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们第一次发现她时的场景,”泉茜戴上手套,打开卧室的灯,“凶手想让我们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大灯一亮,房间内的其他东西也就清晰了起来。
卧室被翻得一团糟,床头柜里的物品散落一地,椅子倒在地上,腿还没了一只,让看到这番景象的人毫不怀疑这个地方经历了怎样的大战。
血液就像闻到的那样,攀爬凝固到房间里的各个地方,入口处有清晰的拖拽与挣扎痕迹,表明凶手一边对受害者进行虐杀,一边把她从客厅拖到了卧室内。
“受害者的身体找到了吗?”乐衍眉心微蹙。
“……找到了。”泉茜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带着他们来到一旁的卫生间,马桶里堆满了没来得及处理掉的内脏和血肉,一些残余的骨头被扔在了浴缸里,缸中甚至还残存着几片洗浴用的玫瑰花瓣。
苏珊是个热爱生活享受生活的人,浴缸边有个透明的储物柜,里面放着香薰和红酒。
她一定经常泡在浴缸里,看着电影小酌几杯。苏珊永远也不可能想到,平时她用来放松休闲的地方,会成为自己冰冷的埋骨地。
“太粗糙了。”西尔芙林突然说。
“什么?”泉茜疑惑。
“犯罪现场太粗糙了。”阿瑞贝格帮西尔芙林向她解释道:“前面三个案子的照片我们都看过了,凶手无一例外地将现场布置得很精细,不会有杂乱的未被清理的血液和残肢,他是一个对待自己的艺术作品相当认真且严谨的‘艺术家’,不会留下多余的‘笔触’和粗糙的痕迹。”
“而这里,简直像入室抢劫一般混乱,这不是一个高标准高审美的‘艺术家’会打造出来的‘作品’,制造这一切的人品味低下,缺乏准备,只想宣泄暴力。”西尔芙林冷漠地评价。
“找到了吗?”阿瑞贝格问组里的其他人。
乐衍和福加将整个现场检查了个遍,崔维斯也进行了二次核查,他们甚至先入为主地盯着类似的物品图案不断延伸它们的含义,但显然,都只是在牵强附会。
“没有,我们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除非他把标记做在楼道上了。”乐衍确定道。
“不会,凶手只会把标记做在离受害者很近的地方。”西尔芙林否认。
“所以现在一切都很明显了,这个案发现场漏洞百出,简直是粗制滥造,没有‘艺术杀手’独一无二的标记,没有对现场精细的打磨,引用的标语风格也与之前大相径庭。”西尔芙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一滩波澜不惊的死水,但其中的鄙夷意味却抓住一切机会往水面吐出轻蔑的泡泡。
“甚至连目标的选择都是一个巨大的马脚。”阿瑞贝格抱臂补充。
“这是一个愚蠢的模仿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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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个读者宝宝说小芙和阿瑞的cp名可以叫“Free”
我觉得非常好啊!阿瑞的爱让小芙从过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小芙也让阿瑞可以尽情地释放绅士面具下的“痞坏”本我,而且发音还涵盖了小情侣的名字,“Free”超级合适![点赞][点赞]
在飞机刚落地的时候, 玄文就发来了调查结果。
弗格斯是“专业”的黑心律师,辩护不为理想道义全为钱财,在家暴案中更是“独占鳌头”, “颇有建树”, “享誉”全区,而且他为人做事还异常高调, 想不树敌都难。
至少玄文没从他的档案中找出一丝一毫的优点, 全部的履历上都显示着四个大字——“罪有应得”。
“理查德也是个不老实的, ”玄文嫌弃地说道, “15岁就因为性骚扰班上的女同学被抓进去管教, 17岁酒驾又被抓, 后面干起了偷拍勒索的行当——真恶心, 他平时只要一出门就会带上针孔摄像头, 随处安装,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偷拍过。他还做得挺隐蔽, 我费了好些功夫才抓住他的尾巴。”
“阿里斯呢?”阿瑞贝格比较关注这个人。
“嘶, 这个人很奇怪啊,平时做了很多爱心公益,周围人对他评价都不错,还是福利院的优秀志愿者, 不过我找到了几张他和孩子们的合照,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依据我的经验来看, 他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恋童癖。”玄文看着照片, 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合照中,阿里斯与孩子们的肢体接触完全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距离,他的手指靠近孩子的胸部, 亲昵地搂抱着他们,而那些孩子的表情全都很僵硬,即使脸上带着笑容,肢体语言却彰显着抵触。
“但确实找不到一个确切的证据来证明,因为没人举报过。”玄文摊手,叹息一声。
“可是凶手不这么认为,他确定阿里斯是恋童癖。”西尔芙林忽然说。
“对——诶,说起来,这是不是和之前那个‘正义使者’的案子很像啊,凶手都是想替天行道,主持正义。”福加想起什么,问道。
“不,这个凶手和达尼尔给人的感觉不同——”西尔芙林闭眼将思绪理清,仔细感受。
“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西尔芙林睁开眼,平静地给出自己的结论。
“模仿犯根本不了解原案件的真正动机与所要达成的目的,选择了一名无辜的年轻女性作为受害者,犯罪现场体现出一种带有征服性和羞辱性的暴力感,这基于性别对立的视角和潜在的仇女情绪,或者,这基于凶手对自身无能的宣泄,想通过虐杀力量相对较弱的女性来获得‘权力感’。”阿瑞贝格嗓音低沉地剖析着。
“他拥有足够的力量去拖拽一个成年人,并能完成虐杀、斩首、碎尸。”
“他一定跟踪过受害者,进行了长期的蹲点,先受害者一步来到她家,就坐在沙发上等她,让她知道自己无处可逃。”阿瑞贝格指向客厅处留下的痕迹。
“所以我们要找的是在25岁到40岁之间的男性,年纪小的缺乏策划能力,年纪大的则体力不济。他应该是独居,并且在下午或夜间拥有自由活动的时间。”
“他做事缺乏条理,认知水平不足,经济状况可能不佳,社会地位低,教育水平不高。”乐衍说。
“可能从事体力劳动行业,但我更倾向于他正处于失业或长期无业状态。”
“模仿犯缺乏共情能力,极度自恋,他从不试图理解原案件背后的情感逻辑——当然,也有可能以他的智力水平理解不了——只关注它带来的轰动效应,对于他这种永远得不到别人关注的人来说,有着致命诱惑。”西尔芙林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手肘,垂眸淡声道。
“他想通过制造类似的案件博得关注,将自己代入‘艺术杀手’的角色,来获得满足感、权力感和被关注感。”
说到这,西尔芙林无意识地轻嗤一声,抬头继续道:“他的胸腔内一定满溢着自卑与愤怒,他在现实中应该经常被女性拒绝和忽视,挫败感累积起来构筑成愤恨的大山,然后把这座大山压向一个他自认为永远看不上自己的完美女性——一个善良、漂亮、人缘极好的女性。”
“他通过虐杀这样的女性得到价值感与自我认同感,他一定会这样想:‘你看,我不是一无是处,我可以掌控你们眼中完美的人的生死’。”
“这个模仿犯如果不落网,就会变成连环杀人犯,他尝到了‘甜头’,他停不下来。”
西尔芙林的眼神里藏着冰冷又锋利的光芒。
崔维斯抱着平板补充分析,“他应该居住在一个混乱且私密度高的地方,并且离受害者的小区较近,凶手不会在离家太远的地方跟踪受害者,他这种自卑怯懦的人不敢远离自己的舒适区。”
“他可能住在周边偏僻的巷子里,也有可能在某个地下室建窝苟且偷生,他的住所大概率非常脏乱,且堆积着大量犯罪新闻的纸质报告,如果他有钱买电脑,那浏览记录也只会围绕着犯罪和色/情两个主题。”
“他通过公开的报道和网络犯罪论坛获取‘艺术杀手’的信息,案发后,他也会极度关注媒体对他的案件的报道,如果得知刑事调查总局派遣特别调查小组来查此案,并将此案与‘艺术杀手’之前的案子合并,他一定会非常兴奋,可能会控制不住地在经常活跃的犯罪论坛上吹嘘。”福加接着说。
阿瑞贝格向泉茜给出他们的意见:“建议排查受害者小区及周边的监控,寻找案发前后出现的行为异常的可疑人员。重点监控网络犯罪论坛及社交媒体上对此案发表异常评论或煽动舆论关注‘艺术杀手’的账号——我们组的技术人员也会远程帮忙。”
“核对数据库中有骚扰女性记录、近期失业或长期作为无业游民在周边晃悠,并对连环杀手与犯罪新闻非常感兴趣的人员。”
“好的,我马上布置下去——对了,你们来得太快我们还没来得及给你们订酒店,现在也到饭点了,要不你们先去吃个饭,我催下对接的工作人员抓紧把酒店安排好,吃完饭你们就可以去休息,罪犯有消息了我立马通知你们组长。”泉茜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抱歉道。
“没关系,我来订,你去忙你们的吧,有需要随时喊我们。”阿瑞贝格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管他们。
“行,那我也不多客气,就先去忙了,遇到问题向你们咨询的时候别嫌我烦啊。”泉茜笑着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去统筹各小组执行任务。
福加用手肘怼了怼乐衍,悄悄说道:“她有点像年轻时候的你,你不觉得吗?”
乐衍毫不客气地用力弹他脑门,咬牙笑骂:“说什么呢,你乐姐现在也很年轻。”
“我错了我错了。”福加举手讨饶。
西尔芙林一言不发,盯着泉茜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瑞贝格走上前搂住他,亲了亲他绷紧的眉毛,低声问:“在想什么?”
西尔芙林摇头,放松身体靠在阿瑞贝格怀里,“没什么,只是在想,抓到这个模仿犯应该会很容易,但模仿犯作案带来的后果不会这么简单。”
“你是说模仿犯会刺激‘艺术杀手’再犯案?”阿瑞贝格的声音认真了点。
“我也不能确定,毕竟我们并不清楚‘艺术杀手’消失的这一年是去做了什么,又为什么在‘兴致’刚起时收手。”
“他会不会跨区犯案?”在他们身后偷听的崔维斯突然说道。
“我之前也想到了这个可能,但我让玄文去查了,没在其他区发现类似的案件,而且星垣区的出境审查相当严格,他并没有被警方发现马脚,不会冒险离区,我更倾向于‘艺术杀手’仍在星垣区内。”阿瑞贝格说。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让他停手了。”
一行人简单地吃了餐饭,前往阿瑞贝格订好的酒店办理入住。
“你和我睡大床房还是标间?”阿瑞贝格起了逗弄西尔芙林的心思,拨弄他的耳垂低笑道。
西尔芙林睨他一眼,斜倚在酒店门口,各种想法在脑海中快速跑了一圈,然后状似伤心地垂下眼睫,像被雨打湿的不堪重负的蝴蝶翅膀,“所以你对我感到嫌腻了吗?”
他的声音轻盈似羽毛,所有的尖角都被磨平,光滑而柔顺,又好像沾染了水汽,晃动着滴进人心里,冰凉而咸涩。
即使嗓音调得恰到好处,但阿瑞贝格能够轻易地辨别出他藏坏的语调——就像之前角色扮演时那样。
他正准备笑着“接戏”,哪知西尔芙林突然话风一变,攀上他的肩膀轻声说:“为什么要在大床房和标间之间选呢,我们可以分房睡。”
乐衍他们对视一眼,迅速选择先行一步,赶往前台。
阿瑞贝格搂过西尔芙林的腰把他带到阴影处,掐着腰肉吻了一口他的唇,随后侧过头咬住西尔芙林的耳垂,控制着力道用牙齿磨了磨。
西尔芙林伸出手想抱住阿瑞贝格的脊背,结果伸到半途被阿瑞贝格空余的那只手截胡,按向身后的墙壁夹角揉搓把玩。
“妻子和丈夫不该分房睡,不是吗,传出去他们还以为我们感情不和。”
阿瑞贝格暗哑的嗓音贴着西尔芙林的耳廓爬进,低沉短促的尾音招来蚂蚁在皮肤下面爬行。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呢——你刚刚可是想和我分床睡。”西尔芙林斜眼看他。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刚刚只是逗一逗你。”阿瑞贝格笑着讨饶,“我错了,另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没有妻子陪伴的丈夫夜里会孤枕难眠,我会辗转反侧寂寞难耐。”
“这难道不是比被人误会感情不和更令人心碎的事吗,贴心的妻子小芙一定不会忍心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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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有加更哦~
第84章 万众瞩目
“我作为懂事的小妻子肯定要好好守住这个家了, ”西尔芙林摩挲着阿瑞贝格领口的布料,漂亮的蓝色瞳孔里蕴藏着蛊惑人心的笑意,“毕竟如果我不听话, 招蜂引蝶的英俊丈夫就要抛弃我寻找第二春了。”
阿瑞贝格眉毛挑高, 拇指按住西尔芙林的唇角,低声说:“貌美的小妻子怎么颠倒是非黑白, 明明是你到处招蜂引蝶, 让我每天都很苦恼, 要时刻紧盯门窗, 生怕你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好了, 我永远是属于你的。”西尔芙林凑上前亲吻阿瑞贝格的嘴唇, 含糊地说:“快去办理入住吧, 他们都走了。”
“大床房?”阿瑞贝格轻咬他的下唇。
“大床房。”西尔芙林反咬回去。
阿瑞贝格穿着浴袍坐在落地窗边的小桌台前整理案件资料, 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后放下鼠标, 转头笑着冲刚洗完澡的西尔芙林伸出手。
西尔芙林的皮肤被热水染粉, 白色浴帽下几缕未被完全覆盖的金色发丝凝聚着水滴, 滴落在他暖红的锁骨凹陷处,被那抹弧度小心地承接着,折射出诱人的光线。
看见阿瑞贝格朝自己伸出的手,西尔芙林勾着嘴角递出自己的右手, 紧接着被阿瑞贝格用力一拽,落座在他紧实有力的大腿肌肉上, 落入他温暖的怀抱间。
阿瑞贝格从后搂住西尔芙林的腰, 垂眸看着西尔芙林潮湿的眼睫, 以及被水汽晕染的雾蒙蒙的眼睛,情不自禁地侧头亲吻他的眼皮,又往下用舌头推挤含吮他纤长浓密的睫毛。
西尔芙林闭着眼睛, 向后伸长手臂按住阿瑞贝格的后脑勺,顺从地往他那边偏头,方便阿瑞贝格的动作。
“转过来,我好好亲一下你。”阿瑞贝格哑着嗓音说。
西尔芙林起身换了个方向,面对面岔开腿坐在阿瑞贝格的大腿上,抱住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两人接了个激烈又绵长的吻。
短暂的温存过后,西尔芙林与阿瑞贝格黏在一起的身体分开,一人坐在桌子的一边,平复着亲吻和肌肤相贴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工作期间,二人默契地点到即止。
平复完毕后,西尔芙林坐回阿瑞贝格身边,和他一起看电脑上的资料。
再次看完前三案的现场资料,西尔芙林的眼皮突然毫无征兆地跳动起来。
“他是个‘艺术家’……”西尔芙林盯着地板上的一个点,喃喃道:“他杀人像是在为那些受迫害的女性复仇,他非常看重自己的‘作品’,绝不会允许有人侮辱玷污它们。”
“可是模仿犯却杀死了一个无辜的优秀女性,同时曲解了他的‘创作初衷’,扭曲了他的‘艺术表达内容’,拙劣地进行模仿,还妄图冠以自己他的名号。”阿瑞贝格对上西尔芙林的脑电波,跟着说道。
“在他的视角里,警方甚至已经将他的‘艺术作品’和那个模仿犯制造的‘垃圾’并案调查,并确定这个模仿犯就是他。”
“他一定很愤怒,非常愤怒……”西尔芙林和阿瑞贝格对视,轻声说:“他该怎么样消解这样的愤怒呢?”
“只有杀掉那个恶劣愚蠢的模仿者,让所有人知道,亵渎‘艺术品’的下场。”
阿瑞贝格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泉茜,沉声告知:“务必加快寻找模仿犯的速度,我们怀疑‘艺术杀手’会现身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