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 类型:
- 作者:winter酱的脑汁
- 入库:12.17
看着略有些锈迹的门牌,和花园前黑色的铁门,杨知澄心中忽然冒出些许怪异。
他下意识地够着头往里望去,只见花园里一副破败的模样。花圃里全是枯萎的枝叶,而门边架起的秋千上,木板已经变得破破烂烂。
洋房上是灰扑扑的窗、爬上青苔的墙壁。他呆呆地看着在风中摇晃的秋千,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时,斗篷人突然伸手推开了洋房花园门口那扇黑色的铁门。
铁门没有锁,轻易便向两旁慢慢滑开,发出刺耳的声音。杨知澄回神,瞥见斗篷人径直向洋房内走去。
他目不斜视,十分有目的性地无视了摇晃的秋千和枯萎的花朵,走向洋房的大门,又毫不犹豫地将门推开。
杨知澄来不及叫斗篷人等等他,只好一路小跑着就追了上去。
这洋房里是一个装修得格外雅致的客厅。相较于外面的破败,这客厅可以说是相当干净。摆放在正中央的真皮沙发和客桌似乎被经常擦拭,没留一点灰尘。留声机上是一张没有在播放的唱片,而唱针则静静地搁在一旁。
客厅的几面墙整齐地挂着一幅幅画,每一幅画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忠实地反映着客厅里的景象。
杨知澄看了半天,又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
好像是有点古怪。
又似乎没有那么古怪。
他莫名地伸手捻起唱针。斗篷人这时看了他一眼,制止道:“你先不要乱动。”
“噢。”杨知澄听话地松开手,“好的。”
“跟紧我。”斗篷人强调,“这里很危险。”
杨知澄激灵了一下,忙跟在斗篷人身后,和他一起往洋楼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走廊两旁的墙壁上亦是挂着一幅幅画。画上是一条不知是何处的走廊尽头,尽头处有一扇紧闭的窗户,被窗帘牢牢地遮着。杨知澄多看了两眼,便目不斜视地盯着面前斗篷人的背影,不愿节外生枝。
走廊上一片昏暗。四面八方都是关上的门,也不知光线能从何而来。模糊中只有斗篷人的背影,他留着长头发,扎了个紧紧的发髻,在黑暗中的背脊宽阔。他斗篷摆下若隐若现的是灰白色的衣摆,脚蹬一双黑靴,看起来步履稳健且快速。
在进入洋楼后,他就没有那么目不斜视了,目光左右逡巡,似乎在警惕着周围的危险。杨知澄看见他略显冷淡的下颌线,轮廓分明的喉结,鼻梁高挺,看起来清冷中却带着些雷厉。
杨知澄心想——这人可比爸爸妈妈看起来顺眼太多了。
爸爸是丑东西,妈妈也不逞多让。街上的居民除了旗袍店女老板以外长得都很欠奉。
他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像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斗篷人看起来似乎不大认识路,洋楼地形复杂,他站在一个岔路口处,就要仔细地辨认一会方向。他们越走越深,光线也越来越暗。
杨知澄好像闻到一些古怪的味道,也说不上是什么,但很像每次桐山街下雨时的气味,又略有不同。
不知是水腥气,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而且,时间越久,杨知澄就觉得墙上的花纹越眼熟。
在昏暗中,他眯起眼。
好像是卷草纹,和院子里的蔷薇花一样优雅柔美。
……可是卷草纹是什么?院子里那堆枯萎的草叶是蔷薇花吗?
他忽然升起点疑惑。但下一刻,忽地,他听见一阵轻微的、咕噜噜的滚动声。
那声音很小很小,几乎淹没在两人的脚步声中。杨知澄拉了下斗篷人的衣摆,示意他有情况发生。
斗篷人停住了脚步。
面前的走廊上传出几声门闩响,面前一排木门突然打开,滚动声骤然清晰!
杨知澄在斗篷人身后,眼见着十几颗头颅咕噜噜地从门中滚了出来,又相继碰撞在一起。它们一只只地转过脑袋,用油漆涂画上的五官齐齐对向走廊中的两人!
那是一群娃娃的脑袋!
它们挤挤挨挨地摞在一起,咧开嘴巴,尖利地笑了起来。
“嘻嘻嘻嘻……”
尖锐的笑声让杨知澄脑袋嗡地一声,他下意识举起剁骨刀,想将那几只娃娃都砍成碎片——
这时,斗篷人一伸手,将杨知澄护在身后。
一阵冰冷森寒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冻得杨知澄一个激灵。
“嘻嘻……嘻嘻……嘻……”
娃娃的笑声越来越微弱,那诡异僵硬的笑容也逐渐变得呆滞,而后定在了面庞之上。
“走。”斗篷人回头看了杨知澄一眼。
“噢……好。”杨知澄点点头。
他看着地上呆滞的娃娃脸,用油漆涂的五官看起来简陋怪异。斗篷人率先跨过地上不再动弹的娃娃头颅,杨知澄回过神,跟上他,两人一齐往更深处走去。
洋房一片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
走着走着,杨知澄忽然感觉到如芒在背,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半开的门缝。
门缝里有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好像是一个人,隔着门缝,正偷偷窥伺着两人。
“……哎。”杨知澄立刻扯了下斗篷人的衣角,“那里有……”
就在他说话时,门突然轻轻关上了。
斗篷人回过头,杨知澄有些尴尬,但只好说完:“刚看到那边有扇门开着。”
“……”斗篷人沉默两秒,“没事。”
他并没有责备杨知澄,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这个小插曲轻轻地消散在寂静阴冷的洋楼之中。
在斗篷人艰难的认路下,他们来到了一个楼梯间前。楼梯一边向上,一边向下。向下似乎是去地下室一样的地方,那里黑咕隆咚,看起来尤为阴暗不详。
杨知澄看着黑漆漆的地下室,莫名地打了个突。
好奇怪。
真的好奇怪。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再一次飘散在他的脑海间,令他蓦地生出想去地下室一探究竟的危险想法。
“上楼。”斗篷人突然有心灵感应似的回过头,警告杨知澄,“不要往下看。”
“……好。”杨知澄依旧不想被他抛下,立刻点头。
只是古怪感不会随着不看地下室而消失。杨知澄心不在焉地跟在斗篷人身后,和他一起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他们经过楼梯拐弯处,那里有一只小柜,柜门半掩着。在杨知澄经过时,那扇柜门却突兀地开了。
斗篷人蓦地回头,一把按下杨知澄的脑袋。
杨知澄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突地飞过。
“知知!回家啦!知知回家啦!”
杨知澄猛地直起身,只见一只翠绿色的小鸟,在柜子里的挂钟上欢快地跳动着。
“知知知知!知知回家!”小鸟扑扇着翅膀,又叫了几声,就和柜门一齐缩了回去。
杨知澄愣在原地。
他心中的怪异感在这一瞬间喷薄而出,于是在对上面前斗篷人严肃的目光时,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你听见没,刚刚它在叫知知……它好像在欢迎我回家啊。”
“跟我来。”他说。
杨知澄呆呆地跟在斗篷人身后,他心跳得很快,原本稳固的认知一会模糊一会清晰。
他看着墙壁上的卷草纹。画框里是一个书房,书房桌上摆着一本硬皮本,而旁边摊开的白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一行行字,字迹怪异稚嫩。
忽然,一旁紧闭的房门中突然传来悠扬的钢琴声。
钢琴声透过门板,不知为何如同在耳畔响起一般。斗篷人扭过头,严肃简短地说:“不要听。”
杨知澄立刻捂住耳朵,可琴声顺着指缝流进耳朵里。他的大脑开始晕眩,一阵阵的嗡鸣和着琴声涌入脑海。
“……大哥。”他张开嘴,嘴巴里不知为何蔓延开纸屑的味道,“我还是能听见声音……”
斗篷人停住脚步。
他拿下杨知澄的手,用自己的手心捂住杨知澄的耳朵。
神奇的是,那琴声就真的听不见了。
“跟着我走。”斗篷人嘴巴一张一合,杨知澄在无声中通过他的口型认出了他的话。
斗篷人手心带着薄茧,很粗糙,但莫名又有种安全感。杨知澄看着他,眨了眨眼,又立刻点点头。
他们就以这样一个怪异的姿势,一点点向前挪动。
过了会,杨知澄看见一扇巨大的双开木门,突然出现在走廊的角落。
他们站在门前。
“推门。”斗篷人做着口型。
杨知澄伸手用力一推,木门向两旁打开,画布中的书房就这么映入眼帘。
杨知澄心跳骤然加快,他扭头看着斗篷人,见他做了个“关门”的口型。
他听话地关上门,斗篷人就松开了手。
琴声消失,杨知澄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起来。他咳嗽得脸都红了,一低头,便见地上落下一团纸屑。
杨知澄的脑袋还有些眩晕,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用力地揉了揉眉心,一下子有些后怕。
……如果他听完曲子,他会变成什么东西?
他仰起头,看见斗篷人已经走向了书桌。
“抓紧时间。”斗篷人扭过头,目光冷淡,“你想知道的,应该都在这里。”
我想知道的?
杨知澄挣扎着站直身子,向书桌走去。
斗篷人已经拿起了那本硬皮本,飞快地翻看了起来。
杨知澄凑上前,捡起那些写着字的白纸。
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稚嫩的字迹,笔画纠缠在一起。
可杨知澄定睛一看,却如遭雷击。
纸上都是他的名字。
杨知澄杨知澄杨知澄
杨知澄杨知澄杨知澄杨知澄
从稚嫩到笔画清晰,杨知澄死死地盯着陌生又熟悉的字迹,手指微微颤抖。
桌上有一支黑色的钢笔,他拔开笔帽,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和纸上最后的笔迹一模一样。
墨水在纸上晕开,留下几滴难看的墨迹。
“这些都是你写的。”斗篷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杨知澄回过头,正好触碰上斗篷人的眼神。
他一直对察言观色有些迟钝,但这一刻,他却清晰地从斗篷人的眼里捕捉到了无奈、感慨,以及……
一丝丝同情。
“我以前生活在这里。”杨知澄嘴唇动了动,轻声说。
“嗯。”斗篷人没有卖关子,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大概二十多年前,你就出生在这个洋楼之中。”
他翻开硬皮本,纸页泛黄,在潮湿的环境下已经变得皱皱巴巴。在摊开的那一页纸上,粘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女人长长的黑发垂落,脖颈颀长。
可诡异的是,她的面部五官却模糊不清。好像隔着一层雾,乍一看没有不同,但仔细看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斗篷人啪地合上了本子。
“你对她有印象么?”他问。
“……我不知道。”杨知澄摇了摇头,心中一阵阵浮出怪异的感觉。
“我好像见过她……不,我好像没见过。我也不知道,就是……”他恍恍惚惚地说,“就是感觉,她应该不会像照片里一样,看不清脸……”
“她是洋楼最开始的主人。”斗篷人说,“在我的印象中,知道她的人,都称呼她为杨小姐。”
“虽然时间没有那么久,但她叫什么,已经没有人清楚了。她似乎从小在洋楼里长大,和一个姓李的女佣,以及姓王的看守。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栋小楼——仅此而已。”
“……然后呢。”杨知澄心跳加速,定定地看着斗篷人。
“大概二十多年前,姓王的看守突然从洋楼里跑了出来。”斗篷人抬了抬眼,“他好像已经疯了,见到街坊邻居,逢人就说屋里闹鬼。”
“桐山街里的邻居把他控制住,再三逼问之下,终于从他的话语里拼凑出洋楼里发生的事。”
“是杨小姐,一连许多天,都说在地下室里听到奇怪的声音。她那几天时常半夜惊醒,坐在床上,而后整夜不敢睡。问她怎么回事,她模仿着地下室里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咚。”斗篷人面无表情,“像是心跳。”
他模仿得很像,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后来,杨小姐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她白天去地下室看过,毫无异样。她便想,在夜半怪声出现时,再去一探究竟。”
“原本看守也要一起下去,但不知怎的,他在临到头时突然有些心慌,就留在了楼上。李姓女佣和杨小姐一起下了楼。”
“下楼之后呢,发生了什么?”杨知澄问。
斗篷人摇了下头。
“不知道。”他说,眼神倏然有些冷漠,“看守也不记得了。”
“洋楼里好东西多,看守疯了,几个街坊就一起进了屋。”
“但外面的人等了一晚上,他们都没有出来。”
“接下来,也有不少人进了洋楼。但从没有人出来过,洋楼从此成为一片死地。而洋楼所在的桐山街,从某一天开始下起了血雨。”
“渐渐地,桐山街,也成了一片死地。”
“在活人的世界里,这条街道不知从何时开始消失了。所有桐山街的居民都没再离开过,整条街道隐没在雨水里,偶有人误入,大都死在里面,只有少数能活着逃出来。”
斗篷人垂了下眼,漠然道:“没有人知道当初的洋楼里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心跳声怎么出现在那里。唯一一个可能知道真相的看守,在离开洋楼后7天内死在了街边。被人找到的时候,已经臭了。”
“整条桐山街,都是因为洋楼才变成这样的么。”杨知澄诧异。
“算是。”斗篷人模棱两可地答。
“后来,桐山街引起了那些捉鬼人的注意。当时的某一个捉鬼人世家家主也得知了此事。”他微微一顿,继续说了下去。
“此人不知为何,单枪匹马地去了,然后……”
“和误入此地的所有活人一样,他再也没有出来过。”
斗篷人语气淡淡,但杨知澄却多听出了些讥讽。这讥讽之意很淡,但相对于总没有什么情绪的斗篷人而言,已然明显得一听便知。
“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大概率是死了。”他说,“所以后来,便无人敢来桐山街了。”
可我呢,我和洋楼又是如何扯上关系的?
杨知澄听到这里仍然有些茫然。
“至于你的事,是十多年后才传出风声的。”斗篷人话锋一转。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发现洋楼里似乎生活着一个小孩。那小孩是个活人,货真价实的活人。但他却在桐山街这样的地方生活了下来,”
“出于多种理由,几位捉鬼人冒险闯入洋楼,把那孩子救了出来。”
“救出来时他还活着。他们便将他的记忆封存,又出于某种从未公开过的缘由,将他送回桐山街,一直到他即将年满十八时,才传出要将他带走的风声。”
“……是我。”杨知澄张了张嘴。
“是你。”斗篷人并不隐瞒,只点了下头。
杨知澄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
好像有模糊的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乍一看上去,浅淡得像曾经瞥过一眼的画报,本不应该留下什么深刻的痕迹。
可他莫名觉得,他不应该忘。
这些记忆,对他而言,好像很重要。
他用力地按着胸口,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
“那你呢?”他问。
“你就是那个,要来接我走的人吗?”
斗篷人眉头轻皱。
他似乎想继续说什么,但走廊里突兀地响起一阵细碎轻巧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极轻,只是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略为清晰。在听到声音后,斗篷人突然如临大敌。
他将那本硬皮本揣进怀里,扭头对杨知澄说:“她来了,立刻离开!”
话音一落,斗篷人便快步向走房门,一把推开。杨知澄忙跟上他头也不回走进黑暗的身影,一头扎进走廊之中。
重新进入走廊,杨知澄莫名地感到阵微妙的古怪之意。
他抬眼望向画框中的场景。尽管他们将书房的桌面弄得乱七八糟,斗篷人甚至还拿走了那本硬皮本,画中的一切却如同静止一般,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
杨知澄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模糊不清的光线下,斗篷人步履飞快。当不远处的琴声传来时,他直接抓过杨知澄,颇有些简单粗暴地捂住了杨知澄的耳朵。
琴声一下子变得很小。杨知澄心跳又开始加快,在昏暗的走廊和怪异的琴声下,跌跌撞撞地跟着斗篷人向前走去。
忽然,他似乎瞥见绵延至尽头的画框中,掠过一道白影。
“有东西来了。”他脱口而出。
斗篷人捂着他耳朵的手一紧。
下一刻,白影又倏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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