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俩这么久才出来是在干吗?”
看着岑几渊红肿的嘴唇和一脖子的红印,简子羽把身前刚从厨房端出来的薯条往前推了推。
做这种事情是得补充一下体力的。
“没有,不然他应该会比现在更红一点。”严熵笑得一脸餍足。
“闭嘴!”岑几渊捂着发麻发痛的嘴怒道。
“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踢进毒圈里。”
“哦,那我变成蛋糕你会吃了我吗?”
“不会,滚。”
看着面前这俩人,简子羽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
一股恶心的酸臭味不说内容还有些不堪入耳。
“所以你也自动回到这个安全屋的话,那两个人呢?”岑几渊往嘴里塞了根薯条,看到简子羽的手背时顿了一下。
“诅咒失效了?”
简子羽点头道:“嗯,而且齐俊延的腿也好了。”
好在那两个人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哪个安全屋,应该不会那么快找过来。
杀也不是,躲也不是。
简子羽烦躁地叼着薯条,因为太过用力牙齿磕碰的声音越来越大。
“噗!”
岑几渊一个没忍住笑出来,身旁的严熵拿了张纸递过去。
“简子羽,你吃薯条的声音好像个剪子,我能叫你简子吗。”
他擦了擦嘴角沾上的番茄酱,往后靠时都没注意到严熵放在自己身后的手臂和上扬的嘴角。
“滚!”
简子羽没好气的瞪了这俩人一眼。
“如果是循环,等会看到那群空姐的时候我去开门找一下奇莉拉好了。”
岑几渊每每想起奇莉拉死亡的样子就觉得有些难受,扭头时正好对上严熵的眼睛。
“干嘛?”
还想亲?想都别想,他将誓死捍卫自己的嘴。
眼前只留下一个后脑勺,严熵笑了一下。
“我只是很好奇,你有什么外号。”
岑几渊闷声道:“我没有。”
“真的吗?”
岑几渊垂眸,脑中想起自幼被院长唤的小名。
“…渊渊。”
他闻声呼吸一顿,严熵几乎是用气音说出的这两个字,这声调落下他心跳也漏掉一拍,猛地回头对上对方视线。
“不好听吗?我觉得挺好听的。”严熵撑着沙发,窗外投进的光影将他此刻的表情修的柔和。
“嗯,还行吧。”岑几渊别扭地扭头。
“别总在外面这么叫我就行。”
严熵笑着搂他的腰俯身耳语。
“嗯,知道了渊渊。”
“芬芬,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18岁的少年总是藏不住心事,轻勾长发的指尖,少女笑起来时嘴角旁的梨涡,都足以让他悸动。
齐俊延有多喜欢左芬芬呢,国际高中里好像并不缺漂亮的女生,他曾经也在心里问过自己。
左芬芬到底哪里好。
是因为高一自我介绍时窗外投进教室的阳光刚好洒在她的肩上,还是因为每次擦肩而过那股带着果味的清香,左芬芬有一个很有趣的小动作,做题时总是用笔盖缠绕自己的头发,发丝在笔盖的尖细擦过,她的头发看起来很顺滑。
他第一次表白时,左芬芬红着脸告诉他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因为那一句话他再也没有在课上睡过觉。
第二次表白时,左芬芬只是掂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她告诉他,如果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就答应在一起,他也为此放弃了家里给安排的留学计划。
第三次,在他终于与自己渴望已久的唇瓣接触时,他心中却泛起异样。
他不懂。
他应该是喜悦的,左芬芬是自己喜欢了三年的女孩。
可他又是怨恨的,既然心意相通,为什么要让他等这么久呢,表白被拒绝后的沮丧,朋友的调侃,家里人的不满,无数日夜里为了报考同一所大学写的题集,那些笔芯,也随着那些日夜空掉了。
这些心情和喜悦混杂,好像变了味道。
左芬芬的梨涡。
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甜。
“阿延……”
身下的声音很轻,齐俊延烦躁地捏住女生的脖颈。
“我说过,做的时候别喊我的名字。"
左芬芬被掐到濒临窒息,因为缺氧大脑一片空白,意识混沌,好像完全听不到男人的话一般。
“阿延,疼。”
齐俊延烦躁地锤了一下床板,眼中的躁怒溢出,他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往床上一丢,随着房门关闭的一声巨响,屋内陷入寂静。
左芬芬贪婪地呼吸空气,即便她并不喜欢空气里的甜腻香气。
她讨厌吃甜品。
被衣服压盖住的手腕露出,手腕上的数字稀有的偏高,她也终于能用清醒的大脑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发丝散落下的床单被浸湿,她有些错愕的抬手擦拭。
原来自己还会哭吗。
她想起来了,她以前是很喜欢吃甜品的,她喜欢甜品细腻的口感,喜欢那股甜随着舌尖被咽下的满足,可是喜欢的东西和喜欢的人,都在自己变成残影者那一刻,坏掉了。
那天她被齐俊延按着往喉咙中灌奶油时,她的味蕾就再也尝不到甜。
窗外走动的人群还是那般熙攘,简子羽皱着眉烦躁地咬着手指甲。
“怎么这么慢啊,那帮空姐人呢?”
“毕竟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下午,今天是从早上开始的啊。”岑几渊百无聊赖地撑在桌上。
“如果想从故事出去首先先得观察循环中的规律吧,这么不耐烦你记得住外面都发生过什么事吗?”
简子羽:“记得。"
“嗯,那刚才那个鞋子跑掉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简子羽:“……”
刚才有人跑掉鞋子?
“男孩。”
岑几渊笑了一下,“刚没人跑掉鞋子。”
简子羽:“…岑几渊。”
“嗯,怎么了简子。”
简子羽深呼吸,简子羽无奈,简子羽选择回复一个同等微笑。
她转头对着沙发上的严熵喊道:“你说啥?外面那个帅哥是你的菜?”
再回头时她看着岑几渊一脸懵的表情继续摇头晃脑道:“哦哦,确实很帅啊,你喜欢要不我去帮你问问?不过他如果是个蛋糕的话怎么办。”
简子羽听到身后的脚步勾笑,一字一顿道。
“你—要—吃—了—他—吗?”
“叭叭啥呢?”岑几渊一脸看神经病的表情,扭过头刚准备继续观察脖颈被人捏住。
“岑几渊,哪个帅哥帅到你想吃了他啊。”严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阴恻恻的。
岑几渊:“……”
靠,你坑我??
“我对甜食没有兴趣,严熵,把你的手拿开,再捏我…”
明显感觉到自己后颈上的力道重了些,岑几渊瞪了眼简子羽起身把严熵按在座位上。
“那你来看,本来看了半天眼睛就酸。”
看着严熵真的放岑几渊走了简子羽有些疑惑。
不应该啊。
感觉严熵对岑几渊的占有欲很强啊。
她留意到严熵上扬的嘴角,有些犹豫。
“喂,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严熵撑着桌子,指尖在桌面上不断敲击。
其实他并不懂为什么无论是伏一凌还是简子羽都去问他这个问题,岑几渊也问过。
想要一个东西,得到后锁在身边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思考那么多,反正这个东西已经是他的了。
见严熵不说话,简子羽倒是识趣的没再问。
她并不觉得这个沉默是默认,这个世界里契约人对自己的残影者占有欲都很强,相对的,残影者也是一样,但是因为寄生与被寄生,这种契约关系本来就会扭曲情感。
她还没听说过有契约人爱上自己的残影者的。
“什么声音?”
岑几渊起身看向窗外天空。
“好像有雷声…这里要是下雨,这巧克力房子和地上的蛋糕胚不全原食化原汤了?”
还有街上的人,有些不是进过毒圈的吗?
玻璃窗不断被雨点击打,水柱沿着窗框顶部滑落,将窗内的三人脸色分割的更加难看。
“…这空气里有至幻成分吗。”
岑几渊看着窗外的场景,其实自从进入到这个古怪世界他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已经很高了,但显然,还不够。
还可以更高。
窗外密集走动的人有些依旧执着地朝着前方走,而一部分人被定在的原地。
雨点冲刷上,滑落时将他们的皮肤一同融掉,血管肌肉在蜡质皮肤下裸露,雨水混杂血水,整个人如同一根矗立在原地的蜡烛,各种颜色的衣服点缀下又难看又难看。
红色的血液,肉色的皮肤,深沉的紫黑衣服,亦或者粉色的裙子,他们在融化时被这些色彩裹在身上,形状怪异,仔细看去甚至会觉得眩晕。
天空被雨意压得暗沉,不断接近的粉色毒圈将眼前场景衬得越发诡异,整个世界刹那间蒙上了一层暗粉色的滤镜。
原以为会被融化的房屋和蛋糕人,在街道中矗立的“人型蜡烛”中毫发无伤。
“这雨会融化非甜品。”严熵沉声道。
窗外融化的人在融化到一定程度时便停滞不动,被困在雨中,狰狞着身影仰头看天。
岑几渊心中被这场景搅得不安。
“要不预言一下吧,这场面也太诡异了。”
“言师预言时如果周围有怪物会双倍跌酣睡值,如果怪物数量过多还会更糟。”
简子羽从窗边的高椅跳下来,继续说道。
“我觉得窗外那些所谓Lv.5的无威怪物,也就是非甜品的人,现在大概率已经不是Lv.5了。”她示意两人抬手看一下酣睡值。
“视觉接触跌落酣睡值,最低有Lv.30,数量还这么多,在这种情况下预言,酣睡值会大幅度下跌。”
岑几渊脸色有些白,想起酣睡值大幅度下跌时的感受他就觉得窒息,所谓安全屋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在这个故事里有安全区的设定。
如果外面那些东西成群结队地闯进来,他们三个必死无疑。
“没事,我有办法,就是要辛苦一下简子羽同学了。”严熵安抚性地摸了摸岑几渊的头。
简子羽突然被点到,有些懵。
“啥?没事,不辛苦,严熵你有能用技能的办法当然是好事。”
如果简子羽也是个言师,有预言技能的话,她一定会在此时此刻想一拳打死自己。
“你在一楼呆着,时刻观察窗外动静,我去二楼用技能。”严熵拉着岑几渊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岑几渊:“意思是高度距离可以让预言的副作用减弱?”
挺聪明啊严熵,不愧是挂。
他被拉着还不忘回头喊:“别偷懒啊,盯紧了!”
严熵用技能是啥样的?岑几渊一边踩着台阶一边心想,诅咒者的技能看起来挺帅的,言师的技能……
言师的技能还能tm的这么用??
因为脸埋在枕头里岑几渊声音很闷,这才刚离开这张床多久啊又回来了,他想支起身子,扭头看到撑在自己脸边的手正不停的从指尖涌出蓝光,光线柔软,缓缓缠绕着严熵的手臂不断攀爬。
这么温柔的技能和你现在搭吗严熵?
岑几渊被翻过身来,睁开满是泪的眼角瞪着他。
“严熵,你这人没有下限吗。”
这么用技能你的节操呢?
这攻击毫无作用,严熵笑了一下,“你每次在这种时候骂人都没有任何的攻击力,我只觉得你在和我调情。”
“……”
感觉这人还爽到了是怎么回事
那手腕上的蓝光此时亮到岑几渊睁不开眼睛,他一口咬住对方肩膀。
严熵忽得一顿,像是痛到了,实只是目光定在虚影中的一个画面愣住了神。
岑几渊:“……痛吗?”
这绝不是关心心疼那一口,岑几渊咬着嘴唇将脸埋的死低。
“严熵。”他伸手环上对方的脖颈,和指尖的发丝成了此刻唯一的借力点。
“别停下来。”
压抑下无法控制的语调,又猛地抽进去一股凉气失了音。
对方目光毫不掩饰地滑过,如一根无形滚烫的针刺地他四肢发麻。
“快了吗?”
察觉怀里的人在渴求,严熵俯身,气息悬停在对方的耳廓和颈侧,离那寸皮肤只有毫里,却始终没有真正贴上去的打算。
按理说他应该为自己的不专心道歉。
“岑几渊。”
“嗯?”岑几渊不解睁眼。
那双湿漉漉染满情欲的眼睛泛着红,睫毛每次随着自己发力轻微抖动,似落非落垂挂在睫毛末梢的,分不清是泪珠还是汗液。
“转过去。”
“…什么?”
他手臂忽得发力,岑几渊整个人被搂着翻了个面儿,明白了严熵嘴里的话指的什么他的脖颈被染得更红。
“…流氓。”
严熵被逗笑。
“下次可以对着镜子看看,到底是谁的眼神更像流氓。”
手指上荧蓝的光束烫到对方一痛,他缓缓抚摸撑眼前发颤的腰,摩挲那块被烫到泛红的皮肤。
”渊渊,童话的预言我看完了。”
他皱着眉将压下心中不明的情绪配着手中的动作一股脑压下去。
窗上不断滚动的水柱逐渐迟迟凝凝,屋檐点滴的雨水砸进地上的水洼,将水中狰狞的蜡烛溅起些微涟漪。
“雨停了。”
严熵俯身亲吻睡得昏昏沉沉的岑几渊。
“休息好了你再下来,注意自己的酣睡值。”
房间门关闭,岑几渊支起酸痛的身子凝向窗外。
严熵那个神经病,说看完预言后他本以为可以结束了,没想到这人之后跟疯了一样完全不顾自己死活,求饶都不见他停下来。
这场雨下了三个小时。
被窗帘遮挡的缝隙中投进一束光,将房间里暧昧与疯狂后的气息撕开一道口子。
岑几渊揉着自己的腰起身,痛到呲牙。
台阶上迈步下来的严熵轻触嘴唇,想起刚才岑几渊咬住自己时嘴里传来的唔咽。
看来是真把他弄疼了,不然也不至于把他嘴唇都咬破。
他抬头看着窗边还在观察街道的简子羽。
“有发现吗。”
简子羽:“…………”
严熵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递给简子羽时一顿。
对方的表情此时如同吃了塞,满头黑线不说,眼神中还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怎么?”
“你们……知道这种甜品做的安全屋,它、它隔音不太好吗?”
简子羽崩溃道:“你们tm的当个人啊,楼上那个床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要不要考虑一下楼下还有个人啊??"
“你有听到什么吗。”严熵喝了口水平静道。
简子羽语塞,倒是没听到别的声音,虽然隔音不好但是也没有那么不好,但是这床响了几个小时傻子都知道是在干什么。
“我们只是在做运动而已。”
严熵撑着手面不改色地瞎编,“我用技能跌下的酣睡值,可以在心跳加速的情况下与同样心跳加速的残影者主动接触,回复效果翻倍。”
“是吗,什么运动呀?”简子羽笑容僵硬,一脸“我看你怎么说”的表情。
想起两人在屋内的翻云覆雨,和岑几渊脱力时伏在自己身上扑来的喘息。
“赛马。”
“咳咳…”简子羽被一口水呛到咳到满脸通红。
谁发明的严熵?有病吧!
本来是想拆穿他的鬼话,谁曾想这人脸皮居然厚成这样。
“你们上去这段时间倒是没什么新事件,但是……”
简子羽眉头紧锁,“这些被融化的人能感受到我们在安全屋里,一场雨下来乍一看他们好像是完全静止的。”
严熵顺着她手指看去。
这些半融化的人型蜡烛在轻微转动,朝向就是这栋安全屋,甚至有一种那扭曲的蜡液中有双眼睛在和他们对视的感觉。
岑几渊的担心是对的,安全屋也许不能算真正的安全屋。
“砰…砰…”
看着扶着栏杆走下来的岑几渊,简子羽崩溃地抱住头。
大哥,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把你的残影者折腾成这样,一会有突发事件怎么跑啊?
“咳…这是出彩虹了吗?”
岑几渊的嗓音发哑,他伸手想拿起严熵手边的水被拦住,皱眉道:“渴。”
严熵起身去厨房重新拿了一瓶拧开盖子递给他,“喝这个。”
岑几渊接过水抬头刚准备喝,透过那瓶水看到窗外的景象,瞳孔震颤。
“外面…”
窗边两人闻声回头,一瞬间屋内气息凝固到极致。
天空被撕裂开数道口子,没有半点雨后的清澈和童话里的彩色拱桥的样貌,岑几渊最开始看到的,只是空中呈现出的一片。
整个世界都被这些诡异的彩虹充溢,这并不是纯粹的雨后出晴由光谱构成的东西,那些彩虹如同被复制粘贴般密密麻麻盖住的整个天空,甚至还在不断叠加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