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七见魂(winter酱的脑汁)
- 类型:
- 作者:winter酱的脑汁
- 入库:12.17
方才的变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街道上的人又缓慢地转回头去。
宋观南面庞又重新恢复成青灰色。
两人互相紧紧地依靠着,继续朝街道的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宋观南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望向隐匿在其中的一栋低矮的小屋。
小屋木门破旧,缝隙中嵌着颜色很深的青苔。杨知澄仰起头,一个古旧的门头映入眼帘。
‘当铺’。
门头的笔画扭曲交错,轻重不一,笼罩在上空被孔明灯映亮的云层下,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杨知澄只剩下些许条件反射般的本能。但在稀薄的本能里,他仍然能生出一阵阵强烈的忌惮。
他不喜欢这里,想离这扇布满青苔的门远一些,但宋观南在这里,他便作罢了。
他不想离宋观南太远。
宋观南上下打量了一番,便突然地推开了门。木门发出脆弱的吱嘎声,杨知澄混沌的大脑里嗡地一响。
一盏微弱的煤油灯映入眼帘。
摇曳的灯光下,是家具若隐若现的轮廓。一张残破的铁片钉在墙上,歪歪扭扭地刻着几个字——
等价交换
交易透明
一旦签字,不可反悔】
煤油灯搁在一张黑色的木桌上,映出一个身穿长衫的、若隐若现的身影。
它的双手平放在木桌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得吓人,布满了青黑色的尸斑。而皮肤下似乎没有一丁点血肉,只剩嶙峋的骨骼被皱巴巴的皮肤包裹在内。
一个深蓝色的本子被那双手压住,纸页像是被泡过似的。
而一支笔,则静静地躺在本子旁。
“欢迎。”
那诡异人影的声音嘶哑。
“交易何物?”
宋观南上下仔细地扫了一圈,又将目光落在木桌中人的身上。
“任何事物,任何东西……均可交易。”
那人再次缓慢地开口。
宋观南抚了抚自己的喉咙。
他上前一步,声音有些低:“请让这只鬼在六十至七十年内回生。”
布满青黑尸斑的手忽然扭曲了一下。
一种扭曲的诡谲的吸力倏然出现,猛地朝杨知澄袭来。杨知澄蓦地一冷,浑身的血液中瞬间传来强烈的刺痛!
血丝攀爬上他的眼底,胸口的平安符烫了烫,又悄然安静了下来。一股可怖的怨毒之意爬遍杨知澄全身,他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诡笑,粘稠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鲜血掉落咋布满青苔的石砖地上。
隐没在黑暗中的男人在杨知澄眼里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带着一只瓜皮帽。它的眼珠凹陷,面颊干瘪,一张嘴灰黑可怖。杨知澄死死地盯着他,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一声巨响,墙上残破的铁片掉在了地上。
宋观南回身,一把按住了杨知澄的胸口。平安符的温度再次清晰地传来,杨知澄闻到了檀香味,脸上的笑容便一点点消失了。
男人重新隐没在黑暗中。
“满月头七……”
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既是鬼胎,又含冤活埋而死,死后四鬼抬棺,怨气入骨。”
“你的代价,不够。”
宋观南的面色出现一丝裂痕。
他闭上眼,又睁开,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重新冷静地看向那人。
“那便换一个交易内容。”
“如何能使一只与当铺本身怨气相当的鬼,在六十至七十年内回生?”
那站在煤油灯后的人沉默着。
房间越来越冷,宋观南打了个寒战。杨知澄突然感觉到微妙的、直冲宋观南而来的恶意,便猛地将宋观南推到自己身后。
他盯着煤油灯后模糊的黑暗,生出一种强烈的吞噬本能。
任何觊觎宋观南的东西,他都要……
火光闪烁一瞬,那股恶意便无端消失了。
杨知澄这才稍稍平静下来,指尖滴落的血迹逐渐停止。
那只布满尸斑的手握起笔,在本子上写了起来。
【宋观南】
【如何能使一只与当铺本身怨气相当的鬼,在六十至七十年内回生?】
他的手指动了动,笔尖悬停在本子上。
【你将会,与我进行第二次交易。】
看见这句话,宋观南面容微微一动。
他似乎短暂地思索了一下最后这句话的含义。过了会,才接过那人手里的钢笔。
‘宋观南’。
他一笔一划地,在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房间里的气流似乎诡异地流动了起来。
空气交缠在一起,杨知澄警觉,刚想动作,却被宋观南一把按住了手。
那双枯瘦的手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在上面飞快地写了起来。
他的落笔很重,墨水透过薄薄的纸背。不过字迹太模糊,杨知澄只能断断续续地看清他写下的内容。
【一、寻找容器……越多越好。
二、找寻尖锐……记忆分割……置入容器中。
三、……藏匿……怨气浓重之地……当所有记忆剥离时……便可……
尖锐之物可于鬼街……购置。怨气浓重……春苑庄,二为松明山。
转生后,记忆与怨气……寻找他。若想永绝后患,必须……
……尸体……交换。】
写完最后一个字时,他抬起手,将那张脆弱的纸片递交给宋观南。
迎着烛光,宋观南仔仔细细地将纸片上的内容读了一遍。
他的表情晦暗不明,过了会,便将那张纸片叠好,放进了怀里。
杨知澄茫茫然地和他一起转身离开。
宋观南推开那扇布满青苔的木门。一阵风裹了进来,卷着诡异的凉意。
两人重新回到了街道上。
宋观南迅速地瞥过一眼周围的房屋,便闷头拉着杨知澄向前走去。
他的面色愈发地灰白,甚至散发出丝丝黑气,看起来疲惫不堪。杨知澄感觉到他的手心一点点冰冷起来,逐渐融入周围的环境之中。
他们向前走着,忽然,在漆黑一片的房屋中,出现了一扇明亮的门。
那似乎是一间店铺,但却没有挂起任何招牌。无人在店铺前驻足停留,只有亮起的灯光中映出了一个矮胖的影子。
宋观南便走了进去。
踏过门槛便是一只实木货柜。货柜后端坐着一个白发老头,身上的肉干瘪松弛,双目无神。
“买什么?”
白发老头开口,道。
他的声音是与体型略有些不符的斯文。
宋观南开口道:“我想换两枚铜钱。”
白发老头眼睛一睁,一双灰色的瞳孔便从浮肿的眼皮底下露了出来。
“拿什么换?”他慢吞吞地说。
宋观南伸手进包袱里掏了起来。
他拿出了一只手掌心大小的木匣,搁在桌上。
“不够。”白发老头摇头,又眯起了眼睛,目光浑浊,“换一枚都不够。”
宋观南思索了一下,又取出一条手镯。
那枚手镯呈现出莹润的紫色,但每一颗珠子上都沾了层薄薄的血迹。他将手镯搁在桌上,再次抬头看向老头。
老头浮肿眼皮下,眼珠微微闪烁。
“不够……”他盯着宋观南,“你要用嘴里那东西来换。”
宋观南眉头皱了起来。
“算了,不换了。”他将台面上的东西收回,“我们走吧。”
老头突然猛地按住了宋观南的手。
“现在它们是我的了。”他露出和善的笑容,“你不能拿走。”
在老头碰到宋观南的一瞬间,杨知澄登时警觉起来,一步上前,猛地挥掉了老头的手。
风声穿过房间,带起刺耳的尖啸。老头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浮肿的眼皮也慢慢地合上。
粘稠的血液从杨知澄指尖一点点流下,滴在木柜上。
灯光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杨知澄嘴角翘起,诡笑缓慢攀爬而上。
无声诡异的对峙持续了好一会,宋观南却忽然开了口。
“那东西可以给你。”他伸手指向木柜中陈列着的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说,“但我还需要它。”
火光飘忽,老头睁开眼。
“可以,成交。”他和善地笑道,又慢慢地抬起肥胖的手,按住了木匣和手镯。
“这些,我都要。”
“你先把铜钱和匕首给我。”宋观南平静地看着他,说。
老头将目光从杨知澄身上挪开,落在了宋观南面前。
“当然没问题,”他弓下腰,从柜子里取出了那把匕首,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两枚铜钱,大大方方地放在匕首旁边,“小本生意,童叟无欺。”
宋观南拿起匕首和铜钱,塞进杨知澄手中,又将那枚玉从嘴里取了出来,放在柜台上。
杨知澄感受不到威胁,面上的诡笑终于消失了。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只莫名地感觉到,自己胸口那始终传来的热度变得淡了。
淡得微不可查,似乎下一刻便会消失一般。
白发老头把玩起那枚古玉。
宋观南便环抱着杨知澄,赶在老头反悔前快速地离开了店铺。
两人重回街道时,外面的天色仍然没有丝毫变亮的迹象。
但遥远处的孔明灯变得稀疏了起来。仅剩的星点灯火缀在空中,忽明忽暗。
宋观南低着头,紧紧抱着杨知澄,脚步令人意外的快。他的手心重新变得滚烫,但与此同时,杨知澄发现,路边人朝着他们投来的目光变多了。
杨知澄甚至能感觉到几个诡异的视线在自己和宋观南身上徘徊。
那些视线粘稠恶心,裹挟着或微弱或强烈的恶意。
宋观南走得更快了,到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但无可避免的,他们身后似乎渐渐地,跟上了几个模糊僵硬的人影。
天边的孔明灯越来越少,而他们身后那些人影也变得愈发地多。宋观南将铜钱和匕首藏进怀里,又将其中一枚铜钱留在了杨知澄手中。
“抓住它。”他低声说。
宋观南用仅剩的那只手牵住杨知澄,沿着黑暗的街道飞奔了起来。他们身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杨知澄想回头看,但却听见宋观南道:“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杨知澄茫然。但尽管不知道宋观南的意图,他仍然听话地跟在宋观南的身后。
黑暗的街道间,似乎弥漫起灰色的雾气。
雾气从两方包裹而来,将前方的道路扭曲成一片模糊。杨知澄手心的铜钱一点点变得刺痛,似乎顺着手心的纹路刻蚀进血肉之中。
他们向前奔跑着,雾气愈发地浓烈。
杨知澄觉察到一道道充满恶意的视线近在咫尺,黏在自己和宋观南的身上。他朝前望去,忽然又瞥见那潺潺流淌的小河。
小河映着层层树影,还有一片火烧般的红。宋观南咬紧牙关,突然道:“把铜钱扔回去!”
杨知澄不懂,但仍然照做。铜钱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却并没有传来落地的声音。
但随之而来,他的脚下一空。
两人一下子摔进河里,河水瞬间包裹住他们的身体。宋观南很快便稳住身形,抓着杨知澄游回了岸边。
他看起来脚步还有些踉跄,艰难地爬起来后,便跑向那藏着遗像的树洞。
树洞前用作掩饰的枝叶并没有被人动过,还是他们盖上去时的模样。宋观南扫开树叶,那张黑白遗像便映入眼帘。
地面上开始出现血字:【红楼】
“不。”宋观南摇摇头,“还需要等一等。”
他苍白着脸,放下遗像,转身走向杨知澄。
杨知澄仍是呆呆地站在河边,他胸口的平安符只剩下细微的热度,而脑海里庞大诡异的怨毒恶意,此时正蠢蠢欲动地涌现着,似乎下一刻便会破土而出。
宋观南掏出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
匕首刀柄上缠着黑色的布条,而刀尖则破烂不堪。他紧握着匕首,抬眼望向杨知澄。
那一刻,他的目光看起来很是平静,但又夹杂着强烈复杂的情绪。
杨知澄不明白这些,只眼睁睁地看着宋观南抬起手——
将那柄匕首,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心脏。
第185章 东阳村(22)
一股极其恐怖的疼痛骤然袭来。杨知澄惨叫一声,眼底攀爬起一片密集的血丝。
好痛,真的好痛!
鲜红得诡异的血液顺着刀尖插入的位置流了下来,又顺着匕首涌出,流向宋观南的方向。
杨知澄面容扭曲了起来,那被压制住的怨念与恨意,此刻正如汹涌的波涛一般狂奔而来,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在内。
他的脸上一点点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而宋观南的面色愈发惨白,重重地咳嗽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但他仍然没有松手,匕首深深没入杨知澄的身体,粘稠的、鲜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锈迹斑斑的刀刃上流出,却一滴也未曾落入地面。
宋观南眼底涌起一片狰狞的血色。树林里的风卷着落叶,在两人身旁飞旋。
杨知澄怀揣着满腔怨毒,和想要杀死宋观南的疯狂念头。但不知从什么时刻开始,他面前的人似乎变了。
宋观南还是那个宋观南。但在树林的层叠影子间,他的气息正渐渐地与自己同化。
那疯狂的、澎湃的怨念,便随着那涌出的鲜血一起渗入宋观南的身体,逐渐给他的气息染上一层蒙蒙的血色。
他在……做什么?
在几分懵懂和茫然中,杨知澄脸上的诡笑慢慢地僵住了。
胸口涌出的鲜血逐渐干涸,风也停了下来。宋观南向后一个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
杨知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仿佛萦绕在脑海中的、始终未散的乌云散去了一点,但又无济于事。只不过,当他静静看着宋观南时,那强烈澎湃的杀意已经消失了一多半。
宋观南剧烈地咳嗽起来,跪倒在地。他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咳出鲜血,夹杂着黑红色的血块。
不远处的遗像中,中年男子那双死鱼眼转了转,嘴唇下撇。
过了会,宋观南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夹起遗像后,轻轻地碰了碰杨知澄的手,见杨知澄没有反应,便试图扣住他的手心。
活人的热度让杨知澄条件反射地一抬眼,布满血丝的瞳孔死死凝住宋观南。
宋观南却并未松开。
他转头对遗像说:“该走了。”
说完,他们便重新回到了树林里。此时已然接近正午,但阳光却无法穿透山中层叠的树影,让林间滋生出层层强烈的阴冷感。
过了很久,他们才重新回到那片野坟中。
但此时,这片野坟已然变了副模样。一块块凸起的坟包被掘开,木棺的碎片和白骨凌乱地插在地面上。
宋观南眉头微皱。
地上出现一行血字:【他们来过】
“嗯。”
宋观南应了声,越过残破的坟包,朝不远处的山势起伏间若隐若现的村落走去。
大约在太阳开始西沉时,他们摸到了村庄附近。此时,那栋红色的砖楼仍然静静矗立在村中央,一扇扇窗户中一片漆黑,空无人影。
与他们走时不同,此刻的村庄中彻底陷入了一片死寂,连那时不时响起的鸡鸣声都消失了。宋观南拉着杨知澄,躲在村口一小片树林里。
太阳一点点落山。忽然,村庄的小路上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三个身穿长袍,腰间系着铃铛的人便匆匆地从村口穿过。他们之间的气氛极为沉默,皆是低着头,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
宋观南眯起眼,谨慎地盯着他们,却并无动作。
过了会,村口仍偶有系着铃铛的人路过。宋观南毫无动作,只安静地打量着他们。
当天色渐暗时,又有一个落单的长袍男人阴着脸走来。
宋观南松开牵着杨知澄的手,将遗像扔在地上。待长袍男人从他们的藏身之处错身而过时,他猛地从树后窜出,捂着男人的嘴,便将他拖进了树林!
男人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宋曦。”宋观南叫出了这人的名字。
“唔,宋观……唔……”男人瞳孔一缩。
挣扎间,他瞥见了杨知澄的脸,顿时面色大变:“他……”
“我需要问你一些事。”宋观南冷漠地说,“要是我松手,你叫出声。相信我,能够在宋衍来之前,先杀掉你!”
那个叫宋曦的男人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识时务地点了点头。
宋观南一松开捂着他的手,宋曦便语速极快地低声道:“你,你们还敢回来?!”
“宋衍呢?”宋观南没理会他的惊诧,只直截了当地问,“他在不在村子里?”
“在,在楼里呢。”宋曦一缩脖子,如是道,“在那楼里。那楼里有四只鬼,几乎快把楼给拆了……但他好像还想把棺材给抢回来,就……”
“他还没放弃鬼蛊?”宋观南声音更冷了。
“……没,没。”宋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杨知澄,“他一直在找,找那个……嗯……你也知道,他们都觉着我游手好闲,啥正事都不会和我说。我就是听到了一点……他们就想把那个谁找到,然后用他来做鬼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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