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嘲讽宗像的话,他却将手里的东西砸向了太宰。
而远处的神宫寺泉和伏见则看着那个被中也拖下来的东西不约而同将眼睛瞪大了一圈。
那是一条巨大到恐怖的肉肢,像是一条海洋类动物的触手,表面光滑,还生长着许多狰狞扭曲的吸盘,直径足有十米粗,简直让人难以想象能生长出这么一条腿的东西会是多大的一个玩意儿。
这东西的截断面坑坑洼洼,活像是被生生从本体上撕裂下来的,而做出这一壮举的人正拎着那截最细的足尖——就算是最细的地方也足有一个成年男人的大腿粗,橘色卷发的青年舒展柔韧的腰肢,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反手就将这和他的体型相比巨大到有些可笑的腕足挥鞭子似的甩向了前方。
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超出常理生物的宗像迟滞了一秒,看着当头罩下来的黏哒哒的液体和湿糊糊的白色经络,浑身都在尖叫着躲开躲开躲开。
原来那条尾巴就是这个东西?看来是不用思考裤子的问题了。
在紧急关头,洁癖发作了的宗像不合时宜地为自己解开了这个谜题而感到高兴了一秒。
第119章 短暂逃亡
神宫寺泉从来没有见过中原中也战斗的模样, 他知道对方是港口黑手党的主要干部之一,有着非常强大的异能,似乎也是黑手党中首屈一指的体术大师,被太宰调侃为是将智商都点在了打架上, 以至于世上竟然出现了这么愚蠢的蛞蝓。
对于性格别扭的太宰来说, 这样不阴不阳的话已经算是一种非常热烈的赞美了。
而直到今天, 神宫寺泉才从太宰这句话里真正认识到隐藏在后面的橘发青年有多么强大。
整幢楼都在中原中也的掌控里哀哀呻/吟, 地面崩开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残存的门框与墙壁簌簌颤抖着,细碎的石灰像是下不尽的雨一样扑了人一头一脸, 五官都快被糊的看不出起伏了。
神宫寺泉用袖子捂着口鼻, 挡住漂浮的粉尘, 耳边只能听见大石块坍圮倾颓的轰隆隆声响。
轰轰烈烈的战斗中止于一声黏糊糊的噪音, 这声音就像是什么水分饱满的肌理被用力捏住发出的声响, 潮湿又粘腻的“咯叽”, 听起来还有点可怜兮兮, 听起来和小孩子被门夹了一下手下意识的呜咽了一声差不多。
但是中原中也的神情一下子变了, 他手里还提着一块和他的体型极其不相符的预制板,从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一句咕哝, 将那块板子往地上一扔, 激起一大片浮尘的同时拔腿往原来是门口的地方走。
宗像尚且一脸莫名其妙, 手里握着佩刀审视着突然脱离战斗的对手, 被埋在砂砾里的太宰眼里跃动着若有所思的光, 忽然随手拿起一块石头有气无力地往中也背后扔:“chuya~逃命的话可不能只管自己哦, 要对你的受害者负起责任来啊!”
中也额头上青筋一跳,转过身来对着太宰破口大骂:“谁是谁的受害者你搞清楚好吗!我早就说过下次见到你一定要杀了你!你是当我在开玩笑吗!混蛋太宰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咯叽”——
中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抿着嘴, 听着那声音比起上一次近了许多,又看看这四个一脸茫然天真的人……
“烦死了!”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大声咆哮了一句,怒气冲冲地踏着大步往太宰的方向走,三两下把人从一大堆碎石瓦砾里面像是捡一条死鱼一样捡出来,满脸嫌弃地抖落了两下对方身上的尘土,毫不客气地拎着他的风衣领子将人拖在地上:“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跑吧。”
中也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但是基于某种人体对于危险的预知本能,他们还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中也狂奔了起来。
不管他们怎么跑,背后咕叽咕叽的声音都清晰的像是响在他们耳边,如影随形般黏着在他们的背后,每一个拐角、每一个楼道,都不断地放大着这个声音,尽管还没有见到发出这声音的东西,神宫寺泉已经在心里将这东西扎上了几百根诅咒小银针。
“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大人,就是被这个东西追成这样的?”太宰被中也架着,一条腿上都是血,一颠一颠地跟着狂奔——说狂奔也不准确,倒不如说是中也架着他在脚不离地的往前低空飞行。
在逃跑途中,太宰还很有闲心地去撩拨中也。
“……如果换成你,只要被那个东西追上一天,你就会哭天喊地叫救命然后被碾成一张铲都铲不起来的肉饼。”中也拖着个比他高比他重的家伙,语调暴躁,但也没有否认太宰的话。
他说这话本来是为了强调那东西的危险性,谁知道太宰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双眼睛“bulingbuling”地亮起了光:“听起来是个不错的自杀方法!”
神宫寺泉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个完全体的弱鸡废柴,别说跟上他们的速度逃命,就是让他自己全速爬完一段楼梯都有断气的风险,宗像和伏见一人一边拽着他,才让他勉强跟上中也。
“所以、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神宫寺泉感觉嗓子里像是有无数把小刀捅来捅去,扎的他连呼吸都痛,问问题也问的颤颤巍巍。
中也没有回头看他,脚下稍稍放慢了点速度:“一个怪物。”
他说的咬牙切齿。
能被自身就是怪物这一定义所诠释的非人类评价为怪物的东西……太宰抬起眼睛,神情有点似笑非笑。
“用什么方法都杀不死,像是一个成精了的大海怪,浑身黏黏糊糊还有触手,抓到人就会压在地上碾成泥……”中也的表情变得有点糟糕,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场景。
“就是那条大触手?”宗像想到刚才中也手里拎着当武器的那条东西。
“我从它身上扯下来的,最小的一条。”中也面无表情地补充。
这句话讲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幽幽地转过头来审视了他们一圈,没有看到自己预想中的东西,脸上的失望神情明显的一览无遗,但他最后还是打算努力一下:“喂,你们有带吃的过来吗?”
太宰:“?”
神宫寺泉:“?”
伏见和宗像对视一眼,将问号藏在了眼睛里。
中也被他们的迟钝气的要升天:“这里是废弃医院啊!你们就没有人想一想要带点食物再进来?!”
神宫寺泉忽然想起那个谁发给他任务通知的时候好像提过这么一嘴,但是他满脑子都是别的事情,转头就扔到了脑后。
太宰犹豫了一会儿:“那你这几天吃的什么?”
中也脸色隐隐发青,这回他的沉默时间更久了。
在一片只有脚步声的寂静里,他们听见中也低沉微哑的声音幽幽道:“我的储备粮,刚才拿着打你们的时候扔掉了。”
伏见:“……呕。”
中也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讨厌你讨厌的要死,你和这条青花鱼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啧,不用说了,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太宰高瘦的身体委委屈屈地弯下来趴在中也肩头咯咯咯闷笑,身后咕叽咕叽的声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中也立即抬手就把太宰远远甩到了一旁。
刚才他们慌不择路一路奔逃,除了中也稍微知道一点路线,其他几人都是闷头跟着瞎跑,等他们停下来时,已经离那座来时的主楼很远了。
神宫寺泉摘下灰蒙蒙的眼镜用脏兮兮的白大褂下摆擦了擦,发现没有什么用处,索性把眼镜折一折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这具身体是典型的常年宅,做过的最辛苦的体力活大概就是站在试验台边上摇试管,有着一切办公室生物的职业病,包括离了眼镜就等于小半个瞎子这一点。
一边的伏见也一脸不高兴地在擦自己的眼镜,神宫寺泉眯着眼睛打量一下四周,他们好像跑到了隔壁的副楼里,那种雾气愈发的浓郁了,连室内的能见度也在缓慢下降,很快就到了看不太清周围人的地步。
太宰出神地坐在雾气里,忽然伸长了胳膊捅了捅中也:“中也?”
“啊。”橘发的港黑干部皱着眉头,一脸的匪夷所思加莫名其妙:“他死了吧?”
太宰点点头:“绝对死了。”
中也的表情更加困惑了:“那怎么会……”
这两人的对话没头没尾,好在在场的另外几个人都不是蠢货,敏感地从他们的对话里找出了一点信息。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神宫寺泉率先发问。
太宰一转头,就恢复了那张笑眯眯的脸:“虽然很不可思议,不过我和中也都能来到这里,已经死去的东西再次复活,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不用担心,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中也完全可以对付它。”
“这么大的雾,我们迟早会走散的,不如现在就分开吧,我和中也先去把这个雾解决掉。”
太宰这个决定下的看似草率又仓促,仔细想想又很有道理。
说着,他站起来,朝中也招招手。
那样子就像是在招呼一只狗,中也抬着下巴朝太宰冷笑一声,慢吞吞地走过去,飞起一脚往太宰腰上踹过去,被对方险险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