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电话没人接。
游承予想着,决定坐在风子君的工位上等一等。
那位老师收拾完东西准备走,一看游承予淡定地坐在风子君的位置上,想了想问道:“同学,找风老师有事吗?办公室要关门了。”
言下之意,找风子君老师要换个时间,他们要下班走了。
意识到对方这是误会了,游承予解释道:“我不是本校的学生。”
“游承予。”突然,多瑞斯站在办公室外喊他的名字。
那位老师不记得游承予的脸,但这个名字和姓氏他确实知道的,毕竟国都内就这么一位,原先准备赶人的话赶紧咽了回去,二话没说地走了。
他这一走,多瑞斯却进来了,整个办公室就只有他们两个。
“你怎么来了?”
游承予和多瑞斯异口同声问出了这个问题,多瑞斯立马接了上来,“我在校园墙上刷到了你的帖子,有人看到你往这边走了。”
多瑞斯听主任的建议,早几天过来看看别的老师是怎么上课的,偏偏遇上了期末周,根本没有几节课,他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刷“校园墙”,看看上面都发了什么。
一来二去,在学校里适应得特别好。
游承予说他是来找风子君的,多瑞斯撇撇嘴“哦”了一声,深邃的眼眸认真地注视着游承予的眼睛,认真地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王宫这么好玩吗?”
这话还是借鉴上一次游承予来学校送他入职时说的话。
“国王生日宴会后,我就会回去。”游承予垂下眸子没看多瑞斯,换了个话题,“你呢?在学校里还适应吗?”
多瑞斯活了这么多年,很容易就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十分骄傲地说:“前两天院长视察班级,还问了我情况,他根本没看出来我不是学生。”
除此之外,他还提到了不少事。
听到这些,游承予放下了心,看多瑞斯对教学这么有盼头的样子,短时间是不会闹着离开了,路从白的方法果然有用。
“你觉得好就好。”
“确实好玩。”多瑞斯突然想到了,继续道,“你搬走的第二天路从白来家里找过你,管家说你不在他就走了。”
说到了路从白,游承予眼皮耷拉下来。
自从上一次他们在单位因观念不合大吵了一架,已经有数日没有交际了。以前也有过争吵,但与这次相比,仅仅算得上小打小闹而已。
游承予不明白路从白会为这件事生这么大的气,明明他也是容忍不了背地里做小动作的人,却一再为他们求情。
游承予沉默了半晌,说:“我知道了。”
多瑞斯想陪游承予一块等,被游承予拒绝了,打电话让管家过来接人,他觉得让多瑞斯离王室的人远一点才安心。
游承予一个人在办公室等到五点半,风子君才慢步回来,看到位置上坐着游承予很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宴会的事你辛苦了,我今天有空就来找你了。”游承予站起来给风子君让位置。
风子君拿起桌上的通讯器,看清上面的来电时间,说:“你其实可以去教室找我的,我出来一会儿,考场还会有其他老师看着的。”
“也没多久。”游承予不在意地摆摆手。
原本排给风子君的监考时间都是在早上,为了更好的筹办寿宴,他自己和其他老师换了时间,把监考排在了下班点。
其他老师巴不得早点走,非常乐意地调了时间,风子君自然就成了每天关办公室门的一个。
“宴会上的流程和餐食都定得差不多了,就是邀请人选,我等你一块商量。”风子君办事能力强,处理得很快。
闻言,游承予疑惑风子君怎么没把最应该定下的先解决了,国王的寿宴就是名利场,吃什么流程什么都不重要。
出席的人最要紧。
不过,仅仅一会儿,游承予就想明白了,风子君把这项留给他,还真是没办法。
从前风子语贵为大皇子,大家都认为他就是下一任皇位的继承者,连有继承权的风子君都相信,早早就退出了。
所以,风子语不会容忍风子君去接触其他贵族,自然是不清楚有哪些“皇亲国戚”需要受到邀请,只能由游承予来处理。
“我让副职拟一份名单出来,明天拿给你看。”游承予说。
风子君就准备不管了,“你定就好,不用给我看。”
游承予没有答应,名单上的人风子君迟早要有交集,早一点认识最起码有准备,总比到时候慌乱要好。
风子君赞同游承予这说法,确定完名单的事,他又拿了一些寿宴上亟待确定的细节出来,让游承予说说看法,两人共同商量着决定。
等正事聊完,游承予便不再多留,站起身就准备离开了。
风子君急忙叫住了游承予,“吃完饭再走吧。”
游承予也觉得在学校里吃个饭也好,刚想答应下来,看了眼时间。
风子君也反应了过来,眼下这个时间点学校食堂已经关闭了,留下来也是没有饭吃的。
在游承予开口婉拒前,风子君心一狠说道:“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两个人的车子一同停在大门前,国王站在门前等着他们两个,“回来了,厨师饭都做好了。”
风子君没有理会这句话,大步径直往餐厅走去。
落后几步的游承予自然搀扶起国王,和他一起进去。
国王欣慰地拍拍牢牢扶住自己的那只手,“承予,还好你在我身边啊。”
“王上,您身体刚好,不用等我们吃饭的。”游承予特意没和国王说一声,就是怕他会等,结果国王还是从其他渠道知道了。
国王摇摇头,语气担忧:“我很好。你还是多顾一顾你自己的身体,好不容易能早点休息,结果迟迟没见你回来。”
“去和子君商量宴会的事情了。”
“人都定了吗?到时多请一些……”
这一开口,游承予吓得赶紧说道:“我可不敢偷偷变成相亲宴,子君会生气的。”
直接把话堵死了,国王明白从游承予这里是下不了手了,只好暂时歇了心思,和游承予一同前往餐厅。
国王几次想和风子君说话,无一例外都被无视了,“你房间上次砸掉了,现在已经重新装完,全部都换新的了。”
“我不住,我回学校。”风子君来吃一顿就准备连夜开车回学校住。
国王喉咙一哽,强硬的语气又弱了几分:“不住那间的话,家里还有其他房间,留在家里吧。”
风子君吃饭的动作顿了顿,但也没再说要离开的话。
而在一旁自顾自吃饭的游承予,被国王的话震惊到了,他一直以为路从白说风子君把房间砸了的话是胡诌的,随便说来打趣的,结果竟然是真的。
饭后,国王把游承予叫到了书房。
游承予一脸雾水地跟在身后,风子君见状想一起,但是被拦了下来,只能硬生生看着游承予和国王一同离开。
国王没有卖关子,问道:“你和从白怎么了?”
“挺好的。”游承予微微抿唇,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模样。
若不是国王刚和路从白见过一面,早就被这副无事样子骗过去了,“我的寿宴是一定要请路家的,今早就找从白过来问问情况。结果他一听负责是你,脸上的表情是瞒不过我的眼睛的。”
“真的无事。”游承予仍然不说,不愿让其他人掺和进来。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倔脾气。
国王叹了一口气,由着游承予让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还是不放心,提醒道:“你别怪我多管闲事。你和从白认识这么多年,没什么说不开的。”
游承予回道:“我知道的。”
风子君在那天晚上住下后,隔天大早就赶回了学校,本以为他还是坚持留在宿舍里。
结果几天后他忙完学院内的期末考,就把他在学校的东西都搬了回来,国王还特意去找院长打听过,风子君把宿舍都退掉了。
风子君回来,国王虽然嘴上没说,但面上是肉眼可见得欣喜,一扫几日前见人就骂的坏情绪,其他人对此乐见其成。
处在怒火中的国王还是少出现为妙。
游承予依旧住在王宫里,他看着国王的身体状态好起来,心想:看来不多时他就能搬回去了。
这几天他旁敲侧击地提醒过几句,无一例外,全被国王以寿宴的由头给挡了回来,在那之后就再没有让他留下的理由了。
以前游承予对住哪里还没有一个实感,觉得不过是一张床,如今家里还住着人,总觉得还是回家好。
越临近宴会的日子,要忙的事也变得多了起来,很多贵族亲眷从各自属地赶过来,风子君光是为给他们安排住处就花费了不少心力。
游承予常常一整天见不到风子君的人,终于在吃饭时碰上了,“你这几天都去哪了?”
风子君一脸疲态,他忙着把远方亲戚安排在招待所,嘱咐那边的工作人员要好好款待,在宴会开始之前的日子里多准备点活动,好好打发空闲时间。
一批一批送过去,这几日他干脆歇在招待所了。
“你找我什么事?”风子君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间补个觉。
游承予原本还想请个假回去一趟,但看风子君这个样子,他又说不出口,“你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
事已至此,游承予是脱不开身了,转头打给了副职,让他在家附近多派一些守卫,顺便给多瑞斯在署里告个假。
这几日国都内来往的人太复杂,多瑞斯还是待在家里好。
名义上多瑞斯是提密切学院的教师,事实上的档案是落在执政署的,告假的事还是得在署里做个登记。
这些安排算不上难事,副职却一反常态,支支吾吾半天没说话。
“有什么问题吗?”游承予不喜欢这忸怩的态度。
可以就答应,不可以就说理由,当哑巴算是怎么回事。
游承予很少这么严肃,副职被这语气一吓,一股脑把多瑞斯旷班好几天的消息全抖落了出来。
“几天了?”游承予不听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副职回忆了一会儿,给了个确切的天数。
得知多瑞斯还在家里,游承予没犹豫,跟副职掉了个班,代替他来解决宴会上的待办事项:“二皇子在休息,若有要事等我回来之后再处理。”
交代完毕后,游承予直接驱车往自己家里赶。
若非不是看到多瑞斯在学校时的状态,还真会以为他是任性翘班的,但能这么多天不去,游承予只剩下了担心。
开车的途中,游承予给管家拨去了电话,“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一听这话,管家明白游承予一定是知道了,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多瑞斯先生前段时间受了伤,这些天以来伤口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管家先是简单说了个大概。
游承予也没想到在学院也会出事,毕竟整个学院无人知晓多瑞斯的身份,送到那里是安全的。
在听说多瑞斯在培训课程中教的是思想教育课,而且课上的全部内容,只要照着教材念就好了,就内部提议把多瑞斯指派过去。
其他人一听是执政官开口,自然不会有异议,本身他们就忙不过来了,也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有人能去是再好不过了。
管家待在家里,不清楚学院内的事,游承予直接打给了这次培训项目的负责人要说法:“培训出了什么事?”
“什么都没有,正在稳步推进中。”
游承予在对方的话里听不出丝毫破绽,可见对方瞒得十分严实,厉声道:“那为什么多瑞斯几日没有去授课?而你也没有汇报呢?”
“长官,他可是你举荐的人啊。”电话那头简直快要绷不住了。
他不打多瑞斯的小报告是不想因此得罪了游承予,岂料不说也是得罪了,他简直要去跳江自证清白了。
培训项目的确是没有出现偏差,只是多了一样——培训前的体检抽血。
游承予可不记得有这么一笔资金支出,问道:“谁提出的?没有经过我审批啊。”
“是提密切学院方的负责人。长官您交代过,学院方的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审批是能省则省。”而且是为了学院学生和培训人员的人身安全,他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他为了安抚院长所做出的承诺,当时他一口承包了假期学营活动,批了大笔的资金,命其名曰支持提密切学院的建设,然后就将这笔钱挪到体检这上面。
游承予挂了电话,面色瞬间沉了下来,体检面向学员也就罢了,居然连带着教师都需要检查,若说是巧合就真把他当傻子了。
一时的得意忘形竟叫他忘了,提密切学院所属的研究院背靠着不少大人,多瑞斯的消息必然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一次是血液,那么下一次呢?
多瑞斯骤然从管家那里听说了游承予回来的消息,心里有些发虚,总觉得游承予这次是来找他算账的。
“他什么时候到啊?”
话落,游承予的身影就到了卧室门口,回答他:“现在。”
来的路上,游承予打给了医院,拜托孟医生去找,得知他翻遍了当天的血液样本都没有找到多瑞斯的,他的怒火算是被彻底点燃了。。
游承予二话没说拉着多瑞斯就走,打开车门,把多瑞斯推了进去,自己则是转到另一侧开车。
多瑞斯很有眼力见地没多问,听话地系好安全带后,问他们去哪。
“去拿回你的血。”
话落,车子如离弦的剑一样飞快地驶出,没一会儿,稳稳停在研究所的大门前。
门口的保安想照例询问登记,走近一看,发现了车牌号,默不作声地打开了闸门,恭恭敬敬请车子进去。
多瑞斯沉默地跟在游承予身后,随他上了电梯,他们一起到了顶楼。
出了电梯门就有人迎了上来,“长官怎么来了?”
游承予没有废话,直接让人带他去见所长。
这副来势汹汹的样子,现场都被吓得静了一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血液。”游承予眼神犀利地盯着所长。
所长哈哈一笑,没有听懂游承予的话,“长官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这是想装傻充愣。
游承予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整整两大管血,就算是研究,那也要省着用。”
话已至此,接下来也不用留情面了。
“研究国家机密,是要我的批文,谁给你胆子敢擅自做主!”
“交出来,我就当你将功补过。”
“否则我就让人一个个认,这么重要的血液你们肯定是自己亲自派人抽的,不会借医院的手的。”
说到最后一句,所长的脸色已经变得不好看了,给多瑞斯抽血的正是研究团队内的核心成员,多瑞斯肯定能认出来的。
但所长还想再争取一次,循循善诱,“人鱼研究对于全国来说都是首例,要是能有所收获,是关乎全人类的好事。”
“况且国王也默许了立项,长官你要好好想一想。”
所长搬出了国王,游承予势必会有所忌惮。方向没错,只是在游承予这里行不通而已。
游承予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交出来,我不想再说一次。”
面对游承予如此强硬的态度,所长也没有办法,让人把血液样品拿过来。
“我和你一起去。”
笑话,万一是随便敷衍的、搪塞的,又或是假的,这一趟就白跑了。
实验室其他人是进不去,游承予隔着玻璃窗,看到他们把保存的血液拿出来装进箱子里,再抱着箱子走出来。
所长摆摆手不愿理会,他现在东西都没了,根本不想再和游承予多说一句。
游承予满意地接过东西,紧接着计较第二件事,说:“你们用的什么针?好几天了伤口都没愈合。”
话落,众人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当时负责抽血的那位身上,让他赶紧出来解释,好把游承予这人赶紧送走。
那人实在顶不住这么多人的目光,无奈地站了出来,“就平时抽血用的,是体检统一置办的。”
多瑞斯单这一路看下来也明白了游承予带他来的原因,这会儿听到他的话,顺势挽起了袖子,止血带绑在手肘处,一拿开就看见了伤口。
这么小的针孔都用得上止血绷带,周围顿时响起了不少议论声,都在说他小题大做。
不过很快,他们全都噤声了,那只手臂上留的针孔此刻还在冒着滴滴血液,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中。
那人的话可信度瞬间就下降了,要是普通的,怎么会一两天都不见好。
连所长都不相信他,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