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 类型:
- 作者:winter酱的脑汁
- 入库:12.17
那人跪趴在地,缓缓向前挪动着。
每挪动一步,它就磕一下头。脖子凭空上下起伏,可地面上却传来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街边的灯光逐渐变幻。从暖黄色的烛光中,渐渐泛起了一层诡异森冷的青。
闪烁着幽青的灯光从路边渐次弥漫开来,犹如一片绵延不绝的眼睛。
“问……”
无头男人仍旧一下下地磕着头,但闷重的响声却一刻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传来。
似有若无的窒息感细细密密地笼罩在杨知澄身上,他骤然停下脚步,汗毛倒竖。
“青灯引路……”
细细的声音飘荡,听起来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
“黄纸问卦……”
青色的灯火一路延伸至杨知澄视线的尽头,密密麻麻的火光明灭不定。而漆黑夜空中,似乎飘飞起一片片落叶,裹挟着呛人的纸灰味。它们轻巧地旋转着,猛然一转,露出纸面上一道道诡异刺目的红痕!
“三界不收……五行不入!”
声音骤然变得尖利,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带着沉闷回音的巨响。
紧接着,一切归于寂静。
脚边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杨知澄心中升起一片毛骨悚然的寒意。他僵硬着脖子,慢慢低下头——
一颗咧嘴大笑的头颅正紧紧地贴在他的脚背上。它的额头贴了张残破的黄纸,鲜红的颜料歪歪扭扭涂抹着,勾勒出一片淋漓诡异的花纹。
伞面骤然一抖,杨秀诸的身影浮现。
她背对着杨知澄,一脚踏在那颗头颅上。但它却如同焊住了似的,只是大张着露出猩红牙床的嘴巴,直勾勾凝视着杨知澄,纹丝不动。
风忽地停了下来,半空中飞着的‘落叶’纷纷落下。一张张黄纸坠落在地,红痕醒目。
紧贴着杨知澄的头颅发出细细的笑声,声音直往他的脑子里钻,使得他猛然由恐惧生出一种强烈的烦躁。
杨知澄握着剁骨刀,直直劈向那颗头!
但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死死攥住他的那只手温度冰冷。杨知澄闻到檀香味,穿过鬼街泛着纸灰味的呛人空气飘来。手中铃铛的红穗原本直直向前飘飞,但此时此刻,却轻轻巧巧地垂了下来。
宋观南?
杨知澄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也骤然一落。
但手腕上的力道不减反增,重得几乎将腕骨捏断。疼痛让杨知澄的面色瞬间一变,他还记得宋观南留下的话,心中陡然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他回过头,正对上宋观南泛着青灰,目光麻木冷漠的面庞。
街道上的石砖消融在黑暗里,两旁青灯明灭闪烁。
杨知澄正对上宋观南冰冷的眼神,一瞬间警铃大作,立刻后退,试图将手抽回来!
但他的自救几乎是蚍蜉撼树。杨知澄的手腕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剁骨刀顿时脱力掉落。
他反应极快,立刻反手抄起剁骨刀,咬牙挥起刀背,猛地砸向宋观南!
宋观南轻巧一仰,毫不费力地躲过了沉重的刀背,眼瞳漆黑得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杨知澄急促地喘着气,手腕几乎脱臼,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观南五指利爪般朝着面庞袭来,连惊恐都做不到。
但下一刻,杨秀诸的身影便鬼魅般出现在宋观南身后!
杨知澄眼见着宋观南的手指在他眼前极近的位置一停。
宋观南转过头,漆黑双眼直直凝向杨秀诸。杨秀诸身形闪了闪,很快,便如同被水晕开的油画般,在夜色中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宋观南的双腿似乎也变得黯淡模糊。他猛地将杨知澄丢开,转身大步朝杨秀诸走去!
李婆婆从伞底缓步走出,拦在鬼街上的无头人前。她诡异扭曲的身体在青色灯火中犹如风中残烛,木拐杖摇晃着落在石砖上,与那无头人遥遥相对。
孔明灯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没有月光,也没有一丝云,只剩下遥远如同深渊的黑暗。而青灯中似乎映出一个个模糊不清的人影,它们在灯光中扭曲着,被黑夜压在两旁的小楼和布旗之中。
杨知澄手腕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盯着宋观南的背影。
此时此刻,宋观南的小腿变得扁平黯淡,但上半身在夜色中显得更加惨白可怖。
他的瞳孔中没有映出那一片闪烁的灯火,只剩下杨秀诸苍白的身影。
白裙摇晃,时亮时暗。杨秀诸的长发诡异地扬起,无风自动。
杨知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的手腕上仍传来钻心的痛,已然彻底失去了知觉。他深吸一口气,捏紧手腕,在一声脆响下,额头上渗出大片汗珠。
宋观南……
宋观南不正常!
杨知澄踉跄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的黑暗和青灯将他们围拢在中央,包裹着诡异刺骨的冷意,让他的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就算是成了意识不稳定的鬼,宋观南也一直追在他身边索命。
杨知澄想。
但现在,宋观南的执念好像消失了,他就这么成为一只无凭无依的孤魂野鬼,和杨秀诸在街道上静静地对立着。一股微妙的油墨味压过飘散开的檀香,又逸散入鬼街潮湿寒冷的空气之中。
杨知澄手里的铃铛叮当晃动。
不需要多做思考,他也明白,这绝对来自宋衍分开的那部分魂魄的影响。
但宋观南早就知道了宋衍的计谋。
在他离开东阳村时,宋观南和杨胜专门嘱咐,让他带上埋在祠堂里的那枚铃铛。
所以……
红穗摇晃,杨知澄摩挲了一下沾满了凝固鲜血的纹路,而后一扬手,将铃铛朝宋观南扔去!
没有出什么意外,铃铛正中宋观南头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而后坠落在石砖上。
不知为何,那黄铜材质的铃铛在石砖上轻轻一摔,便碎成了好几片。碎片夹着红穗四散掉落,有的滚进缝隙之中,有的落在宋观南脚边。
响声终于让宋观南转过头来。
他微微偏过脑袋,定定地望向杨知澄。
那眼神冷漠麻木,仍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毒恨意。只有杨知澄的身影,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仁之中。
杨知澄心头骤然一跳。
眼角处突兀地传来刺痛,杨知澄恍惚一瞬,只感觉到两行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那是……
杨知澄抖着手摸了一下,摸到了满手刺目的鲜红!
血液从眼角流下,一路顺着脖子流进衣领。杨知澄浑身颤抖,不自觉地抬起头,直直望向宋观南漆黑的瞳仁。
他看着宋观南,宋观南看着他。
他看着宋观南眼里的自己。
强烈的恐惧潮水般涌出。但杨知澄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只能呆滞地看着宋观南,浑身僵硬冰冷。
……为什么?
在惊恐中,杨知澄茫然不解地想。
那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铃铛?
这时,杨秀诸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他面前。
她的白裙和长发飘扬,一瞬间遮住了他的视线。
杨知澄浑身的知觉回归。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从眼角涌出的鲜血流进嘴里,在口腔中弥漫开强烈的腥味。
李婆婆仍旧和那无头人对峙着。
她的身体已经几乎彻底蜷缩成一块,像蜗牛一样趴在地上。而那无头人依然在一下下地磕着头,响声细密,在四周环绕着。它身后,黑暗中环绕的青灯变得黯淡了些,星点地闪烁着,像是被遥远处的无边黑暗吞噬着。
只是那颗咧嘴大笑的头颅,已不知何时滚到了一旁。
它背对着杨知澄,露出黏腻模糊的后脑勺。
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杨知澄喘着气,脑海里飞速地掠过这两天他做的一切。
这些都是宋观南借养父母告诉他的,他一一照做,没有落下任何信息。那难道,是因为……
杨知澄陡然心悸了一下。难道是杨胜?
可杨胜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者,是宋衍……
“别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极为熟悉,但杨知澄一下子竟是没认出来。
一双冰冷的手扼在他的后颈,用力地向下压。杨知澄心头涌起些许怪异,他强撑着扭过头,却一眼望见了半张腐烂的脸!
那张腐烂的脸上裸露出森森白骨。而另外半张脸则是完好无损的——泛着诡异的惨白。
杨知澄瞳孔一缩。
他认识那张脸。
他认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那个人——那个顶着半张与他一模一样面庞的人看着杨知澄,露出了一个极淡的、恶意地笑容。
“别动。”他说。
杨知澄的胸口上下起伏。
那是他。
但世界上不可能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杨知澄’身上的衣服被染成了斑驳的暗红色,下摆垂落,看起来惨烈而可怖。而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宋观南’。
那些细密的小字,全部都是‘宋观南’。
这是他上辈子的尸体啊!
想到这里,杨知澄豁然明白了一切。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恐怖的脸:“……宋衍?”
‘杨知澄’又笑了下。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瞥了眼地上摔落的铃铛碎片。
“这就是你们的后手?”
杨知澄在极度的紧张中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是宋衍,这就是宋衍!
上辈子,他的尸体就是被宋衍藏了起来。现在会从他尸体上出现的,只可能是宋衍本人。
而且……
宋衍的意思是,他早就发现了宋观南的计划?
咚咚的磕头声仍然不绝于耳,青灯的火焰变得越来越微弱,而黑暗在不断扩大,直直向着街道笼罩而来。
李婆婆彻底蜷缩成了一块,她沟壑纵横的面庞埋进胸骨里,只剩下那根破旧的木拐杖直直地杵着。
杨秀诸上前一步,插进李婆婆和无头人的中间。但就是这一步,让她的身影变得更加模糊。
宋观南却转过身,一步步朝着杨知澄和宋衍走来。
“你觉得呢?”杨知澄仰起头,神情有些怪异。
“不要装傻。”宋衍掐着他的手上用力。
他哂笑一声:“你们以为,这辈子你们所做的一切,我都被蒙在鼓里?”
宋观南站在宋衍的身后。
他微微低着头,神情麻木冷漠,仿佛一具被彻底抽去魂魄的木偶。
“只差一点……”宋衍诡异地笑了笑,斑驳的外袍在不知从何方向吹来的风中飘动,“只差一点,你们就成功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半边脸的骨骼仿佛被锈住了一般,而另外半边脸僵硬的肉体只上下剧烈地颤了颤。
“你们这些年,闹腾得如此厉害,怎么知道我不会防备?”
咚,咚咚……
磕头声糅在宋衍的话语间,而黑暗已经侵蚀到那无头人的身侧,几乎将那瘦弱的身影彻底包围,让人感到一阵无端的不安。
“那倒也是,毕竟你比我们早活那么多年。”杨知澄语气冷淡,“上辈子你死后,藏在杜家,又通过杜虞他哥杜程夺走了宋宁钧的身体。”
他说得虽然很平静,但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重。黑暗沿着石砖向前攀爬,那无头人被彻底吞没。
但磕头声仍旧不断地回荡着,只是变得闷了些,像被关进了沉重的罐子里。
“是啊。”
宋衍坦率地回答。
杨知澄看到他身上似乎浮现出一层诡异的重影。
那层诡异的重影中夹着成千上万个模糊不清的面孔,它们的衣着形态各异,只是腰间皆悬挂着红穗铃铛。
一下下地,铃铛晃动着。
“你是鬼。”杨知澄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你是鬼,你现在是鬼。”
“是人是鬼,都不重要。”宋衍用力掐着杨知澄的脸。
阴冷寒意陡然从骨髓扎入,杨知澄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起来。他艰难地仰起头,正撞上宋衍怪异的、泛着血丝的一颗眼球。
“你是在等它,对么?”
宋衍侧过身,瞥了眼身后的黑暗。
那黑暗已然来到了宋观南身后。
他仍旧漠然地望着前方,仿佛什么也没看到,眼底毫无情绪。
而杨秀诸身形褪得极淡,抓着李婆婆连连后退,直到踩上石砖才停下脚步。
黑暗,沉默,在寂静的对峙中蔓延。杨知澄急促地喘着气,毫不避让地盯着宋衍。
宋衍的面庞上又浮现出一丝僵硬诡异的笑。
“但你等不到了。”
钻心的痛苦一瞬间从骨髓直入天灵盖。随着眼前骤然一黑,杨知澄痉挛着倒在了地上。
在那一刻,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脑海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当他的视野终于恢复正常时,眼前除了微弱的青色灯火,就只有自己裸露出白骨的面庞。
宋衍惨白的手掐着他的脖子,而鲜红血液顺着血管一路诡异地向上延伸,汩汩涌入宋衍染血的衣袍之中。
比疼痛先袭来的,是一种被扒皮抽筋般的强烈不适感,好像有什么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被一点点地从身体之中抽离开来,开始与他脱离了关系!
仅剩的那颗弥漫着血丝的眼球不断颤动,杨知澄嘴巴张了张,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杨知澄的呼吸变得艰难了许多,像爬上了岸的鱼,只能无力地喘息着。
宋衍怜悯地看着杨知澄,在摇曳晃动的视线之中,他的怜悯看起来尤为刺眼。杨知澄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挣扎了起来。
宋衍要夺走什么?夺走他身上的怨气吗?
不,他不能坐以待毙。
杨知澄死死地瞪着宋衍。
此时此刻,他提不起一丁点的力气,就像是砧板上的鱼一般,徒劳地挣扎着。
他用尽全力,指尖一点点地碰到了剁骨刀的刀柄,却始终抓不住它。
忽然,宋观南的身影从黑暗中一闪而过。
他的目光与杨知澄一错而过。就在这一瞬间,杨知澄陡然生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只是短短的一瞬,但足够他意识到什么了。
电光火石间,杨知澄的血管中奔涌而起诡异酥麻的痛楚,眼底泛起密密麻麻的血丝,浑身被抽走的力气瞬间回笼。他猛地抓住剁骨刀的刀柄,一刀挥出,正朝宋衍那张脸砍去!
而隐匿在暗处宋观南,亦是突兀地伸出了手。
他的十指嵌入宋衍双肩,一把勒住了宋衍的脖子!
剁骨刀刀柄重重落下,宋衍在猝不及防之时向后仰倒,掐着杨知澄的手也登时一松。
此时,黑暗已然近在咫尺。
杨知澄挥出的剁骨刀还没碰到宋衍,就突兀地僵在了半空。
刀刃卡在那一群模糊不清的人影之中,正对着它们各异的面庞。
叮铃……
叮铃……
细弱的铃铛声夹杂在磕头声中,轻巧地飘散游荡。杨知澄感觉到一阵浅浅的眩晕,但立刻深吸了一口鬼街冰冷的空气,迫使自己清醒起来。
寒意锐利地涌入脑海,杨知澄抬起头,直直望向那成片模糊人影后的宋衍。
宋观南拖拽着它的身体,试图将它推进身后近在咫尺的黑暗之中。
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再麻木冷漠,眉头紧皱着,脸上攀爬起一片看起来十分可怖的死灰色。
宋衍的面庞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它原本僵硬的半张脸此时正一下下痉挛着,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眉宇间的神态阴翳,又在某一个时刻显得坦然而冷漠。
面对着宋观南的动作,它的双眼上攀爬起密密麻麻的血丝。
血丝几乎将眼白占满,宋衍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异的笑。
“我……”它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是……”
它的话音还未落下,宋观南十指便深深嵌入它的肩胛骨。
宋观南的面目可怖,犹如恶鬼一般狰狞。他以一种同归于尽的架势,强硬地钳制着宋衍,试图将它拖进背后一刻不停地迫近的深渊之中!
杨知澄一把扯出剁骨刀,朝着围拢而来的人影砍去。刀刃落向它们的‘躯体’中,他看见那距离最近的人影张开嘴,面容扭曲,无声地尖叫了起来!
“我……不是……”
宋衍的声音从喉咙中一点点地冒出来。它的面颊不断抽动着,嘴唇几度无声地开合。
“我不是……是……”
黑暗已经贴上宋观南的后背。他的身上传来细微的颤抖,牙关紧咬,竟是硬生生腾出一只手,闪电般抓向宋衍充血的眼球!
“我是……”宋衍的嘴唇仍旧一开一合。
“我是……鬼!”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瘆人,雌雄莫辨,而面庞上的表情亦是定格在了一个似笑非笑的模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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