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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这地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妈妈的声音咬牙切齿。
“阿恒已经成了那样,那小兔崽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今天又给我送了三斤‘鬼肉’,差点给我丢了半条命!”
她停顿了一会:“再这样下去,我也得折在这里。今天还来了个解铃人,身上一股味……我把他扔那间房了。正好让他帮忙消耗那堆‘鬼肉’。”
“……我晓得,我晓得这事的利害。他走不脱的,进了桐山街,还想离开?”
妈妈笑了一声,声音里掺杂着细碎的恶意:“再说了,要不是这小兔崽子是我们好不容易从那个死女人肚子里保下来的,我才懒得伺候,直接让他和那解铃人一块死了干脆!”
那个死女人?
杨知澄眼睫轻轻动了一下。
他的表情短暂地停滞,但下一刻,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我知道利害,我知道,不会坏事的。”妈妈仍在满口地答应着,“时间也不久了,再过一个月……”
杨知澄一脚踹在椅子上,木椅和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后厨传来丁零当啷的声音,好像碗筷被砸到了地上。没过一会,妈妈从后厨探出颗脑袋,她的面色格外地苍白,额头上还冒着冷汗。
“阿澄,你回来了?”她强笑着,“那客人呢?出去散步了?”
“噢,也许吧。”杨知澄伸了个懒腰,瞥了她一眼,“什么时间?再过一个月,你们要干嘛?”
妈妈一愣,表情变得愕然。她的眼睛里,惊恐、怨毒、生气、茫然等情绪飞快地闪过。
杨知澄无辜地看着她:“怎么了?一个月后要搬家吗?我早就不想在这破地方住了。”
见他真的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妈妈的神情才稍微放松了些。
“你不要管。”她恶狠狠地说,“不是你该管的事!”
撂下狠话,她转身准备回到后厨。但没走两步,她猛地回过头:“那客人的事,你不要插手,否则……”
她阴冷地笑了笑:“我会叫你爸来,好好管管你。”
“喔。”杨知澄耸肩,“那好吧,不管就不管咯。”
妈妈推开后厨门。杨知澄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靠坐在后厨的躺椅上。中年男人皮肤黝黑粗糙,留着短短的胡子。但整张脸却带着股晦暗的病气,双眼紧闭,嘴唇乌紫。
“你爸还在睡。”妈妈的声音传来,“不要吵醒他。”
杨知澄丢下妈妈,小跑着上了楼。这间旅店里,留给他的房间在3楼楼梯口,掏出钥匙,打开上锁的木门,他便飞快地躲了进去。屋内光线昏暗,一个巨大的、工艺精美的雕花衣柜直愣愣地杵在房间里,占据了相当大的面积,让小床只能可怜巴巴地挤在房间一角。
杨知澄一屁股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半开的窗户。
窗外是十几年如一日的阴沉天际。淡灰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细细的云。桐山街偶有下雨的时候,那时天空会变成铅灰色,重重的雨云压下,就如同一只禁锢着长街的牢笼。
杨知澄从来没在下雨时外出过。每当这时,妈妈都会如临大敌地将所有的门窗死死关上,缝隙都用布条堵死。待到雨停,才敢开门营业。
今日是本月开门营业第一天。
杨知澄摸了摸窗框上积累的水迹。
他晃晃悠悠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晚饭时分,那斗篷人仍旧未归,杨知澄想找他说说话也没机会。
妈妈炒了盘肉,木桌上母子二人相对而坐,无话可讲。街道外偶有交谈声,飘忽地传来,忽近忽远。
夜色降临,斗篷人还是不见踪影。
杨知澄在门口蹲了一晚上,蹲得对面的糖画店铺支起摊位,烧着甜腥味浓重的糖水时,都还没回去。胖胖的老板举着铁勺,看着杨知澄,嘴巴咧得很大:“小杨,要不要来一个?”
“不用了,谢谢叔。”杨知澄转身回屋,“生意兴隆啊。”
“好嘞。”
糖画老板笑呵呵的。他做了很多糖人,可店铺前却始终空无一人。
等不来人,杨知澄便只好回屋睡觉。
睡前他总习惯锁好门。一层门栓,一根铁链,还有木窗也要用门栓牢牢地锁住,一根手指都不能塞进来。做好这一切后,他吹熄屋内的煤油灯。跳跃的火光消失,黑暗如约而至。
他慢慢地睡着了。
说是睡着,其实睡意也并没有那么昏沉。所以,当温热湿润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时,他一下子就醒了。
房间里还是一片黑暗。
杨知澄摸了摸脸上的水迹,凑在鼻尖一闻,闻到一股浓重的腥味。
他从床上翻身坐起,擦了根火柴,点亮了煤油灯。
灯光亮起,映出手背上暗红色的血液。
被褥上已然泅开一片湿润的血迹。杨知澄举着煤油灯,抬起头。
他看见房梁上挂着一个体积很大的东西。
他眯了眯眼,又将煤油灯举高了些。
这下,他终于看清了。
房梁上搁着一只尸体。
尸体身形纤细,身上套着一件被血染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蓝花布衣。她嘴巴大大地张着,露出夹杂着血液的齿缝,双眼紧闭,面庞上泛着诡异的惨绿色。
这不是他妈吗?
她怎么跑到房梁上了?
杨知澄没想到自己能看到这张脸,措手不及地愣了愣。
就在这几个呼吸间,房梁上的尸体却蓦地睁开了眼睛!
它瞳孔暴突,整只眼睛只剩下眼白,像死鱼一样恐怖。在阴森的煤油灯下,它发出了一声压抑嘶哑的怪叫,猛地一滚,便直直地砸在了床上!
杨知澄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屋门,熟练且飞快地解锁。
可身后腥臭的气息飞速扑来,杨知澄额角见汗,赶在尸体扑上来的前一瞬一脚将房门踢开!
木门撞到了什么东西。
杨知澄听见一个吃痛的闷哼。他抬起头,便见那斗篷人捂着额头。
“你……”
“快!”
腥臭味骤然扑来,杨知澄一把扯过斗篷人的手。
“跑啊!”

斗篷人好像愣了一下。
裹着浓浓腥臭味的尸体狰狞地扑了上来,杨知澄一脚将它踹了回去,顺势用门外的铁链将门锁了起来。
尸体咚地一声撞在木门上,连带着整个走廊都颤了颤。杨知澄拽着斗篷人,想跑,但却一下子没拽动。
干什么?
他茫然地回头,只看到斗篷人露出的半个冷漠的下颌。
“她的房间在哪?”斗篷人冷冷地问。
“在楼下。”杨知澄说,“2楼。”
“带我去。”斗篷人说,“带我去她的房间,我带你离开。”
妈妈和杨知澄一起在桐山街生活了这么多年,虽然杨知澄对她意见不小,但却很清楚——她绝对不会轻易地死在这里。
他见过很多死人。至少今天,她看起来根本不像会死的模样。
可她就是跑到了房梁上,张着嘴,血流了杨知澄一整张床。
杨知澄没犹豫几秒,便点了点头。
血腥味还未散去,在潮湿的空气中似有若无地缠绕在他的身上。他松开手,小声道:“跟我来。”
旅店的木质楼梯十几年来都没有换过,踩上去会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像人濒死前的惨叫。
杨知澄踩着梯子下了楼。旅店2楼的走廊同样未曾开窗,阴森的夜色笼罩在一排排雕花木门上。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其中一扇,扭过头对斗篷人说:“这里。不过我没有钥匙,也从来都没进去过——妈妈不许。所以,不一定开得了。”
斗篷人似乎是瞥了杨知澄一眼。
“得罪。”他说。
他像变戏法似的,从斗篷里掏出枚细长的金属丝,套进木门的锁孔里捣鼓了几下。随着咔哒一声响——锁开了。
“厉害。”杨知澄讶异。
斗篷人没说什么,只慢慢地将门推开。
门缝间露出张宽大的双人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像是没人睡过。
见无异状发生,斗篷人便径直走了进去。杨知澄忙跟在他身后,一眼望去,便看见斜对着屋门的供桌。
供桌上码放着许多东西。一张黑白遗像,一只香炉,几盘瓜果蔬菜,还有……
还有一碟颜色诡异的长方形肉块。
那长方形肉块呈现出极浓的黑色,里面的汁水都几乎流溢而出。它形状规整地码放在碟子上,正正摆在遗像和香炉前,好像是什么仪式的重要环节。
而遗像上,是一张杨知澄完全陌生的脸。
那张脸瘦削得有些诡异,额头肉饱满,但两颊却有着深深地凹陷。干枯的嘴唇微微鼓起,好像嘴里塞着什么东西似的。
夹在碟子和遗像间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可此时此刻,那三根香整整齐齐地断开,断香孤零零地落在了香灰之中。
在看到供桌的时候,杨知澄浑身起了点鸡皮疙瘩。
他搓了搓手臂,刚想和斗篷人说些什么,便见这人直接向供桌走去,伸手进香炉中,开始翻找起什么东西。
随着斗篷人的动作,一股极为不适的香味弥漫开来。
香味很浓,夹杂着丝丝缕缕奇诡的肉香。杨知澄闻着,有点想吐,便搓了搓手臂,紧紧缀在斗篷人身后。
所幸斗篷人的动作很迅速。他在香灰中找到了一根灰白色的指骨,轻轻甩了甩,放进衣服里。
杨知澄一喜,刚想说什么,却见斗篷人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他偏过头,只见供桌上那碟颜色诡异的肉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融化了。肉油一股股地流下,在碟子里滩成一片血红的液体。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着那滩液体,杨知澄的心就蓦地开始发慌。一种无法捉摸的恐惧感攀爬而出,让他的呼吸都带上了微微的颤抖。
斗篷人推了推杨知澄,轻手轻脚地向门外走去。
杨知澄有样学样。当离开妈妈的房间后,斗篷人关上了门。
两人退开好长一段距离,斗篷人才轻声说:“那肉,不是一般的肉。”
“……是我拿回来的。”杨知澄扯了下嘴角,“周婶猪肉铺里的,他们叫它‘鬼肉’。”
“我不知道它哪来的,只知道周婶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处理它。她好像很害怕这东西,时常让我带给我妈。”
“‘鬼肉’?”斗篷人看了他一眼,“那你说的这位周婶,杀的可不是猪。”
“我知道。”杨知澄笑笑,“她杀了真的猪,也杀了假的‘猪’。我们一家人,都是吃真猪肉才活下来的。如果吃了假猪肉,不出今晚,我就会被吃进胃里的猪肉给吃掉。”
“你知道的还不少。”斗篷人很轻地嗤了声,“她想做这些‘猪肉’,当然要付出一些代价。那些鬼肉,就是被她杀死的东西集合而成的怨念——她自然害怕这些。”
“原来如此。”杨知澄扭头,又看了眼藏匿在黑暗中的房门。
“可她为什么会死呢?”
“这块鬼肉,不是一般的鬼肉。”或许是觉得杨知澄不像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斗篷人的话便多了些,“这肉里的怨念太强了,甚至都凝结成了鬼血。如果我们惊动了它,能不能如此顺利地离开都说不定。”
能不能顺利地离开?
杨知澄看了看斗篷人。
那就是能离开咯。
他心里盘算起别的事情。斗篷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沿着楼梯继续向下走着。楼梯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死寂的旅店中显得格外刺耳。
杨知澄跟在他身后,落后不到一个阶梯的距离。
“你是哪里来的人?”他压低声音,问道,“我偷听妈妈说,你是‘解铃人’。我妈妈也是解铃人吗?”
“……算是。”斗篷人含糊地回答。
“你可以带我离开这条街吗?”杨知澄继续问,“我……”
一个冰冷的、略带重量的东西突兀地搭上他的肩。
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袭来。杨知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口,反应极快地一转身,但那只手却死死地扣在他的肩膀上!
尖锐的疼痛骤然切入身体,杨知澄脸色一白。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直走在他身前的斗篷人倏然回头!
静谧如浓墨的夜色中,杨知澄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那双眼比夜色还要黑沉,就如同两轮冰冷恐怖的黑洞。他定在原地,被那双眼睛扼住喉咙似的,好一会才找回身体的掌控权。
而身后那只抓住他肩膀的东西发出一声怪叫,松手后原地跃起,竟是想要逃跑!
杨知澄回头,在黑暗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他白天见过——是他爸爸,原本还好端端地在后厨的躺椅上睡觉,此时黝黑的脸上泛着浓浓的青灰色,嘴唇发紫,双眼突出,细密的血丝攀爬其上。
斗篷人欺身而上,飞掠而过时的劲风带落了他的兜帽。他五指犹如利爪,一把抓向爸爸,尖锐的指头竟是直直插入了头骨之中!
爸爸的身体开始扭曲,它发出不似人声的怪叫,四肢如同面条般扭曲。在发出最后一声可怖的喊声后,身躯一软,在斗篷人松手后,像烂泥似的瘫在了楼梯上。
“……他是不是早就死了?”杨知澄平复了呼吸,盯着终于露出真容的斗篷人。
以他浅薄的经历来看,这斗篷人长得似乎是很漂亮的。他的肤色冰白,鼻梁高挺,眉眼俊秀。只是眉宇间却带着略显锐利的疏离之意,一时间竟让杨知澄略略有些发怵。
“没有。”斗篷人看了他一眼,惜字如金,“原本人不人鬼不鬼,在桐山街待了这么久,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他越过杨知澄,向旅店外走去。杨知澄跟在他身后,看到深夜中的桐山街上空无一人。店铺皆是合着门,就连那始终坐在街上的山羊胡子,都回到了屋内。
斗篷人沿着青石板,向外走去。
杨知澄看着路旁的门牌号。门牌号的数字不断地增加,从295到386。很快,周婶的猪肉铺便映入眼帘。
她好像忘记关门了,门口摆着血淋淋的案板,案板上还插着那把杀猪刀。有粘稠的血液在屋内流淌,好像有生命似的向外缓慢探去。
杨知澄记得,周婶猪肉铺的门牌号是你不要跟着我了。”
斗篷人突然说。
“嗯?”杨知澄停下脚步。
“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待着。”斗篷人继续道,他的语气冷淡,眉宇间的神情也如出一辙,“我出来的时候,会带你走。”
杨知澄眯了眯眼。
从周婶的猪肉铺往后,还有几间半关着门的店铺,和一些住着人的小楼。矮小的小楼和店铺在潮湿的空气里矗立着,破破烂烂的小旗有一下没一下地飘。
“我和你一起去。”他说。
斗篷人皱起眉。
“不安全,我不一定能保护你。”他拒绝,“在这里待着,你能活下来。”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这里生活。”杨知澄看着斗篷人,“我想知道我为什么活在这条街上,我想知道这条街对我来说有什么特殊。”
“我没有理由让你跟着。”斗篷人依旧冷漠。
杨知澄笑了笑。
他一把拔出周婶插在案板上的剁骨刀。剁骨刀的血槽里积着黑红的凝固液体,看起来煞气十足,格外可怖。
“我去过桐山街401号后的地方,活着回来了。”他说,“我知道很多东西——”
“我可以帮到你。”
斗篷人看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掠过些复杂的情绪。
他眉宇间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松开些许,好像在权衡利弊后,终于接受了杨知澄的提议。
“可以。”他说,“但我不负责保证你活着。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没关系。”杨知澄平静,“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行。”斗篷人转过身,“跟紧我。”
他朝着黑暗的桐山街内走去,杨知澄快步跟上。
“我叫杨知澄。”杨知澄说,“杨树的杨,知道的知,澄澈的澄。你叫什么?”
斗篷人头也不回。
“萍水相逢。”他说,“也不必知道名字了。”
在斗篷人声音落下的那一瞬间,记忆骤然扭曲。
无数庞杂的画面,夹杂着恐怖的尖啸和阴森的寒意爆炸开来。杨知澄天灵盖乎被劈开似的疼痛,他惨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竟然还没有入夜。
窗外是夕阳下昏黄的天际。杨知澄大脑撕裂般地疼痛,他抱着脑袋,深呼吸许久,才逐渐平复下来。
……发生了什么?
那是他的记忆吗?
可他从小在养父母身边长大,怎么可能和桐山街扯上关系呢?
那个爸爸是谁,妈妈又是谁?
还有,还有那个斗篷人。
梦里的记忆极为清晰,只需要稍一回忆,便能记起那张脸。
那分明是宋观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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