做什么,会责备他吗?
  孩子用他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富酬的脸。
  “你为什么能轻易原谅我?”
  “你也会原谅我呀,你变成这样用了多久?”
  富酬怔愣许久。记不清了,因为各世界的时间差和流速差,他获得那个能力后身上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只在小范围内波动。他感觉到的流逝的时间有:“大概二十年。”
  “那你还有两三个二十年,再变回来不就好啦。”
  没那么容易的事听他一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容易的。
  “那我走了。”
  “欢迎随时过来。”
  富酬后退的脚步一顿,虽然在问,摇头的动作却已定下答案:“回来?”
  孩子的湖水般的眼睛里有他的影子,有故乡的蓝天和光。
  “我们从未离开你,我们一直都在。”


第28章 二八章
  九州地区四季分明,树林环绕的没有工业痕迹的地方夏日,正值梅雨时节,空气湿润,千万大小生物在原野和农田中呼吸,小路两旁田埂上的青青浅草随之延伸,视野逐渐开阔,薄云浮泛的淡蓝天空下是一座半睡半醒的小镇,房屋或紧密或分散的排列。
  富酬停在一户人家门前打算问路,他是想回冬木市,而且真的染了头发,但落点随机,他不知道自己来到融合的哪个世界的哪个日本了。
  院门半敞着,富酬象征性的敲了敲大门,想问这儿是哪,收拾院子的年轻房主抬头看过来,与头发同色的瞳仁的十分特别,像是稀释的柔和的金色,温软和善,自然带着一点笑意。
  富酬留意了门牌:“秋月先生。”
  “我姓夏目,夏目贵志。”夏目解释,“这的确是我家老宅,不过在我父母去世后曾经转手别人,我刚赎回它。”
  “那真好。”有要得回来的过去。
  “秋月孝三先生打通了院墙,装上了篱笆,”夏目拿起水壶为篱笆上攀爬的被晒的发蔫的牵牛花浇水,“为了赎回这座院子经济变得拮据了,不然不会在网上招房客。”
  “我可以吗?”
  “诶?”
  “房客。”
  “刚要回来的房子,还没修缮好,有很多不方便,没关系吗?”
  “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这里空气和阳光都很好。”
  是哪都无所谓,再没有他非去不可之地。
  “对了,还没问先生你的名字。”
  “富酬。”
  “富先生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
  “你会做饭吗?”
  “会是会,但我还有工作,未必能保证三餐饭菜供应。”
  “有能吃的就可以,因为我不想出门,房费我按三倍付。”
  “太夸张了。”
  “我这人难以伺候,未来十倍房租你都未必愿意留我。”
  “不会,你说话挺亲切的。”
  “是你养的吗?”富酬望向廊下酣睡的一只黄白灰花纹生物,“那只巨大的豚鼠。”
  “他是猫。”
  “……”
  之后他们再少有对话。
  一道篱笆之隔住着独自带着一个小女孩的秋月夫人,房子是她卖给夏目的。
  秋月夫人本姓原田,文静寡言,厨艺非常好,总待在屋子里,她女儿爱莉五岁,乖巧听话而活泼好动,母亲应对不了她源源不断天马行空的话,陪她玩也玩不来,她便自言自语,自己玩的有声有色。
  两座宅子的院子户型相同面积也差不多,春夏之交花草繁盛,她在院子里有探索不尽的无穷乐趣,后来更有了新来的邻居房客。
  夏目曾试图和新房客多沟通沟通,但那人和邻居家小孩的共同话题比较多。
  每天出太阳或出太阳之前,富酬把椅子搬到篱笆旁等日出晒太阳,下雨时则在廊下看房檐青灰的瓦片滴水,看云雾茫茫的远空,看累了便小憩一会儿,爱睡觉的共通之处倒让猫咪老师常和他共享一块好阳光的最佳睡眠地点。
  梅雨季节刚过,正式进入夏天的蒸笼,天气越来越热,猫咪老师要被晒化了,几乎想睡在冰箱里,而新房客只是把椅子挪到了院内那棵叶子宽阔油亮的山毛榉下,好像连热都嫌麻烦一样。
  后来夏目事物缠身,对他少有注意,偶尔照料院中花草时听见他和邻居女孩谈些漫无边际的话。
  “爱莉,你爸爸为什么不出现。”
  富酬问在篱笆跟用塑料小铲子抠土的小孩。
  “他太弱了。”
  爱莉头也不抬的回答。
  “他生病了?”
  “他没生病,他会潜水,会隐身,一般人不能看到他也不能找到他。”
  夏目跟富酬说过,她爸爸失足摔进江里,尸体至今没能打捞上来。
  “他人怎么样?”
  爱莉扔下小铲子,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我不让你做我小弟了。”
  “为什么?老大,你不能这么对我。”
  “做小弟就要有做小弟的本分,你不问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我就,”她用沾满湿泥的小手一抹鼻子,“我就还能当你大哥。”
  “好,我不问了。”
  富酬站起来,从篱笆这边把他大哥薅起来,然后拿出她妈妈装在她兜里的手绢,给她擦鼻头。
  爱莉仰起小脸蛋,顺富酬的手往前扑在爬满牵牛藤蔓的篱笆上。
  “你想做我爸爸吗?”
  “那得问你妈妈。”
  “她会说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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