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你的家族在背地里不停地叨念这些……贵族、纯血、布莱克家的小崽子……”小天狼星想抬起手,枕在脑后,可他的双手被拴在了床上,只好无奈的垂了下来,“可真是无聊。”
“我正负责治疗你的工作,布莱克。”
“治得不错,普林斯,这份魔药疗效好的不得了。”小天狼星抬起头,乱蓬蓬的黑头发滑开,露出了那张斯内普厌恶了二十几年的脸来,“你总让我想起一个人。”
“我猜你也不见得对那个巫师有多少好感。”斯内普撇撇嘴,“布莱克,缓和剂治标不治本,我需要知道得更多。”
“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什么!帷幕背后的东西?是什么把我搞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是说你对那东西很感兴趣,想拿来研究研究?!”小天狼星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他的肩膀抖得厉害,“你这个疯子!”
“魔药瓶,梵妮。”斯内普急促地说,他已经感受到小天狼星不受控制的魔力像狂风找到一个豁口似的朝他扑来。
凭空变出的魔药瓶再次漂浮在小天狼星面前,它可怜巴巴地上下摇摆着,在布莱克横冲直撞的魔力里东倒西歪,几秒钟的功夫就裂开一道口子。
“恢复如初!”
“看着它,布莱克……”斯内普朝梵妮点点头,“麻烦你对打算医治你的人抱有基本的善意。”
经过几个轮回的破裂与恢复,小天狼星渐渐稳定下来。
“你是个天才……普林斯……你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梵妮收起饱经磨难的瓶子。
“经验。”斯内普不愿多谈,他目光转向布莱克,“你并非不能控制魔力,布莱克。”
“我控制不了——该死的!我控制不了它!”小天狼星绝望地嘶吼,“它们会抓住一切机会,让我破坏一切!可以炸掉阿兹卡班这座监狱!可以杀掉你们每一个人!我从前就这么干过!”
“闭嘴,布莱克!”斯内普恼火地挥手,仿佛甩出了噤声咒一般,小天狼星安静了下来。
斯内普说:“让我们把事情变简单些,布莱克。要么,接受洛克和我的安排,当一条乖顺听话的狗,就像你的阿尼玛格斯那样;要么,我个人更倾向于这种方法,极其方便,永绝后患,我替你熬制魔药,一个月后,你就能当个哑炮布莱克,如何?”
“尹恩普林斯!”梵妮抗议道,“你不能这样!”
“别跟着犯傻了,梵妮洛克。”斯内普打断她。
小天狼星布莱克,一个自小生活在巫师界的古老贵族后裔,怎么可能放弃他的魔力呢?即便他再向往、再喜欢麻瓜的东西,你也不能指望他摒弃清洁咒转而去用麻瓜的洗碗机,他那台著名的摩托车不也会飞吗?
斯内普根本懒得听布莱克的答案,海恩把羊皮纸送给查德又回来了:“我要回囚室去。”
“普林斯……你可以多待一会儿。”
“如果魔药瓶没用了,在魔药原料抵达阿兹卡班之前,使用小剂量吗啡,大约你上次使用的四分之一那么多,那不会有影响。”斯内普被重新带上镣铐,转头对上那双蓝眼睛,“布莱克,我会给你充足的时间组织语言。”
第9章
12月1日,周一,雷雨
大约是1965年1月7日晚间九点,蜘蛛尾巷尽头一幢房子二层的小房间里,这个尚未去申请专利的发明诞生了。我私自将其命名为“瓶子戏法”,仅以此纪念。
斯内普回到囚室,写下了这段仿佛没写完的话,随后停笔不再继续。
一周后的周二,放风结束后,斯内普的囚室修葺一新,漏水的岩石缝隙填补起来,樟木架子和玻璃罐全是他以往在霍格沃茨用的那种添加了防火咒防潮咒的材料,一整面墙的魔药原料,齐齐码放在密封的箱子里等待他妥善安置,希普和海恩没人敢随便替他拆开。
制作台与樟木架相对,十分窄小的一张齐腰高的小桌子,只有一个用于熬煮魔药的凹槽,一颗火龙喉石躺在里边,长燃不灭。
简直太奢侈了。
一颗火龙喉石的价格抵得上梵妮洛克半年的工资,斯内普拿搅拌棒戳弄着那颗石头,鸡蛋大小的石头在凹槽里翻滚几圈,溅出几点火星,魔药大师精准把控火焰的技巧完全胜过这颗石头,只可惜他现在无法使用。
12号囚室就此塞满,斯内普不得不牺牲了一部分空间。他的床横在囚室正中,一侧挨着樟木架,一侧靠着制作台。傲罗似乎非常妥帖地替他周全思考,将他定位为“睡觉以外的时间即熬煮魔药”,真是贴心。
小天狼星布莱克在随后的一天里被悄然送回了囚室里,他现在和斯内普一样,是伪造在册的囚犯。金斯莱上台后阿兹卡班的管理日趋完善,隔段时间便会把所有楼层的囚犯悉数清点一番,布莱克再不能像曾经那样一整年都呆在医疗室里享受梵妮洛克的特殊照顾。
12B囚室门口那堵墙被拆除,小天狼星依旧带着镣铐,时常躲避阳光,呆在昏暗的角落里,偶尔会凑在囚室的栏杆边,扫一眼熬煮魔药的斯内普。他们彼此从不交谈,只靠白眼、撇嘴和耸肩传达对彼此的鄙夷。
稳定的魔药原料加上斯内普精妙的熬制技术,缓和剂的效果非常好,小天狼星每天服用两次即可,唯一的缺憾兴许是口感奇差无比。
十二月中旬,两年来,小天狼星第一次放风。
斯内普呆在他喜欢的避风的一块石头后边,梵妮洛克几天前偷偷塞给他一条灰鸭绒的斗篷,勉强能抵御诺伊斯岛上肆意吹拂的北风,他十分不优雅地把自己包裹得严实,尽量不露出一块暴露在外的皮肤。
他朝布莱克的方向看去。
那家伙躺在小广场的地上,草地早就枯萎了,露出光秃秃的土壤,这个天气里,泥土已经被冻的像石头一样坚硬,像冰块一样寒冷……诺伊斯岛今天没有放晴,天空是暗沉的灰色,压得很低,偶尔飞过一两只海鸟,它们都不做停留,这片广场连一片供给鸟儿栖息的树桠都没有,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几块巨大的礁岩能挡挡风。
“真是个疯子。”
斯内普听见其他轻犯区的囚犯小声议论。
盛传九层的12B囚室关着一个疯子,从不放出来,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小天狼星绕着围栏疾步走了几圈,咧着嘴傻笑,梵妮洛克给他施了强效伪装咒,除了眼睛尚未改变,其他的简直面目全非,灰头发,扭曲的仿佛断过一次的鼻子,狭长消瘦的脸颊,灰黄的皮肤……他还瘸了一条腿,斯内普强烈怀疑那是布莱克为了逗乐故意装模作样,他在阿兹卡班入册的名字叫做阿尔法德马里厄斯,两位被布莱克家族除名的孽子的名字,充满了属于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叛逆色彩。
“伊恩!普林斯!”
斯内普往后撤了一步,布莱克的这副模样,总让他觉得下一句话会喊出“让我们堂堂正正的决斗吧!”
“马里厄斯……离我远点。”
小天狼星隔着两步停下,习惯性地把双手插进口袋里,他依旧带着禁锢魔力的手铐,毛姆把链子拆开来,他就像带着一对稀奇的中古首饰似的,就算换了一副面貌,斯内普仍旧分明而强烈地感受着面前活生生的来自格兰芬多的气息。
“普林斯,我确定我们见过。”小天狼星被吹得打了个颤,吸吸鼻子,接着说,“斯莱特林,.你是个斯莱特林,不是什么德姆斯特朗的学生,而且你认识我,普林斯,你还认识梵妮。”
斯内普报以沉默。
“她的伪装咒吓得失效了,我看到了她。”小天狼星喋喋不休,“媚娃,一半血统的媚娃,这太明显了,那么你又是谁?”
“伊恩普林斯。”
“得了吧。”小天狼星凑近了一步,“我的魔药不差劲,我知道你在对面煮什么,草叶粉、氯化铵、草蛉虫、非洲树蛇皮……那是复方汤剂!普林斯!”
“魔药成绩好得不得了的马里厄斯先生,复方汤剂需要每小时服用一次。”斯内普一字一顿地说,“麻烦你向左挪动几步,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了。”
“我可以告诉你,”小天狼星朝旁边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突然低声说,“神秘事务司帷幕背后——的东西。”
“把话说完。”
“普林斯,至今为止,我在阿兹卡班害死了至少十个人。”他说,“梵妮不可能和你说这些,毛姆、海恩还有查德先生他们,一心一意想要我彻底恢复,回去正常生活,甚至……回到哈利身边去。”
“但那不可能……”,小天狼星哽咽了一下,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普林斯,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小天狼星伸出他枯瘦的手,抓住斯内普压紧斗篷的那只手。
“该死的,你——”
斯内普来不及甩开布莱克,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过来,不同于诺伊斯岛寒冬的冷,那是令人喘不上气的、渗入骨骼、侵袭心脏的阴寒……
他脑海里回荡起黑魔王最后的声音“我很遗憾”……纳吉尼扑面而来,尖牙刺进他的喉咙,无数的凄厉的尖叫声回荡在他耳边……他看到戈德里克山谷倒塌的房屋,广场中央三人雕塑里那个美丽善良的女人,索命咒的绿光倏忽闪过,婴儿啼哭……蜘蛛尾巷尽头一幢房子的二楼小屋里,一个瘦弱的四岁男孩在黑漆漆一盏灯都没有的房间里握着一只刚刚修复的玻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