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狂暴的气浪以静室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将周平等人尽数掀飞出去!整个齐王府都为之剧烈一震!
天空那团紫红云团,被这道决绝的拳罡硬生生轰散了一个缺口!剩余的云气剧烈翻涌,似乎也受到了冲击,颜色黯淡了不少。
雷光,戛然而止。
静室内,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席卷过。
齐萧衍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僵立在原地,浑身衣衫破碎,遍布焦痕与血污,背后更是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他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唯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怀中的人。
陆玄之眉心的金光已然消失,玉佩也恢复了冰冷。他依旧昏迷着,但周身那层可怕的白霜似乎在缓缓消退,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但呼吸……似乎比之前顺畅了一丝。
他……撑住了?
齐萧衍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鼻息。
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温热气流,拂过他的指尖。
活着……他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与后怕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齐萧衍强撑着的意志。他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抱着陆玄之,一同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陷入了彻底的昏迷。
“王爷!陆将军!”
周平等人连滚爬爬地冲进来,看到相拥倒地的两人,皆是虎目含泪,慌忙上前救治。
当齐萧衍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重新收拾过的静室床榻上。孙大夫正在为他处理背后狰狞的伤口,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玄之呢?!”他猛地抓住孙大夫的手,急声问道,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王爷放心!陆将军无恙!无恙!”孙大夫连忙安抚,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一丝难以置信的困惑,“说来也怪,经此一遭,陆将军心脉中那异种真气……似乎……似乎被削弱了许多!虽然依旧盘踞,但已不再如之前那般躁动不安!真是……真是吉人天相啊!”
齐萧衍一怔,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陆玄之眉心的那点金光和那声微弱的剑鸣。那是什么?是玄之自身潜藏的力量?还是……那玉佩残片的作用?
他来不及细想,挣扎着要起身去看陆玄之。
“王爷!您不可妄动!”孙大夫急忙按住他,“您强行燃烧精元,经脉受损极重,需得立刻静养,否则有武功尽废之危啊!”
齐萧衍却不管不顾,一把推开他,踉跄着扑到隔壁房间。
陆玄之安静地躺在榻上,呼吸平稳,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不再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孙大夫说得没错,他体内的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齐萧衍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大半。他瘫坐在榻边,紧紧握着陆玄之的手,将脸埋进两人交握的掌心,肩膀微微颤抖。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王爷,”周平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脸色凝重地呈上一物,“我们在清理院落时,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焦黑的木牌,边缘还残留着些许紫红色的纹路,正是天空那云团的颜色。木牌正面,刻着一个与玉佩、飞镖上一般无二的诡异符号,只是此刻这符号中间,多了一道清晰的、如同被利剑斩开的裂痕!
“这是……”齐萧衍目光一凝。
“应是那施展邪术之人留下的媒介,或者……阵眼。”周平沉声道,“术法被破,此物亦受损。王爷,看来‘观星阁’也并非无所不能!”
齐萧衍摩挲着木牌上那道裂痕,眼中寒光凛冽。他想起自己最后那逆天一拳,想起陆玄之身上发生的异状。
“查!”他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以此物为线索,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藏在京城里的‘观星阁’老鼠,给本王揪出来!”
周平退下后,齐萧衍重新将目光投向沉睡的陆玄之。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吻他微凉的指尖。
“玄之,你看到了吗?”他低声呢喃,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能伤到他们……所以,别怕。”
“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想做什么……”
“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窗外,天色将明。经历了一夜诡雷轰击的京城,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沉寂,仿佛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平静。
而一场针对“观星阁”的、更加凌厉的反击,即将在这片沉寂中,悄然展开。
第22章 星坠之象
焦黑的木牌静静躺在齐萧衍掌心,那道贯穿诡异符号的裂痕,如同斩在“观星阁”隐秘身躯上的一道伤疤,无声地证明着他们并非不可战胜。然而,这短暂的胜利,代价太过惨烈。
齐萧衍经脉受损极重,内力几乎荡然无存,背后新添的伤口深可见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孙大夫几乎是含着泪,用尽了珍藏的药材,才勉强稳住他的伤势,但想要恢复往昔功力,非长年累月的温养不可。
陆玄之的情况则更为复杂。那夜诡雷轰击,他心脉中的异种真气虽被莫名削弱,不再时刻暴走,却并未根除,反而像是受伤的毒蛇,盘踞更深,与他的心脉纠缠得更加紧密。他不再频繁咯血,胸口剧痛也减轻许多,但孙大夫诊脉后,脸色却比以往更加凝重。
“王爷,”孙大夫声音发颤,“那阴寒真气……似乎发生了变化。它不再仅仅是侵蚀,更像是一种……‘共生’?它似乎在汲取将军本身微弱的生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情形!这……这绝非寻常手段,倒像是……像是传说中的‘蛊’!”
“蛊?”齐萧衍心头一沉。南疆蛊毒,诡谲莫测,防不胜防。若真是蛊,那便不仅仅是内力或医术能解决的了。
“可有解法?”他声音干涩。
孙大夫绝望地摇头:“若是寻常蛊毒,或可尝试以药石、金针逼出。但此物已与心脉融为一体,强行祛除,将军必死无疑。除非……能找到下蛊之人,或其独门解药。亦或者……有至阳至圣之物,能将其缓缓化去。”
至阳至圣之物……齐萧衍想起自己那几乎被废掉的至阳内力,心中一阵刺痛。他现在,连做“药引”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看着榻上依旧昏睡的陆玄之,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虚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齐萧衍心里。是自己不够强,才让他一次次陷入绝境。
“此事,保密。”齐萧衍对孙大夫和周平下令,眼神冷厉,“对外只称陆将军旧伤复发,需长期静养。王府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探视。”
齐王府再次沉寂下来,如同受伤的猛兽,舔舐着伤口,积蓄着力量。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日后,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如同野火般烧遍了京城——卧病多日的皇帝,竟在昏迷中连连惊呼“星坠东南,国祚将倾”,随后呕血不止,太医院束手无策,断言陛下……恐时日无多!
与此同时,钦天监监正,那位曾进献“安神香”的官员,被发现在府中自缢身亡,留下一封语焉不详的认罪书,承认自己“妄测天机,误导圣听”,却对“观星阁”只字未提。
朝野震动,人心惶惶。“星坠东南”的谶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各种流言甚嚣尘上。有说天降警示,君王失德;有说妖孽作乱,祸乱朝纲;更有那心怀叵测之人,将目光投向了刚刚经历“天雷轰击”的齐王府,暗指齐萧衍与陆玄之便是那引动天象的“灾星”!
“荒谬!”太子在东宫气得摔了杯子,“王叔与陆将军乃国之柱石,玉门关浴血奋战,岂容小人污蔑!”
然而,流言可畏。尤其在皇帝病危、储君年幼的敏感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演变成滔天巨浪。
齐萧衍接到太子密信时,正给陆玄之喂药。看着信上太子的忧惧与朝局的暗流,他脸色阴沉如水。
“观星阁”这一手,不可谓不毒。借天象谶言,将皇帝病重与齐王府遇袭联系起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而将他和玄之推到了风口浪尖。若皇帝真的驾崩,这“灾星”之名,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咳咳……”陆玄之不知何时醒了,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看向齐萧衍手中的信笺,“……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只是深处带着一丝难以消除的疲惫。
齐萧衍不想让他劳神,但深知瞒不过他,便将外界流言和皇帝病危的消息简要说了一遍。
陆玄之听完,沉默片刻,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星坠东南’?他们倒是会选地方。”东南,正是齐王府所在的方位。
他抬起眼,看向齐萧衍:“你待如何?”
齐萧衍握住他微凉的手,目光坚定:“魑魅魍魉之辈,只会躲在暗处散播流言。他们想借此扳倒我们,我便偏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星’!”
他心中已有决断。必须立刻进宫!不仅要稳住朝局,更要趁机揪出隐藏在宫中的“观星阁”余孽!皇帝病榻前的呓语,钦天监监正的“自杀”,都说明宫中还有他们的眼线,甚至……可能就是下一个“瑞王”!
“我同去。”陆玄之撑着想坐起来。
“不行!”齐萧衍断然拒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体内那东西尚未解决,宫中如今是龙潭虎穴,绝不能涉险!”他看着陆玄之蹙起的眉头,放软了声音,“玄之,信我一次。你安然无恙,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陆玄之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担忧与坚决,终是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小心。”
“等我回来。”齐萧衍替他掖好被角,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步伐虽因伤势而略显虚浮,但脊背挺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皇宫,乾清宫。
药味浓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龙榻上的皇帝形销骨立,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皇后垂泪,太子焦灼,几位重臣面面相觑,皆是无措。
齐萧衍的到来,让众人神色各异。有期盼,有审视,也有不易察觉的忌惮。
“王叔!”太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齐萧衍对他微微颔首,径直走到龙榻前,仔细观察皇帝的气色。那并非单纯的病气,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与那夜诡雷同源的阴邪气息,萦绕在皇帝眉宇之间,侵蚀着他的生机。
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低眉顺眼的老太监身上。那是皇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掌印太监,刘瑾。
“刘公公,”齐萧衍忽然开口,声音平淡,“陛下病重这些时日,饮食药饵,皆由你经手?”
刘瑾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连忙躬身:“回王爷,正是老奴。”
“哦?”齐萧衍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为何陛下体内,会有一股阴寒邪气,与当日轰击我王府的天雷之力,如出一辙?”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什么?!”
“齐王爷,此话当真?!”
刘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定是……定是有人陷害老奴!”
“陷害?”齐萧衍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块焦黑的木牌,扔在刘瑾面前,“那你告诉本王,此物,为何会从你房中搜出?!”
那木牌上的诡异符号,刺目惊心!
刘瑾看到木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这……这……老奴不知……老奴冤枉啊!”
“冤枉?”齐萧衍眼神冰寒,对周平使了个眼色。周平立刻上前,从刘瑾袖中暗袋里,搜出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淡淡异香的锦囊。
孙大夫上前接过锦囊,仔细嗅闻查验,脸色大变:“王爷!此香……与当日钦天监所献‘安神香’成分极为相似,但其中多了一味‘梦魂引’!此物能惑人心智,引动体内潜伏的阴邪之气!陛下久闻此香,加之本就……这才病势沉疴,产生幻觉呓语!”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瘫软在地的刘瑾身上。
“刘瑾!你这阉狗!竟敢谋害陛下!”太子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是……是观星阁……他们抓了老奴的孙子……逼老奴……”刘瑾面如死灰,涕泪横流,已然崩溃。
“观星阁?!”众人再次哗然!
齐萧衍心中冷笑,果然如此!他逼视刘瑾:“说!观星阁在宫中的据点何在?还有哪些同党?!”
“在……在冷宫……枯井……”刘瑾话未说完,忽然双目圆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股黑血从七窍中涌出,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服毒自尽!又是灭口!
齐萧衍脸色铁青。对方反应太快,线索又断了!
但他并不气馁。揪出刘瑾,至少暂时肃清了皇帝身边的威胁,也向朝臣证明了流言的荒谬与他齐萧衍清白的立场。
他立刻下令封锁冷宫,搜查枯井,同时以太子的名义,稳定朝局,严查任何散播“灾星”流言者。
一番雷厉风行的处置后,乾清宫内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太医们赶紧为皇帝施针用药,没了“梦魂引”的持续侵害,皇帝的病情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虽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许多。
齐萧衍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背后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他强撑着,对太子交代了几句,便准备回府。
刚走出宫门,周平便疾步迎来,脸色异常难看:“王爷!府中传来消息,陆将军他……他方才吐血了!”
齐萧衍心脏猛地一缩!也顾不上伤势,夺过马缰,再次向着王府狂奔。
静室内,陆玄之靠在榻上,唇边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脸色白得吓人。孙大夫正在为他施针,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齐萧衍冲到他床边,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不是已经稳定了吗?怎么会突然吐血?
孙大夫收回银针,叹了口气:“王爷,陆将军心脉中的那物,与将军自身生机已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方才将军情绪似乎有所波动,牵动了心脉,这才……唉,此后万不可再让将军忧思过虑,情绪大起大落了。”
情绪波动?齐萧衍一愣,看向陆玄之。
陆玄之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我无事。”他方才,只是……只是想到齐萧衍独自入宫,面对那般险境,心中难以抑制地担忧焦灼,却不想竟牵动了伤势。
齐萧衍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握住陆玄之的手,低声道:“怪我,不该让你担心。宫中之事已了,刘瑾伏诛,陛下病情也稳住了,那些流言,不攻自破。”
陆玄之闻言,抬眼看他,见他虽疲惫,但眼神清亮,并无大碍,心中这才一松,轻轻“嗯”了一声。
齐萧衍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想起孙大夫说的“蛊”,想起那诡异的“共生”,心中沉甸甸的。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王爷,”周平再次进来,这次手中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方才府门外发现的。”
齐萧衍拆开信,里面只有一行字:
“星坠之象未消,紫微晦暗依旧。欲解‘同心蛊’,三日后子时,城西乱葬岗,独身前来。”
齐萧衍瞳孔骤缩!他们果然知道!而且,这名字……
他猛地看向陆玄之,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这蛊毒,竟与他和玄之之间的羁绊有关?!
信纸在他手中被攥得变形。
乱葬岗……独身前往……
明知是陷阱,但他有得选吗?
“怎么了?”陆玄之察觉到他的异样。
齐萧衍迅速收敛心神,将信纸揉成一团,若无其事道:“无事,一些跳梁小丑的威胁罢了。”
他不能告诉玄之。以玄之的性子,定不会让他独自涉险。
他俯身,在陆玄之额上印下一吻,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处理点事情。”
说完,他不等陆玄之回应,便转身离开了静室。
走到院中,他对周平低声吩咐:“三日后,安排好人手,暗中封锁城西乱葬岗。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靠近。”
“王爷!您真要独自前去?太危险了!”
“按我说的做。”齐萧衍目光冰冷,“另外,去查‘同心蛊’,我要知道关于它的一切!”
齐萧衍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星坠之象?紫微晦暗?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搅动风云的,究竟是哪路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