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都会选择第二种办法,毕竟只要划一刀放点血,比起要等上十天半个月方便得多。
但是要让本能尊重喜爱主人的付丧神们亲手划主人一刀,这种行为简直是在挑战他们的本能和道德底线。
“我觉得太刀不太适合做这么精细的工作……”烛台切僵硬着脸说。
“我、我……打刀也不适合!”清光急忙摆手。
石切丸连话都不必说了,他一直保持着平和的表情,显而易见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一旁的笑面青江这才将目光从主人的脸上移开,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个暧昧又无辜的笑容:“虽然是胁差,但是好歹也有个“大”的形容词吧……”
剩下几名付丧神同时将目光投向一侧的药研。
黑发的短刀嘴角抽了抽:“喂喂喂!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先排除掉我才对吧!”
药研藤四郎,可以穿透药研却不会伤害主人,因此得名的同时也获得了“忠义之刃”的称号——让他去划审神者一刀,简直就是个笑话了。
寝居内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呃……要不,我们还是等一等吧?这段时间就先轮换出阵,内番也重新派个表,反正也出不去……”
打破沉默的是歌仙兼定,这振爱好风雅的打刀苦笑一下,怎么想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自己都做不到了,当然也不可能逼着同僚去做。
果然还是干脆选那个笨办法吧。
他这话一说,室内的付丧神们都松了口气,纷纷大力点头以赞同歌仙的话。
“反正也就这么几天,等一等就等一等吧……”
“正好帮主殿调理一下身体……只能喝汤和稀粥吗,那就腾一个灶台出来煲汤吧,好的汤要煲上一天才行……”
“对,我们也不急,说起来不能去万屋的话,很多食物也买不到,田地是不是该多开垦一点?还有鱼和补身体的野物,只能让轮到出阵的同伴带回来了。”
“刚好我今天轮到出阵,那里好像有溪?”
天守阁里的讨论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几人才陆陆续续散去。
前任审神者安排的值班表还在使用,今天的近侍正好是药研,几振刀剑各司其职,天守阁里一瞬间安静下去,药研盘腿坐在审神者身边,大大咧咧地用手撑着下颌观察审神者的脸。
真是传说中的睡美人啊大将,你到底是为什么迟迟不醒呢?
本丸的季节被调整到了春夏之交,气温适宜,阳光也好。自从本丸里多了个病人,刀剑们就开始注重起环境卫生来,天守阁更是两三天就来个大扫除,当天的近侍也必须洗了澡才能进去。
因为这个,歌仙和山姥切还发生了一场追逐战,最后以金发打刀含泪被强行剥下被单结束。
虽然就围观全程的几振短刀来看,其实山姥切殿下的抗拒也不是十分走心……
毕竟披着这样的被单,怎么也不可能被获准进入天守阁嘛……
今剑捧着脸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周围有别人的动静,离天守阁最近的是在楼下择菜的烛台切。
小短刀眨巴眨巴眼睛,在心里给自己打了好一会儿的气,才终于鼓起勇气,弯下腰,飞快地亲了青年的脸颊一口,开心地握着拳头挥舞了几下,脸上都是兴奋的红晕。
偷偷亲到了喜欢的主人,今剑明显心情好的不得了,小猫儿一样蹭着神宫寺边上躺了下来。
房间里还放着几个刀架,两振太刀一振大太刀放置其上,其他几个刀架还空着。
常常被派去出阵的强力刀剑是最先耗尽灵力的,萤丸他们一回本丸就回到了本体,被同伴们送进天守阁。
“萤丸真是狡猾啊,这样做的话就是主人的初始刀了吧?啊啊啊啊为什么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啊!萤丸太坏了吧……”
今剑凑在神宫寺耳边嘀嘀咕咕,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啊呀,出阵的人回来了!”今剑踩着单齿木屐轻巧地蹦跳到外间,伸长脖子趴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引起同伴们兴奋的点是什么了。
“主人!他们带回来了新的刀剑欸!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三条家心智稚嫩的长兄叹口气:“要是来的是三日月和小狐丸就好啦……不不不不,三日月还是别来了,他的内番水平会让烛台切发疯的吧……”
小短刀自言自语着,出阵回来的一队队长已经捧着新的刀剑走了进来。
今剑跟着大和守安定往寝居走,一边歪着脑袋去看那振不是很熟悉的刀剑。
不是三日月也不是小狐丸欸……已经习惯了这样失望的今剑很快将这种情绪扔到一边,继续观察起那振刀剑来。
真的不是很熟悉……但是说不熟悉也不对吧……那个纹路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棕色的修长木质刀鞘包裹着刀剑,刀镡是沉稳的暗金,柄卷目贯一路下去——等一下!好像真的有点眼熟!
大和守将新刀端端正正地放到刀架上,看见今剑冥思苦想不得解的眼神,不由笑了:“是源氏的髭切哟~应该是和今剑殿同时代的名物。”
“啊!”今剑猛然想了起来,源氏的那对兄弟刀!
在万屋的时候也有听其他审神者提起过这对兄弟刀,毕竟……性格这么恶劣的哥哥好像也是挺少见的样子……
“哇,主人运气这么好的吗?半个月就有了新刀入账呐!”今剑扑倒神宫寺床边,笑眯眯地凑近他:“主人,有新同伴来了哟~赶快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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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人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这个问题就十分有意思了。
毕竟不是所有植物人都是因为灵魂分裂而陷入沉睡的。
要是说神宫寺泉的话……
可能就是拥有一段新的人生吧?
“迦具都事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走出来吗?”
光线通透明亮的房间里,挽着发髻的温柔女性叹口气,她头发里已经有了大片的银白,眼里的光芒却还是明亮清澈如同少女:“你还是一个孩子呢,要向前看啊。”
她对面的青年面色苍白,十指交错,深黑的瞳孔里绽开了很淡的笑意:“对您来说那只是一个名词,对我这个幸存者来说,可是噩梦啊。”
他说完这句话,停顿了一会儿:“您的心理治疗很不错,不用觉得有愧于黄金之王的嘱托。接到叔叔的电话,我明日就要搬去镇目町了,感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
“镇目町?”女人想了想,笑起来,“那可是个好地方啊,要好好享受生活哦,神宫寺君。”
青年抬起透着几分病气的脸,忽然咳嗽起来,眼尾染上了一抹病态的潮红。
等那阵心肺摧折的痛苦过去,他将嘴角一勾,轻声道:“是的,我很期待。”
第8章 交易
很少有人知道镇守御柱塔数十年之久的黄金之王的过去,一方面是人们对这位维系了日本政治经济繁荣的地上之王的尊重;另一方面,那也的确是一段太久的时间了,久到足够让这位王者的亲友一个个消逝离散。
不过从黄金氏族“非时院”那群家伙的装扮里,也能看出一点端倪,再加上“国常路”这个鼎鼎有名的阴阳世家姓氏,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那个凋零隐蔽多年的阴阳师家族。
只可惜,这个曾经在阴阳道上呼风唤雨的大家族,如今的嫡系只剩下了一个专职去做王权者的家主,和一个血脉稀薄连姓氏都跟了别家的病秧子。
“御前大人,多年不见,您还是精神充沛,一如往昔。”
空旷的御柱塔看起来实在不是招待客人的好地方,索性神宫寺泉也不是怀揣着一腔渴慕之情来投奔亲人的,周围空荡冰冷的环境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站在他面前的老人面容严肃,从眉毛到胡子都修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每一丝皱纹里都盛着常年掌握权势的人特有的沉郁,还有那种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
不过对于这个多年不见的侄孙子,国常路大觉的态度已经是显而易见的软化:“当年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只有六岁,轻的像一只猫……现在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黑发的青年含着很淡的笑意点头回应,大大方方地提起了黄金之王委婉含糊过去的话题:“是的,当初迦具都事件,要不是您及时的救援,我和母亲都很难活下去,之后您的照拂更是对我意义非凡。”
国常路大觉神色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不要把话说的这么生疏,你的母亲也是我的侄女,她是我唯一的亲人,照顾你也是我的责任。”
多年前,前第三王权者迦具都玄示力量超过界限,引起力量暴走,致使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造成神奈川包括前第四王权者羽张迅以及大部分前代Scepter 4成员在内,约七十万人死亡,由此形成了“迦具都陨坑”。
在这场惨绝人寰的事故中,幸存者寥寥,大部分的牺牲者甚至连发生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就葬身在了崩毁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之下。神宫寺泉的幸存完全是上天的怜悯和一点阴差阳错的结合。
他在那场绝对力量的碰撞里,苏醒了属于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