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轩有点不太确定地想道。
毕竟万岁这举手投足间的温柔着实有点吓到何玉轩。
“子虚这是第几次和我保证了?”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让他有点发虚。
何玉轩小小声地说道:“我也控制不住其他人的想法嘛……”
要是他真的能够控制其他人的想法,那何玉轩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朱棣的所有念头都给掐死了!
如今经过了这次生死之局,何玉轩恍惚觉得朱棣对他似乎更上心了许多,这让何玉轩背后发毛的同时,也有些许愧疚。
他对朱棣终究不是毫无感觉。
可这点萌芽的心动被何玉轩死死按捺住,几乎没有出头之日。
说到底,被喜欢上的人并不需要承担着什么;可若是那份爱意越发浓郁,谁又能当真熟视无睹?
何玉轩希望朱棣能快活些,可总盯着他不算个事儿啊!
朱棣摇了摇头,到底没再说些什么。
等了许久,何玉轩都没等来朱棣的回应,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朱棣埋首在他的肩膀,就这么悄然睡着了。
帝王冷硬的侧脸在睡梦中柔和了些,那隐忍的疲倦流露于表。
不经意间,何玉轩也暗暗松了口气。
人的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朱棣连轴转了三日,却一直没有歇息安眠,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何玉轩可不希望朱棣因为自己的缘故倒下,如今能看着朱棣入睡,何玉轩总算能稍微安心些。
他睁着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帐,伴随着那身侧温热的体温,耳边是朱棣平静的呼吸声。
这原本有些尴尬的姿势,反而莫名有点安心感。
原本丝毫不困的何玉轩听着那沉稳的节奏,不知怎的慢慢又睡着了。
朱棣:zZ...
何玉轩:zZ...
……
再度醒来,何玉轩似乎是听到了朱棣的声音。
“让他睡得安稳些,莫要吵他……”之后的话越发遥远,何玉轩也听不清了。
何玉轩懵懂地睁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盘。
不对。
何玉轩迟钝地想着,从之前就换了,只是他一直沉睡着,没有反应过来。
他挪动了身体,还看不清楚周遭的环境,便和从门外进来的侯显对上视线了。
侯显惊讶地说道:“何大人醒了?”他连忙退出去把候着的御医给招进来,给何玉轩把脉诊断后,再把最新的情况写入脉案。
这一系列的动作,何玉轩都很是熟悉,看着他的前辈做完后,还饶有兴趣地和张御医讨论了几番其中的病理问题,得到了张御医无奈的棒槌;“你还是给我好生歇息,这时候添什么乱?”
何玉轩虽然醒了过来,可后续的问题还是让太医院有些担心,毕竟这可是难得的一桩开腹的案例,哪怕是太医院里的御医也少有经历。
这难得案例,如果不是因为何玉轩是戴思恭的徒弟,且万岁对他又如此的看重,何玉轩早就被太医院供起来观察了。
何玉轩懒懒地说道:“我感觉我快好了。”
张御医白了他一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万岁如此看重你,特地把你迁来乾清宫,你可得好生养好伤势。”
何玉轩微讶,“这里是乾清宫?”
“自打你苏醒后,万岁就把你迁过来了。”张御医道。
送走张御医后,何玉轩还有点浑浑噩噩的,他确实想不到自己居然身处乾清宫,原本不是在谨身殿吗!
张御医走后,侯显张罗了一桌饭菜,全都是清淡的菜肴,免得刺激到何玉轩的伤势。
床边支起小桌,何玉轩被半扶起,婀娜的侍女正要伺候何玉轩吃饭,被他委婉拒绝了,“我自己来便是。”
侯显是见识过何玉轩对下人伺候的不自在,见何玉轩坚持,便把周围的一圈人都给打发了,只留下他自己一人看着,免得何玉轩有何要求来不及传达。
“这里真的是乾清宫?”何玉轩费劲地端着碗清粥,小勺不自觉搅拌了几下,留下淡淡涟漪。
侯显点头,“是的,大人的身体有所恢复后,万岁爷爷便把您给迁过来了,免得谨身殿人多嘴杂,耽搁了您的休息。”
何玉轩苦笑,他现在身处乾清宫的消息,才真的是耽搁了他的休息。
他何德何能居然还能身处乾清宫呢?
好在看张御医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尚且还没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想来这里应当只是一处偏殿罢了。
何玉轩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膳,侯显让人撤走剩下的东西后,看着何玉轩百无聊赖的模样,建议道:“不如奴给您取些书籍来看,只是戴院使嘱咐只能看一会儿,不然费神。”
何玉轩闲来无事,也点头应允了此事。
侯显拿来的都是些杂书,一个个小故事看起来也不怎么费劲,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下去,思绪有点轻飘飘地,久而久之连自己出神了都不知道。
午膳时,侯显略带歉意地说道:“万岁爷爷原是想来陪您吃的,可山西突然爆发了事故,爷爷正同六部给事中商议。”
何玉轩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万岁自当以朝事为要,为何需要陪伴我?”
侯显看着迟钝的何玉轩有点无奈,碍着他们以前的交情,他对何玉轩说话还是比较放肆的,“自然是因为万岁心中有您啊。”
侯显说得不够直白,然何玉轩也能听出侯显的言外之意。
何玉轩抿唇,合眼叹息道:“既然如此,侯公公自当知道,这样的事还是不存在为妙。”
朱棣身边的这些个内侍,基本不存在太过阴险恶毒的,能被他看中提拔的阉人,几乎都有着某一方面的所长,尤其心性更是重中之重,哪怕是有些狡诈贪婪的侯显,面对战场都是毫不畏惧的。
虽然也会跟红顶白,瞧不起势弱之人,可面对大是大非,到底都有心中的秤杆。
侯显含笑说道:“这是万岁爷爷所想,自然是我们所奉行的。”他弯腰说道:“您怕是有些误会了,我等夏虫岂敢语冰。您可得保重些,长命百岁,这才是奴婢最为希冀的。”
侯显这套话一句一句的,也当真是厉害。
何玉轩无力地摆摆手,“寻你来说这些,也是我糊涂了。”
侯显道:“能得何大人这般看重,奴自然欣喜。大人非弥子瑕,万岁非是卫灵公,大人何必如此避嫌?”
何玉轩抬眸看着侯显,勾唇笑道:“你还当真是胆大啊。”
侯显笑嘻嘻地说道:“奴婢所言非虚,料想何大人也不会陷害奴婢,何必担忧呢?”
何玉轩敛眉,手中杂书摊开,那书页夹杂的图画有些潦草,可寥寥数笔甚是传神。他的手指摩.挲着这一页的画面,低喃着说道:“可这终究不是正途。”
不是正途,就意味着满是荆棘麻烦,何玉轩是不愿、也不想沾手的。
他低眉,不再言语了。
何玉轩在乾清宫养伤的消息到底封锁得紧,朝臣能知的便是那个武勇的文臣因着救驾有功,于危在旦夕之时,被帝王留于宫中抢救养伤。
关切何玉轩的人到底不多,大半的还是留心万岁最近的动态。
无他,朱棣下手太狠了。
练子宁、景清被磔刑而死,诛灭九族,藉其乡,转相攀染。
此谓之瓜蔓抄。
此事皆由锦衣卫专职,任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如何上疏,都动摇不得万岁的念头。
夜深风冷,数位大臣漫步而出,面面相觑,皆是沉重叹息。
万岁之坚定,怕是当真怒火中烧,无可挽回了。
……
乾清殿,何玉轩哈湫了数声,不知是何缘故,被闻讯的侯显包裹得严严实实。
“子虚如何了?”
朱棣朝服未除,便先来瞧何玉轩的情况。
何玉轩双手捧着茶盏,像个小老头慢吞吞地说道:“在长伤口。”
朱棣看着何玉轩这般模样失笑,抬起了双手,身后的内侍给他除下了这厚重的朝服与冠冕。
何玉轩大惊,朱棣怎么就如此这般……光明正大地在这脱衣裳了?
朱棣漆黑的眼眸看着何玉轩,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你的确不知,这乾清宫内的寝宫便不知有几处,每夜居住何处都是随我心意。我近日来,偏偏就想住在这里。”
何玉轩:?
还能这么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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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四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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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虚:呔!我不想爬龙床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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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没在八点前写完,将就着吧(我哭)
第63章 六十三本书
这大概是山不来就我, 我来就山的道理吧。
朱棣敛眉看着何玉轩, 陪着他喝完了药后, 到底没留下来。他含笑说道:“我再继续留着,你怕是连伤都养不利索。”
何玉轩缩成鹌鹑, 虽然朱棣说的是实话, 可不代表实话能回应。
目送走朱棣后, 此刻的何玉轩安然、平稳地躺在床榻上。
虽然烛火已灭, 不过廊下的烛光还是隐隐绰绰, 映照在殿内有些斑驳的光晕。
朱棣还是蛮有清楚……光是今日他出奇的温柔, 便足以让何玉轩有点招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