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没长眼睛?”
被冷落至此又一身狼狈,周砚的怒火瞬间爆发,抬脚便将服务员踹倒在地。
那人吃痛的蜷缩着身子,额头冒汗,嘴里连连道歉,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
闫默斜睨了一眼,是个看起来身形瘦弱的Omega,脸色苍白,显然身体不太好,但他并未出声阻拦,这样的地方,来来往往都是权贵,毛手毛脚的服务员都是要吃一些教训才能长分寸。
“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吗?你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现在该怎么办?把你们经理叫来,我倒要问问,你们深溟就是这样待客的?”
周砚喋喋不休,不过是拿这个毫无反抗余地的服务员借题发挥,他真正愤怒的,是被楚行之置之不理的羞辱。
他的声音拔高了不少,显然是想把事情闹大,让整个走廊的人都知道他的不满。
闫默皱了皱眉,目光掠过地上那名服务员,后者正投来一双求助的眼神,祈求他帮自己一把。
他却只是垂眸看着,并没有要出声求情的意思。
就在这时,从走廊尽头传来稳重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楚行之笑着走了进来。
他神情淡然,目光掠过地上的服务员与情绪激动的周砚,只是似笑非笑的开了口:
“怎么,周少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
他语气极轻,甚至听不出责备,反倒更像是漫不经心的打量,仿佛这场小闹剧不过是杯中蔚澜,连让他动情绪的资格都没有。
他微一偏头,看向地上的服务员,语气温和却难辨情绪:“初一,起来吧。”
随后,便是好像随意提起一句,又像是故意让人听清:
“里面那位,便是宋医生曾经的未婚夫,你不是说……想见见他?”
闫默听到‘宋琛’这个名字,整个人像被电了一下,猛地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沉声质问:
“楚行之,你什么意思?”
楚行之不急不缓的转过身来,嘴角仍挂着那抹,让人琢磨不透的浅浅弧度。
“闫总既然来了,想必有很多问题要问吧?不如我们进屋在谈,这里太吵。”
说完,他抬手招来两个服务员,将初一轻声吩咐着带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就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扶着初一的两位服务员一边将他慢慢扶起,一边关切的轻声询问:
“你没事吧?不是说今天不用你进包厢服务吗?怎么还是进去了?”
初一轻轻摇了摇头,手指紧紧握着被踹的地方,强忍着疼痛,嘴角却勉强扯出一抹笑,像是不想让同事担心:
“听说……是宋医生曾经的未婚夫,我只是想着……能不能看上一眼。”
他说话时语气轻的几乎要被喧嚣盖过,仿佛连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太过天真。
“可我没想到……我被踹倒在地,他也只是冷眼看着,仿佛这样的人连提起他的情绪都不该。”
初一眼眸垂下,语气平静中带着淡淡的苦涩:
“我原以为,他既与宋医生相熟,哪怕性子再冷,也不会太差,可现在看来,他们恐怕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宋医生心肠好,对我们这些人也总是客客气气的,可像那种站在高处的人,恐怕就连看我们一眼,都嫌脏。”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只是低头擦拭着自己凌乱的衣摆,眼神依旧温顺,却多了一丝悄无声息的失望。
“想必我不必说,闫总也已经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楚行之坐在一侧,语气不疾不徐,眼神却意味深长的落在闫默身上:“我没猜错的话,你今天来是来找麻烦的。”
他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像一枚钉子,精准的敲在闫默心头。
闫默端坐在沙发正中,神色沉静,像是试图将局面一层层剥开,慢慢铺开谈。
但他下意识握紧的拳头,却早已出卖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这件事情不难懂,宋琛家里就是做医药生意的,不管是作为医生,还是作为宋家的继承人,他都不可能花钱买禁药,那么他想要药,就只能替楚行之‘干活’。
为了替楚行之‘干活’,他不得不出入在这鱼龙混杂的场所,为一群社会边缘、为权势碾压的Omega诊治疾病,遮遮掩掩做着没人愿意看见的脏活累活。
从国外留学归来的医学高材生,履历光鲜,出身显赫,自己是宋家权威医院的青年主治医生,是被称赞前途无量的那种人。
却因为这样一颗禁药,被逼着蜷缩在这昏暗逼仄的角落里,用一双本该握手术刀、书写论文的清白之手,为一群无名者救命。
想到这里,闫默眼里掠过一丝几近锥心的疼痛。
而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宋琛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扛下了这一切。
闫默的喉结微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他将头微微低着,眼底翻涌着情绪压抑着,却仍止不住的怒火往胸腔上涌。
他不是不懂宋琛的选择,他只是恨,恨自己现在才知道。
恨自己本可以把他护在羽翼之下。
“可是,我不是听说闫总,要娶宋家的另外一位了吗?”
楚行之语调懒散,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懒散,“如今,你来替宋琛出头,又算怎么回事?”
他说话的方式一如既往地游刃有余,既不显得刻意挑衅,却又字字精准往人心口最软处刺去,是精准将热油浇在火焰最旺处。
他满意的看着闫默的表情一点点冷下去,那双原本端坐沉稳的眼睛,此刻像积压着暴风雨的深海,波澜不惊却危机四伏。
闫默缓缓抬头,目光冰冷,直视着楚行之。
他没有急着立刻反驳,也没有动怒,低沉的嗓音透着,被极力压制的锋芒,仿若雷声滚滚却未曾炸响:
“楚总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连我如何行事,你也要过问?”
说罢,他拿出周砚给的药粒,轻轻放在桌子上。
“提条件吧,我来替宋琛,付出换取这药的代价。”
“你替不了。”
楚行之依旧含笑,语气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楚行之!你够了!”
周砚猛地一拍桌子,怒意冲天。
“药在我的手上,怎么换、用什么换,是我说了算!宋琛能给我的,你替不了。”
“没有什么事宋琛能给到你,而闫家给不了你的。”
闫默嗓音低沉,字字清晰,眼神冷静如刀锋般逼人。
“你这样说,不过是觉得我出的筹码不够高而已,你提出来,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他唇角微扬,指尖轻轻叩击桌面,声线更低了些,“说出你的要求,在这苏城,我办不到的事情,还没有几件。”
楚行之眉梢一挑,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他很明白闫默这样的身份地位,轻易不许诺,许诺了必定说到做到。
但是他并不想主动提,他想知道,闫默为了宋琛,能做到什么地步。
“最近外港进城的货走的不顺,查的越来越紧,你也很发愁吧?”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字字落地有声:
“东港三号与五号口岸,我掌管着一批不在监管清单内,特殊物流配额,走什么货、走多少,我能帮你打通线,从清单之内直接进出,没人会查,也不会留下记录。”
闫默话音一转,语气越发笃定:
“医生这种活,谁都能干,不一定非要宋琛,你也清楚,他在你这里干的活,是大材小用。”
包厢内一片静寂,气氛骤然凝重。
楚行之指尖停在杯沿,眼底的戏谑已然褪去,神情凝重了几分,眸色深沉如渊,盯着眼前这位始终云淡风轻的男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
“还不够。”
楚行之说的轻描淡写,一旁的周砚却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只觉得他是在得寸进尺。
闫家素来最是循规蹈矩,从不涉及非法业务,正因此才获得了,官方审批的非监管物流配额。
闫默这一步让的极重,等同于主动为深溟背后一半灰色生意担了风险。
更何况,那条线周砚追着查了许久,哪怕低声下气承诺,也绝不承运非法货物,都未曾撬开对方的口,如今闫默竟然亲自开了这口,且不问,深溟会用这条线走什么货。
周砚一腔怒火上涌,猛地指向楚行之:
“你别在这里狮子大口。”
闫默却稳稳伸手拦住他,语气沉稳如常:
“你应该知道,这是我能给你最大的让步。”
他看得出来,这不是楚行之当下最迫切需要的筹码,谈判桌上,筹码只是表象,真正重要的是心理攻防。
“确实很不错,我也很心动。”
楚行之眸光微敛,唇角噙着笑意:
“可这么轻易就让我放人,像宋琛这么好的医生,我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一颗禁药而已!”
周砚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怒声道:“我就不信除了你,就找不到别的法子能拿到!”
“医疗资源,你要的不过是能替你解决一些见不得人的病症。”
闫默神色不变,语气沉稳清冷,“我这边有更好的医疗团队,能为你提供定制化服务,比宋琛更高效、更专业,响应速度也很快,这样够了吗?”
他每句话都落在点上,字字如刀,斩断了楚行之最后一点故作姿态的余地。
楚行之没料到,被逼到这一步,闫默还能保持如此冷静自持,谈判节奏丝毫未乱。
他微微抬眸,望向闫默的眼里,笑意更深,却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意味。
“不好了!楚先生!初一又犯病了!”
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眼熟的服务员,神色慌张,匆匆打断了包厢内正在僵持的话题。
闫默眉头一蹙,周砚也是一脸不解。
唯有楚行之脸色未变,从容起身,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
“给宋医生打电话。”
话音落下,闫默的神情终于有了微妙变化,眉眼间透着几分冷意:
“我来给你找人,你不许再联系他!”
第46章 深溟博弈
服务员闻言,神色更加犹疑,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移,不知道该听从哪一方的指示,迟疑的看着楚行之,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闫总,初一不同,他非宋医生不可。”
楚行之语调从容,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仿佛在无声宣告,他才是最了解宋琛这个人的。
宋琛接到消息时,会议正在进行中场休息。
他立刻向工作人员告假,几乎没有犹豫,买了最近一班高铁赶回苏城。
返程途中,他拨通了制药研究所的电话。
“小汪,净月现在推进到哪个审批节点了?”
电话那头,似是没想到宋琛会亲自打电话过来,语气有些慌乱:
“宋总,净月之前被闫总叫停了,目前不在上市规划药物列表里了……”
宋琛眉头一拧,声音瞬间低了下来:“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我以为……闫总那边已经……知会过您……”
宋琛握着手机的指尖瞬间冰凉。
“他没有……行,没你事了。”
电话挂断的瞬间,宋琛心头涌上一阵深深的自责。
闫默是个商人,他的每个决定,归根究底来源于利益考量。
对于一个投入产出比低、风险高的药物,撤下上市规划是理所应当的选择。
宋琛能理解。
可正因为如此,他更恨自己。
如果不是他当初轻易退让权利,不是把关键的主导权交了出去,净月这种至关重要的药物,根本不可能脱离他的掌控。
而现在,深溟那边发来的消息不够准确,他无法掌握初一的具体状况。
他多么害怕,害怕这样低级的错误,亲手断送掉初一的性命。
那不是他绝不能承受的结果。
赶到深溟门口时,早已有工作人员等候。
宋琛一边快步往里走,一边焦急询问初一的症状。
“刚才突然陷入昏迷,伴有抽搐反应。”
对方低声答道,神色里还有些后怕,“用了您之前留下来的药,现在稍微稳定了些,但还处在深度昏迷的状态。”
少年听完,心里更是焦急,抬步往里走。
深溟内部走廊曲折幽深,然而他早已轻车熟路,穿行其中丝毫不带犹疑。
推开医疗间的门,他第一眼便望见正中央病床上的初一。
Omega沉沉昏睡,双目紧闭,呼吸略显粗重。
脸色比上次见面更憔悴,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
不过好在发作似已缓解,暂时无生命危险,可宋琛知道,不能有丝毫大意。
他快步上前,熟练查看床边监测仪的数据,又取过旁边托盘里的注射器和药剂,动作沉稳而迅速,为初一补充注射了些缓解药物。
一切操作完成后,宋琛守在床旁,仔细观察初一的状态。
片刻后,Omega呼吸渐趋平稳,紧缩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些。
他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神经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下来。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声带着意味的低笑:
“闫总,你看,我说没错吧?初一非宋医生不可吧?”
楚行之慵懒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得意与挑衅。
少年闻言身子猛地一僵,脸色微变。
他缓缓转身,果然看见闫默与周砚并肩坐在医疗室,角落的沙发上。
闫默正一言不发,目光阴鸷如利刃,牢牢锁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生吞活剥了。
从宋琛踏入医疗室的那刻起,闫默的目光便死死锁定在他的身上。
他看着宋琛快步走向病床,神情焦急,动作利落。
再看着他眉眼间分毫不掩饰的关切,低声安抚着昏迷中Omega,动作一丝不苟,语气温柔细致。
那一幕,刺的闫默眼睛发痛。
刚才他为了宋琛一退再退,几乎掏出了自己能拿出的全部底牌,可眼下看来,竟是场可笑的笑话。
或许在宋琛眼里,所谓“委身深溟”,根本不是什么屈辱,更不是被迫。
他甚至……甘之如饴。
闫默指尖微微发紧,骨节泛白。
他恨自己,恨宋琛,恨眼前病床上那个昏迷的Omega。
更恨自己无法控制的目光,哪怕每一眼都让他心生妒火,偏偏还舍不得离开。
宋琛那份细致、珍重的模样,分明是曾经只为了自己才展现的温柔。
可如今,他却毫不避讳的用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
闫默觉得眼睛痛的要命,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将宋琛拽过来,狠狠摁在自己身边,不许他在对任何人,哪怕是在多看一眼、多说一句柔声细语。
不过是几天不见,闫默万万没想到,再见面居然会让他心头巨颤,像无数只蚂蚁在心尖疯狂啃噬,痒的发痛,痛的发疯。
他感到深深的无力,他真的不知道该拿宋琛怎么办了。
周砚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唇角几不可察的扬起。
宋琛刚才的举动,简直像狠狠抽了闫默一个耳光,抽的又准又狠,叫人忍不住想看后续如何。
他能清楚的看见,闫默的眉间那一瞬攒起的暗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而宋琛,却浑然不觉,依旧在那病床前眉眼温软,关切备至。
这一幕,分明是在闫默所有的雷区上,一寸寸碾压过去。
先是欺瞒,为了获得禁药隐藏了自己在深溟工作的事实。
又中途跨城归来,就为了这么个身份低微的Omega。
如今更是当着闫默的面,对着旁人展现极致的温柔。
周砚暗暗咋舌。
他竟从来不知道,宋琛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桩桩一件件,都精准的踩在了闫默最不能接受的痛点上。
他已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接下来闫默到底会如何处置宋琛。
“宋医生,在海城不是有会要开?”
闫默缓缓开口,声线低沉,裹挟着毫不掩饰的冷意和讽刺。
“我竟不知道,眼前这个病人,竟值得你抛下那么重要的会,专程赶回来?”
话里字字带着锋芒,带着近乎嘲弄的意味,像是用刀刮在宋琛心口。
少年垂下眼眸,知道此刻他一定是气急了。
能坐在这间隐秘的医疗室,闫默必然已知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更别提净月的审批还卡在他的手中,如今这个时机,绝不是惹怒他的最好时刻。
“闫默,你先别生气,”少年压下心头的焦虑,语气尽量温和,“初一……他对我不一样。”
“他哪不一样?”
闫默的眼神更冷,薄唇几乎咬成一线。
他早已受够了,在自己眼里连蚂蚁都比不上的人,却能够牵动宋琛的一举一动,逼得他亲自跨城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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