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车哒哒地跑着,也不全是走在大道上,偶尔还会经过一些旁门小道绕开远路,似乎是不想留下痕迹。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似是打算接连不断地跑上路。
午后,老头和陈三元换了个位置。
何玉轩被塞了个窝窝头,虽没什么食欲却也强撑着吃了几口。
陈三元与何玉轩同车厢,他虽然比老头容易忽悠,然更加沉不住气,何玉轩也懒得开口,索性闭目养神。
“咔咔咔——”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地发出奇异的声响,随即车厢狠狠地晃动起来,老头“吁”地吹着哨子,试图能够阻止突然发疯的马匹。
车厢在剧烈的扭动中,吱呀一声巨响,竟然有点散开了。
嘎吱裂开的声响让人心惊胆战,危急关头陈三元下意识从车厢后滚下去,生怕被这车厢给甩飞。而前面控马的老头压不住缰绳,扭动中车辕断了一根,老头直接摔落下去,整个人磕倒在石头上。
何玉轩勉强把着窗台,一脸懵逼。
局势瞬息万变,不过是眨眼,整个车厢里竟只剩下苦苦挣扎的何玉轩。
何玉轩:?
何玉轩咽了咽口水,费劲从车帘探出头去,发现前头的车辕确凿是断了一根,就剩下一边还在勉力支撑。
而发疯的驽马爆发了速度朝着大道飞奔。
何玉轩:好歹刹个车!有点晃眼!
……何玉轩在跳车与不跳车里选择了不跳车。
跟着马车一起死好过摔落下去后被陈三元他们抓住。
何玉轩两手死死把住背后的窗框,索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端看那幸运buff到底能发挥到什么程度……何玉轩自暴自弃地想到。
驽马狂奔而去,眨眼间就拉着残破的车厢消失在陈三元和老头的眼中,猛地被颠倒了局势的两人一脸茫然,害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怎、怎么突然这车就疯了?
那马居然跑得比刚才有人驱使还快!
怎的见鬼呢?!
陈三元摸着脑袋破口大骂,气得喘不过气来,绕着官道走了两圈,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树干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他们费劲千辛万苦把何玉轩给偷出来,便是为了他那一手医术。听说何玉轩曾经治愈了患了鼠疫的病人,江阴侯吴高的疾病似乎有点类似,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能医治。
总算真的把人个弄出来了,这到手的鸽子突地就飞了,这怎么能让陈三元他们不生气呢?
老头坐在大石头上,脸色阴沉难看,过一会后才说道:“先离开这里。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发现马车的数目不对,然现在……”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官道就响起了熟悉的马蹄声。
不止是一人。
陈三元敏锐地扯住老头欲躲入草丛里,他神情紧促地说道:“这不对!”
那是北平的追兵!
虽然陈三元提前发现了端倪,试图躲到林间去,然在士兵的追捕下,还是被一网打尽。
为首的小队头领蹙眉看着被逮住的两人,厉声道:“何大人呢?”
陈三元和老头在扭打中都受了不少皮肉伤,他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你尽管找去,看看究竟在何处能寻到他的尸身!!”陈三元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诅咒,谁知道那发疯的马车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巴不得何玉轩现在就摔成烂泥!
陈三元这句话被小队头领误以为是何玉轩的下场,他登时脸色就一白。
如果何玉轩真的出事……小队头领肃清了神色,抬手示意两人留下拷问并看守他们,然后不信邪地带着人在附近搜索了一圈。
无果,他只发现了马车的痕迹。
奇怪的是,这马车并没有在这里停留下来,宛如是继续往前奔跑。
小队头领心细,回去检查了被俘虏的两人身上的伤势,发现有不少是刚出现的擦伤……他的眼睛立刻就亮了,留人看守他俩后,自己带着人继续顺着马车痕迹追查下去。
而作为被追踪的人物——何玉轩,他正随着跌宕起伏的马车一起跌宕起伏。
说实在的,这马车动得还挺有律感。
也不知这驽马到底是发了什么疯,这奔跑的速度堪比战马了,何玉轩也曾试图去拽着缰绳让马停下来。
然这马大抵是向往着自由,丝毫不为所动。
何玉轩只能放弃。
这马儿似乎是很有自己的注意,小道不走,旁边不去,就专门朝着宽敞的官道疾驰,好在这通往北平的道路基本都被封锁了,这一路跑过来倒是没伤害到谁。
何玉轩眼眸一直紧闭,如果他要给自己写个序章,何玉轩开篇的第一句或许会是这般。
——何玉轩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假使起个诸如《论何玉轩悲惨的死法》以及《摔成肉泥后我的世界是这样的》这般的名字,这篇同人大概完全不够引人注目。
换成《死后的世界里我遇到了朱棣》或许会好一点。
何玉轩: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命名的精髓了呢。
小黑屋: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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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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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九失败,啊,这些天没摸电脑,回来再碰有点不太熟悉了。
第43章 四十三本书
郑村坝的交战甚是胶着。
然而这不是势均力敌, 而是南军被压着打。
李景隆的指挥平平无奇,命令下达不够快速, 被燕王抓住了破绽连下六营,犹如绞杀机器一般不断地割裂着所有卷入战役的士兵。
朱棣身先士卒,带着士兵左右冲击,致使南军的攻势七零八落,暂时组织不起来有效的反抗。
他身后的朱高煦同样浴血奋战, 杀到兴起处, 朱高煦舔了舔嘴角的鲜血,恣意地勾唇笑起来, 那俊朗的风姿确实比朱高炽要好看些。
而朱能和张玉同样各带着一队人马, 把场面搅和得更为混乱,让李景隆搞不清究竟是哪里的漏洞更需要弥补。
公平些来说,李景隆并非是真的无脑,也不是个纯粹绣花枕头。
然他的能力确实承担不住伐燕的重任。
建文帝也不是偏要寻他表亲来做这德不配位力有不逮的位置,实则是朝廷内真的无合适的人选。
耿炳文失败后, 整个朝廷放眼望去, 唯有曹国公李景隆和魏国公徐辉祖。
徐辉祖是燕王妃的兄弟, 身为燕王的妻弟,便是建文帝真的信任他,也万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任命他担任统帅, 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平平无奇的李景隆。
就在交战双方一个酣畅淋漓, 一个不爽利的时候, 一辆马车悄然无声地从战场的周围偷溜了进来。
说是偷溜, 实则源于最初无人发现这是辆“违法闯入”的马车。
驽马一个劲儿往前冲,那架势甚至冲翻了好几个交战的士兵,那骄横跋扈的模样也全看不出小半个时辰前它还是匹温顺的好马。
何玉轩脸色青白交加,他这一路随着马车颠沛,他深感自己的肚子要作乱了。
眩晕与作呕的感觉接连而来,何玉轩的手指差点扣不住窗框,只感觉整个人有点虚脱……如果逃脱的代价是这个,未免来得有点快了些。
何玉轩随身携带的药散都被丢弃了,浑身上下也摸不出能缓解的药物。
好在那日他临出门前因太冷,最终没带走小药箱,要是小药箱也被丢了,何玉轩怕是要心疼死。
他一路上一直调节着自己的吐息节奏,勉强压住了爆发的难受感,然眼下这状况,是这疯马直接冲入了战区?
何玉轩紧紧抿嘴,几乎泛出淡淡的白痕,那厮杀声几乎是擦着他的耳朵飞去,而这马车依旧安然无恙。
这是怎样的一种……运气啊。
驽马狂奔了许久,飘逸的毛发也被汗水打湿了,黏糊糊地落在马脖子上,它原本渐渐安静了下来,似是又被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给惊扰到,登时便直直地冲着最混乱的地方去。
何玉轩一口惊呼憋在嗓子眼里,顺着飘起的车帘看到了外面的厮杀,那股浓浓肃杀的血腥味蜿蜒而入。
这血腥味更加刺激着疯马,附近有些陷入混战的士兵很快就被疯马撞开,有的倒地受伤也有被乘机补刀的,然这马车安然无恙,甚至还在战场中央来了个漂移。哪怕最开始无人注意到这辆误入歧途的马车,经过这一番热闹后,自然锁定了这马车。
南军中有人趁乱放了冷箭,意欲斩杀这匹疯马,肆意洒脱的箭支咻地一声射中了友军。
弓箭手:?
友军:!
疯马来了个回旋转,惊扰了混战的士兵,有燕军的士兵用弓弩抛甩了火球,那火球直直地掉入车厢后部,那火焰沾到后部的车帘,逐渐燃烧起来。
何玉轩蹙眉,咳嗽了几声,对这瞬息万变的状况很是无奈。自打疯马狂奔至今,何玉轩压根没寻到一个跳车的机会。
驽马似乎毫无察觉背后拖着的车厢燃烧起了火焰,还在继续往前跑。
不知怎的,除了刚抛甩的火球,余下的弓弩皆是射偏了,竟是生生让一马一车闯入了南军的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