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我很乖的,不挑食,咪说我是最好养活的小孩子。”
小孩从一岁多就在本丸,小时候叫人口齿不清,长到七岁也习惯了这样的叫法。
“……这话只有那群偏心到了咯吱窝的付丧神才讲的出来吧……”白石忍不住吐槽。
这头他在逗小孩玩,抓杂鬼的女人也得胜归来,身后跟着面色焦急的一期一振。
一期一振看见白石怀里的娃娃,明显松了口气:“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小男孩见到他就是一惊,满脸显而易见的抗拒。
温柔的太刀付丧神对他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纵容的微笑:“药研没有跟着我——但是为了不喝药跑到这里来,您也太淘气了吧?”
听见那个黑发的严厉小哥哥不在,男孩脸上那种抗拒立即消失了,他扁扁嘴,眼珠骨碌碌转,似乎在想什么方法能逃掉今天份的药。
小孩子这样的想法被他母亲一眼就看到了底,容貌平凡气质温和的女人一把把自己鬼主意颇多的儿子拎起来,塞到一期一振怀里,拉开门,拍拍太刀的肩膀:“监督他,把药喝了。”
付丧神点头,他怀里的娃娃立刻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过去。
女人瞅了这对组合一眼,摇摇头:“算了,一期你被他吃的太死了,得找个治得住他的……”
路过的一只白鹤笑眯眯地探头过来:“主君看我怎么样?一定完成任务哟?”
俊美的白鹤笑起来的样子真是天仙下凡,一眼看上去十分值得信任的样子。
然后后面就传来烛台切咬牙切齿的喊声:“鹤丸!你又往味增汤里倒了芥末!”
白鹤一缩脖子,也顾不得逗主君玩,迅速跳下回廊逃命去了。回廊拐角下一秒立即追出一个脸色铁青的烛台切,提着本体刀一副要怒斩同僚的凶暴模样。
看见主君和同僚抱着小少爷站在这里,烛台切来不及切换掉那种表情,脸色就定格在了一种扭曲的微笑上。
一期一振抖了一下。
“啊……是主殿和一期殿,白少爷又不肯喝药吗?”他像是要主动请缨,被女人堵了回去:“你比一期还容易被他说服好么!”
被一语打回的太刀苦笑一下,没有话好争辩,只得去追某振潜逃的刀剑。
本丸的审神者目送他离去,想了想,提高嗓门喊道:“药研!小混蛋在这里!”
小孩被监护人拎走喝药,白石和前辈请教问题,本丸的付丧神们则在做着自己的事情——这样的和谐情况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开。
白石和对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本丸的主人叹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鹤丸又搞出了什么新玩意儿……”
她起身正要去看,拉门被用力拉开,加州清光喘着气张开嘴,他的声音和外面瞬间炸开的喧闹合在一起,震得白石的大脑嗡嗡作响。
——“敌袭!”
白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就像是天罚,或是浮世绘里地狱变的画像成为了现实,黑压压的时间溯行军降落在本丸各处,弥漫的瘴气瞬间笼罩了灵气四溢的本丸,明明是正午的好天气,硬是被压成了暗沉沉的黄昏。
不少付丧神还在做内番,突然遇袭,都有点措手不及,好在最近事故频发,他们的警惕性都提高了不少,本体刀随身携带,不然一照面就要打出战损来。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付丧神受了伤。
“大将!”黑发的短刀从屋顶一路纵越而来,手里抱着沉沉睡去的孩子,面色冷峻:“事情紧急,请立即离开!”
提着刀站在门口的女人仰头看着望不到尽头的敌军,一句话都没有说,视线从药研脸上落到自己孩子身上,凝固片刻,缓慢地摇了摇头。
****
“我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审神者的遗孤都交由时政统一抚养,之后听说他被现世的一对夫妻收养,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他十五岁那年陷入沉睡,他的养父母到处求助,拐弯抹角找到了时政,因为是记录在册的审神者遗孤,时政有责任治好他,正巧我接了这个任务,才又一次见到他。”
白石很久没讲过这么多话了,讲故事这种事情也让他很不适应,时不时就抬头确认一下药研他们的表情,好像怕人家听一半就跑了似的。
“我跟着队伍出任务没时间常常去看他,听说时政给他安排的医疗团队是最好的,在什么什么神社里做长期的法事,具体的细节我也打听不到,后来再也没见过他,我一直以为他已经好了,没想到居然就在楼上……”
这个故事实在有足够的曲折离奇,三个付丧神都听蒙了,一时间忘了自己原本要问什么。
白石吸了口气,看了快跟上来的队员们一眼,用力抓了把头发,压低声音,语速加快:“其他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封闭本丸这样的惩罚我是第一次见到,真是莫名其妙,仲裁委员会那群脑子有洞的想出来的招数越来越有病了……总之能说的我都说了,其他的你们自己警惕一点吧。”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是我想太多了吧……”
他啰啰嗦嗦一大堆,最后得出一个是自己疑心病太重的结论,把严阵以待的三名付丧神弄得一口气不上不下,愈发坚定了这个人类有病的观点。
“啊,到了。”
白石站在石阶下仰头看本丸的朱红色大门,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要不是那场大战,他现在应该也会拥有自己的本丸和刀剑吧?
可是像他这么懦弱的人,哪里敢再去面对那样的场景……
“药研他们回来啦!”守在门口的乱藤四郎高兴地冲着本丸里大声喊着,一只手里还提着晕的七荤八素的狐之助。
“那是主殿吗?我要看我要看!”长发的短刀当先扑了上来,其余的短刀们纷纷挤上前,踮着脚尖试图看一眼毯子下面审神者的真容。
“呜……我也想……”
“啊啊啊啊啊不要挤我啦!厚你不是刚刚还在后面吗!”
“让我看看啦……”
短刀们吵吵闹闹挤成一团,其余的刀剑们则站在不远处好奇地打量那个只露出小半张脸的审神者。
那就是他们未来的主君欸……
虽然知道他听不见,但是所有付丧神还是老老实实地在本丸门前站好了,面对着昏睡的审神者,齐齐低头:“主殿,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主君。
第7章 灵魂所在
将神宫寺泉送到本丸后,白石也没有多停留,他甚至连门都没进,就直接带着队员们折身回返。
走到长长的台阶下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狐之助晃晃悠悠的大尾巴消失在门槛后,朱红的大门随之缓缓阖上,门边一树开的正好的桃花扑扑簌簌落下大捧大捧的花瓣,随着吹卷而过的风扑在门扉上。
一个巨大的时政标记在门上骤然亮起浅淡的金光,这金光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恍惚是个错觉。
这扇门一关,除非有仲裁委员会下发的解禁令,否则下次再打开,就是六个月之后了。
****
天守阁二楼早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矮桌上只有一支素胚细颈的花器和几只样式花色相近的浅口茶盏。
花器里插了一枝盛开的樱花,粉红的花瓣和花器上手绘的那两片叶子有种微妙的楚楚可怜气质,透露着点欲言还休的委婉。
寝居里只有寥寥几名付丧神跪坐着,围绕地上的寝具坐了一圈儿,陷在柔软被子里的青年闭眼沉沉睡着,全然不知事实变幻的模样。
“啊……主殿的头发都枯了……根本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吧!”加州清光整个人都趴在了神宫寺的身边,小心地用手整理着他过长的头发,防止发尾刺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尽管睡着的人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也说不出自己的感受,但他还是做的认认真真,好像在做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
烛台切将医院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后,气的同僚们半天没说出来话。
神奇的是,这件事情一出,原本付丧神们还对审神者有种不知如何相处的无措,但是现在,这种无形的隔阂不知不觉间就被心疼和愤怒取代了。
对于得到的惩罚,他们全都表示出了无所谓的态度,不出去就不出去,比起这个,他们更愿意同伴们把那个混蛋揍得更狠一点。
“狐之助走之前说,大将现在的状况,没办法引动大量灵力,要建立新的契约,就必须使用点特殊手段。”
药研踌躇着看看神宫寺苍白的脸,忽然一拍脑袋:“啊……我光顾着生气了,早知道要这样做,干脆就把那个混蛋抽出来的血带回来就好了……”
狐之助给出的方法很简单,神宫寺不能自主动用大量灵力结契,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就等,等时间过去,上一任审神者留在他们体内的灵力慢慢消耗掉,他们就会回到本体状态,再放到神宫寺身边,借由人体自然消散出来的灵力进入他们身体重新结契化形;要么就用庞大的灵力强行抹掉上一任审神者的印记——用足量的血就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