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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那是一个白裙女人,静静地站在画框的书房之中。她的长裙垂下,双手僵硬地贴在身侧。杨知澄瞥向她的面庞,却只能看见一片模糊不清的五官。
他看不清她的模样。
杨知澄的头突然被刺痛了一下,蓦地涌起怪异的悲伤。那阵悲伤犹如过电般席卷过他的脑海,又挥之不去地盘桓在心头。
“走。”
斗篷人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杨知澄紧紧抓着斗篷人的手臂,两人向楼梯间狂奔。
但令人不寒而栗的是,白裙女人似乎缠上了两人似的,一直踏着画框,不紧不慢地缀在他们身侧。在狂奔时,杨知澄余光看见,女人一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而且……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好像离画框越来越近了。
杨知澄悚然。直觉告诉他,若是女人从画框中跑出来,绝对会发生什么斗篷人都不一定能解决的事!
琴声渐渐消失了,斗篷人也松开了手。两人经过一条岔路口,斗篷人向左拐,杨知澄一把拖住他的衣领,死命向右扯。
“你走错了!这边!”他喘着气,“再拐过一道弯,就是楼梯了。”
斗篷人被他扯得一个踉跄,衣领上的系绳都掉了。他一手抓着快掉下来的斗篷,一手抓住杨知澄的肩:“快走!”
但这时,杨知澄突然浑身一冷。
他抬起头,正对上面前一幅画。
画中的书房已然无法看见全貌。画布中央,一颗看不清五官的头颅,将大半画框遮挡在身后。
头颅上皮肤惨白,鬓边黑发落下,遮住大半张脸。
诡怪的恶寒,就这么倏然弥漫开来!

杨知澄浑身发冷。
斗篷人从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揪起他的衣领,硬生生将他拽了一圈。杨知澄视线旋转,脑袋咚地一声撞上了斗篷人的肩膀。
他抬起头,却看见了悚然的一幕。
整幅画已经变成一片惨白,模糊不清的白色占据了整个黑金色的画框。而在他们四周,无数幅画框内,竟是渐渐地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白裙女人!
那些女人皆是面目模糊,身形僵硬。就在杨知澄的注视下,她们以一个诡异的速度,齐齐向画框接近!
距离他们最近的画框中,那片诡异的惨白里,慢慢地弥漫起细密的血丝。
血丝从四角攀爬而上,原本平整的画框面一点点地向外凸起,仔细看过去,似乎正是一张脸的形状!
她们要爬出来了!
无声中,杨知澄四肢僵硬冰冷,原本尚且趁手的剁骨刀此刻已经沉重得不堪重负。斗篷人松开手,五指张开,带着冰冷的破空声向那张惨白的脸抓去。
走廊里似乎响起一声极轻的诡笑。
那声诡笑让杨知澄头皮发麻。他一抬头,发现他们周身已然有不止一幅画变成了惨白色。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张张突出的脸,裹挟着密密麻麻的血丝,向两人追来!
斗篷人一手紧着斗篷,另一只手手指猛地收紧,那颗已经冒出一半的人头瞬间被捏扁扭曲,而后骤然垮塌,变成一片腥臭粘稠的血液,顺着墙壁流了一地。
那血的颜色格外刺眼。
鲜红色盖住了墙上的卷草纹,看起来触目惊心。杨知澄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另一张惨白模糊的脸便从旁边的画框中探出,斗篷人一手抓碎了那颗头颅,扭头冲杨知澄说:“跟紧我!”
他向楼梯间冲去,身后那一片惨白人脸如同潮水一般追了上来。一路上的画中,又还有新的惨白人脸相继出现,向两人迅速逼近!
旁边的画中探出一颗头,杨知澄来不及反应,一剁骨刀砍了过去。那颗头颅上骤然出现了一块破口,鲜红血液喷涌而出。而杨知澄握着刀柄的手心处,一股麻木的感觉蔓延开来,瞬间让他的半边身体都失去了知觉。
剁骨刀差点脱手落地。杨知澄忍着麻木带来的痒意,死死地抓着剁骨刀,勉强跟在飞奔的斗篷人身后,沿着盘旋的楼梯向楼下冲去!
楼梯间里没有画框,两人得以喘息。但一下至一楼,面前一幅幅惨白的画框已然铺满了视线所及之处。
斗篷人嘴唇紧紧抿成一线。
“跟紧我。”他只是重复了一遍,“站在我后面。”
杨知澄明白事态紧急,忙躲至斗篷人身后。
走廊中响起几声吃吃的诡笑,窸窸窣窣,一声叠着一声。渐渐地,无数声诡笑犹如蚂蚁一样攀升而起。杨知澄半边身子还是麻木的,此刻更是泛起强烈的刺痛感!
下一刻,斗篷人身上骤然弥漫开一种扭曲诡异的气息,那股气息在瞬息之间扩散,让本就昏暗的走廊似乎都阴沉了几分!
诡笑声仿佛按下暂停键,静止了一瞬间。而后,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得几乎划破耳膜!
斗篷人目光森然冰冷,走廊上猛地变得更加黑暗。在黑暗中,只有一张张惨白的画格外清晰。
但那无数个凸起的人脸,却僵在了原地。
斗篷人一言不发,向前快步走去。杨知澄立刻跟上,两人飞快地冲过满是惨白人脸的走廊,他看见斗篷人紧绷的侧脸,比之方才竟也是多了几分明显的苍白。
穿过一长段走廊,还未看见客厅的影子。但斗篷人突然扭过头,短促地对杨知澄说了声:“跑!”
话音刚落,他拔足狂奔。走廊骤然亮了起来,身后的恶寒毫无预兆地重新出现。
他撑不住了吗?!
杨知澄来不及多想,只能疯跑着跟上斗篷人的步伐。离客厅仍然有一段距离,那股恶寒感却逼近得极为迅速,几乎马上要抓住他们的衣摆——
可就在这时,恶寒感却倏然消失了。
“知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杨知澄的脚步突然被冰冻了似的。他几乎本能地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只见走廊中央,站着一位头发斑白的老妇人。老妇人穿着考究的黑布衣,背脊佝偻着,双手背在背后。
她的脸上皱纹密布,一双眼如同黑豆一样,静静地凝视着杨知澄。
杨知澄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上楼时,在走廊里一瞥间看到的身影。
老妇人安静地站在走廊上。
她身前是一幅幅正常的画作,画里久违的走廊也浮现了出来;而她的身后,则是一只只扭曲浮动的白影。
“知知……”她的语速很缓慢,说一两个字就要停顿一下,“往前走……往前走。”
她是……
她是李婆婆。
杨知澄想起斗篷人说过的话,又有一些曾经被他彻底遗忘的东西慢慢浮了出来。
“走。”斗篷人见杨知澄愣在原地,扯了把他的手臂,“她撑不了多久,快点走。”
杨知澄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两步。老妇人仍然在走廊里站着,她的背脊似乎变得越来越佝偻,犹如弯曲的树枝。
“往前……走,往前走。”
老妇人断续地说。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知知,别回来了。”
杨知澄还有些恍惚。
“你清醒一点。”斗篷人见杨知澄走得缓慢,忍不住曲起手指敲了下他的脑袋。
斗篷人骨节冰冷,杨知澄一瞬间回过神来。两人向客厅跑去,洋房大门紧闭,斗篷人双手按在门上,额角青筋浮现,那门便缓缓地开了。
门外是阴沉的、充满水腥味的街道。
杨知澄跟在斗篷人身后,冲进了久违的街道之中。
他踩着湿滑的青石板,扭过头看着布满细密青苔的洋房。
洋房的门缓缓合上,一点点遮住门后李婆婆佝偻着站在走廊之中的身影。
杨知澄心脏突然一阵绞痛。
许多画面如同蝴蝶一样在缓慢合上的大门中飞掠而过。
“你的名字,杨知澄。”
一个白衣白裤的女人握着他的手,。
阴沉的天空下没什么光线,房间里煤油灯一闪一闪,火光跳动。
“杨树的杨,知道的知,澄澈的澄。”女人说。
“和你一个杨吗?”杨知澄问她。
“和我一个杨。”女人的柳叶眉很漂亮,微微扬起时温柔又清冷。她握着杨知澄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
“那你呢?”杨知澄看着自己的名字,又问,“那李婆婆呢?”
女人耐心地写,“李婆婆叫李香兰。”
“我叫……杨秀诸。”
她的字迹很漂亮,一勾一划,秀气却锋利。
桐山街是灰色的天,潮湿的雨幕和诡怪的水腥味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那张清秀的脸越来越模糊,化为被雨打湿的画作里一个被泅开的墨点。
女人浅淡的笑容,满脸皱纹的李婆婆表情麻木但慈爱的语气。纷至沓来的画面最后,是一个漆黑的深夜。
那时杨知澄已经记不起女人的模样。他被李婆婆推到洋房门口,背后是阴森冰冷的街道。
“走吧,走吧。”
李婆婆语气有些仓皇。
她的喉咙如同破风箱一样喘着气:“知知啊,走了,就别回来了。”
“这里不是你的家……人鬼殊途,人鬼殊途啊!”
再后来的事情杨知澄就不记得了,只是依稀中有几个巨大的力道拉着他远离他生活了很久的小洋楼。
然后……
然后,他就突然生活在桐山街的汤成旅店里。
他有了‘爸爸’有了‘妈妈’。
但那不是他的妈妈。
极短的时间里,杨知澄背后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猛地回过头,看见斗篷人安静沉默的脸。
记忆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浑身发寒,又变得冷静。
“你是来接我走的吗?”杨知澄又问了一边在洋房里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我记得‘妈妈’说,一个月后,就有人来带我走了。”
斗篷人沉默了一下。
“是,也不是。”他模棱两可地说。
“我会带你离开桐山街。离开这里,就是正常的活人世界。你可以靠自己活下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杨知澄看着平静的斗篷人,心跳却很快。
他的额角已经见汗。停顿了一会,他组织了一下纷乱的思绪,飞快地说:“不,你不是。你不是原本要来带走我的人。”
斗篷人立刻皱眉。
他的唇又抿成一条直线,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悦。
杨知澄没有停下:“如果你是,你一开始就不会和爸爸妈妈那么陌生。我见过他们认识的人来旅店——都不是这样的。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你有自己想做的事。”
斗篷人眉头皱得更深。
“爸爸妈妈也有他们想做的事,他们看不惯我很久了,恨不得我马上死掉。可他们仍然需要保证我活着……我是一只鬼和一个人的孩子,我对那些人来说,是特殊的,对吧。”
他直勾勾地盯着斗篷人:“他们肯定想带走我,我离开了也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但我不想跟他们走。”
他剖析得很快速。这些答案在洋楼时便已经在脑海里盘旋过很多次,此刻才变得更清晰。
“为什么?”斗篷人突然打断杨知澄的话。
“我不喜欢他们。”杨知澄直白地回答。
“我讨厌爸爸妈妈,他们这样对待我,对待我的家,一定不会想对我多好。但我喜欢你,你救了我,还带我进了洋房——你是不是只需要拿到那本硬皮本,原先可以不带我来的?”
斗篷人没说话。
“我感觉,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和他们的目的也不一样。”杨知澄盖棺定论,“——你是个好人。”
斗篷人依旧不发一语,空气中的水腥味越来越浓,沉闷地漂浮在桐山街的每一个角落。
又要下雨了。
杨知澄想。
“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他最后一次尝试,“告诉我吧,我想跟你走。”
沉默好像持续得总是格外地久。
杨知澄觉得,当面不同意,不如偷偷跟在斗篷人身后赖上他。
可这时,斗篷人却突然开口了。
“我叫宋观南,”
“观想的观,南方的南。”
他看着杨知澄,面无表情:“走吧。”

第107章 桐山街(29)
在迅速变得阴沉的天际下,斗篷人宋观南的身影连带着桐山街的街道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剧痛如同潮水袭来,钻心的痛感顺着身上的每一根血管涌起,又狠狠地钻入大脑之中。
杨知澄睁开眼,面前是宋观南青白的面庞。
此时此刻,他的脸颊上攀爬起一片细密刺眼的血丝。血丝纵横交错,狰狞地向着他漆黑的双眸靠近。
而他的眼白处已经浮现了明显的灰白色花纹。花纹邪异可怖,但似乎就差着一丝似的,和那片纵横交错的血丝一样,卡在了某个临界点处。
杨知澄恍惚一瞬,艰难地抬起手,触碰到宋观南的脸颊。
入手触感竟然是温热的,血管仿佛在他的手心跳动。
宋观南紧紧抱着他。杨知澄这才看见,地下室里竟然有一个小小的血池。血池里被鲜红的血水灌满,而在正中央,有一颗狰狞的心脏在一下下地跳动。
无数条血管从血池四周延伸开来,没入地下室墙壁,又消失在黑暗之中。每一根血管都与心脏一齐毛骨悚然地搏动着。
过了这几秒,身上的痛感终于消退些许。杨知澄站直了身子。
当他的视野清晰后,他才看清那颗心脏的模样。
它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力,跳动的时候看起来有些萎靡。在它的血管中,缓慢地流动着浓稠的液体,只是速度略显滞涩。
杨知澄低下头在脚下看到了那柄剁骨刀。
剁骨刀浸在地面的血水里,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红。
他捡起剁骨刀。
“杨知澄,你是疯了吗!”杜虞的声音急吼吼地传来,“拦都拦不住,你要想死别死在这!”
杨知澄回过头,正对上杜虞焦急的脸。
“……我,我没事。”杨知澄喉咙还有些沙哑,咳嗽两声才勉强说出话来,“找到宋观南了,我们快走吧。”
杜虞环视四周。
“走吧。”他谨慎地说,“你看紧他,千万别让他再跑了。”
杨知澄牵起宋观南的手。
这时,宋观南脸上的血丝已经消退了大半。他的手心重归冰凉,和先前别无二致。
他跑到地下室,究竟是要干什么?
杨知澄心中疑窦丛生。
记忆之中,他曾生活在这洋楼里,可那时洋楼的墙壁还没有变成血红色。
洋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何会出现宋观南想要得到的东西?
还有……
他想起白裙女人。
他的亲生母亲,杨秀诸。
她变成了面目模糊,没有五官的白裙女人。
她现在怎么样了?
一连串无头无尾的事情将他的思路搅成一团乱麻。杨知澄深吸一口气,紧紧牵着宋观南,和杜虞一起向楼上走去。
但一出地下室的门,杨知澄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妇人佝偻着背,静静地站在满是血腥的走廊中央,麻木如同黑豆一样的眼睛抬起,看着上楼的三人。
……是李婆婆。
杨知澄回想起,上楼时杜宁娅曾说,屋主人的女仆就住在一楼。那他们曾看到的、推开门缝的人,应该就是李婆婆。
他握着剁骨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猜测。
难道剁骨刀,是李婆婆给他的?
李婆婆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布包。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对他们说:
“走吧,知知……走吧,跟我走吧。”
杜虞警惕地绷紧了身体。
“跟她走。”杨知澄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她是可信的?”杜虞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我想起来一些事。”杨知澄定定望着前方,“或许我曾经认识她……她应该不会害我们。”
“我必须要提醒你。”杜虞的语气变得严肃,“变成鬼之后,它们会逐渐失去理智。如果你曾经认为她可信,她现在也不一定就是你当初见过的样子。”
会逐渐失去理智吗?
杨知澄看着佝偻着背的李婆婆。
李婆婆面庞麻木,没有一丁点活气。她仍然在静静地等待着,像一株扭曲的老树。
“试一试。”杨知澄心中有种莫名的直觉,“反正现在的情况,我们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了。”
杜虞沉默了几秒,点点头。
杨知澄走向李婆婆。李婆婆看到他来,便转过身,朝着一个远离客厅的方向走去。
越走,走廊里的光线就越暗。
杜虞开始变得紧张,他的身体紧紧地绷着,戒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厚。
杨知澄看着李婆婆的背影,忽然发现她的腰更加弯了。
她的背脊沉沉地屈起,瘦弱的脖颈支着苍老的头颅。一路上依旧是满走廊的画框,画中走廊中空无一人,没在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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