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 类型:
- 作者:winter酱的脑汁
- 入库:12.17
为首那位家丁又看了眼他们,毛笔画上的简单表情里,看不出什么情绪。杨知澄面色不变,没露出丝毫心虚的神色。
不过好在,那几人没有在通往后院的窄道上过多停留。他们步伐很快,径直向前方祠堂的方向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转角处。
杨知澄碰了碰杜虞。
“跟我走。”杜虞低声道。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许多只挂在屋檐上的红灯笼。
令人不安的是,灯笼人脸上的嘴似乎张得更大了。人脸五官扭曲,几乎看不出形状。
不舒服。
真的很不舒服。
杨知澄皱眉,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杜虞带着两人拐进正房另一边的廊道。那条廊道的确偏僻,连零星的家丁都找不到。
几扇木窗紧紧地关着,背面用纸糊了好几层,似乎生怕外面的人看见屋内的场景。
杜虞轻轻地推了推窗户——木窗纹丝不动。
“你等一下,我看能不能撬开。”杜虞扭头对杨知澄说,“帮我放……”
一个‘风’字还没说出口,廊道尽头就突然出现了几个纸扎人。
正是方才在过道上碰到的那几只!
杨知澄猛地回头,为首那穿着不同的纸扎人叉着腰,简笔画一样的脸上露出冷笑:“我一看就觉得这几个家伙不对劲。敢情好,真是来偷东西的!你们几个上,赶紧抓住他们!”
“是!王管事!”跟在后面的几个纸扎人洪亮应声。
它们转过薄薄的身子,举起手中的棍棒,毫不犹豫地向三人冲来!
“你继续!”
杨知澄头也没回。
他挥起柴刀的刀背,向冲来的家丁重重砍去。
刀背落在纸扎人的脑袋上,发出沉闷的怪响。
那触感与最开始他们在库房里打晕的两个纸人类似——不像是纸,倒更像是某种被泡发了很久的尸体,黏腻柔软。
他没有任何犹豫,柴刀高高扬起,三下五除二地砸倒了最前面的两个家丁。
杨知澄身后掠过一阵冰冷的风。宋观南道袍翻飞跃起,森然气息骤然扩散。几只纸扎人身躯骤然一定,下一秒,就如同失去灵魂般飘落在地。
为首那王管事倒是坚持了一会。他身躯不断颤抖,一时间竟是没有立刻倒地。杨知澄趁机上前,一刀砍下,王管事便也和其余纸人一般,七歪八扭地落在地上。
杨知澄站在一堆纸人中,掂了掂手中的柴刀。
这柴刀有点重,但用起来很是趁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握着柴刀时,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好像自己曾经使用过类似的武器一般。
不过……
他梦里那段记忆的最后时刻,他从周婶的猪肉铺上偷走了那柄沾染了不知名血迹的剁骨刀。
怎么感觉,似乎那把剁骨刀……要更顺手一点呢?
杨知澄一瞬间有些恍惚。他用力地揉了揉太阳穴,便听得身后的杜虞说:“好了。”
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
杨知澄回过头,只见杜虞站在半开的木窗前,冲他招手。
“来了。”
他拉过宋观南,跟着杜虞一起,跳进了木窗之中。
刚一落地,杨知澄迎面看见的,便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面模糊,若隐若现地映着他和宋观南的身影。
他和宋观南并肩而立。宋观南身形高大,在镜中的肤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惨绿。而杨知澄自己,尽管身材并不那么瘦削,但镜中的肤色苍白,看起来格外羸弱。
……为什么在这面镜子里,他不是纸人?
杨知澄皱眉。
镜中一角将杜虞也框了进去。杜虞的肤色尚且正常,看起来也并非纸人模样。
古怪的是,他的下半身沾染了星点刺眼的红色。
像旅店里的鲜血浸染进身体里,成了某种刻蚀入灵魂的诅咒。
满是纸扎人的宅院,晃动的人头灯笼,漆黑的水井,还有这面恰恰巧巧立在他们翻进的窗户面前的镜子。
呈现出的一切,都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线索。杨知澄总觉得这面镜子很重要,但要搞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来头,估计还得抓一只宅院里的纸扎人来看看。
现在……
杨知澄瞥了眼刚才被自己顺手合上的窗户。
最好暂时不节外生枝,看接下来的情况再说。
“杜虞。”他叫了声,“你看看。”
杜虞凑了过来,在看见自己下半身的血迹时,他的脸色亦是变得有些难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烦闷地念叨了一句,“为什么会如此阴魂不散?”
“不清楚。”杨知澄摇摇头,“但我猜,或许……它来自桐山街深处。”
杜虞沉默了。
这房间里除了一面立在窗前的镜子,还有张床摆在正中央。床架修筑得很高,四面挂了帘子,将床面牢牢遮住。
刚才他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床上都没有反应,大约是没人。
“这应该是一间偏房。”杜虞说,“我们去其他地方找找。”
“好。”杨知澄点点头,“走吧。”
杜虞率先转身向外走去,杨知澄和宋观南随即跟上。
可这时,镜中模糊的床帘,却忽然飘了起来。
淡紫色的纱帘在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中飘动,帘子扬起的一侧,竟是露出了一个端坐在床上的身影!
那东西呈跪姿坐在床上,一头海藻般的长发遮盖住身体的大部分。腰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晃过,闪着微光。
但它裸露着的躯体,却像被泡发的巨人观一样浮肿。身躯惨白,皮肤几乎都融化了一般。它张着嘴,一截紫黑色的舌头就这么长长地吐着!
杨知澄悚然一惊。
这是一只溺死的鬼!
正当他浑身汗毛竖起之时,床帘却轻轻巧巧地落了下去。
纱帘将那只可怖的巨人观重新遮住,房间重归寂静。
竟然是虚惊一场。
杨知澄暂时松了口气。
他不敢在房间里多留,出去后,便将屋门关死了。
这屋门外是一条石砌廊道。
奇怪的是,廊道的起始处和末尾处都用石头封死,就连一丝光亮都没有泄进来。
如此莫名的布局,让杨知澄有些不安。
他们现在所处的房门正在廊道最左边——而唯一一扇开着的,是正中央的门。这扇大开的木门间,透出明亮的烛光。
烛光跳跃闪烁,映亮了大半个走廊。
或许是有些年头了,走廊上的墙壁呈现出明显的斑驳。
那些斑驳的痕迹在烛火的映照下,颜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黑。杨知澄眯起眼,总觉得这里看起来有些奇怪。
走在前面的杜虞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站在门口,简笔画脸看起来呆呆的,没有什么表情。
“……怎么了?”杨知澄压低声音问道。
“是我哥。”杜虞忽然开口。
他的侧脸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之中:“这里的墙壁上,到处……都是我哥的鬼血!”
他看着满墙的斑驳。它们像是霉斑,但更像是一片片四溅开来的血迹!
“你哥来过这里。”他轻声说。
“嗯。”杜虞点头,“恶战。”
血迹太多太杂,压根看不清从何而来。走廊上的门大都紧闭,只有唯一一扇正中央的还开着。
杨知澄看了眼杜虞。
“去看看。”杜虞小声说。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尽管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语气似乎平静了许多。
“走。”杨知澄点头。
他们贴着墙,缓慢地挪向那扇打开的门。
隔着点距离,杨知澄看见门口摆放着的桌台上点着几支白色的蜡烛。蜡烛泛黄的火光跳动,落在墙壁上,映出了几个轮廓分明的人形。
看起来像是纸人。
那些人影的姿势很奇怪,一只只像是鼓起的坟包,密密地聚拢在一块。
……它们在干什么?
杨知澄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往门里看去。
借着烛光,他看清了门内的场景。
几只贴着长长胡子的纸人聚在一片黑暗的屋中。除开门口的桌台外,屋内没有床,没有桌子,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荡的墙面,和围起的一只只纸人。
它们就是杜虞说的‘老头纸人’?
杨知澄眯起眼定睛望去,却见它们皆是弓着腰,跪倒在地,脊背以一种夸张的姿势拱起。并不狭窄的房间里,它们紧紧地挨着,将一个臃肿扭曲的东西围拢在中央。
那东西的位置太靠里,杨知澄没办法看见正脸,只见到半截耷拉在地上的淡青色衣袍。衣袍上绣着针脚细密的山川花纹,尽管这院子看起来年岁已久,但衣袍却纹路细腻,和新的一样。
这人是什么东西?那些老头纸人,为什么要跪拜它?
杨知澄觉得这场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在进入正房后,原本已经淡掉的水腥味不知何时又悄悄地涌了上来。空气开始变得凝滞,杨知澄捂了捂鼻子,总感觉自己纸做的身躯都变得湿漉漉起来。
“几时的事?”
忽然,房间里传来含混的声音。
那声音模模糊糊,像是闷在水里说话似的。杨知澄警惕地向后缩了缩,贴着墙听房间里的动静。
“不久……”另一个声音响起,时断时续,像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似的,“大人,方才它来看了眼,但似乎……自身难保,很快……很快便离开了。”
“那位小辈情况如何?”那含混声音又问,“是否离开?”
“……未曾。”断续声音停顿了一下,“他身手不凡,恰逢它来看的那一眼,我等措手不及之下,让他跑了。”
杨知澄看了杜虞一眼,只见杜虞脸上眉头皱起,好像意识到,这几个人应该在说他自己。
含混声音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街上要下雨了。”它说。
“我等明白……”断续声音立刻接话,“大人放心,他还未离开。在下雨前,我等定将他送离桐山街!”
这时,含混声音却忽然沉默了。
房间里陷入难言的安静。烛光之中那几个跪伏着的人影纹丝不动,只有那臃肿的影子轻轻晃了晃。
在安静之中,夹杂着滴滴答答的响声。
像水滴落在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宋观南忽然伸手,捂住了杨知澄的嘴。
冰凉的触感从嘴唇上传来,杨知澄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差点发出了点动静。
他这是干什么?
身后是冰冷的呼吸,宋观南另一只手横过来抱住杨知澄的肩膀。
杨知澄浑身紧绷,听见屋内传来蠕动的声音。
“天要变了。”那含混声音说,“天要变了……”
“那小辈就在外面,你等在变天前,把他送出去吧。”
话音刚落,烛光下那一只只如同坟包般跪着的纸人便摇晃着,慢慢地站了起来。杜虞一愣,正与杨知澄对上眼神。
走,还是留?
杨知澄很清楚,若这正房里的真是杜家先祖,那它们大概率不会做对杜虞不利的事情。
但这群解铃人……
现在杨知澄不仅仅是对鬼,对解铃人的信任也同样非常缺乏。宋观南还不轻不重地捂着杨知澄的口鼻,手心将他的呼吸包裹在内。
宋观南是想……隐藏他们的存在吗?
杨知澄不安地想。
他不知道宋观南此举的意义,但从那女人的口中听来,宋观南和这些杜家的人,关系并不好。
还是躲起来吧。
杨知澄向杜虞打手势示意,自己和宋观南会悄悄地跟上,杜虞也会意地点了点头。
宋观南的手臂如同钢筋一样,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杨知澄推了推他——他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这是要干什么?
杨知澄有些急,但此时,墙上的烛光下,几只纸人的影子挪动,已然是走向了门前。
来不及了!
一只身形佝偻的纸人,从门内走了出来。
杨知澄的心脏提了起来。
纸人背着手,头颅一转,直直地望向杨知澄和宋观南的位置——
它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但下一秒,便视若无睹地掠过了他们。
杨知澄愕然。
它没看见么?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他浑身上下都被宋观南森冷的气息环绕着,竟是不大有违和感地融入进了诡异腐朽的老宅之中。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总之,那老头纸人完全没有理会两人的存在,只是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杜虞。
“莫要再跑了……”它叹了口气。
杜虞很谨慎,并未立刻回答。
那老头纸人似乎早有预料。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孩子……方才匆忙间未和你解释,想必……”
“想必,你姓杜……对吧?”
杜虞先是瞥了眼老头纸人的腰部,杨知澄追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纸扎衣袍之下,并没有挂着熟悉的解铃人铃铛。
“变成如今的样子,我已不再算是解铃人了。”老头咳嗽一声,说,“走吧,孩子……那位的话你也听见了,我等并无恶意。”
“不知前辈姓甚名甚?”杜虞终于开口问道。
“我姓杜,名杜梧尘。”老头说。
杜虞微不可查地怔了怔。
他或许没想到,这宅子和杜家竟然扯上了联系。
“我非杜家嫡系……不过最后阴差阳错,还是……踏入了这一行。”老头说,“这下……你总得信我了吧。”
“抱歉,前辈。”杜虞问,“方才你们要送我去水井,是为了让我离开这宅子?”
“自然。”老头立刻回答。
“水井上,和水井下,是两个不同的地界。水井上是桐山街……而水井下,是我们。”
“是么,那跳进水井,就能离开?”杜虞追问道。
老头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它面庞在晃动的烛火间若隐若现:“桐山街……不太平。”
“我不知……你为何此时前来,但此地将生大事,不宜久留……”
“走吧,孩子……同为杜家中人,我们得送你离开。”
他说着,也不管杜虞作何反应,便转过身,径直向旁边走去。
身后,又有几只纸人从房间里走出,跟了上来。
杨知澄看见其中一只纸人手中提了盏红灯笼。
那灯笼与宅子里其余灯笼一模一样,皆是形似人头。其中包裹着一点火苗。火苗微弱,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杜虞回头看了眼杨知澄。
杨知澄被宋观南捂着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能比了个‘跟上’的手势。杜虞见状,便转过身,追上老头的步伐。
那几只老头纸人一路向前,站在一扇平平无奇的木门前。
它望向身后,看见杜虞后,便露出了笑容。
“进了正房,想出去就没一开始那么简单了。”它说,“跟我来。”
它推开木门,带着一行人鱼贯而入。
杨知澄扯着宋观南,趁着最后一只纸人关上门前,悄悄地溜进了房间。
他们的动作有些大,领头那名叫杜梧尘的老头似乎发觉了什么,停下脚步,环视了一圈。
但最后,它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只接过那只人头灯笼,继续向前走去。
有惊无险。
这扇木门后并不是房间,而是条冗长的走廊。走廊如同细细的长蛇,一路延伸至尽头的拐角。地面和墙壁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方才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
这里依旧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便是老头手中的灯笼。烛火摇曳,映照出两边的一扇扇门。
“孩子,跟紧我。”老头对杜虞说。
“离那些门远些。”
“好的。”杜虞点点头。
杨知澄还被宋观南捂着嘴,走得有些艰难。
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又落在了最后。他悄悄地打量着这些房门,却发现有的门关紧了,而有的却开了条缝。
光线太暗,缝隙中只有一片漆黑。杨知澄看了两眼,便放弃了。
老头走在最前方,经过拐角时,它手中灯笼一晃,光线变得微弱了些。
杨知澄和宋观南一下子没入灯笼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忽然,视野里有另一点光线一闪,杨知澄立刻扭头望去,只见某个开了条缝的门内,好像亮着光。
光线忽明忽暗,就像灯笼的烛火。站在黑暗之中,杨知澄忽然浑身都开始不舒服起来,水腥味穿过宋观南的手传到鼻尖,好像在黑暗中变得更加粘稠。
不应该在这里久待。
杨知澄拖着宋观南,加快了脚步。
转过拐角,老头手中灯笼光才落在他们身上。那股令人不适的水腥味消退些许,杨知澄这才得以喘了口气。
这里的空间陡然开阔。细长走廊的尽头,是点着烛火的前厅。一扇屏风隔在烛火和他们之间,上面的花纹看起来有些熟悉。
……这好像就是他们见到女人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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