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这个拜访的方式可有点不太礼貌啊。”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略显低沉,短刀的主人还用上了敬语。
过去那些应付付丧神的经历让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对手的身份:“药研藤四郎?”
半垂的窗帘被拉开了一些,阳光照进来,让组长看清了这振短刀紫石英般坚硬透彻的眼睛。
“大将在休息,您的来意我们大概知晓,可以的话,能否换个地方谈一谈?”
战场上长大的短刀性格坚毅利落,为了表示善意,还主动撤掉了手上的刀。
大将?难道是审神者带着付丧神来打人的?这也太嚣张了吧,还是说有什么后台?组长的头一下子痛起来,碰到这种没脑子的二代绝对是最麻烦的事情,没有之一。
他的视线在不大的房间里转了一圈,只有一张病床,连张桌子都没有,除了那个沉睡的病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为审神者的存在了。
当务之急还是——把脚放下来再说,毕竟挂在六十八层楼的外墙上和人谈判,看上去气势都比人家弱一头。
等到终于能脚踏实地了,男人笑眯眯地把另一只手上的枪插进腰带里,对药研的话做出回应:“好啊。”
等到他跟在短刀付丧神身后走出病床的帷幕遮盖范围,他才搞清楚病房里那张桌子去哪里了。
用暴力手段卸掉的门板四分五裂散落在走廊上,两名付丧神围着一张小桌子正在喝茶聊天,气氛和谐而热烈;而他的愚蠢下属则顶着一张越看越傻的脸排排站在不远处,脑子里的茫然简直可以突破颅骨的束缚流满整个走廊,看得男人的眼睛一阵痛。
“这都是什么白痴组员……”
咬着后槽牙保持微笑的男人在经过自己组员身边时,一人赏了个大白眼,然后大马金刀地找了块比较高的木块坐下:“烛台切光忠,石切丸,药研藤四郎。”
他一一报出付丧□□字,自我介绍道:“我是紧急事态处理队的组长白石,因为你们主动攻击人类的行为,前来抓捕你们,有什么疑问吗?”
“有,”紧跟着他的话,大太刀就开口了,“我们的行为最多算是自卫反击,应该不能说是主动攻击吧?”
白石皱了皱眉头,他最不喜欢玩这种文字游戏了,想起短刀之前说过的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问道:“你们的审神者呢?如果有监管者在的话……”
她的脚边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毛上沾满了灰尘的狐狸从角落里钻出来,细声细气地叫到:“大人!大人!看这里!”
白石垂下眼睛:“哟,你看着真惨,是被他们暴打了一顿吗?”
对于他话中明晃晃的恶意,三振刀剑都没有什么反应。
狐之助讪讪地用后腿扒了扒毛,抖下来一堆灰尘:“三位殿下的情况特殊,他们的审神者目前无行为能力,而且是那位冈本医生有错在先,这样说起来的话,他们的确是算自卫吧。”
冈本伤害泉大人在先,付丧神保护主人反击在后,的确是自卫嘛,就是手段暴力了一点,没问题啊。
狐之助这么想着,努力抬起胸脯,是它说服上层将这个本丸分配给泉大人了,也是它带三位殿下来这里的,它必须得好好地带他们回去才行。
“白石大人,吾辈已经向上级提交了仲裁申请,仲裁官很快就会到达这里,所以应该不需要您——”
“啊呀,那可不行,我接了任务的,必须得把他们三个一个不落、完完整整的,带回去,关起来。”
白石慢条斯理的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脸上还带着饶有兴味的表情。
这个男人的表情看上去实在太恶劣,现场的气氛变得有点剑拔弩张。
第5章 仲裁判决
白石这话说的挑衅意味十足,但是除了一只狐之助被他气的团团转,那三位直面其恶意的付丧神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烛台切还很镇定地再次给石切丸空掉的杯子满上了水,药研蹲在不远处,手肘撑在大腿上,把自己的本体刀在手指间转出了寒光凛凛的花。
见到白石打量的眼神,他还心情很不错的样子礼貌地对白石笑了笑。
“嘿呀——”
白石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抓住边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下属的袖子,强行把对方拉下来贴近自己:“他是不是在挑衅我?老子现在就要把他们一锅逮了——”
被顶头上司扯着袖子,不得不用一种很扭曲的姿势侧弯着腰的下属苦着脸,向同僚们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被求救对象们顶着一张张正直而面无表情的脸,身板挺的笔直,脚下悄咪咪地往另一边转了五度。
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呃……副组长!”惨遭同僚们抛弃的小可怜绞尽脑汁正想说点什么,忽然眼睛一亮。
药研是所有人中间第一个发现来人的,但他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
“上头命令,任务中止。”步履匆匆地转过走廊的青年看着眼前这诡异的场景,愣了一下,随后收起了外露的心绪,向那个没个正形的领头人汇报新命令。
白石眯着眼睛,满心的恶趣味无处发泄,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一口气咽不下去,腾地站起来:“理由呢?”
副组长两根手指夹着一张薄薄的纸张,把它抖得哗啦哗啦响:“特殊情况,予以理解。”
白石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将口袋里的烟盒捏了一遍,咕哝了一句:“……官二代。”
这样的情况连药研他们也没有料到,他们都已经做好被关押审理的准备了,居然就这样被轻轻放过了吗?
三名付丧神交换了个眼色,毕竟也算是伤害了人类,却连带他们去询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这也实在太奇怪了一点。
不过他们也不会傻乎乎地主动提起这事情,能早点回去更好。
最高兴的莫过于狐之助了,它兴奋地甩了甩自己的大毛尾巴,三两下跳到药研腿上:“三位殿下!我们可以回去啦!应该是吾辈发给上面的申诉书得到了通过,看来也不用仲裁官了——”
“对于本丸A520号的处罚,由我代为传达。”
狐之助尖声尖气的声音被副组长冷淡地掐死在了半道上,发出了一声滑稽的“嘎”?
“处罚?怎么会有处罚?这件事情并不是……”狐之助转着圈想要再辩解几句,副组长压根没听它的话,展开另一张纸,用那种不起波澜的调子念到:“本丸A520,付丧神有蓄意袭击人类行为,由于审神者情况特殊,不予以碎刀惩罚,经过仲裁委员会全体意见,做出如下审判:本丸A520号进入危险待观察阶段,关闭前往万屋和时政的单向通道;不允许与其他本丸接触;紧急事态处理队定期前往本丸检查;待观察阶段为期六个月。”
“如对此判决有异议,请审神者在三个工作日内通过专用渠道向时间政府仲裁委员会监督管理处提起二次仲裁。”
副组长的声音淡的一点情绪都没有,公事公办地念完这些话,抬起眼睛,夹着那张纸递向石切丸他们:“要看看吗?”
白石听完了这段话,感觉不太对头:“嘶……这不是官二代的待遇吧?”
不过这些跟他也没有关系,按规定危险待观察阶段本丸的人员出入都需要有紧急事态处理队跟随,他对像狗一样跟着人家没什么兴趣,随手点了几个队员:“你、你、你……还有你,跟着他们,其他人,收队!”
烛台切拿了副组长手里的纸,看了几眼,皱着眉没有说话。
这纸通知书简直是自我矛盾!
有异议的话需要审神者出面提出二次仲裁,可是他们的审神者……
不过比起惩罚,这个判决的目的更像是要把他们本丸独立封闭起来,不能对外交流,不能出门……好吧,反正没有审神者在,他们本来就有很多地方不能去,这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自己想不想去和别人让不让去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可惜他们作为付丧神,也的确不能再提出异议了。
毕竟在那样暴打了一个人类还剁了人家一只手之后,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去已经是不错了。
烛台切收拾好心情,一只手从地上捞起狐之助:“那我们带主君回去吧。”
药研站起来,拉平衣服上的褶皱:“我去收拾大将的东西。”
狐之助还是很不高兴,在烛台切的手里嘀嘀咕咕:“……就是欺负泉大人没醒,不然的话……”
正要转身离开的白石敏锐地从狐之助的嘀咕里捕捉到了某个词汇,他一边眉毛一挑,反而不急着走了,抱着手臂靠着墙看几个付丧神忙忙碌碌,还帮烛台切拎了一会儿狐之助。
狐之助:其实吾辈觉得吾辈并不需要……
石切丸最后抱着沉睡的青年走出来,烛台切小心地把手里的毛毯给他严严实实地裹上,还把毯子往上拉了拉,遮住青年的小半张脸。
白石在青年苍白瘦削的脸上停顿了片刻,然后把狐之助往胳膊肘里一塞,点了支烟夹在手指间,笑眯眯地冲他们挥手:“来来来,我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