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瑞斯。”副职也看出来游承予没记起来，提醒他，继续补充道，“当时缺少思想老师，就把多瑞斯安排进去了。”
确实是这样的。
没有任由自己陷在情绪里，游承予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继续问道：“那他怎么没来？”
“他现在是长官，不来就不来，没人敢说。”副职回答着。
能为这件事出面的，恐怕也只有同为长官的游承予。
游承予转了话头，“没有其他人了吗？”
副职摇摇头，这份工作不难，到手的工资少，对于学院只能算编外，而在执政署内也没有实职岗位。
没人愿意做一份吃力不讨好的。
说到这，游承予站了起来，“我去。”
“明天一早就有。”副职已经查到了培训课表，拿出来给游承予看。
执政官要去给即将考办事处的成员授课，消息一发出，就如一声雷响在了国都内所有人的心上。
那可是未来的最高领导。
纷纷响应，就连学院都给予了支持，把原先的小教室换成了大教室。
前一天晚上，游承予在看第二天要讲课的书准备，这里面的内容还是游承予那几年的，一点改变都没有。
“这么旧的内容，考核内容怎么都不改的？”游承予皱着眉头说着。
路从白推开办公室的门，回答道：“本来就是装样子的，在这门课中真出现了问题，基本就不可能会有上岸的机会。”
游承予听到了熟悉的嗓音，抬起头果然看到了路从白，上一次在王宫分开，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
“多瑞斯的事，我很抱歉。”路从白低着头。
游承予看到过多瑞斯的报道，上面没有公开他的人鱼身份，但可以知道现在的他十分风光。
“可能你做的是对的吧。”游承予说。
路从白见游承予想开了，松了一口气，他来之前特别慌，害怕游承予会一直生他的气。
“你真的要去上课啊？”路从白拿过办公桌上的另一本资料，是他曾经看过的书，“好熟悉的书。”
游承予已经看了一下午，他叹了一口气，“明年把这个取消掉，不想再搞形式主义。”
路从白闻言笑了，“真的假的？那明年考试的就有福了。”
有不有福的不知道，游承予第二天是赶鸭子上架去了课堂，他站过演讲台，讲台还真没去过。
底下座无虚席，后排没位置的都搬来了座椅，安安稳稳地坐在那。
“其实我知道大家都不爱这门课。”游承予开口，“但没办法。”
一节课上不了所有的内容，游承予也只能接着多瑞斯没上完的内容继续。
他没有授课的经验，讲得并不好。
熬到最后一刻，在座的和游承予均松了一口气，“这节课到这里结束了，最后我想说，我在终点等着大家。”
话落，游承予先一步离开了教室，副职随即跟在他身后，身后响起了一阵跑步声。
“长官，Doris不会再回来了吗？”
“Doris？”游承予停下了脚步。
其实进他们这一行，先一步学会的一定是人情世故，这都不懂的话，在第一回合就会被淘汰，根本到不了考核这一关。
所以在听到其他人喊多瑞斯的名字，游承予是满心疑惑的，他现在是长官了，不带尊称是不敬。
听到这话的语气，对方明白过来，立马解释道：“这是多瑞斯长官上课时特意交代过的，他说Doris是他的名字，让所有人叫名字。当时所有人都听见了的。”
他的最后一句是在强调。
“没事。”游承予对于这些叫法并不重视，只是习惯使然。
即使是面对自己下意识地反问，都能愣了好半晌，反应过来后很快转移了话题，“他的课上得很好吗？”
对方先是看了看游承予脸上的表情，确认过他没有不满的情绪在，才开口说：“很好的。今年是我考得第三年，以往两年的课我都来过，但总觉得还是今年更好一些。”
很意外的回答，可见是用了心的。
看来多瑞斯没听路从白那些胡话，真把这节课当水课，他还是很认真地对待了。
他们聊得融洽，不少人见状慢慢围了过来，原先要走的人没有离开，也想上来和游承予搭上两句话。
副职眼见周围围观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轻声提醒游承予要赶紧离开了，“长官，我们回去还有会议。”
那人自然听出来了副职话里的暗示，三言两语结束了话题，他一离开，身旁的人顺势补上了他的空位。
你一言我一语的，游承予根本回不过来。
没了办法，游承予只好婉拒了其他人的热情，快速和副职离开了现场。
等他们离开教学楼，副职想去停车场开车，说道：“长官，我去开车。”
“不着急。先去主任那，多瑞斯的事还没有定论。”游承予拦住了副职，让他和主任说一下等会就去他的办公室，提前预告一下，别等下他们过去见不到人。
他们走的是另一条小路，正值假期，没有遇到人。
还没到主任办公室，在电梯门口就遇到了主任拿着他的保温杯，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像是在犹豫进不进电梯。
副职正为打不通电话犯愁，在看到主任本人悬着的心才可以放下，但他这副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问道：“主任，你怎么站在这里？我刚打你通讯没反应。”
“通讯器没带身上。”主任下意识解释没接通讯的事，随后转向游承予问道，“长官，是有什么事，我能做的吗？”
游承予注意到楼层，不答反问：“你这是要去哪？”
明明自己的办公室就在这一层，要走的话还有其他电梯可以使用，不走的话为什么要在晃悠。
主任没想到在这都躲不过，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回道：“我就出来接个水，顺便看你们到了没有？现在我们去办公室谈吧。”
游承予没有戳穿他的说辞，准备看看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回去的路上，主任问游承予他们的来意。
副职便把多瑞斯不来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他们是来问主任对这件事有没有自己的见解。
提到是为了多瑞斯的事，主任脸色瞬间放松了下来，“我们回办公室谈。”
一行人到了办公室门口，这才发现门是关上的，主任站在两个人身后说道：“门没有锁。”
游承予没有着急进去，反而让了个位置让主任先进。
副职立马跟上游承予的思绪，一把把主任推到最前面，让他去开门。
主任却握着门把手迟迟没反应，那样子像是特别怕面对办公室里头的人。
“怎么了？”游承予不给主任退却的机会。
主任深呼吸，一鼓作气打开了门，然后快速向里面这位坐了好久的“祖宗”打招呼，让他出来。
自从上一次吃饭后，有数不清的消息传进他的耳朵，偏偏就这样巧，他们没碰见过一次，连偶然都没有。
游承予记不清具体有多少天没见过多瑞斯了。
更加没想到过，下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没了办公室的那扇门阻挡，多瑞斯站在门内静静地注视着他，在对上熟悉的那双眼睛，脑海中闪过的片段是他们初见的场面。
他以为他早忘记了，竟然会是这么的清晰。
与那日不同的是，他眼里的情绪变得复杂了，没有第一次简单，简单到一眼就能看穿。
“我没来找你，你就不会主动来找我吗？”多瑞斯等了很久，可游承予能耗，就是不开口。
游承予一时间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副职和主任相互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双双后退了两三步。
多瑞斯叹了一口气，微微侧了侧身体让他们先进来。
“别站门口，先进来吧。”
走廊上来来往往人很多，游承予也和他想得一样，便没有拒绝。
办公室的会客桌上有很多空杯子，是主任为了招待多瑞斯这位新晋长官，特意拿出的好茶，对方就像是迷上了这茶，喝了茶也不走。
茶满送客的道理在对上压根不懂这些的多瑞斯，只能是白瞎这上好的茶。
“不是说要谈我的事，见到面一句话都不说？”多瑞斯开始想念总是操心这操心那的游承予，虽然是被他迷惑的，可至少不会像现在一般。
游承予调整好情绪，说道：“你现在和我平级，我会另外安排其他人授课。”
“可我听说，你们非常缺人，临时找不到。”多瑞斯早就打听清楚了，“难道次次要你来？”
游承予听这话，“你知道……”
“你今天来上课吗？我知道。”多瑞斯可特地挑选这一天过来，游承予不找过来，他也会主动找上门。
游承予陷入了沉默，久到多瑞斯都觉得游承予不会再说了，只听他问：“最近过得好吗？”
“不好。”多瑞斯掷地有声，控诉游承予的无情，“是你把我带回来，你还赶我走。”
“我没有。”游承予不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多瑞斯冷哼一声，直接说那天他和国王的对话全听见了，“我一直都知道你把我当解药，所以我不在意，可我生气你不信我，觉得我会伤害你。”
一句话生生在游承予脑中炸开。
什么叫全听见了。
国王就站在他旁边，没有联系多瑞斯的可能，唯一能联系上的，只有一个。
“是路从白和你通了通讯。”游承予语气肯定。
仅仅靠一点线索就能想到这一层，不愧是执政官。
此时不示弱，就错过了上天给的好机会了。
多瑞斯委屈巴巴地看着游承予，“他还说让我不要祸害你，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这像是路从白会说出的话，特别是在他体验过多瑞斯的能力后。
现在想把多瑞斯安全地送回去，是不可能了，如今身为长官的他，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你说错了，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游承予认真地说，“你是人鱼有远超正常的能力，很强。”
“可帝国内现代化武器太多了，你要对抗是不可能的。”游承予继续补充。
多瑞斯的眉头皱了起来，像是不理解游承予为什么会讲这个。
“多瑞斯，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游承予声音落寞，他后悔了，要是他早早把多瑞斯放回去该有多好。
至少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多瑞斯闻言却是笑了，“不用抱歉。而且我不用你保护我。”
当个光杆司令又怎么了，被卷入权力风波又怎么了，从头到脚都被其他人觊觎又怎么了……
他不想，没人能强迫。
多瑞斯谁都不怕。
游承予被他的样子感染，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整个身体都觉得轻松起来。
“长官，时间差不多了。”副职在门外催促着。
多瑞斯没多留他，游承予要忙的公务很多，“其实，我仅仅请了两天的假，没有旷工。你不用担心培训的事。”
“好。”游承予应答道。
副职终于等到游承予从里面出来了，看他的样子心情特别好。
“长官，多瑞斯长官他答应回来了？”
“是的。”多瑞斯晚了一步出来，刚巧就听到了副职的问题，直接替游承予答了，最后还不忘提醒他改名字。
副职拿不定主意，疑惑的目光转向游承予。
多瑞斯耍起了无赖，说：“长官不就只有面前这一位吗？”
“随他。”游承予无奈强调，“Doris。”
“到。”多瑞斯立马接上了话。
融入得非常快啊。
培训和考核相距的时间很短，培训结束后只给几天的调整时间，就立马开始考核。
国都因为考核的到来，城区治安等日常被忽略的问题在会议上被多次提出。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考核的面试结果出了，游承予带领执政署的人连熬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是把国都各区办事处选拔的任务圆满完成。
结束的当晚，为了庆祝和犒劳，游承予定了宴会厅，把所有参与该任务的人都算在内，办了个内部宴席。
现在没有一个无关分子。
身为编外有功分子，多瑞斯也得到了宴会邀请，早早就和其他编外的在执政署大厅里等着开席。
与其他人的局促不同，多瑞斯表现得很熟悉放松，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来，甚至都敢坐上执政官的车，和他并列而坐。
因为培训的事无法实时关注国都近况，经过科普，他们就明白了。
副职坐在驾驶座上，看后排两位都坐好了，才发车离开。
车内很安静，多瑞斯坐在旁边看游承予做事，游承予则是在看选拔上来的名单，两个人都看得认真。
突然，通讯器响了，副职看见显示出的名字，“长官，是风曦的电话。”
游承予刚接了起来，另一头的风曦就说道：“找你没别的事，就是想请你澄清一件事，我们两个是不是没有可能？”
“嗯。”游承予虽然不解，但回答这个问题他不需要犹豫。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下一秒通讯就被风曦挂断了。
动作十分迅速。
副职通过后视镜一看，发现游承予没在意这段小插曲，继续翻看名单，而一旁的多瑞斯同样，甚至在注意到几个熟悉名字时还给游承予介绍他的培训情况。
氛围相当融洽。
原本还想问要不要打回去的念头瞬间被打消了，副职把全部注意力转到路况上面。
可这通电话带来的后续并不会轻易结束，庆功宴都还没结束，游承予就被国王的一通急召叫来了王宫。
“我和你一起去。”多瑞斯手扒在车门，不让门关上。
游承予依旧没有松口，这次出差去长公主的属地，他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不敢贸然让多瑞斯跟过去。
多瑞斯知道他一起过去没什么用处，但要他一个人待在国都，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所以他一定要去。
副职看了看时间，催促道：“长官，我们要尽快了。”
国王说因为风曦生气离家出走的事，长公主家里已经闹翻天了，他们只能是连夜赶过去，不然这个晚上谁都睡不好。
而现在他们再磨蹭下去，等开到目的地天都快亮了。
游承予深深地看了一眼多瑞斯，他实在是不想分心保护多瑞斯，劝他别去：“这一次去我顾不上你，你留在这里会安全一点。”
虽然长公主那里说是下属地，但对于政务上的事向来各管各，只有每年提交的一份报告彰显了国都的绝对地位，他从来没去过。
多瑞斯知道游承予说这话就是同意了，立马坐上了车，但看到游承予不太好的脸色，讨好地说：“你们过去要开很久，我能开车。”
说着，还邀功似的对游承予笑笑。
游承予见他这样一时没了应对之策，只能是让副职又叫了一队人过来。
嘴上说着管不着，但还是又加派了人手过来帮忙。
多瑞斯一点不觉得游承予是多此一举，他是能去就行，其他随意。
时间到了后半夜，车子停在了休息区。
开了好几个小时，副职需要休息，游承予光是坐着也受不了了，一停靠下来就下车缓一缓。
等车蓄满能量，几人才继续出发。
多瑞斯抢先两步站在了驾驶座的位置上，说要和副职换个位置，由他负责开下半程。
副职坚定地摇头拒绝，一点不信多瑞斯的技术，他能相信一条鱼会开车吗？他可得要对自己和长官的生命负责，在这一点上绝对不让步。
游承予在一旁也听到了，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惊讶地问：“你说真的？”
“当然。”多瑞斯抬起下巴看他，对于游承予的怀疑他很不满，又补充了一句，“我可是考出了证的。”
话落，趁着副职开了锁，当机立断开门上车。
只剩下副职手足无措地站在驾驶车门前，游承予就让他坐前面指导路况，“他不知道路，你看。”
“明白。”副职有了任务心里就有底了。
车停在长公主家门前，远远就看见长公主站在门口等他们。
游承予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看来这一晚上长公主确实没睡过，也怪不得国王着急让他过来。
“游长官，这一路上辛苦了。”驸马搀扶着长公主过来迎接游承予。
长公主一把拉住游承予的手，说：“承予，你一定要找到风曦，一个人在外太危险了。她可是你妹妹，你一定要管她。”
房间里警卫正在察看各处监控，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关于去向的蛛丝马迹。
“有什么线索吗？”游承予继续问他们，“现在有派人出去找吗？”
风曦在和长公主大吵一架后，就自己开车跑了，一路顺着线索找过去，发现她开到市区换了辆车，然后把监控全躲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