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抬起头，看了林砚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一丝微弱的期待取代，他轻轻“嗯”了一声。
傍晚，王警官再次来到病房，听取林砚的汇报。当听到江辞确认了棕色封皮琴谱的存在，以及他母亲提及的“外公留下的谜题”时，王警官眼中精光一闪。
“基本可以确定了！密钥就在那本琴谱的第七页！”王警官压低声音，语气兴奋而凝重，“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尽快行动！Z先生的人很可能也解读出了江淮留下的信息，随时会去老宅！”
“可是江辞的身体……”林砚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江辞。
“不能等了！”王警官斩钉截铁，“我今晚就安排绝对可靠的小队，连夜潜入老宅，搜寻琴谱！你们在这里，绝对不要离开病房半步！”
就在这时，林砚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一条新的加密信息弹了出来，发送者号码未知！
林砚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点开信息，内容只有一句话：
「月色真美，适合翻看旧谱。小心……第七页的‘音符’。」
月色？旧谱？第七页的音符？！
这条信息，仿佛洞悉了他们所有的计划和对话！发送者是谁？！是警告？还是……另一个陷阱？！
林砚和王警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寒意！他们的行动，似乎完全暴露在对方的监视之下！老宅之行，瞬间变得吉凶难测！
第72章 琴声
手机屏幕上那条匿名信息——“月色真美，适合翻看旧谱。小心……第七页的‘音符’。”——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林砚的脖颈，让他呼吸骤停。
第七页的音符？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目标，连具体细节都一清二楚！
这绝不是巧合或推测，而是赤裸裸的监视和挑衅！
老宅之行，已不再是秘密行动，而是一场对方张网以待的鸿门宴！
王警官的脸色瞬间铁青，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哒轻响。“我们被全程监控了！病房、通讯……可能都有问题！”他压低声音，眼中燃烧着被戏弄的怒火和冰冷的决绝。
“计划必须立刻改变！不能等晚上了，必须现在就动身！趁对方可能还在部署，打他个措手不及！”
“现在？”林砚的心猛地一沉，看向床上因药物作用再次陷入沉睡、脸色依旧苍白的江辞，“可是江辞他……”
“不能带他去医院了！那里已经不安全！”王警官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会安排绝对可靠的医护随行，在车上待命。但老宅，必须你和我去！只有你熟悉江辞，能辨认出那本特定的琴谱！这是唯一的机会！”
林砚看着王警官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又看了看沉睡中对此一无所知、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江辞，巨大的矛盾撕扯着他的心。
将江辞带离相对安全的医院，前往已知的危险之地，这无疑是极大的冒险。
但留在医院，难道就真的安全吗？
那个无孔不入的“Z先生”，既然能发出这样的信息，医院又怎会是铜墙铁壁？
一股破釜沉舟的血气冲上头顶。
不能再被动挨打了！
必须主动出击，抓住这唯一的线索！
“好！我去！”林砚咬牙，目光坚定。
行动迅疾如风。
王警官调动了最核心的力量，一辆经过防弹改装的救护车悄无声息地驶入医院地下车库，两名穿着便装但眼神锐利的医护人员迅速将仍在昏睡的江辞转移上车，配备好了便携式监护设备。
林砚紧随其后，坐进驾驶舱。
王警官亲自驾驶另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在前引路。
车队没有拉响警报，如同幽灵般汇入傍晚的车流。
林砚透过后窗，看着病床上江辞安静的睡颜，心揪得紧紧的。
他默默握拳，发誓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车子没有直接驶向老宅，而是在城市里绕了几圈，确认没有尾巴后，才拐入一条通往市郊的僻静公路。
天色渐渐暗沉，远山如黛，残阳如血，给这次行动蒙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一小时后，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距离江家老宅还有一公里左右的一片树林边缘。
老宅是一座独栋的、带着院落的旧式别墅，在暮色中显得孤寂而破败，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已久无人居。
“你们留在车上，绝对隐蔽！有任何情况立刻按紧急按钮撤离！”王警官对医护叮嘱完，示意林砚下车。
两人换上深色的行动服，戴上通讯耳麦，检查了装备。
“根据图纸，书房在二楼东侧。行动要快、静、准！”王警官打了个手势，两人如同猎豹般，借着树木和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接近老宅围墙。
翻过低矮的围墙，院落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别墅的大门紧锁，锁孔锈蚀。王警官用专业工具轻松撬开侧面的厨房窗户，两人先后潜入。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味，家具大多蒙着白布，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沉默的鬼魅。
空气中死寂得可怕，每一下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
林砚的心跳如擂鼓，肾上腺素飙升，感官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按照记忆和图纸，两人沿着楼梯悄无声息地摸上二楼。
书房的门虚掩着。王警官示意林砚警戒后方，自己轻轻推开房门。
书房比想象中要整齐一些，巨大的书柜靠墙而立，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
靠窗的位置，果然摆放着一架蒙尘的黑色三角钢琴。
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钢琴盖上投下斑驳的光带。
“找棕色封皮的琴谱！”王警官低声道，两人立刻分头在书柜和钢琴附近搜寻。
林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急切地扫过书架。
大多是些深色封面的精装书，一时间难以分辨。
他走到钢琴旁，打开琴盖，琴键在月光下泛着象牙白的光泽。
琴谱架上空空如也。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钢琴凳吸引。
凳面有些歪斜，似乎被移动过。
他蹲下身，轻轻拉开凳面下的储物隔层——里面杂乱地堆着一些旧乐谱。
他屏住呼吸，快速翻找。大部分是常见的练习曲谱，封面五花八门。
终于，在隔层最底部，他摸到了一本手感略显厚重、封面是深棕色牛皮、边缘已经磨损的琴谱！
封面没有标题，只有烫金的、略显模糊的花体缩写“L.W.”——江辞母亲李婉的缩写！
“找到了！”林砚压低声音，难掩激动。
王警官立刻靠拢过来。林砚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翻开琴谱。
纸张已经泛黄，上面是工整的手写五线谱。
他快速翻动着，一页，两页……心脏随着页码的翻动而狂跳。
第五页……第六页……
他深吸一口气，翻到了第七页！
然而，预想中可能存在的密文、符号或特殊标记并没有出现。
第七页上，依旧是一首看似普通的钢琴曲谱，曲名是《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正是江辞提到他母亲最喜欢弹的那首。
谱面上除了音符，只有一些常规的演奏记号，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怎么会没有？”林砚的心沉了下去，不甘心地仔细查看每一个角落，甚至对着月光透视，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信息是错的？
或者……“音符”另有所指？
“别急，仔细看谱子本身！”王警官提醒道，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豆芽菜似的音符。
林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曲谱上。
这首《月光》他并不陌生，旋律低沉舒缓。
他的目光一行行扫过……突然，在乐曲中段，一个不起眼的、标识和弦的指法记号旁边，他注意到了一行用极细的、近乎同色墨水写下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小字符！
那不是音符，也不是音乐术语，而是一串混合了数字和字母的代码：
“Apollo 7 - Lyra - 39.8N, 116.4E - Key: C#m”
C#m小调密钥？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蜂鸟密钥”？！
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立刻用微型相机拍下这一页。
就在这时，王警官的通讯耳麦中传来外围警戒队员急促的警告：“头儿！有情况！三点钟方向，距离两百米，发现不明热源信号快速接近！速度很快！”
林砚和王警官脸色剧变！
“撤！”王警官低吼一声，两人毫不犹豫，林砚将琴谱塞进贴身口袋，转身就向书房外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冲出书房门的瞬间，楼下客厅里，原本漆黑一片的角落，一盏落地灯突然“啪”一声亮起！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黑色风衣、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的身影，缓缓转过了头。
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那人半张脸——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眼神如同毒蛇般阴冷的面孔！
不是江淮，也不是之前见过的任何敌人！
“晚上好，两位。”那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丝戏谑，“谱子……看完了吗？第七页的‘音符’，还满意吗？”
林砚的血液瞬间冻结！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的行动，甚至早就等在这里！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几乎在对方开口的同时，王警官已经闪电般拔枪对准那人！
但那人速度更快，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滑入沙发后的阴影中，同时，别墅四周骤然响起玻璃破碎声和密集的脚步声！
多个黑影从窗户、门口涌入！
“走！”王警官怒吼一声，一把将林砚推向走廊另一端的窗口，自己则凭借沙发作为掩体，与冲进来的敌人展开激烈交火！
枪声瞬间撕裂了老宅的死寂！
林砚脑中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连滚爬爬地冲向走廊尽头的窗户。身后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和怒吼声。
他撞开窗户，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落在松软的草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他挣扎着爬起，拼命向树林方向狂奔。身后，老宅内枪声依旧，还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他不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
终于，他看到了停在树林边的车辆轮廓！车旁的医护和司机显然也听到了枪声，正紧张地张望。
林砚跌跌撞撞地扑到车边，拉开车门，嘶哑地喊道：“快走！有埋伏！”
医护人员脸色煞白，立刻发动车子。林砚瘫在后座，剧烈喘息着，回头望向老宅方向，只见那里火光闪烁，枪声渐息，但王警官……没有跟出来！
巨大的恐惧和负罪感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他贴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颤抖着掏出来，是一条新的匿名信息，内容让他如坠冰窟：
「谱已阅，戏很精彩。下次，请主演到场。——Z」
他一直都在看着！
他拿走了琴谱？
还是……他根本就知道第七页的秘密？
那句“下次，请主演到场”……是指江辞？！
林砚猛地转头，看向身边依旧在药物作用下沉睡的江辞，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车子疯狂驶离现场，融入漆黑的公路。
林砚紧紧抱着江辞，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
老宅陷阱、王警官生死未卜、Z先生的嘲讽……这一切都像一场噩梦。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混乱和恐惧中，他猛地想起跳窗逃生时，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琴谱里滑落，掉进了口袋。
他下意识地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极小、极硬的、像是微型存储卡的东西！
是琴谱里的？
第七页除了代码，还藏着这个？！
王警官是否知道？
那个Z先生……他得到的是完整的琴谱吗？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江辞，似乎被车子的颠簸惊扰，眉头微蹙，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呓语，仿佛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呼唤：
“……哥哥……不要……”
车子在漆黑的公路上疯狂疾驰，引擎的嘶吼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
林砚紧紧抱着怀中依旧昏迷的江辞，透过后窗死死盯着老宅方向那片被夜幕吞噬的黑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枪声已经平息，火光也已熄灭，死寂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王警官没有跟出来……那个总是沉稳可靠的身影，难道就此消失在那个陷阱之中？
巨大的负罪感和恐惧几乎要将林砚吞噬。
Z先生那条冰冷的信息——“谱已阅，戏很精彩。
下次，请主演到场。”——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
他们的目标始终是江辞！
老宅之行，根本就是对方精心策划、用以确认“密钥”并挑衅他们的舞台！
而他们，像扑火的飞蛾，一头撞了进去。
“呃……”怀里的江辞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眉头痛苦地蹙起，似乎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这极致的危险和颠簸。
林砚立刻收拢手臂，将他更紧地护在怀里，低头用脸颊贴着他冰凉的额头，声音嘶哑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江辞，不如说是在欺骗自己。
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口袋里那个硬物——那个从琴谱中滑落的微型存储卡。
第七页代码之外的隐藏信息？
王警官知道它的存在吗？
Z先生拿走的琴谱里，是否包含了这个？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炸开，但此刻，他没有任何设备可以读取它。
“联系总部！报告情况！请求紧急支援！确认王队情况！”前排的司机，那位代号“山猫”的队员，对着加密通讯器低吼，声音因紧张而变调。
通讯器那头传来嘈杂的电流声和断断续续的指令，显然指挥部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山猫的脸色越来越白，最终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通讯受干扰！备用频道也……联系不上！我们可能……被孤立了！”
最后的退路也断了！
林砚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车子不敢回城，也不敢去任何已知的安全点。
在山猫的建议下，他们拐下公路，驶入更加偏僻的乡间小道，最终在一片废弃的砖厂旁停下。
这里远离人烟，只有残破的窑洞和齐腰深的荒草，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鬼域。
“暂时在这里避一避，等天亮再想办法。”山猫熄了火，车内瞬间被死寂和黑暗吞没。
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手中紧握着枪。
医护迅速检查了江辞的情况，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背后的伤口有轻微渗血，需要重新处理。
在手机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医护熟练地更换敷料，动作轻柔，但昏迷中的江辞依旧因疼痛而微微颤抖。
林砚在一旁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苍白的脸，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处理好伤口，医护和山猫轮流在车外警戒。
车内只剩下林砚和沉睡的江辞。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林砚将江辞小心地安顿在放平的座椅上，盖好保温毯，自己则守在一旁，毫无睡意。
他掏出那个微型存储卡，借着月光仔细端详。
它太小了，比指甲盖还小，通体黑色，没有任何标识。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是“蜂鸟密钥”的真正核心？
还是另一个陷阱？
王警官……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如果他还活着，会不会想办法联系他们？
各种念头纷乱如麻，恐惧和担忧像潮水般一次次冲击着他疲惫的神经。
他拿出那个屏幕碎裂的加密手机，尝试了无数次，信号格依旧空空如也。
他们真的成了茫茫黑夜中的孤舟。
后半夜，气温骤降，寒意透骨。林砚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江辞身上，自己则蜷缩在座椅里，冷得微微发抖。
黑暗中，他只能紧紧靠着江辞，从对方微弱的体温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坚持下去的勇气。
“哥……哥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哭腔的呓语，突然从江辞唇边溢出，“不要……走……”
林砚浑身一僵，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江辞在叫江淮？
即使在昏迷中，他依旧记得那个背叛了他们的“哥哥”？
这声呼唤里包含的依赖和痛苦，让林砚心如刀绞。
江淮，你究竟在哪里？你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天色蒙蒙亮时，山猫决定冒险启用车上隐藏的、功率极低的卫星定位信标，向一个最高优先级的紧急备用频道发送了加密的求救信号和坐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