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严胜:“……”
这……
很明显是撒娇吧?
与母亲那时的情况感觉起来有着明显的区别。
继国严胜在脑内细细对比,反复琢磨,这才得出结论。
——他为什么会朝着自己撒娇呢?
……
虽然继国严胜潜意识会有端联系成“缘一这么做绝对有他的深意”、“说不定是在怜悯我”这方面上。
但瞧着膝上那猫已是昏昏又将睡去,萎靡不振的困顿猫咪幼兽模样,才因着脑内乱想而停顿下来的顺毛轻拍举止又不由安排了上。
事已至此不必再去纠结其他。
心想着把自家弟弟哄哄睡着了再悄悄研究一下耳朵吧。
咳咳,继国严胜发誓,真的只是抱着理性探究的心态去揉弄那对耳朵的……尾巴也是。
就这样——
兄长大人,停止了思考。
自那天起,继国严胜的身后就多了一条走哪打哪的小尾巴。
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每每扭头,总会对上一双静静注视过来的温顺红眸,自家毛茸茸就黏在身后。
但凡继国严胜表现出一丝欲使其离开或是保持一定距离的举止,猫崽原还耸立的耳朵就会不自觉垂落,尔后乖乖听话地揪着身后的尾巴蔫不拉几地离开。
只是,往往黏人精弟弟蔫蔫巴巴走后,继国严胜总会在院中挥剑和房中读书时,自远远的地方察觉到一股追逐而来的强烈视线(。)
他知道,自家的胞弟要么蹲坐在树旁托着腮帮若有所思地看他,要么攀上房顶偶尔垂吊半颗脑袋或是晃晃悠悠的尾巴突兀出现在屋檐的天空一角……总能将许多出入的下人吓个半死。
继国严胜没有办法,只能默许了弟弟一天到头紧跟在身后。
如此的状态持续几日之久,最开始的兄长还能心平气和任由一只毛发蓬松的幼猫在他面前晃悠或是在地上滚来滚去自个跟自个玩耍远远跟着,专注于自身的事物与安排。
只是后来的,似乎有些焦躁于对方只是像这么出现在视线中若即若离乖乖不再靠近打扰,虽然不想承认,想抱过来揉揉的念头偶也会窜上脑海,终究还是被压抑下去抛出脑后。
拉不下面子……
再之后不知过了多久,某天突然从书籍中抬起头来的兄长发觉身边不再跟着那个小家伙……庭院里也没有对方的踪影,心里难免有些空落落。练习时也不太专心。
忍耐了许久,继国严胜告诫自己不要去想那孩子的事情。
就真的只是像猫一样吧。
黏上一个人的时候会特别黏腻亲近,不出几天便失去兴趣跳出家门去往别的人家。
对前一天还十分亲密的对象可以随随便便抛弃,转而被更加新鲜的事物或是玩具吸引去目光。
想到这里,心绪波动,手握竹刀作出挥斩的力道陡然提升,又挥了数十下剑后,继国严胜有些失去动力地搁了刀,坐在中场歇息的石旁开始盯着某个方位托腮走神。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那处正是自家胞弟习惯远远站着而观望的地方。
这时没半个人影。
“……”
念及此的继国严胜又是一阵没来由地烦闷,眉头习惯地蹙将着,踢去了脚边的一块石子。
收拢了拢满是剑茧新伤旧疤的小手,鼓起脸也不知在和谁怄着气。
又呆坐半晌,直到看云是猫看草也是猫,提前结束了这段接受父亲家臣指导之后给自己自觉加训的练习时间,继国严胜彻底丢了刀,状若无意地开始在宅院四处闲逛起来。
途中遇上几个下人,接受着他们毕恭毕敬、低眉顺眼的施礼,矜持的小兄长那好几次欲要脱口而出的询问往往在唇边打了好几个转,重又吞将下肚。
末了吐出一个沉稳冷淡的“嗯”,终是什么也没能问出口。
直到不自觉行走至自家父亲大人的住所,望见他那一直在寻的猫崽其乐融融在与他人进行互动之时,这才恍悟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那个“他人”也并不算外人。正和缘一玩的,正是几些日子前还被前者炸毛相对的继国家主。
“……”
“…”
不太好的情绪涌将上来,继国严胜止住脚步朝后退去,身子未出草树的遮掩,就想像这样招呼也不和自家父亲大人打一声扭头便走。
“兄长大人?”
对身后追将上来的声音置若罔闻,反而更近一步加快脚步。
“兄长……”
可怜兮兮尾音带着小鼻音的呼唤,察觉到袖摆被什么人亲亲抓住,向下拉了一小拉。
被拉住了倒是无法前进了,一直向前猛冲的人似乎闹起了别扭,停下脚步,肩膀僵硬着,有些固执地不想回头。
“哥哥……”
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作弊一般用上了更加亲昵的称呼,叹了口气,连自己也苦恼于自己莫名就很吃这一套的兄长没什么表情地无奈回身,便见着精神抖擞瞬间竖起了耳朵的猫崽,阴雨转晴地绽开了小脸。
直到弟弟埋着脸亲昵扑将上来将其环圈抱住,摇着尾巴蹭来蹭去,继国严胜这一天下来积累的不知何种情绪才得以排解消散。
纠结了片刻,手抬在空中旋停了好几秒的兄长终于顺从了一次本心,回应地搭在了胞弟暖暖软软的背脊上顺着上下揉着。
缘一拼命踮着脚尖还想用耳朵再多吸几轮兄长,后者躲不开,难得地也不想躲开,顺应了来自弟弟的热情将脸小心没入对方蓬软披散下的头发,埋进去,反吸了一大口猫猫。
“咳咳……”
踱着步子走来的某人抬袖咳了下,示意这里还有他在场。
继国严胜猛然回神,刚想朝着继国家主道歉行礼,却是被满眼笑意的男人抬了手制止。
他看着男人从身后拿出了一只人不人鬼不鬼草编的丑东西,展示给严胜看。
“这……”
严胜疑问尚未脱口,和兄长正亲热贴贴的缘一忽尔转头接过,又兴冲冲地转向他,将手中的物事举高高递到前者的眼前看。
“这是缘一做的,要送给兄长大人!”
眼睛弯弯,小虎牙蹦将出来,稚嫩脸庞的孩子朝着兄长露出略带些腼腆的小太阳般的笑容。
兄长的眼皮跳了跳,抿了唇,强自压下唇角微有点上翘的弧度。
这时,身边男人指了指小萝卜头,笑呵呵在一旁插口:“我教的。”
颇有些得意洋洋。
“这是……什么?”
迟疑接过胞弟献宝一般递过来的、扭曲到令人san值狂跌的草编物事,严胜嘴角抽了抽,问。
“是草蚂蚱!”(笃定)x2
继国严胜:“……”
————————
[个体:继国严胜
身份:胞兄
好感度:521
柠檬度:10]
————————
[个体:继国家主
身份:【魂穿者】
好感度:233
手作天赋:负250]
……
……
继国严胜……很高兴。
光从他在晚膳之时能够对自家边吃边漏饭的胞弟做到无限容忍就可见一斑了。
若是平日,绝对会皱了眉出言提醒呼噜呼噜乱扒饭的某只注重形象,可今晚非但没有如此,反而搁下了手中的饭碗主动担任起细心为其捏去嘴角饭粒投喂胞弟的工作。
心情颇佳的原因并不只是因为收到一只来自弟弟的破破烂烂草蚱蜢,他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情而牵动情绪。
继缘一之后,他还收到了意料之外来自父亲大人的礼物——一只做工精巧、绘有新月图案的狐狸面具。
似乎和缘一手里的是一对。
继国严胜看到继国家主送给缘一的那副狐面,其上便赫然绘制着太阳的图案。
不仅如此,两小儿还从父亲口中得知今晚继国宅邸附近恰逢一场祭典。
据说这是场妖精们专属,模仿人类而设的祭典。
在这个祭典上,所有的妖精都会假扮成人类。而人类倘若要参加该妖精祭,必须携带遮挡容貌的面具。
继国严胜全当是父亲在说些光影陆离的玩意儿哄逗六岁小孩,他自然是不信的。
但听闻其破天荒愿意放行自己和缘一一起去外头游玩,严胜的内心还是怀有那么些许微妙的期待的。
他曾经……从未和自己的弟弟出门游玩。仅仅是背着大人们在自家的庭院里,做着简易的游戏罢了。
但那似乎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继国严胜曾经从未想过他能有一天和自己的弟弟像是寻常人家里的兄弟这般亲密相处。
既然现如今父亲似乎并不在意继承不继承的问题,甚至心性大变放任他们随心所欲玩耍……倘若之后的日子也是这般清闲,倒也不错。
晚间的风确实舒适温柔,“妖精祭典”上的两只小狐狸也如设想般享受了一段从未体验的快乐时光。
并且继国严胜总算差不多明白为何该祭典要被如此命名了。
参加祭典的人们很显然都佩戴着或惊悚或怪伽的各式面具,放眼看去还真像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一大群山野妖怪在参加聚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