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为什么要给你摸?
背着人走得慢,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十点了,陈时津看着被他锁上的房间门,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他征求段忱林的意见:“床……还抢吗?”
哪想段忱林还没开口,背上那人先立起来了,抢答道:“抢!”
段忱林神情淡淡,“当然。”
陈时津无奈地晃了晃背上的人:“你到底是醒着还是醉着啊?”
邵惜很难说,他感觉自己是有意识的,但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时而亢奋时而又困顿,平常做事还要思考一下,现在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知道了。
虽然陈时津持怀疑态度,但他充分尊重参赛选手的个人意愿,他将邵惜放了下来。
房门是那种平移推拉式的,陈时津被迫充当这场幼稚园比赛的裁判,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没什么必要。
因为邵惜走了两步,腿一软,吧唧一下脸着地地扑倒在地毯上,然后就彻底睡死过去了。
段忱林丝毫不留情面,淡漠地绕过邵惜,径直走到床边,伸出手指随意地碰了下床沿,完成了这个儿戏般的占领仪式。
然后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那坨生物,长腿一抬,利落地跨了过去,拿着干净衣物,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咔哒一声落了锁。
陈时津:“……”
虽然陈时津觉得段忱林总会把邵惜搬到沙发上的,但以防万一第二天也包含在“总会”里,他还是任劳任怨地将邵惜扛起来。
邵惜闭着眼嘟囔了几句:“唔时津哥不喜欢吃扇贝里的粉丝……都给我吃……”
陈时津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奇奇怪怪的点,陈时津可以吃粉丝煲也可以吃其他菜搭配粉丝,但唯独讨厌扇贝里放粉丝。
其实吃不吃扇贝里的粉丝压根无关紧要,但有些长辈就是有事没事要说几句:“怎么还有小孩子不吃粉丝,这挑食可……”
小邵惜就捧着自己的小碗跑过来,大声到整桌人都能听见:“时津哥我要吃粉丝,给我!”
那个长辈又道:“邵惜还是那么霸道哈哈,一天尽逮着时津欺负。”
不知过了多久,邵惜才艰难地睁开了眼,他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眨了好一会眼睛,才弄清楚他正在沙发上躺着。
他不是那种喝醉了会断片的类型,零碎记忆随着意识的清醒,一点点拼凑回笼。
哦……他没抢到床来着,好吧。
虽然愿赌服输,但段忱林也太狠心了吧?他、他可是醉鬼诶?
心里嘀嘀咕咕的,但还挺有自知之明。
身上一股烧烤混着酒的味道,闻着有点恶心,他慢吞吞地坐起来,想给自己洗个澡。
房间里灯全关了,他下意识地去寻找光源,视线缓慢地绕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一盏暖黄的床头灯上。
段忱林正半躺在床上刷手机,姿态放松,光影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柔和的光流淌下来,将平时那么冷酷的人都照得温柔了点。
即使隔着一小段距离,但邵惜几乎能想象出来对方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沐浴露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和此刻臭烘烘的他仿佛有壁。
见他起身,弄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还笨拙地碰倒了茶几上的水瓶,段忱林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目光依旧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真的很冷漠无情这个人!邵惜吐槽,他可是醉鬼诶!万一在浴室里出事怎么办!
好在历时半小时,邵惜成功从浴室这个危险的地方逃出生天了,他头发一点没擦,发梢湿透了,水珠不停往下掉,将地毯弄湿。
邵惜看着并不清醒的样子,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后,把沙发上的毯子当成了毛巾,拿起来就开始狂搓自己的头,把一头柔软的黑发弄得像炸起的海胆。
可能是洗澡的时候短暂地清醒了下,被热气一蒸,酒意又上来了。
衣服也没弄好,下摆胡乱地卷起来,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细腰,那腰线收得极漂亮,两侧向内勾出柔韧的弧度,折成一个诱人的小夹角。
可能是觉得这毛巾不吸水,擦了那么久半点没见干,于是他又开始环顾四周,然后径直走到行李箱前,从里面拎起一条折叠好的白色毛巾。
就在他拎起毛巾的瞬间,一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无声地烙在他裸露的腰侧皮肤上。
段忱林看着邵惜手上的他的白T。
顺着他的视线,邵惜也低了低头,他一脸了然,豪迈地将手上的毛巾一丢。
下一秒,他一把掀开自己的衣服,骄傲得像一只开屏的小孔雀,抖着尾巴根要把每一片漂亮的羽毛都打开,他微微扬起下巴,语气带着点含糊的炫耀:“你看,不是肚腩吧?”
他力道没控制好,一大半的胸口都露了出来。
小巧的,淡粉色的。
段忱林一顿,霎时无趣地挪开视线,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动作堪称粗暴地把背靠的枕头抽掉、放平,看起来准备睡了。
邵惜一腔热血贴上了冷屁股,明明是段忱林先好奇盯过来的,结果给看了又这副反应,好像他的肚子多么不堪入目似的,他半皱起眉,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段忱林刻薄道:“不想看肚腩。”
这两个字硬生生被段忱林说成了邵惜的逆鳞,他又炸了:“都说了不是肚腩!不是给你看了吗?”
段忱林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躺下来,闭上了眼。
邵惜怒了,他今晚非得让段忱林亲口说出不是肚腩为止,他气势汹汹地走过去,直接上手要扒开段忱林的眼皮,“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指尖差点戳进眼球,段忱林被他纠缠得烦不胜烦,那点原本被压下去的恶劣心思又被激起了。
他本来真没想做什么,现在被这么一闹,他倒真想看邵惜吃瘪时哭红眼睛的样子了。
“好,”段忱林盯着他,“那你过来,我摸一下,摸了才知道是不是。”
今晚是活该邵惜哭。
邵惜很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但是不喜欢被碰腰和肚子,因为怕痒。之前陈时津开玩笑作势去挠他痒痒,都被他捂着逃跑。
邵惜果然踌躇起来,戒备地问:“我为什么要给你摸?”
“嗯,不摸算了。”段忱林从善如流,重新闭上了眼,语气淡漠得仿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也没有很想摸的意思。
邵惜又不得劲起来,一种奇怪的胜负欲驱使着他。
以退为进法或许对清醒的邵惜不管用,但对醉了的邵惜简直诱捕器,他咬了咬嘴唇,唰地蹿过来,“你摸。”
段忱林却转了个身,背对着,冷冰冰的,“不想摸了,滚去沙发睡觉,别吵我。”
段忱林越不想,邵惜越来劲,喜欢上演一些强抢民男的戏码,尽管真动起手来不知道是谁抢谁。
他锲而不舍地从这边绕到段忱林脸那边,衣服掀得更开,几乎要把肚子贴上段忱林的脸。
段忱林不摸,他反倒先气上了,“你摸呀!”
一股清爽的沐浴露味扑面而来,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段忱林睁开眼,“你烦死人了。”
被说了,邵惜安静下来,低头看了段忱林一会。
段忱林以为邵惜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不开心,结果下一瞬,邵惜却突然把脸凑得很近,轻声问他:“你……不开心吗?”
段忱林喉结一动,皱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松。
邵惜纠结着一张小脸,眼皮上的小痣也耷拉着,显得有些困扰,“虽然我看你不开心是很爽啦,希望你一直不开心!但……”
他说着说着给自己说混乱了,用那打结的脑子想了一会,才说完:“但我也不想你不开心。”
非常矛盾且充满歧义的一句话。
但段忱林听懂了。
他懒懒地坐起来,推开邵惜的脸,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少给我装乖。”
衣服下摆掉下来了点,段忱林重新将它撩起,塞进邵惜手里,命令道:“拿好。”
邵惜兴奋起来——为自己肚子正名的时候终于要到了吗!
自然不是肚腩的。年轻的肌肤平坦紧实,线条流畅,因为刚吃饱了饭,小腹那有一点软软的肉。肚脐小巧精致,形状也很漂亮,水滴一样,很深,肚脐下方正正中的位置还有一颗痣。
耻骨太突出,以至于裤腰卡在那,与皮肉仍隔着一道窄窄的缝隙。
段忱林坐在床沿,手心覆了上去,贴住肚脐,他极有耐心地探索着,绕着圈全部捏了一遍,又五指收拢,反复把玩着小腹那点肉。
最后四指抵住那颗痣,用力往里面怼,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好像要把里面按变形一样。
“呃,”邵惜躲了下,“你不要往里面按。”
段忱林没说话,另一只手却抓住了邵惜的手腕,好让他躲也退不到哪里去。
邵惜膝盖抵着床边站着,就这么被摸了十分钟,或许更久,他忽然伸手抓住了段忱林的手腕,“……唔,等等。”
段忱林竟然就真的停了,但手没有一点要拿开的意思,他抬头,似乎要看看邵惜说什么。
邵惜吸了下鼻子,膝盖跪上床,往里爬,越过段忱林,然后无比自然地在床的另一侧躺下,四肢舒展,像一滩融化掉的冰块,大剌剌地敞开着。
“站着好累,”邵惜声音黏黏糊糊的,“这样还不用我拎着衣服。”
段忱林就这么看着原本该睡沙发的邵惜上了床,心安理得地霸占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见段忱林不动,邵惜好心提醒他:“好了,你可以继续摸了。”
段忱林从喉间溢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嗤笑,简直要被他这反客为主的架势气笑了。
摸着摸着,邵惜反射性地扭了下身体,像吩咐按摩师傅一样:“你可以摸大力点,这样有点痒。”
段忱林扫了他一眼,“不要管我,我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全然没有一点这是别人肚子的自觉。
邵惜眨了眨眼,“好吧。”
而这位,也全然没有一点这是自己肚子的意识,更忘记了一开始只是想证明一下这不是肚腩的初衷,完全不需要摸这么久。
在段忱林持续的、带着某种研究意味的抚摸下,邵惜忽然把手搭在了段忱林的大腿上。
段忱林垂了下眼皮,面不改色地拂掉。
邵惜皱了皱眉,但没有发作,只执拗地重新放上去,掌心贴着对方裤子下温热而坚实的肌肉。
段忱林再次拂开。
还要来第三次。
段忱林在空中捉住他的手腕,淡淡地睨着他,“干什么。”
邵惜仰着脸看他,醉乎乎地说:“要这样,这样舒服。”
他说完手还蹭了蹭,补充道:“这样……挨着,很舒服,热热的。”
段忱林“啧”了一声,骂了他一句:“酒疯子。”
可能是段忱林摸得太舒服,也可能是酒精彻底发挥了威力,渐渐的,邵惜闭上了眼睛,偶尔被按得重了,也只是抗议地发出几声咕哝,像只被rua得不舒服的猫。
他就这么被掀着衣服、敞着肚皮,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一整晚,邵惜睡得并不安稳,梦境都换了好几个,一下感觉自己被水床一样的史莱姆包裹着、压着,动弹不得;一下感觉自己的腰腹被十几只小狗咬着舔着,痒得不行;一下又感觉身下的床摇摇晃晃的,像在波浪极大的船上。
鬼压床似的。
早晨,水屋的落地窗大而敞亮,再厚重的窗帘也没办法完全挡住太阳,光从缝隙中透进来,照在床上,落在邵惜的脸上。
邵惜眼皮颤了颤,率先醒了过来,不知是昨天跑太多了还是床太软,身体酸软无力。
他下意识地想翻个身,动作却在中途猛地僵住,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身下凉凉的,一股黏腻的触感。
邵惜不可置信地定格,又不信邪地再次悄悄感受了下,顿时如同被惊雷劈中,他在心里震惊地“草”了声,猛地坐了起来。
床被这激烈的动作震响,段忱林被弄醒,他皱着眉,不耐烦道:“有病?”
邵惜瞪着眼睛拧过头,看到段忱林用小臂搭在脸上挡着光,他震惊道:“你怎么在我床上?!”
段忱林哑着嗓子笑了一声,“这是我的床。”
“……”
好了,完了。
邵惜抿了下干燥的嘴唇,那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了。
该怎么在段忱林盯着的情况下,不被发现地走到洗手间,并且吧唧一下把内裤扔掉呢?
第20章 我和他认识十七年了
邵惜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先躺了回去。
段忱林却半掀开眼皮,奇怪地看了邵惜一眼,带着点探究,他低着声音:“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邵惜侧了侧头,看到段忱林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打了个虚假的哈欠,声音含糊:“有点困,想睡个回笼觉。”
这话一出,段忱林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
邵惜此刻满脑子都是那件难以启齿的窘事,过度的心虚和慌张让他完全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按照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在酒醒了之后发现自己和段忱林同睡一张床的反应是重新躺下打算睡个回笼觉呢?
段忱林都做好邵惜大惊小怪地蹦得三米高、迎接一场鸡飞狗跳的准备了。
可是段忱林越盯他,邵惜就越淡定不下来,他的裤子又宽又薄,应该……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他悄咪咪地把手垫到身下,指尖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下床单。
触感干爽,似乎没有异样。
悬着的心落下半分,没事的,他就正常地起床去个洗手间,每个人早上都要放水的嘛!
哪知邵惜刚准备坐起来,段忱林就抢先一步,后者一脸困倦地揉了揉头发,下了床。
邵惜憋着的气又一下散了,他紧张地问:“你干什么去?”
段忱林刚醒,起床气尚在,侧过的脸尽是锋利与锐气,他懒洋洋地反问:“怎么?你急?那你先上?”
“哦,”邵惜被噎了下,“没事,那你去。”
段忱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挑了下眉,把门关上了。
邵惜连忙掀开被子,飞速地检查床单,好,没有湿掉,又极大幅度地拧过身去看裤子,好,裤子也安全。
邵惜忍着黏糊的难受,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从行李箱掏出一条新的。
然而当他的目光在宽敞的水屋内巡逻了一圈后,心凉了半截。
屋子很大,但设计得极其开阔,完全没有多余的遮挡物,放眼望去,竟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脱下裤子时万一段忱林刚好出来还能挡挡的。
偏偏这时洗手间传来了开水龙头的声音,邵惜情急之下把新的内裤塞进裤袋里,重新躺回床上,一脸安详。
无缝衔接,段忱林走了出来,脚步声不急不缓,他绕到了床的另一侧。
邵惜看准时机,立刻掀被下床,动作流畅,意图完美避开与对方的任何照面——
岂料,段忱林忽然一转,换了个方向,径直朝他走来。
邵惜后颈上的毛完全被吓飞,就这么看段忱林步履从容地越过他,走到桌边,拿起一瓶新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邵惜受不了了,忍不住道:“你床头柜不是有一瓶吗?”
段忱林握着水瓶的手顿了顿,像是才想起来,嘴角勾起一个浅淡的弧度,语气轻松:“哦是吗,忘记了。”
不知怎么的,邵惜总觉得段忱林是故意的。
算了,现在进洗手间才是大事,他蹿了进去,咔哒落了锁。这声音如同悦耳的音乐,为他筑起一道安全的结界。
邵惜终于舒爽地松了一口气,只是……现在手里这条“赃物”要丢哪呢?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邵少爷脑子里一点没浮现过清洗这个选项,虽然一大早洗内裤挂起来更明显,和昭告天下没区别。
水屋里的垃圾桶有两个,一个在客厅一个在洗手间,客厅的垃圾桶里面只有几包他吃完的零食包装袋,根本藏不住。
那答案只剩下眼前这个了,他总不能塞回行李箱带回家扔或者塞进裤袋带出去扔吧!
只是……为什么这个垃圾桶里那么多用过的纸巾?白花花的几乎塞满了大半个垃圾桶,明明昨天他睡前还没有的啊?
段忱林昨晚干什么了,蹲坑的时候太无聊,玩纸去了?
不管了,眼下,纸巾多反而是好事,邵惜拆出一个新牙刷,扒拉开,把罪证丢到了最下边。
晚点工作人员就会来打扫卫生,然后将垃圾收走,一切完美。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邵惜心情瞬间多云转晴,浑身轻松,他美美地洗了个手,毫无防备地一把打开了洗手间门——
“……啊!”
门外的景象吓得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段忱林就这么毫无声息地堵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他脸上每一寸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