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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寡后被亡夫的宿敌占有了(森木666)


梁誉并不知道楚常欢就在马车里,言辞间夹枪带棒:“恩情就不必记挂了,小侯爷与楚公子若能琴瑟和鸣,共赴白首,也不枉我走那一遭。”
楚常欢泪流满面,连呼吸都变得窒塞。
——原来梁誉所谓的共饮,不过是将他送给顾明鹤的一种手段。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楚常欢一厢情愿。
走马灯般的梦境止在此处,楚常欢醒来时,眼角尚有泪。
他痴痴地望着帐顶,呼吸逐渐平静下来。
明明已经不喜欢梁誉了,为何每次做这样的梦,他都会心痛到落泪呢?

入了三月,桃红柳绿,天气日渐转暖。
今天是寒食节,依照旧俗,应禁三日生火,吃冷食。楚常欢的身子尚未调养过来,仍有些惧冷,于是赶在晨光出云时来到院中,躺进摇椅里晒起了太阳。
暖融融的光催人欲眠,不多时楚常欢就睡了过去,直到被梦魇惊醒,方起身回到屋内,兀自坐在棱花镜前发呆发愣。
姜芜叩门走将进来,见他对镜发呆,便比划着手语问道:外面暖和,你怎么不出去晒太阳?
楚常欢道:“刚进来。”
姜芜又问:饿了吗?
楚常欢摇头。姜芜还想再比划什么,楚常欢道:“我今日不想学手语了,让我静静待一会儿罢。”
姜芜抿了抿唇,继而点头。
“对了——”在她即将离去之际,楚常欢叫住她道,“姜姑娘,能否替我寻些纸钱来?”
姜芜没问缘由,应承道:好。
一炷香后,姜芜折回小院,从袖中取出一个绢帛包裹的物什塞进他手里:侍卫们看管得严,我不敢带太多进来,这些够了吗?
楚常欢道:“够了,多谢。”
待姜芜离去后,楚常欢便握着纸钱绕过房屋来到后方的池塘边,在一座假山旁将纸钱焚烧殆尽。
明天就是清明,虽说顾明鹤早已入葬,可楚常欢连亡夫埋在何处都不得而知,整日被囚在这所小院,寸步难离,即使有心祭奠,也无能为力,因而只能托姜芜带些纸钱进来,偷偷烧给顾明鹤。
纸钱不多,很快就燃尽了,他孤伶伶地蹲守在灰烬前,眼泪又止不住地往外溢。
正这时,一阵风掠过,黑灰随风而扬,直扑楚常欢脸来。他下意识侧首躲避,视线凝落,竟在池中瞧见了梁誉的身影。
楚常欢吓了一跳,赶忙擦净泪水站起身看向他:“你……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怎知你在此偷偷祭奠那个罪人?”梁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连语调也加重了几分,“寒食节禁火,你不知道吗?!”
虽说以前他对楚常欢的态度称不上有多和善,却鲜少像现在这般易怒,简直是个炮仗,一点就着。楚常欢难免畏惧,遂沉默了下来。
见他眼眶泛红,一副随时都要落泪的委屈模样,梁誉越发气恼,也不知顾明鹤这两年是怎么惯的他,把人娇养得不成样儿了,动辄就哭,哪里还有半点男子气概!
梁誉冷哼一声,径自往小院行去,听见身后没有脚步声跟上,回头道:“进屋!”
回到寝室,梁誉在月洞窗旁坐定,冷声道:“把鞋脱了。”
楚常欢怔住:“为、为什么?”
梁誉轻掀眼帘,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楚常欢没由来地涌出几分怯意,在桌案另一端缓慢落座,不情不愿地脱掉鞋,旋即抬头觑了梁誉一眼,发现他仍冷漠地盯着自己,楚常欢心尖一颤,迟疑片刻后,索性将足衣也褪了去。
他脚踝细瘦,肤白胜雪,足跟与足掌两侧的冻疮早已愈合,但留了几块暗色的疤。
梁誉始终没有出声,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让楚常欢浑身不自在,本能地蜷紧了脚趾。
少顷,梁誉的怒气有所消减,他微一伏身,捞过楚常欢的双脚置于自己腿上,楚常欢惊诧不已,迅速缩回了脚,却被对方一把按住:“别动。”
楚常欢呼吸渐疾,唯恐梁誉对他做些什么,直到男人从袖中取出一盒药膏,他才定下神来。
“这是太后赐的愈肤膏,由喀喇汗国进贡,有祛疤的奇效。”梁誉揭开盒盖,剜一坨清透的药膏抹在他的足跟处,“你颈上那处也可抹一抹。”
药膏冰凉,可男人的手却甚暖,贴着那片白腻的肌肤轻轻揉搓,很快就将药膏捂热了。
他自幼习武,掌心里垒了好几片粗茧,磨得楚常欢极不舒服,透着粉意的脚趾曲了又伸,似在无声控诉他的蛮横。
梁誉又剜了一坨药膏,抬起他的左腿,继续敷药。
遽然,腿腹的一片褐斑撞入眼底,梁誉仔细瞧了瞧,应是兽牙咬过的痕迹。
“这块疤又是哪来的?”梁誉奚落道,“顾明鹤不是将你视作珍宝吗,怎么让你弄了一身的伤?”
楚常欢反驳道:“此事与他无关。”
梁誉冷哼:“与他无关?那与谁有关?我吗?”
楚常欢不接话了,梁誉也没再追问,继续摆弄着药膏。
意识到他还想给自己的脖子涂药,楚常欢迅速夺过药盒往后挪去:“我自己来!”
梁誉颦蹙着眉。
楚常欢解释道:“你刚给我的脚抹完药,还没洗手……”
梁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起身朝铜盆走去,用清水净了手。
楚常欢当即剜了药胡乱抹在颈侧,并将鞋袜穿整妥善,神色间尽显慌乱。好在梁誉洗完手便离去了,临到傍晚用膳时方才与姜芜一同踏入小院。
寒食节忌火,但晚膳俱都是热腾腾的饭菜,楚常欢疑惑道:“怎么不用冷食?”
梁誉的话里犹带着刺儿:“你已焚过纸钱,算是破了旧俗,既如此,何不一切照旧,吃顿热乎饭?”
楚常欢被他堵得哑口无言,只能默默扒饭。
用过晚膳,天光已尽,姜芜取来两颗鹅蛋大的夜明珠照明,并提了一桶热水进屋,伺候楚常欢栉沐。梁誉百无聊赖地踱至月洞窗旁,余光瞥见桌脚散落了一张写满小楷的宣纸,遂弯腰拾将起来。
展开了凑在夜明珠前一瞧,纸上话语悉皆寻常,但字迹却煞是好看,遒劲有力,又不乏娟秀。
梁誉问姜芜:“这是你写的?”
姜芜立刻从脸盆架前小跑而来,手忙脚乱地比划道:这些都是楚公子所写,奴家平日教楚公子手语时,他就把想学的话语书写出来,以便奴家知晓。
梁誉微有些错愕,转而看向楚常欢:“你何时会认字了?”
楚常欢抖掉指尖上的水珠,惫懒地打了个呵欠:“是明鹤教的。当年成亲后,他说——”
“楚常欢!”
他夜里易梦易醒,因而养成了早睡的习惯,现下困倦,言语便有些随意。可话音未落,就被男人沉声打断了。
梁誉将写满字的宣纸揉皱了掷地,语气格外不善:“你今日偷偷祭拜叛国罪臣已是大逆不道,现下又念叨着他,就不怕本王治你的罪?”
楚常欢怔在当下,须臾,他平静地道:“既然如此,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梁誉嘲道:“怎么——又想同他葬在一处了?”
楚常欢垂眸不语,一如当初在狱中那般,浑身透满了死气。
梁誉被他这副模样气得不轻,盛怒之下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告诫道:“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顾明鹤’这几个字。”
楚常欢被他弄疼了,眼眶本能地泛红,语气却毫不示弱:“明鹤是我的夫君,我为什么不能提他?”
“可他是我的仇人!”梁誉咬牙切齿地道,“若非他们父子沆瀣一气,我爹又怎会命丧渭州!”
姜芜试图近前劝解,却被梁誉一个眼神斥退了。
楚常欢道:“所以……你千方百计地救我出来,就是为了折辱我,从而报复你的仇人?”
灯花跳跃,将楚常欢眼底的水色映得格外清晰透亮。
屋内不知何时焚了安神香,让人眼昏心聩。
本该清寒的夜,竟莫名变得燥热起来。
楚常欢呼吸微变,嘴里嗬嗬笑了两声,“王爷,你放过我罢,我把命还给你。”
“还给我?”梁誉冷笑,“我偏要你活着。”
楚常欢无力地闭上了眼。
“我连鸩毒都能解,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即便你死了,我也有的是法子将你从鬼门关拉回来!”话毕,梁誉松开对他的钳制,一拂袖愤然离去。
置于桌角的镂花香炉里,一线白烟袅袅翩飞,与松脂的气息相融,酥骨醉魂。
楚常欢的身子有些发软,四肢百骸的血液俱在滚沸。
腹中仿佛有一簇火焰在幽幽燃烧,催涌出不合时宜的欲念。
他像是忘了方才的痛苦与不快,逐渐被另一种久违的感觉取悦,迅速爬上了床。
自从顾明鹤去了平夏城,他就夜夜孤枕独眠,再没尝过人间极乐之事。
论理,现下正是为亡夫守孝的日子,不该生出那些旖念,可他却情难自抑地解了衣裤,倚在床头,缓缓打开了双膝。
楚常欢的指甲红艳明丽,抚上肌肤时,宛如红梅坠进了雪海。
他贪婪地下探,呼吸亦变得滚热,星眼微饧,双腮带赤,面上浓情毕现。
他想顾明鹤了。
甚至忘了顾明鹤已死,只盼夫君能抱住自己,给与温柔和欣快。
梁誉走在漆黑的小径上,满脑子都是楚常欢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以及那句,把命还给他。
分明是他冒着欺君之罪把人从牢里救出,可临到头来,楚常欢竟一心想死,想和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做对鬼鸳鸯。
简直是痴人做梦!
不过楚常欢以前就胆小怯弱,又极怕疼,应不会轻易寻短见。
可梁誉在牢里见过他毅然决然饮下毒酒的样子,为了顾明鹤,当真可以无畏无惧。
梁誉握了握拳,脚步一转,顷刻就折回了小院。
寒食禁火,整个京城都陷入了浓夜,唯有那所桃红柳绿的院子散发着夜明珠的光芒,清幽冷冽。
梁誉疾步迈上石阶,及至门口方才停止,他抬手欲叩响房门,却听见屋内隐约传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心头凛然一震,“砰”地一声推开了门。

夜色浓沉,更漏迢迢,桌角上的小铜炉里不断渗着白烟,飘散出细腻的香气。
楚常欢散了发,铺陈满枕,身子软绵绵地陷进被褥中,浑身浮满了初荷之色。
他的手指实在漂亮,指甲红艳修长,无论触抚在何处,都能漾出一汪春色。
周身衣物早已散尽,明明天凉得厉害,他却觉燥热不堪。平整的肚皮上不知何时积了些浊水,稠腻、并透着股令人羞臊的气息。
从前在侯府时,他若想了,顾明鹤就会千方百计地疼他爱他,从不冷落,可今夜,楚常欢只能靠自己来消乏。
那双纤长的腿叠绕着,将被褥都踢到了脚踏板上,他深知此时做这些事是对亡夫的亵辱,可他情难自控,眼角便淌了几滴懊悔的泪。
但很快,楚常欢的懊悔与愧疚就被体内的烈火焚尽,脑海里只剩下曾经那些被浪翻腾、红梅落蕊的欣愉场面。
“唔……”
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声细腻的喟叹。
那双腿蜷了又伸,将垂落的帐幔震得飘摇不定,忽然又猛地蹬出了帐帘,而后软绵绵地悬挂在床沿上。
脚趾被藕荷色浸染,如姣花软玉,粉光融滑。
梁誉推门而入的动静未能惊醒他,他仍沉浸在此间乐事之中。
梁誉盯着那条露在帐外的腿,一颗心登时凉了半截,脸色煞白地冲了过去,掀开帐幔狠声道:“楚常欢!你若敢寻死,我定——”
未说完的话被卡在了喉头,一个白腻腻的身影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眼底。
楚常欢初时还没反应过来,一双眸子蓄满了情,盈盈望来,勾魂摄魄。
直到看清了来人的面貌,整个人目瞪口呆,如遭雷击,竟忘了寻个什么东西遮一遮身子。
梁誉沉着脸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楚常欢慌乱地往床角挪去,环抱着双膝,遮掩住自己的不堪。
屋内窗棂紧锁,夜风渗不到此处 ,可他却被帐帘外的冷气扑打得瑟瑟发抖,肌肤上很快布满了鸡皮疙瘩。
梁誉拾起被褥扔在他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不知廉耻。”
楚常欢屈辱地咬紧了唇,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偏偏身体毫无变化,欲念难消。
观他这副神色,一时片刻是不会有寻死的念头了,梁誉不由冷笑:“白日里还在为顾明鹤焚纸钱,怎么晚上就孤寂难耐了?”
楚常欢不语,睫羽轻闪,抖落了一滴泪。
梁誉见不得他哭哭啼啼的模样,不由心烦意乱,语气愈发恶劣:“哭哭哭,如此好哭,莫非你从前便是凭这项本事搏顾明鹤欢心的?”
他越是这般冷嘲热讽,楚常欢就越是沉默,只一味地流泪,模样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梁誉的满腔怒火被这些眼泪浇得愈发明旺,他不禁设想,倘若楚常欢在顾明鹤面前这样抽泣,顾明鹤当如何做?
震惊于自己居然和顾明鹤做起了比较,梁誉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几息后,他面色铁青地离开寝室,不再理会楚常欢。
现下未过二更,时辰尚早,梁誉回到屋内梳洗后便躺下了,可脑海里却盘旋着掀开帐幔所见的那一幕。
楚常欢太过消瘦,养了这么些时日都不见长肉,腰纤如柳,仿佛一掐就断。
脚趾因情动而透着粉意,无助地蜷了起来,竟比染了蔻丹的手指还要妖冶。
“……”
梁誉心内愈加烦闷,辗转反侧了许久,全然已无入睡的念头。他起身披上外袍,喝道:“梁安!”
听见呼声,梁安立马推门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梁誉道:“备马车,回府。”
梁安怔了怔,试探道:“王爷可是睡得不舒坦?是否让小人替您重新布置一番?”
梁誉不耐道:“让你备车你就备,哪来那么多废话!”
梁安暗暗揣测,王爷定是和楚少君闹了不愉快才不愿留宿此处,免教心里添堵,遂依照他的吩咐,备好马车返回王府了。
翌日,太后宣召,梁誉退朝后直奔延福宫而去。
沈太后命人布了早膳,待梁誉落座后便遣散了宫人。梁誉替她盛好粥,问道:“太后今日宣臣至此,不知有何要事?”
沈太后接过粥道:“先吃饭。”
梁誉便不言语了,饭毕,方听沈太后悠悠开口:“楚常欢被你藏在含芳园了?”
含芳园是梁誉在外城北的别院,内仿江南园林,花光柳影,鸟语溪声,雅趣天成。
他并不意外太后会知晓此事,当初若无太后暗中相助,凭他一己之力也不会顺利地从杜怀仁手里更换掉鸩酒,救楚常欢一命。
见他默认,太后又道,“陛下也不知听了哪个混账东西的进言,说你在别院里藏了一房娇。”
梁誉冷笑道:“除了杜怀仁,还能有谁?”
“此人野心勃勃,擅玩权术,如今又深得陛下宠信,咱们还是莫要与他正面较量为上。”太后叹息道,“杜怀仁一日不除,朝野便一日不得安宁,可眼下我与弘儿的关系已不复从前……”
圣上幼时登位,根基不稳,得益于沈太后垂帘听政从旁辅佐方稳住了天下。两年后,赵弘欲独揽大权,沈太后恐其年幼,尚不能亲政,便不愿放权。
有从龙之功的杜怀仁嗅到了味儿,开始暗地里挑唆,久而久之,小皇帝与沈太后的母子关系因权利而生变,目下的所谓母慈子孝,也不过是表象罢了。
梁誉道:“姑母放心,杜怀仁此人,我必除之。”
沈太后笑了笑,问道:“那楚常欢你打算如何处置?难不成让他继续住在含芳园?”
梁誉拧着眉,没有说话。
沈太后道,“你年轻,又有权势,养一两房娇也不会遭人诟病。可这人若是叛臣之妻,定会触怒圣颜,届时莫说是保住楚常欢,恐怕连你也会被扣个莫须有的罪名。”
梁誉仍一言不发。
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靖岩,你老实跟姑母说,你为什么要救楚常欢?以前你对他可没什么好脸子。”
为什么要救他?
梁誉只记得,曾经在军营里听底下人闲谈京中的风月事,得知楚常欢和顾明鹤已是一对恩爱夫妻了,他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毕竟……当初是他亲自将楚常欢带回京城,并交到顾明鹤手里的。
说起来,顾明鹤还真要感谢他的成全。
但他怎么就畅快不起来呢?
“靖岩,你在听我说话吗?”
沈太后的声音教他迅速回神,梁誉恭声道:“臣驾前失仪,还请太后恕罪。”
沈太后叹了口气,道:“姑母不会干预你的事儿,不过姑母这里有个主意,你可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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