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时候大家一见,不论他到底和顾青云是什么关系,多么用心良苦,大家都只愿意相信他们眼睛看到的,势必会把顾青云同他牢牢捆绑在一起。
顾青云内扣着肩膀,垂着脑袋宛如丧家之犬。
应天没放过他,“还装无辜?”
“这就是你期待的吧。”他一锤定音,威胁道:“要是什么不切实际的谣言传出来......”应天的尾音消失在冷哼声中。
顾青云脑子混沌得厉害,只一味地点头。
应天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压根没有听清。
仅剩的那几分清醒全集中在冰凉衣服下,那烫红了似得发痛的皮肉。难以言说的部位,更是破了皮一样刺人。
这一路倒是出乎应天意料得顺利。
明明正是公司所有人吃饭的时间点,电梯竟然一路没停直接抵达了地下三层。
应天黑眸倏地沉了下去,他倒是不知道他们公司的人吃饭这么不积极!!
“有人惹你生气啦?”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早早候在地下三层电梯左右的经纪人张源同助理猴子,瞧见的就是应天那臭到极致的脸色。
张源和猴子急着表忠心,连应天身后站着的顾青云都没瞧见。
他俩大步走上前,“是不是有人中途按电梯了?”张源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应天转动着眼珠扫向张源。
“真的有人按电梯了?”
张源嘟嘟囔囔的,气愤道:“这些家伙也太不讲究了,红包都收了我的!”
他家艺人从小就被娇惯被捧着长大,有些特立独行的点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不是工作需要,他是最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乘电梯也不喜和其他人挤在一起。
因此早上和刚才,他都提前同公司里的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让他们暂时空闲住电梯。
至于上班会迟到,吃饭时间会被缩短,张源觉得对于社畜来说没撒子事是钱解决不了的。
给大家发一个巨额补偿红包,公司上下的其他员工指定丁点怨言都没有,甚至还会期盼着多来几次这种好事。
张源在半边天娱乐干了这么多年,跟在应天身后搂了不少钱。发红包的钱对他来说只是洒洒水而已,心疼完全不至于,他生气的是公司里那帮家伙表里不一。
一个两个在群里答应得飞快,结果呢?还是因为电梯惹了应天不痛快。
张源叹了口气,想继续说些什么,倏地......
倏地他意识到了不对,瞳孔不受控制地瞪大。
应天早上穿得不是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吗?
张源难以置信地搓揉着眼睛,觉得他可能是被气糊涂了。
要不然怎能能把卡其色的风衣,瞧成是深色的运动服呢?
真是的,张源扶额苦笑。缓了一会儿等眼前的金星散去,他又瞧向应天身上穿着的衣服。
这一下,他是彻底愣在了原地。和早已陷入呆滞的小助理俩人,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
“???”
他二人在心里疯狂扣着问号,还不敢太明目张胆地表现出来,憋屈异常的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着内心的呐喊。
什么意思?
什么情况?
他俩的视线终于绕过应天瞧见了,应天身后站着的顾青云。
啊啊啊啊!
俩人目瞪口呆地抓狂:应天怎么和顾青云换衣服穿了?
这才过了不到两个小时,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小助理颤抖着嘴唇,摇摇欲坠想哭的心都有了。今天早上,不到五点钟他就被应天的电话吵醒。
电话那头,应天言简意赅地告诉他,说他今天有点事,需要让他来帮自己做下服装参谋。
老板的事那就是他的事!
别说是凌晨五点了,就算是深更半夜一通电话响起,他也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
小助理租住的房子,就在应天家旁边那个小区,驱车的话差不多十分钟就到了。
他一路疾驰过去,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眼屎。
开门后,他瞧见的就是身上带着些水汽,一脸严肃的应天。
“我能相信你吗?”应天视力不是很好,待在家里的时候从早到晚,他都会带着一副无框的近视眼镜。
和网上影迷朋友们追着夸的斯文败类角色,分外贴合。
又加上眼镜后,他的眼神总是冷淡着的,乌沉沉的透不进一丝光。
就算他态度很平和,没有想要挑起事端的嫌疑,可一搭配着他漫不经心的低沉强调、一本正经的漂亮脸蛋,在不熟悉他的人眼里,应天就是会让人觉得难搞、难以接近,是龟毛的事爹。
助理猴子跟着应天工作了一年多,或多或少也知道他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就外表看着冷淡一些。事多虽然事多,但他一个宅男再多事能有多少事,更别提对方给的薪资还高。
猴子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太能了老板!”
于是,往后的一个半小时当中。他见证了应天换西装、换运动服、换皮夹克、换飞行服......
应天是个衣架子,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活过来了一样,贴身又美观。
以猴子贫瘠的直男审美来说,他除了不错、好看这两个词外,再说不出其他的。
应天却不满,非要他比较着说出个一二三次来。
真的,猴子觉得自己当初学习要是有这劲头,他现在真不至于给应天当助理。
好不容易,应天大发慈悲确定了一件卡其色风衣外套。猴子还以为自己解放了,结果应天又开始选起了下半身要换的裤子和鞋。
就连袜子他都要精挑细选,搭成一套。
帮朋友帮老板帮家人挑过衣服的人都知道,挑衣服难得不是挑衣服,而是对方换好衣服那一瞬间你做出的反应,以及详细论述这一套比上一套到底好在哪里。
为了确定确定出门要穿的这一整套,猴子的脑细胞不知道死了多少。
结果现在?
结果现在!
他早上挑了起码一个小时的成果,不知被从哪儿弄来的灰扑扑运动外套取代了?
这和应天一大早换的第二件衣服有什么区别!
猴子不理解,猴子大为震撼。
这不就是“你按照甲方的方案改了又改,结果甲方说要不还是初版吧,我觉得那个就挺不错”的翻版?
他眯着眼睛,又觉得这过分宽大的运动外套十分眼熟。猴子边腹诽边打量,眼睛发现应天身上穿着的那件,灰扑扑oversize运动服的左侧口袋里突兀地鼓起一大块儿,不晓得塞了团什么东西。
正好奇着呢,他听到又一道脚步声,下意识地往电梯里看去。
这一看,嘻嘻。
他总算知道了应天身上的运动外套为什么那么熟悉,以及应天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和顾青云交换了外套!
应天穿着对方大到夸张的运动外套,而顾青云则套上了应天早上千挑万选出来的卡其色风衣。
别说,这俩人都是衣架子,哪怕突然换了种风格,也赏心悦目得很。
兴许这就是男明星和他这种普通人的区别吧。
应天就不说了,今天早上他什么风格都挑战过,猴子已经不想再多说他一个字了。士可杀不可辱,哪怕应天给他包多少钱的红包也不行!
让猴子感到意外的是顾青云。
对方的个头和应天差不多高,块头却明显比应天壮实了不少。宽松的风衣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顾青云宽阔的肩膀,隆起的胳膊肌肉,从上至下紧收着的腰身。
和应天刻意露出内里白衬衫,并没有扣全风衣外套,翻着衣领的穿法不同。
顾青云身上的风衣领子高高立起,遮住了他小半张脸。对方低垂着深邃的眼,只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侧脸与带着明显绯色的耳尖。
似察觉到猴子投递过去的视线,顾青云躲闪地往应天背后小小退了一步,手指屈辱地紧攥成拳。
应天似有所感地斜了猴子一眼,抱着胳膊身体往后靠了靠,正好挡住猴子惊讶又探究的视线。
转而他看向吭不了一声的经纪人张源,呼吸微顿似在忍耐着什么,他悠悠道:“是你让公司员工别乘电梯?”
“是...是啊。”张源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磕磕绊绊地邀着功,他又一次确认道:“刚才没人打扰你吧。”
“呵呵。”应天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没有。”他慢悠悠的语调透着股种咬牙切齿的不满。
“下次你别这么好心了。”应天吐出胸腔里憋闷的气,找补似的又来了句,“公司里的员工也是需要按时吃饭的。”
“是是。”张源点头应是,一脸感动地看向应天,眼神里写满吾家有儿初养成的骄傲,“小天你太懂事了。”
“哼。”应天一脸这还用你说的倨傲,对身后的顾青云道了声跟上,他抬腿就往车库里走去。
“咱们现在去哪儿?”反应过来的张源和猴子也跟了上来。
“回家。”
“回家?现在?”
“那青云呢?”张源冲顾青云露出个友善的笑,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在他眼里顾青云此刻的状态实在是有些怪,顾青云对他和猴子有种爱答不理的视而不见。
以往每次见面,顾青云不说多热情,基本的礼貌也是有的。就拿今天早上来说,顾青云还和和气气同他打了声招呼呢。
现在却始终垂着头,保持着沉默,一门心思跟着应天往前走。
“他?”应天已经上了保姆车的后排座椅,他屈着长腿语气平淡,“他当然也是跟我回去了。”应天的语调藏着抹古怪的笑意。
地下三层的停车场光线不足,车内棚顶灯昏昏暗暗的一个,应天坐在靠着窗户的座椅旁,半边身子洒着低迷暖光,半边身子带着股停车场引阴恻恻的寒。
“刚刚聊天的时候,他说想去我家瞧瞧呢。”
“我本来不想答应的,可他缠得太厉害了。”应天支着下巴,脸上恰如其分地露出抹无奈。
“所以我只能答应了。”
他故作着亲切薄唇微启,是不容拒绝的盛气凌人。
应天视线重新落回孤零零,站在车门前的顾青云身上,拈来的字句说得真切,死死盯过去的眼一错不错。
“你说是不是呀?”
“顾青云。”
【作者有话要说】
话都让你说,你让顾青云说什么?怪不得你是影帝呢,这么爱演。
第十二章
地下三层停车场的冷风,带着股挥散不去的潮湿霉气从四面八方灌向顾青云,扯长他落在水泥地面上的影。
紧贴着皮肉的卡其色风衣薄薄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不住的,从脖颈攀附至他光滑的下巴。
应天的声音不大,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压迫,猫捉老鼠胜券在握似的戏弄。他半张脸都隐在车内的阴影里,只剩下一只微眯着的桃花眼 ,在昏黄车内灯的照射下泛着盈盈冷光。
顾青云眉眼里透着手足无措的茫然,他乖顺的身子不易察觉地颤了下。低沉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是。”他声音小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塞满近半个小时以来应天紧贴在他耳畔的低语。
“你想去我家是不是呀?”应天带着哄骗意味,下一瞬声音又陡然严肃起来,拧着顾青云胸腹出的肉,拖着长音,“你要说是哦。”
“是你缠着我非要去我家的对不对?”
“是,你得说是。”
“就这样非去我家不可吗?不去好不好?”应天的嗓子里藏着咕噜咕噜的古怪笑意,一人分饰两角,把字字句句拆解咀嚼一通再喂给顾青云。
“说呀。”应天指点着笨拙不可雕的朽木,眼里带着催促的严厉。生怕顾青云听不清似的,他贴得距离极近。
那张形状姣好的薄唇紧贴在顾青云的耳廓处,唇瓣碾磨的力道让不经意的每一口湿热吐息,都能准确无误地喷射进顾青云的耳蜗深处。
翻来覆去的字句段落,通篇斥满只能有一个答案的柔声询问,与洗脑似的告诫。
是,对,好。
顾青云痛苦地眨着眼睛,是他死乞白赖缠着应天,是他非逼着应天让允许自己去他的家里,是他不要脸是他费尽心机是他活该......
“说了什么?”车后排坐着的男人轻笑一声,戏谑的语气冷到极致,“没有听清哦。”
“是。”顾青云喉结动了动,绞在一起的指尖泛白地涨着红,“是我要去。”
“看吧。”应天无奈地耸了下肩,嘴角微勾的弧度略有扩大。脸上带着抹得胜后的快意,他语调慵懒又随意,“都说了是他非要缠上来的。”
“麻烦死了。”应天同经纪人和助理抱怨地囔囔几声,晦暗的视线盯向的却始终是车门口站着的顾青云。
“上来吧。”他移着视线语调随意,眼角睨过去的目光却警告味,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等人坐上来,身旁的软垫遭到重压往下一陷。应天立刻捂着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困死了。”
“往这里点,我要睡觉。”他动作极为自然地往顾青云那一边靠过去。
保姆车后排的空间大,即使是联排的座位也能留有一定的私人空间,顾青云上车后两人之间的距离放得下一个紧握着的拳头。
此刻,随着应天强硬地贴近,那距离极具缩短。到最后体温与体温相贴都不止,应天还非得把自己腿边缘压在顾青云的腿肉之上。
感受到腿下绷紧的滚烫肌肉,他这才满意地把头靠在顾青云的颈弯里,给自己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后上车的经纪人张源,一上车听到的就是应天嚷嚷着困,他深有所感地跟着附和了句,“今天你早上起来的确实太早了。”
应天平日没工作的时候,通常都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就算有工作,除了排戏需要,他也难有要早上三点钟就起床的时候。
这简直比他拍夜戏还要辛苦。
张源摇摇头,眼睛往后看着,想提醒他盖着件毯子小心着凉。
下一秒他就见应天一刻都等不及似的,直接把脸埋在顾青云的肩脖连接处,高挺的鼻尖轻耸着似在轻嗅又似撒娇般磨蹭。
“都给孩子困成撒子样了嘛?”在张源眼里,从小带到大的应天,不论多大年纪都是小孩。困到极点闹闹脾气也是正常的,他歉然地冲顾青云笑笑,倒是没让应天抬头坐正。
“盖个毯子噻。”他关切地伸手从副驾驶座后的口袋里,拿出张薄毯扔到应天身上。顺便让猴子升起了前后排之间的隐私隔板,生怕杂音吵到了应天的睡眠。
应天伸手接过毯子,胡乱地把毛茸茸的黑白格薄毯抖落开,脑袋重新靠在顾青云肩膀上的时候,不论他头怎么枕脸怎么滚。顾青云僵硬的肌肉块硬邦邦的骨头就像水泥注入钢筋一样,始终让他不痛快。
“放松一些啊。”借着毛绒薄毯的覆盖,毯下的手顺势往旁边轻抚而去。应天看不到毛毯里的光景,一切都是大约的估量,他也不清楚自己具体碰到了顾青云的哪里。
反正他只是像上午时轻轻一拧,顾青云却像是他做了滔天的罪恶般,紧咬着牙关,喉结和眉头狂震。
应天半边身子都攀在顾青云身上,眨着眼明知故问,“怎么啦?”
顾青云睫毛剧烈地颤抖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座椅边缘,蜜色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往外凸起。
浑身有苦难言的可怜劲呐,真像只被蟒蛇紧紧缠绕,炸开了浑身的毛发时刻准备着挣扎逃脱的猎物。
应天兀自欣赏着顾青云脸上仅存的少许挣扎与绝望,不紧不慢的耳语赶在顾青云自我意识即将占据上风之前,直接宣判了它的死刑。
“不是和你说过吗?我问你话的时候,你要说话。”
“你得听我的话呀。”应天清浅的呼吸接连拂过顾青云的鼻尖、人中、嘴唇。
带着香味的温热气息好似一把无形枷锁,难以逃脱的天罗地网,转瞬之间轻而易举地就能让顾青云被迫缴械投降。
他那双因过分屈辱而泛着亮色的眸,一点一点地褪去理应存在的反抗,扒皮抽筋般被完整地卸下他向来不服输不认命的精气神,徒留下勉强不讨人厌的透着些乖劲的顺从。
“对,对我得听你的话。”顾青云的喉管带着压抑地颤,他迟钝又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皮里没裹住的水夺眶大滴砸下。
“没错。”应天唇角勾起抹理所当然的笑,冰凉的指尖点向顾青云脸上接连滚落的那一滴水。
柔软的指腹像蛇信子舔过皮肤,沿着它下滑的痕迹,一路抚至顾青云的下巴。
忽然,应天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你瞧你嘴巴干的。”他整个人毫无征兆可言,直直贴到了顾青云面前,低垂的视线专注地看向顾青云抿紧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