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这就算是一个新的委托吧,泉君?很久没有和你一起出任务了呢哈哈哈。”
太宰拖着中也的腰带,强行挂在他身上让他带着自己走出去,在身影没入浓雾的瞬间,回头对着神宫寺泉笑了笑,鸢色的眼睛弯起来的弧度非常温柔,卷曲的深棕色头发柔软地耷在脸颊上,那种横滨少女梦中情人的气质就像是阳光和雨露一样流淌了出来。
“国木田有时候还会唠叨着讲起你,这次回去我就可以堵上他的嘴了哈哈哈哈。再见了哟,泉君~”
他似乎想说其他的话,但是顿了顿就被中也扯进了雾气里,到底也没有出声把要讲的话讲完。
在太宰的时间线里,他们大概是很久没有见了,相聚和分离都显得过于匆忙,不过太宰浑然没有别离的感伤,可能是因为早年在黑/手党的经历,对于他来说,人能够活着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乳白色的雾气仿若有生命一样翻卷了一下,绕着太宰的衣角荡开朦胧一圈晕,很快弥合得一丝缝隙也没有,将他们两人一同吞没进了未知的前方。
而留下的……
神宫寺泉干巴巴地笑了笑,宗像保持着彬彬有礼的笑容,用食指推了把眼镜,似笑非笑:“泉君?”
伏见抬抬眼皮,眼睛里的情绪淡到虚无,在门口听见室长喊出神宫寺泉身份时那种突如其来的猛烈感情已经消退不见,连问一句他怎么没有死的力气对伏见而言都显得多余。
身形消瘦到单薄的青年一只手还按着腰间的佩剑,垂着眼睛盯着地面,偶尔才抬起眼皮扫一眼宗像。
那场人为的死亡,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了S4避之不及的话题,虽然宗像看上去一如往常,但是谁都能察觉出来这个男人心底对于这件事的自责。
神宫寺泉是他向国常路大觉再三担保后领出御柱塔的,也是他劝说对方来到自己的麾下,他天然就对这个青年负有长辈般的职责,可是他却没能让他在自己的羽翼下活过半年。
这对于性格强势的宗像来说,简直是一个深重的打击,几乎能摧折他对自我的信心的那种。
可是当死去的人再次带着熟悉的神情出现在他面前,宗像却还是保持着惯常的微微笑意,眼睛里的情绪封藏在深紫色的冰面下,正如他向外人展现的永远是这样强悍挺拔的形象。
“看上去,你比之前过的好得多。”谁都没有提及那场死亡,宗像微笑着说。
神宫寺泉心底的紧张平和下来,也笑了一下:“是吗?”
“是啊,”宗像慢悠悠地点头,“以前你就像是一个没有方向的幽灵,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来,就这样往前走,看似活的潇洒快活,其实里面都是空的。”
神宫寺泉怔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宗像对他的评价居然是这样的。
“不过现在的你是满的。”宗像又扶了扶眼镜,眼里的笑意真切温和,这样的他看起来像是一团暖融融的光。
“有人在你心里塞了很多东西,把你变成了有温度的人。”伏见站在一旁听见了宗像的话,侧头往这里看了一眼,眼尾稍稍翘起来了一点,随即被他自己拉平。
“恭喜。”S4室长的声音沉沉的,比大提琴共鸣的声音还厚重,里面包含的情绪是少有的真挚明亮。
第120章 我看您需要治病
神宫寺泉坐在一个堆着纸箱子的角落, 单腿曲着踩在一只瓶颈细长的玻璃瓶上,一下一下地摇晃着脚,瓶子里残存的一泡水被他晃悠的咣当咣当响,在这个除了他外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放大成海潮一样单调恐怖的声音。
——是的, 除了他外空无一人。
明明刚才还在和宗像说话, 但是一转头, 站在原地的宗像和伏见都消失不见, 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那种浓郁到看不清面前东西的雾气也瞬间消退,一切变化快到神宫寺泉还没反应过来, 就已经结束。
神宫寺泉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 身边那几个有武力值的大佬一个不在, 走廊上还有个连中原中也都为之忌惮的软体海鲜在到处晃荡……
怎么看, 都是个必死的杀局啊。
神宫寺泉再次不放心地往门口搬了一只箱子, 堵住那扇看上去就破破烂烂的门。
尽管知道这是无用功, 但是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一些。
这是一间不大的储藏室, 位于三楼走廊的拐角, 房间靠墙是几个沉重的铁皮大柜子,看上去应当是一间存放医疗用品的房间, 无数的玻璃瓶罐整整齐齐地摞在柜子里, 里面的药水因为时隔多年干涸的不剩下什么, 只留下漂亮圆润的瓶子们排排站着, 上面的标签早就干结脱落, 纸片上的墨水褪色到看不清原本的字迹。
神宫寺泉只是扫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开, 屏住呼吸去扯开破破烂烂的窗帘。
这里的玻璃倒是完好无损,上面结着一层厚厚的污垢,看不见窗外的情况, 只能感觉到那种遮天蔽日的雾气如跗骨之蛆黏着在每一个角落。
神宫寺泉一只手抓着朽烂的窗帘,再一次试着凝聚灵力召唤付丧神。
在和宗像失散后,他已经尝试了好几次,但每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就像是有什么东西阻隔在他和本丸的付丧神之间,将他的呼唤粗暴地切断。
只要再尝试一次……再一次……
神宫寺泉睁开眼睛,烦躁地一脚踹开横在面前的一只破箱子。
行吧,召唤不到就召唤不到,难道在没有遇见髭切他们之前,他都是靠着喊救命度过各种难关的吗?
神宫寺泉冷静地想了想,总之,先不提什么收容不收容的,大难临头保命第一,他得先从这个废弃医院里逃出去,还要找到宗像他们,虽然就他分析看来,流落在这个医院里的几个人中,最弱鸡的应该就是他自己没错了。
他一手把铁质药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都划拉到一只箱子里,把架子给翻倒下来。
沉重的铁架子翻在地面上,激起一层薄薄的灰。
医院制式的军绿色架子个头笨重庞大,都是一块块铁板铁条用螺丝拧成的,常年的腐蚀下,螺丝已经锈迹斑斑脆弱的不成样子,神宫寺泉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大架子,一脚踩了上去,袖子往上一卷,双手握住一根铁管,咬着牙就开始用力。
一声吱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后,嘎嘣两下,铁管两头的螺丝相继阵亡,生生被神宫寺泉连带着螺帽给扯了下来。
这是一条用来固定两块铁皮的铁管,两头都被拧弯压平,神宫寺泉把两头叮铃哐啷的螺丝掏出来扔掉,就收获了一根约四十厘米长,两头被打弯后锉削的尖锐平整的铁管,它的模样熟悉的可怕,还有另一个更为人耳熟能详的别名叫做——撬棍。
物理学圣剑,get√
神宫寺泉把它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熟悉了它的重量后,左右试了一番发现没地方塞,踌躇一会儿,只好认命地将它塞进了腰带里。
其他的都还好,就是有点勒肚子。
深沉地思考起了减肥的问题,他弯下腰开始把自己刚才搬去堵门的东西又一一搬开。
楼道里安静的可怕。
孤零零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神宫寺泉右手握着热腾腾新出炉的防身武器,尽量轻手轻脚地沿着墙根儿往前走。
过于安静的氛围总会让人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而且不知为何,越是未知的气氛中,所想到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就越多。
神宫寺泉的思维已经从髭切上次给他讲的一个平安时代非常流行的物语,跳到了还在安倍宅邸里守望未来的鹤丸,然后从出发前惊鸿一瞥看见的scp收容档案里的各种奇怪玩意儿,跳到昨天晚上做的一个连贯性流畅的可怕的噩梦……
“呯。”
在平和的节奏里,他的心脏跳出了一个无序的加强音。
神宫寺泉的脚步一停,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脊背上寒毛直竖,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倒流,疯狂地被泵进心脏,又吝啬地输进四肢百骸。
短短几秒的时间,神宫寺泉的手脚就已经冰凉一片。
这样的紧张让他的神智反而更加清晰了一些。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音,包括那种软体触手滑动的声音,统统没有,他相信他对危机的预感,那么,那东西是怎么靠近他的?
——怎么靠近他,近到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衣物……
衣物?
神宫寺泉先是心下一松,又迅速再次提起来。
会穿衣服,证明那是个人。
在这里遇见一个人,总比遇见不穿衣服的触手怪物要好得多。
但是这个人不声不响的靠你这么近的话……
也许就要再谨慎一点了。
神宫寺泉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大约三秒的静止后,他猛地矮身抱头往前翻滚,顺势抬腿往那人下盘狠狠扫过去。
他确信他用来发力的脚背撞到了某个物体,并且他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咕咚,随之而来的是自己脚上仿佛骨裂了的剧痛,他那一下子不像是踢到了人体最脆弱的脚踝,反而像是踹到了一座钢铁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