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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地面上似乎有着一块不成人形的躯体。沿着门牌号,他们一路向前。四周的街巷中一片黑暗,没有一户,亮起哪怕一丁点微弱的灯光。
背后444号洋楼的灯光亦是在他们离开小院时彻底地熄灭了。他们踩着滑腻的青石板,躲在油纸伞的真空下,不断地向前走着。
杨知澄耳畔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只是伞下的血腥味并不浓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淡的、油墨般的气味。
他们经过了379号,经过了杨知澄曾经生活过的125号旅店。很快,入口处的炭盆仍然在屋檐下燃烧着。火焰是夜色下唯一的亮光,黄纸在其中跳跃晃动着,显出一种奇异的宁静。
随着他们一路向前,火焰变得越来越清晰。杨知澄朝屋子瞥了一眼,却陡然发现那烧炭盆的老婆婆,正站在房门处,手里捧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土碗。
她模糊怪异的眼神隐没在连绵雨幕中。在和杨知澄对上目光后,她便后退一步,仿佛避开瘟疫似的消失在黑暗之中。
“闭上眼,就能离开了。”杜虞说。
杨知澄点了下头。
他紧紧攥着油纸伞,剁骨刀则握在另一只手中。在黑暗和模糊的火光中,他闭上眼,慢慢地朝前走着。
油墨般清淡的味道中,夹杂起阵阵灰尘的气味。杨知澄睁开眼——废弃街道重新映入夜色中。
他们并没有出现在大路上。杜虞警惕地一扯杨知澄,两人便藏进了一旁的废弃门面中。
杨知澄收起了油纸伞。杜虞观察一番,指了指门面后的窗户:“没人,走这里。”
两人猫着腰从窗户翻了出去,但迎面便撞上了一个解铃人。迎着解铃人惊愕的目光,杨知澄一刀背敲了过去,在此人猝不及防之时将他敲晕。
而后,他们便在建筑的掩映下,迅速地离开了这条废弃的街道。
杜虞原本的车已然不能用了。
两人只得打了辆车。很快,他们便疾驰于公路上,朝着K市赶去。
杨知澄抱着油纸伞和剁骨刀,靠在车座上,一时间有些沉默。
“松明山离这里算比较近了。”杜虞坐在他旁边,小声说道,“如果要去阴山,那才叫远——正好在K市的两角。”
“为什么你们解铃人要选择松明山这个地方呢?”杨知澄垂着眼,随口问道,“离阴山那么远,我本以为你们会很喜欢那儿。”
“不少解铃人也很怕鬼。”杜虞说。
“阴山这地方,太邪门。人和鬼接触太久,会厄运缠身,当然最好敬而远之。”
对话简短地结束了。杨知澄垂下眼,抱着油纸伞的手臂收紧。
宋观南正在鬼街上。
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与之相关的驳杂担忧,还有一个令他恐惧的问题。
宋观南究竟想怎么做?
他想让宋衍沉入鬼界,永远消失,那他呢?
他还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回生,拥有永无止境的下一世吗?
还是和宋衍一样,永远地封存在鬼界中?
杨知澄浑身不由得有些发冷。他无法诘问宋观南为什么还是选择独自一人——因为他当初,也是这么做的。
不论是否被迫,他当初也是一个人,用死亡换取了宋观南的平安。
他想过,他想,就算他永远只能做一只游荡在人世间的鬼,只要宋观南能够平安,那就都无所谓了。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只是基于此,他似乎不再有理由来质疑宋观南的决定。
意识到这点,杨知澄瞬间便有种被抽走了力气的感觉。他不知道自己方才在桐山街中嘱咐那杜家老宅中的女鬼去做的事情是否会对他们有所帮助,又是否会让他们有一丝丝别的奢望。
杨知澄揉了揉眉心。
他靠在车窗旁,看见高速公路旁一块块农田飞速从眼前划过,目光暗了下来。
杜虞见杨知澄兴致不高,便也没再主动发起过话题。
回到K市后,他不知从哪又迅速地找了辆越野车。当重新行驶在山路上时,天色由亮变暗。杨知澄看见了熟悉的、崎岖的山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地绵延至那一轮夕阳落下的方向。
和上次他与宋观南来时相比,道路两旁显得更加荒凉。缀在山间的村落一片死寂,连清晨细微的人声都消失不见。
当他们终于抵达山顶时,夜色已然彻底将郁郁葱葱的山脊掩埋。杜虞的眼神变得严肃了些。杨知澄偏头问道:“这……正常吗?”
“一般来说,不正常。”杜虞单手握着方向盘,默默地提高了车速。
杨知澄直起身子。
越野车逐渐向山顶靠近。他所看见的、有关宋观南的记忆,以及他自己的记忆缓慢地重合在一起,最终构成了面前模糊恐怖的建筑。
可没有人。
到处都没有人。
窄小的建筑里一丝灯光也无。而不论是旁边低矮的平房,还是一间间垒起的小屋,都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杜虞皱起眉。他将越野车靠边停好,便匆匆朝山上走去。
果然,与远远看去时一样,那栋狭窄的小楼中没有任何人影。就连那守在门口的门卫,此时也不知为何不见踪影。
杜虞面色难看地在食堂里快速地转了一圈。
“他们去哪里了?”他喃喃地念叨着,“他们,他……宋衍……”
杨知澄感觉不妙。
“去后山,”他抓住杜虞,“马上去后山!”
两人马不停蹄地朝后山赶去。
沿途,他们仍旧没有见到活人。整个松明山似乎彻底成为了一个无人死地,只剩下阵阵胡乱穿梭的风在树林间飘荡。
很快,祠堂的屋檐便映入眼帘。
于此一同蔓延而来的,是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杨知澄加快脚步,绕过树林,便望见了瘫倒在地面上的一具人体。
是松明山上,那守楼的夹克大爷。
大爷躺倒在祠堂门口的地面上,下身血肉模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玉叔!”杜虞脸色大变,冲上前去。
杨知澄跟在他身后,看到大爷的胸口仍然在微弱地起伏着,嘴唇翕动。
“玉叔,你怎么了!”杜虞半跪在大爷面前,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办。
大爷听见了杜虞的声音,脖子转了转,扭过头来。
他看到两人,瞳孔一缩,然后艰难地提起一口气来,伸手猛地掐了把自己血肉模糊的大腿。
下一刻,他好像短暂地提起了一点力气。
“鬼街……鬼街……”他喃喃地说,“全都会死……全都会死……快去……鬼街!”
他的瞳孔蓦地泛起一片怪异的灰色。杨知澄忽觉不妙,立刻拉着杜虞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大爷猛然跳了起来,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力气抓住了杨知澄的脚腕。
尖锐的指甲隔着裤腿划出一道痕迹,杜虞拽开杨知澄,两人重重地摔在石子路上。
大爷身躯抖了抖,而后轰然倒地,瞳孔彻底变得涣散。
杜虞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鼻息。
“他死了。”他重重叹了口气,抽回手,“玉叔也死了,这,这究竟……宋宁钧这是想做什么!”
杨知澄站起身,望向昏暗的祠堂。
祠堂中的牌位仍然整齐地排列着,一片昏暗中,只剩下被打翻的香炉,和台面上洒落的灰烬。
一轮圆月悬在头顶,紧迫感敲打着杨知澄的神经,他再次看了眼大爷的尸体,便下定了决心。
“我进去,你在外面小心一点。”
说完,杨知澄便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祠堂的门槛。
这一刻,牌位在月光下的影子晃动,犹如一双双眼睛,陡然凝在了来人的身上。

第201章 落山(11)
杨知澄轻轻瞥了那些牌位一眼,数到了第三块,便蹲下身来敲击着地面上的机关。
那片似有若无的视线始终在杨知澄的背后逡巡,他的背脊发冷,但仍然平稳地敲了六下。
“笃笃”的响声在祠堂中徘徊。
三轻三重。
紧接着,地面上传来细微的震动。杨知澄收回手,后撤了一步,就看见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缓缓地拉开,露出一条能通过一人的隧道。
里面是令人不安的漆黑。
杨知澄深吸一口气,便照着那隧道跳了下去。
隧道中和他预想的不同,没一会,他的双脚便落在了略软的土地上。
面前仍是一片黑暗。杨知澄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辨认出,这是一条狭窄的,只能容许弓腰前进的道路。道路不断延伸向前,没入完全看不见的地方。
杨知澄举起剁骨刀,单手摸着岩壁,谨慎地向前。
五米,他记得是五米。凭着默数,他停在了宋观南叮嘱的位置,蹲下身来,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
地面的泥土几乎是一模一样,他完全辨别不出差异。但在一寸寸仔细的按压下,他感觉到了一块坚硬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
杨知澄心中一动,立刻用手仔细地挖了起来。
狭窄的隧道里似乎有风吹过,发出宛如哭声般细碎嘶哑的响动。杨知澄额头上冒出些冷汗,他的动作加快,不一会,指甲便刮到了一个金属物件。
他低头看了眼,只见一枚黄铜铃铛躺在土里。
铃铛上繁复的花纹里嵌了许多深色的脏污,显得它格外单薄。杨知澄一把将铃铛带着底下的红穗都扯了下来,不愿久留,转身就走!
当他转身时,身后的风声似乎变得更加嘶哑,甚至带上了些许怪异的凄厉。他很快回到了隧道起点处,在边缘伸手一撑,便翻了上去。
木地板摇晃,声音刺耳。杨知澄攥着铃铛,朝门外的杜虞使了个眼色。
但他刚刚踏出一步,背后便陡然传来一声脆响。
紧接着,祠堂门便瞬间合上,将门外变得惊愕的杜虞与他彻底隔开。
阴冷的视线在杨知澄背后徘徊,他猛地转过身,只见一块牌位,突然啪地一声盖了下来。
风声大作,呼啸声中,木牌东倒西歪,纷纷倒下。
最后,只剩下东北方向的一块牌位,仍然直直立在原地!
杨知澄浑身汗毛倒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举起剁骨刀,直接将那块牌位劈成了两半!
木屑纷飞,可那阴冷之意并未消失。
杨知澄甚至听见一声轻蔑的哼笑。旋即,一道诡异锐利的气息,便陡然朝他的面庞袭来!
杨知澄怀里的油纸伞颤了颤。
被攥在手心的铃铛亦是突兀地发出叮铃一声。
而后,他的眼前浮现出一片飘忽不定的灰白色影子,影子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嘴张张合合。
“大胆……”
声音戛然而止。铃铛叮当作响,灰影疯狂地颤抖起来。
油纸伞猛然撑开,巨大的力道推得杨知澄后退一步,撞在了祠堂门上。
伞面上模模糊糊地显出了李婆婆佝偻的身影。而正对着杨知澄的伞背之上,正是杨秀诸的背影。
灰影摇晃,整个祠堂都亦是抖动了起来。在噼啪作响的牌位中,那灰影瞬间砰地一声,犹如烟花般炸开!
杨知澄背后的门突然开了。
他身后一空,措手不及时仰面倒在地上。
后脑砸在石头上,杨知澄的脑海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恍惚。杜虞将他拽了起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祠堂……”杨知澄嘴唇哆嗦了一下,终于是找回了神智,“祠堂里……”
“祠堂里只有一块牌位上还有魂魄……我进去时,它想将我留下。”
杜虞看了眼他手上重新合起的纸伞。
“你拿到想要的东西了吗?”他问。
“拿到了。”杨知澄点头,“我们走。”
“去哪?”杜虞愣了愣。
“去鬼街。”杨知澄攥紧手中的铃铛,望向从祠堂后流淌而过的小河。
河面的颜色黯淡得有些怪异。断桥横于河上,摇摇欲坠。
“……鬼街?”杜虞皱起眉头。
他又看了眼杨知澄手中的纸伞,呼吸有些不匀。
“你最好不和我一起去。”杨知澄慢慢地站起身来,“那里……很危险。”
不论是这一世隔着车站望见的景象,还是上一世那充斥着重重鬼影的街道,都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他自己早已不是寻常人,手中又有铃铛和油纸伞。但杜虞还是一个完全正常的活人,将他卷入这一切,杨知澄不能确定,他是否还可以活着回来。
“你……”杜虞似乎同样有些打退堂鼓,但也不愿意中途留下杨知澄一人。
“山上真的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吗?”杨知澄看着他,“你可以去找找,还有没有活着的解铃人。”
杜虞垂下眼,沉思了起来。杨知澄却并没有给他留下思考的时间,只转过身去:“我走了。”
“你去吧。”杜虞呼了口气,“如果可以,我会让更多死在解铃人手里的鬼进来。”
“那就多谢了。”杨知澄笑了笑。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在这一番折腾下,时针正好指向午夜。
是时候了。
杨知澄朝着断桥走去。
这是一座有些年头的石桥。
桥上的石头间遍布着缝隙和裂痕,青苔寄生在裂痕之中。杨知澄踩上时,石桥发出松动声,又岌岌可危地维持了稳定。
从桥面向下望去,河水显得更加深不可测。月光洒下,杨知澄抬眼平视前方。
“青灯引路,黄纸问卦。”他轻轻念诵,“三界不收,五行不入。”
“青灯引路,黄纸问卦,三界不收……五行不入。”
脚下的石砖发出晃动的声响。杨知澄一遍遍重复着,感觉自己越来越轻了。
像是某种阴森的凉意从毛孔中渗入身体里,透进每一寸骨髓,每一寸魂魄之中。
杨知澄走得很慢,但脚下的河面仍然在一点点接近。
黑暗中,月光落下,石桥似乎不再摇晃,而没泛起丝毫微光的河面正潺潺流淌。
“青灯引路……黄纸……问卦。”杨知澄眼前逐渐模糊。树林扭曲,石桥变成青白的影子,而他一脚落下,却只踩上了一片空荡。
“三界不收……五行不入。”
恍惚间,杨知澄倏然下坠。
他感觉到熟悉的冷意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眼前模糊黑暗的小河里浮现出星点火光,一条长长的街道忽然浮现。
孔明灯从面色青白的小孩手中飘飞而起,和圆月一齐映亮了夜空。
可记忆中摩肩接踵的人群却并没有出现。零星鬼影缓慢地移动着,挑起扁担的卖货郎顺畅地穿行在街道上——
“卖货嘞——卖货……”
声音戛然而止。
杨知澄刚从恍惚中恢复过来,站稳脚跟,眼前便陡然出现了极为恐怖的场景。
整条街上的‘人’都停了下来。
它们微微侧过身。一双双麻木诡异的眼睛,就这么凝在他所在的方向!
一瞬间,杨知澄背后汗毛倒竖。
手中的油纸伞哗啦一声打开,伞面的李婆婆拄着拐杖,面容平静地隔绝了所有视线。
铃铛被杨知澄挂在手指上,随着叮咚声响,铃铛下的红穗无风自动。
杨知澄的手腕颤了颤,但红穗仍然执拗地朝着前方飘去。
他撑着油纸伞,沿着街道,慢慢地向前走。
孔明灯不断地从伞沿升上天空,杨知澄望着伞背上杨秀诸的背影,只见她始终静静地站立着,裙摆和长发一齐垂落。
冰凉的空气裹挟着铃铛中散发的微妙血腥将他包裹在内,他攥着伞柄的手也愈发僵硬冰冷。
他从长街上穿梭而过,街上的鬼物缓缓避让。余下仍徘徊在四周的,则是似有若无地向他投来意味不明的怪异目光。
杨知澄不断朝前走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伞沿外的天空中飘飞的孔明灯渐渐地消失了。
他听见许多奇怪的声音,像是嘁嘁喳喳的咀嚼声,孩童嬉笑玩闹的欢呼声,还有藏在木屋角落里男人哀哀的哭声。
它们的语调听起来是鲜活的,却透着股麻木僵硬的感觉。越往前走,声音就越是嘈杂,嗡嗡地汇集在耳畔。
两旁的建筑在模糊中延伸,但遥远处却变得越来越黑。
驳杂的声音和愈发单调死寂的街道形成了鲜明而诡异的对比。声音清晰可辨地刮擦在耳畔,像是筷子和瓷碗触碰的声响。又有布帛晃动的声音,重重的闷响一层叠着一层,似乎有人在磕头。
一下……一下。
一下,又一下。
磕头声和杨知澄的脚步声交错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重叠在了一起。
闷响陡然变大,杨知澄脚下的石砖震了震。他朝前望去,只见长街上凭空出现了一个跪趴着的人,正直直拦在路中央。
它没有头。
正对着杨知澄的,是脖子上整齐的断口。森森白骨裸露在外,裹着腐烂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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