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一道闪电突然从眼前闪过,格瑞的步伐猛地一顿,突然改变方向往那个地下监狱跑去。哨兵的体能向来强到无解,他的速度很快,一到达目的地,格瑞就立刻用自己的S级权限刷开了大门。
这是一个连月光都无法到达的地方,格瑞的脚步在空无一人的走道上引起令人头皮发麻的空荡回声,当他看到昏倒在监控台边的值班哨兵时,银发的青年终于可以笃定自己没有赌错。
他退出监控室,一步一步朝着关押室的方向走去。当他绕过最后一面隔断墙时,格瑞终于看到伫立在单向玻璃前的金。
他默默走至那人背后,整个过程中金只是微微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并无分毫讶异,好像已经预料到格瑞会找到这里来似的。
“之前那个向导呢?”金低声问道。
格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面前空荡荡的关押室,淡淡道:“死了。”
“……”
不知是因为他回答的语气实在太过置身事外般的冷漠,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金在听见这两个字后竟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紧接着就是迎面而来急促的拳风。格瑞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嘴角迅速地红肿了起来。金收回出拳的手势,用力地拧住了他的领口的衣料,将格瑞狠狠撞到了最近的一堵墙上抵住。
格瑞没有想要躲,金心想,他是自愿挨揍的。否则以他们的体格差距,自己根本碰不到他一分衣角。
他们靠的那么近,几乎到了鼻尖碰着鼻尖的程度。以他们的关系,这样的近距离最适合做的本只有接吻和做/爱。
金紧紧盯着那双好看的紫色眼睛,里面倒映着的是他自己的脸:“……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格瑞?”
“你像个入侵者,一声不吭地闯进我的地盘,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要找我的麻烦。”
“那时候我还不是向导,你也不是哨兵。如果不是后来的事,你肯定会变成我在这世界上最讨厌的人之一。我姐已经失踪快六年了,我早就……”
“格瑞……”
金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他张了张口,又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再说些什么了。他揪着格瑞领口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整个人虚倚着他,缓缓低下头去拿额头抵住了哨兵坚硬的肩膀。
“……你别骗我,”金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别再瞒着我,我……”
他的喉咙涩地发慌,好像已经快要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别,你别……”
——别丢下我。金其实是想这么说的。
在这近三百六十五个孤立无援的日夜里,格瑞原以为自己应当已经习惯,且曾以为金也是如此。
他们都已经离回忆里天真烂漫的少年很远了,没有人可以逃离时间的法则拒绝成长。他们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成年人,越来越适应成为像哨兵或向导这样擅长将自己湮灭进泥沼和黑夜里的特殊人群。
可原来根本没有任何人得偿所愿。
格瑞的手指穿过那头蓬松的金发,将人往自己的肩膀压得更近了些。嘴角伤口造成的疼痛存在感鲜明,他低低地开口:“不会的。”
“和我有关的事情,我全都想要知道。”金说,“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不想当个只配被自己哨兵保护的废物,我想亲手抓住那个人。”
“让我也参加调查,让我和你站在一起。”他突然仰起头来看着格瑞,蓝色的瞳孔里闪着光,“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吧,你去打架,我替你放哨。好不好,格瑞?”
格瑞单手捧住他的脸,拇指用力揩过他眼底的皮肤,良久之后方才沉声道了句“好”。
TBC
稍微补充点设定,等级领导权就是在任意行动中,在场所有哨兵向导中以等级最高者为领导者。而当一个哨兵和一个向导平级时,又以向导优先。
第六章
早晨八点,金跟着格瑞来到一塔正门口。不起眼的阴影里泊着一辆低调的白色金杯面包车,驾驶座的玻璃窗摇开,从里面伸出一只手,指间还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格瑞拉开后座的车门,金站在他身后冲里面看了一眼,视线正好和副驾上的安迷修撞在了一起。
“这算怎么回事啊?”雷德摸摸下巴探头看过来,瞥了眼格瑞自若的脸,“嘿,还是向导?”
格瑞根本没打算解释,抬手把他的肩膀挡住,对安迷修开口道:“人齐了,准备出发吧。”
“我还是希望你下回最好能提前预告一下,”安迷修无奈地回答,“这样会搞得我们很难做。”
金扶着车门,看到车里的空间早已刚好坐满,作为名不正言不顺的“走后门选手”,也不由地感到了一丝尴尬,表情瞬间犹豫起来,抛给格瑞一个眼神:“这样,不然我跟技术队的车去吧。”
格瑞显然接收到了他的眼神,却好像压根不打算反应。他拽住金的胳膊微微用力,语气里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上来。”金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没找到落脚点就被哨兵不由分说地搂住了腰部,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直接扯进了车厢,一屁股坐到了格瑞的大腿上。
几乎是在车门“砰”得一声关上的同时,金的脸也跟着迅速烧红了起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暗处用力攥紧了格瑞钳制着自己身体的手腕。
就在这时,金突然清晰地听见了一声从驾驶座传来的笑声。他抬头,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男性哨兵陌生的脸。那人也注意到了他的打量,镜子里映出的脸上笑意更明显了一些。他把手从车窗外收了回来,烟头被摁灭掉在了外头。
“你好,”金觉得自己得主动打个招呼,于是用手背敲了敲驾驶座的椅背,“我叫金。”
“……结合向导?难怪。”男人转过脸来和金握了手,眼神在他和格瑞的脸上荡了一圈,却没有按常理自报家门。金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的忽然感到对方的脸有些迷之眼熟,他刚想开口再问,车身却先一步猝不及防地向前蹿了出去。
格瑞箍在金腰上的手臂及时拉住了他的身体,而副驾驶的安迷修则明显没有这么好运。他一只手还抓着安全带的一端,显然是还没来得及系上就被这脚油门将整个人甩了出去,额头结结实实地撞上了挡风玻璃。
金确定自己清晰地听到安迷修爆了一句短促的粗口。
棕发的向导捂着额头,咬牙道:“你是有病吗,雷狮?”
“我怎么了,有什么不满你就下车,”雷狮道,声音听起来颇为挑衅,“方向盘在我手上。”
后排拥挤地坐了四个人,加上前排两位,金原本就性格开朗,过了最开始的尴尬期,就开始了三两句的聊天。格瑞一如既往地沉默少言,丝毫没有加入谈话的意向。金一开始还担心哨兵的腿会被自己坐麻,结果格瑞本人却似乎丝毫不觉得这个姿势有何不妥,甚至自顾自向后靠进椅背里开始闭目养神,反倒是自己显得不够自然了。
在雷狮魔鬼般的车技中保持身体平衡实在是一件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事情,金时不时就觉得两人贴合的某些部位危险地磨蹭在了一起,险些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把脸刻意地转向另一边,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感受着背后格瑞身上传来的体温,恍然才有了一种愿望成真的感觉。
时隔许久,终于又和自己的结合哨兵一起外出工作。然而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曾经想象过的那样期待和激动,向导奇妙的第六感让他陷入一种自相矛盾的隐隐惶恐之中。
约莫过了半多个钟头,金杯终于开进了市区。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视线纷纷凝固在了窗外喧嚣的街景之中。
雷狮把车停在了市局东入口边,抬头看着面前的大楼。安迷修从车座底翻出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一沓证件递到了每个人手上。
“……我靠,”雷德打开看了一眼,立刻对着上面标明的警衔和金光闪闪的国/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这认真的吗?”
“任务需要,”安迷修解释道,“证是假的,但上头敲的章是真的。他们只当我们是特局的人,我们也不过是借个名头方便参与调查而已,合理利用资源嘛。还有……”他顿了一下,又从另一个地方取出了一个带着编码的手环托在掌心,“为了防止发生‘某些’意外,格瑞要戴上监控手环。”
他的话音一落,车厢内的氛围便马上降到了冰点以下。
“这算什么意思?”金沉声道,蓝眼睛紧盯着安迷修的脸,“我不同意。”
坐在一旁的凯莉拉了拉金的小臂:“你冷静点。”金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着她,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似的:“有什么可冷静的?格瑞犯了什么错?这是变相拘禁。”
“只要格瑞控制得住自己的哨兵素,手环就不会削弱他的能力,更不会启动惩戒模式,它会很安全。”安迷修道,“毕竟这里可没有一个能制得住S级哨兵失控的向导,这是惯例。我们……塔必须考虑到这一点。”
金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只手从他身侧穿了过去先一步抓住了那只手环。金发的向导敏捷地回身,一下拉住了格瑞的手,蓝眼里染了烦躁的情绪:“格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