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朝着自己冲而来的怪,齐俊延揪起左芬芬就溜。
“傻逼,这种东西也就能对付一下严熵简子羽,当我位移白给的啊?”
“简子羽。”
严熵扭头,朝着身后女生点头。
简子羽背在身后的手腕再次亮起符文,逃窜中的齐俊延察觉自己头顶亮光抬头,一怔。
头顶上的紫色光圈随着光线不断交织,绘画,在中心符文最后一笔绘完时男人尖叫怒吼。
“你他妈为了杀我用三阶诅咒,你也活够了是吗?!”
左芬芬闻声一颤,回头看着手腕上不断攀爬黑纹的简子羽。
“不行…不行简子羽!”
手腕上的酣睡值疯狂跳动,甚至跌至个位数还在不断往下降,尖叫声中出现了陌生的声线,震地齐俊延耳膜刺痛,滚烫的液体从耳道流出。
男人僵硬的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再也无法发动技能,眼睁睁地看着身后的怪物追上来。
绝望感将他的脸扭曲,可此时他心底传来的声音让他下意识地,僵硬地把怀里的女生紧了紧,关节疼到他发颤,他费力转身,想用身体遮住左芬芬。
脚底震感随着身后的声音接近越来越强,齐俊延垂眸看着濒临鬼化的左芬芬,笑道 :“喂,左芬芬,对不起。”
没等对方的回应,下颌一滴泪掉进怀里人的发间,像是在给那句无用的道歉加些筹码,像是真的希望这个人原谅他。
大概左芬芬鬼化也听不到他这句道歉了,他索性闭上眼睛轻喃。
“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这种混蛋了。”
身后的腥臭越来越浓,他闭眼颤抖着又平静的等待自己的死亡。
“齐俊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男人一颤再睁眼时怀中抱了个空,他视线跟着那抹身影高速移动,在看到她的走向时浑身的血液被震到凝固。
左芬芬面目狰狞,手指尖的指甲随着越来越尖长泛出红黑交杂的烟雾,她身后的头发被脚底的黑雾染成一片,生长着不断在身后飘动,那只惨败毫无血色的手腕上清清楚楚地刻着一个猩红的数字。
那怪物忽然转向却没让他松一口气,齐俊延浑身血液骨头如同千万根细针涌入,大脑刺痛,耳边不断响起AI机械冰冷的警告音。
【警告!警告!您绑定的生存者编号为:4699B的残影者左芬芬酣睡值已归0 彻底与童话融合契约代号:0002315B&B 已粉碎重复!契约代号:00023… 】
那串数字被念的断断续续,穿插着刺耳的电流音最后彻底停息,齐俊延无名指上的戒指碎裂,如锥尖钻凿,深深刻刻的将男人的心扯出一个窟窿。
“左芬芬!谁允许了?谁他妈允许你这样了!”
男人痛哭嚎叫,却因身体玩偶化只能僵在原地,无名指上的戒印很深,原本该存在在那印子上的东西此时却跟着那串碎裂代码一同被挖去。
强行融合的灵魂被活生生撕开,连呼吸都凝滞成冰,齐俊延此时分不清这是契约碎裂的崩溃还是自己本身对左芬芬这个人的感情。
他只是觉得眼前和那个怪物纠缠在一起的身影陌生又熟悉,视线太过模糊,让他无法相信脑中的机械声音此时就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崩溃和无助将他彻底击溃,此刻他无能为力。
“对不起,对不起……”
他心口抽痛,周身无比的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道歉。
左芬芬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
到底哪里出错了,严熵原定的计划明明没有人会死的,为什么。
她眼眶发烫,滚水在眼皮下沸腾,她徒劳地睁大双眼试图确认眼前所见是不是幻想。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她感觉得到自己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变成一次破碎的抽噎。
“严熵…我们计划错了!”
简子羽无助地回头朝着男人哭喊,因为诅咒反噬身体僵硬到难以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像是在责怪严熵,却更像是在责怪自己,如果自己没有用三阶诅咒,齐俊延带着她逃也不会变成这样,她的酣睡值也不会归零。
一个黑影忽地朝着怪物窜去,那黑影手中拽着被强行扯断的一截右臂。
“唔,原来你们的计划是这样啊,倒是蛮聪明的,哥哥,是你想出来的吗?”
奇莉拉笑着抬头,看着严熵弯了弯眼睛。
“我之前就发现了,我们这种东西对你的影响似乎并不强,可惜我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
女孩望着那个黑影将自己的手臂塞进蛋糕怪物的嘴里,仰头望着天边的光线云层倒流。
“明天见,哥哥。”
天边的毒幕像是被巨大的手一把拽了下去,染得一片紫红。
岑几渊看着倒在蛋糕怪物旁身影不断频闪的左芬芬,她的脸已经完全鬼化到辨不出人型,身后的头发如同有了自己的灵魂,不断飘散,在空气里淡成一缕黑烟。
他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是因为眼这黑烟太过眯眼,还是因为即将回到安全屋开启新的一天而模糊。
身后蛋糕怪物还在咀嚼奇莉拉的手臂,声音黏腻又恶心,令人发寒。
他昏迷倒地时扭头望着只剩双眼没有人偶化的齐俊延,目光停在他泛着白瓷质感的脸上,轻轻低喃。
这眼泪是因为觉得自己快死了,还是因为失去她。
意识越来越模糊,齐俊延也无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岑几渊。”
岑几渊终于从眼前严熵的脸上移开视线,此时站毒圈外的两人皱着眉,表情凝重。
“我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异样。”岑几渊从毒圈迈出,张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你说我现在被砍一刀是什么陷的蛋糕?”
简子羽:“……”
到底是谁教岑几渊这么讲冷笑话的。
严熵扭头撇了眼房子后面漏出来的卷毛。
“奇莉拉,你捉迷藏玩的挺烂的。”
女孩撅着嘴冒出头,皱眉道:“为什么是你发现的我啊,能重新玩一次吗?”
她目光移到岑几渊身上眼神一亮,跑出来绕着岑几渊转了一圈,像个小狗一样在他身边嗅来嗅去。
“哥哥,我怎么闻不出来你是什么陷的啊?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会是草莓蛋糕呢。”
岑几渊拦住想阻止奇莉拉接近自己的严熵,微微摇了摇头,他垂眸看着女孩牵着自己的手。
“你好奇,尝一口不就知道了,其实我觉得我应该是菠萝陷的,因为我爱吃菠萝。”
严熵:“……!”
菠萝陷?爱吃菠萝?!
简子羽:“……”
你是不是对于自己变成蛋糕这件事情,接受的有点太快了?
岑几渊抬手看着手腕上的酣睡值,好像从自己踏进毒圈里就没有再动。
“快下雨了,你们先回安全屋吧。”
他看了眼严熵,张口无声说了句没事。
随着雷声闷响,云层沉沉压盖,空气中的奶油味闷得发稠。
“严熵。”
简子羽隔窗望着走在街上的两人,那些被雨水融化的怪物此时好像离这个安全屋更近了些,睁着密密麻麻的眼睛紧紧盯着屋内。
似是要将窗边的两人盯出个窟窿来。
“奇莉拉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岑几渊吃掉自己吗。”
简子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她支起身子扭头。
“就算岑几渊获胜,吃了她,这世界不还是会循环吗。”
那双眼眶里,布满血丝尽显疲态。
可是眼下岑几渊为了破局自己迈进毒圈,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考其他,左芬芬已经死了,如果再和严熵去复盘也无用,再去思考她为什么强行让自己酣睡值归0也是无用。
严熵凝望着雨中人影,久久没有出声。
他扭头看着明显精神状态有些不好的简子羽,沉声道:“岑几渊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与其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胡思乱想。”
“不如好好休息一下,现在外面下雨,等会还有彩虹事件,你现在这种情况听那段音乐酣睡值波动会非常大。”
他从桌旁起身。
“你的技能还有用,保持好自己的状态。”
男人再从厨房出来时拿了两瓶水,这几天人人都有些对甜腻反胃。
简子羽垂头,瓶中的水随着手指转动瓶身折射,眼瞳被照到晃动,蒙上一层薄纱,她声音微弱。
“你觉得岑几渊会宁愿自己的酣睡值归0也要去救你吗。”
严熵喝了口水,摇了摇头。
他不会让岑几渊这么做,也不需要。
以为男人摇头是在说不会,简子羽轻笑,声音却是哽咽。
“想不通,我想不通…”
齐俊延对你好吗,左芬芬,连严熵和岑几渊这样的关系严熵都不认为岑几渊会那么做,可是你却做了。
她喝了口水,唔咽声却怎么都不能随着那口水咽下,她深呼吸起身,随着身体陷入沙发抬手,遮着眼睛的袖口被浸湿。
严熵没有扭头,“为什么觉得左芬芬是为了救齐俊延死的。”
简子羽被这问题问得一颤。
“齐俊延当时被我的诅咒绑在那里,芬芬也并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是用齐俊延吸引怪的注意力。”
她不知道岑几渊会赶在怪杀了齐俊延之前就把奇莉拉喂给那个怪物,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齐俊延要死了。
她死前应该在怪我吧,如果不是我的诅咒,齐俊延和她都会跑掉。
那时带着两人会安全屋的路上,严熵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生,其实留意到了左芬芬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有掩盖自己的情绪,如果简子羽自己抬头与那双眼睛对视就能发现。
那双眼睛在说话。
那双眼睛在说,让她解脱。
那双眼睛还在说。
你好好活着。
沙发上的女生呼吸深缓沉重,严熵看了眼窗边还在滚落水珠的水瓶。
简子羽,好好和她道别吧。
“你好,我要两杯波霸椰椰,嗯…一个三分糖不加珍珠,一个全糖加双倍珍珠。”
奶茶店的冷空调温度太低,钻进衣领让简子羽有些下意识的缩了缩脖颈,明明是双休日,这家平时买奶茶都要排队点单的店居然只有零星的顾客坐在角落的高脚凳上。
简子羽掏出手机付款,眼神停留在刚发来的消息框上。
她笑了笑,发过去一个OK。
两杯奶茶被套上纸质杯套递过来,耳边店员轻声询问需不需要打包的声音好像有些模糊,她察觉身后来人,扭头微笑。
“又把你的喜好说了一遍,我都给你买了那么多次奶茶啦,还提醒我,故意的是不是?”
她摇摇头拒绝了店员递来的包装袋,拿着吸管起身。
左芬芬看着插好吸管的奶茶笑了笑。
“子羽,去秘密基地吧?”
“就知道你又要去那里,走吧。”
简子羽挽着女生的胳膊,看着脚下的路越走越偏,她心中暗笑,觉得对方应该又要像往常一样骂自己一句。
树上的蝉鸣此起彼伏,学校里种的无尽夏香味总是能传到这里来,她看着身旁人每每要走进灌木丛又调整方向。
却总是等不到那句熟悉的话。
“子羽。”
左芬芬止步,声音很轻,
两个人的秘密基地其实只是一个阿姨在自己家旁搭出来的小棚,听说这个阿姨原本准备在这里养一只金毛,却因为移民还没来得及建好就废弃了。
这半大的棚子上爬满了爬山虎,夏天倒是阴凉凉的。
“今年的爬山虎开花了。”
左芬芬抬手摸了摸从叶丛中穿来的斑驳日光。
望着眼前的静谧,和女孩漆黑的长发随着抬手拂着手垂落,蹭过她嘴角的梨涡,简子羽笑道。
“每年都会开花吧?只是我们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没赶上。”
她踮脚摘下一朵一串,这花白绿白绿的,在藤中一点都不鲜艳。
“不过我们现在知道什么时候会开花了,明年就知道什么时候来啦。”她拿着花轻轻晃了晃,在细碎的光亮中笑道。
“子羽。”
左芬芬迈步接过简子羽手里的花,闻了闻。
“如果明年,你在学校里,那我应该在我们上一次一起去过的那家手作店。”
她抬手轻轻撩起简子羽耳边的头发,笑容温柔。
“如果你在奶茶店,那我应该在图书馆里复习我最讨厌的物理。”
少女的短发被别在耳后,被花枝固定。
“如果你来到这里没有找到我,不要难过。”
可短发没办法把那么长的花枝固定,随着发丝滑落,花落,在空中被一滴泪水轻砸。
“我没有走,只是以后我们每次都会擦肩而过。”
视线终于随着微风吹动树影,在斑驳下越发的模糊潮湿。
蝉鸣停了。
左芬芬嘴角被泪牵扯,笑容亦如两人放学时一起回家的样子。
“明年的这个时候,不用给我带奶茶了。”
微风终于把眼前的光影彻底吹散,连同影下的少女,一起轻飘飘的被吹散。
又一次轻飘飘的。
吼中仿佛塞满了棉絮,简子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如这阵风扫过枝头和地上那串花的簌簌声。
那朵花瓣上属于她的眼泪终于落地,像是这朵脆弱再也承接不住这滴泪的重量。
她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随风消散,轻柔又温暖,每一片树叶似乎都在朝着自己告别,如同在给两人那段话定下一个结尾。
她明了,伸手触碰从地上飘起的那朵花哽咽。
芬芬,我知道。
你没有和我告别,只是不会再见了。
随着彩虹踱步的怪物嘴里吟唱,岑几渊站在屋檐下看着那些怪物像是看不到自己一样在空中扭动。
即便酣睡值不会再被这画面声音影响,他依旧觉得这场面掉San,手指被拽的紧了些。
他回神低头,望着女孩的发顶沉思。
“哥哥,走吧,如果你害怕这些怪物就拉好我。”
奇莉拉抬头,笑容甜美。
“我会保护你的。”
岑几渊手指收了收,“嗯。”
今天的彩虹时间好像过得很快,直到街道上的彩虹随着音乐停止消失,本轮廓清晰的安全屋被浸地漫漶,人影窜流晃动,最终被粉色的漫天彩墨彻底侵蚀。
他侧目撇了眼角落不断跟着自己移动的黑影。
有老鼠跟上来了啊。
无所谓。
让事情混乱一些反而有益。
看着牵着女孩的手嘴角勾笑的岑几渊,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不住收紧,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后槽牙被咬的咯吱作响。
岑几渊,拿我当诱饵是吗。
齐俊延紧紧盯着走在他身旁的女孩,目光停留在两人紧握的手上。
因为你们芬芬才会死,两个怪物凑到一起,
他靠墙叹息,被额前发丝遮盖的双眼血丝密布,眸中是理性堤坝坍塌后,从意识深渊翻涌而出的疯狂。
他挤出一个病态的笑,起身混进人群,抬手捂住口鼻想隔绝掉人群中恶心难闻的味道,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猩红的数字正缓慢下跌。
这股甜腻和血腥气混杂的味道,岑几渊早已习惯,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如今被这难闻的气味包裹。
他知道自己此时看起来有多暴戾。
混斗一直都是这样,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
把自己围堵在巷子里的混混与眼前这些人好像没什么差别,他抬脚踩爆一个正在挣扎起身的蛋糕头颅,随着果浆飞溅,被崩了一脸。
这应该是个覆盆子陷的蛋糕人。
岑几渊抬手擦了擦脸颊,粉色的发丝因为粘上奶油和果酱,发尾被染得黏腻。
背部震痛,传来的不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他转动着被凿到凹陷的身体回头,对方是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他看着这人手里的棒球棍,一样的黑色合金棒身,一样的让人觉得厌烦的英文字母印花。
岑几渊眼周被浓墨浸染的更加,张口时露出尖锐的獠牙。
“真巧啊。”
那男生再次抡起球棍,瞄准的是岑几渊的头。
“噗呲——”
随着撕裂声响,胸腔被尖锐又苍白的手指穿过,那声音像扯开的湿皮革,带着阻力。
“我也是这么死的,喜欢吗?”
他勾起嘴角,抬眼时眸中已是浓黑一片,连接心脏的血管崩断,整颗还在跳动的脏器被扯出,泵出的血液将他细小的瞳孔染得腥红。
原本温热的血液在触到空气的一瞬间变得粘稠,顺着男人白皙手指缓缓滑落。
“原来你是人啊。”
岑几渊迈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抽搐的男生,掌心的温热似乎还想回到他主人的胸腔中跳动,确怎么都逃不出禁锢住自己的手掌。
“那你运气也很背。”
他看着地上的人没了声息,将已经冰凉瘫软的心脏塞回那尸体的敞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