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江辞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瞳孔放大到极致,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
林砚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他死死盯着江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江淮……你……你什么意思?!”
江淮避开了他的目光,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残酷的决绝:“对不起,林砚……把小辞……交给我。”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彻底击碎了林砚所有的幻想和信任!
江淮……他竟然是内鬼?!
他一直以来的出现、保护、计划……全都是伪装?!
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江辞?!
“为什么?!!”林砚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怒火和心痛几乎要将他撕裂!他死死将颤抖崩溃的江辞护在身后,眼神血红地瞪着江淮,“他是你弟弟!!”
江淮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中那丝痛苦挣扎被更深的冰冷覆盖:“正因为……他是我弟弟……我才必须这么做。把他交给Z先生……是唯一能……保住他性命的方法……”
把他交给那个恶魔叫保住性命?!
林砚只觉得荒谬和彻骨的寒意!
“放屁!”林砚怒吼,全身肌肉绷紧,准备拼死一搏!
然而,那名持枪的入侵者似乎失去了耐心,枪口微微下移,对准了江辞的腿,冷声道:“我没时间看你们演兄弟情深。江淮,动手!或者我帮你废了他,再带走!”
江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抬起手,手中匕首的寒光,映照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林砚……让开。”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林砚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江淮,看着那指向江辞的冰冷枪口,看着怀中因极度恐惧和背叛而彻底崩溃、眼神空洞的江辞,绝望如同冰冷的铁丝,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碎。
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林砚几乎要不顾一切扑上去的瞬间——
一声突兀的、巨大的枪响,猛地从安全屋的某个阴暗角落炸响!
声音震耳欲聋,完全不同于入侵者那把消音手枪的闷响!
子弹没有射向任何人,而是精准地打碎了天花板上唯一一盏亮着的应急灯!
整个安全屋,瞬间陷入了一片彻底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啊!”入侵者发出一声惊怒的咒骂。
混乱中,林砚只感觉到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连同怀里的江辞一起,狠狠地向侧面推开!
同时,耳边传来铁匠压低的、急促无比的声音:“走!地道!快!!”
第三股势力?!
还是……那个发送“提线人”警告的神秘人?!
来不及思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林砚在黑暗中死死抱住江辞,凭借着记忆和铁匠的推力,连滚爬爬地冲向角落的地道入口!
身后,黑暗中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闷哼声、以及江淮愤怒的嘶吼和入侵者气急败坏的枪声!
“林砚!江辞!站住!”江淮的咆哮在黑暗中回荡,充满了失控的疯狂和绝望。
林砚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拉开地道盖板,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江辞,一头栽进了那冰冷漆黑的深渊之中……
冰冷、潮湿、黑暗。
林砚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江辞,沿着狭窄陡峭的金属梯向下滑坠,后背与粗糙的水泥壁剧烈摩擦,火辣辣的疼痛却远不及心中那被撕裂般的绝望与冰寒。
江淮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那句“把小辞交给我”,如同淬毒的匕首,在他脑海中反复剐蹭,每一次回想都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背叛,来自最意想不到、也最无法接受的人!
两人重重摔落在积水的地道底部,泥水四溅。
林砚闷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护住怀中的江辞,自己的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黑暗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喘息和头顶上方隐约传来的打斗声、怒吼声以及一声沉闷的、类似重物倒地的声响。
那个最后关头推开他们、制造混乱的人?
他怎么样了?
没有时间思考!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林砚。他挣扎着爬起来,不顾浑身疼痛和湿冷,将软绵绵的江辞背到背上,用之前准备好的应急束带草草固定,然后摸索着向前爬去。
地道比来时感觉更加漫长、更加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泥水里,溅起哗啦的声响,在死寂的通道中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在向追兵宣告他们的位置。
江辞伏在他背上,身体冰凉,呼吸微弱,偶尔发出一两声无意识的、带着哭腔的呓语:“哥……为什么……”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林砚心上。
他咬紧牙关,将所有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拼命向前奔跑,仿佛只要慢一步,就会被身后那无尽的黑暗和背叛彻底吞噬。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是另一个出口。
林砚用尽全力推开虚掩的盖板,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依旧是深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废弃的厂区边缘,四周是倒塌的围墙和丛生的杂草。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两人单薄的衣衫,林砚打了个寒颤,却也因此清醒了不少。
他迅速观察四周,确认暂时安全后,将江辞放下来,靠在一段残垣下。
江辞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浑身冰冷,已经完全昏迷过去。
“江辞!江辞!醒醒!”林砚拍打着他的脸颊,声音因恐惧和焦急而颤抖。
他脱下自己湿透的外套,裹住江辞,试图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温暖,但收效甚微。
必须尽快找到避雨的地方,江辞的身体绝对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那个加密手机突然发出微弱但持续的震动——是王警官!
之前在地道深处没有信号,现在出来了!
林砚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掏出手机,屏幕被雨水打湿,他颤抖着手指划开接听。
“林砚!你们在哪里?!刚才收到铁匠的断续求救信号,位置在旧厂区人防工程出口附近!你们是不是出来了?江淮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王警官的声音急促而凝重,背景音嘈杂。
“王警官!”林砚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撕裂,“我们……我们出来了!在厂区东侧边缘!江辞昏迷了!需要急救!江淮……江淮他背叛了我们!他要抓江辞交给Z先生!”他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清晰无比。
“什么?!江淮背叛?!”王警官的声音充满震惊,但立刻恢复冷静,“收到!定位到你们了!坚持住!救援五分钟内到达!注意隐蔽!重复,注意隐蔽!”
结束通话,林砚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在嗓子眼。
五分钟,在暴雨和可能的追兵面前,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他将江辞紧紧搂在怀里,用身体为他挡住部分风雨,警惕地扫视着雨幕中的每一个方向。
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周围狰狞的景物,也映出林砚脸上混杂着雨水、泥污和绝望的坚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伴随着心脏疯狂的跳动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林砚的体温在迅速流失,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但他死死咬着舌尖,用疼痛保持清醒。
江辞的呼吸依旧微弱,生命迹象如同风中残烛。
突然,远处雨幕中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车灯的光柱刺破黑暗,摇晃着向这边扫来!
是王警官的人吗?
还是……江淮和那个入侵者追来了?!
林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屏住呼吸,将身体死死贴在残垣后,祈祷是救援。
车辆在距离他们几十米外停下,是两辆黑色的越野车。
车门打开,数名穿着雨衣、行动迅捷的身影跳下车,手持强光手电,迅速呈扇形散开搜索。
他们的动作专业而警惕,不像普通的警察。
林砚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王警官说的是“救援”,但这些人……气氛不对!
就在他犹豫是否要发出信号时,一道手电光柱猛地扫过他藏身的断墙!
“在那边!”有人低喝一声!
瞬间,数道手电光集中过来,将林砚和昏迷的江辞完全暴露在强光下!
刺眼的光线让林砚瞬间失明,他下意识地紧紧护住江辞。
“别动!举起手来!”冰冷的呵斥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不是王警官的人!
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难道王警官的通讯也被监听了?!
绝望如同冰水,再次将林砚淹没。他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江辞,又看了看那些在雨中逼近的、充满敌意的黑影,一股穷途末路的悲愤涌上心头。
逃不掉了……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或者,眼睁睁看着江辞被带走?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抵抗的瞬间——
“砰!砰!砰!”
几声清脆而独特的枪声,突然从侧前方的废弃厂房屋顶响起!
子弹精准地打在那些逼近身影的脚前,溅起一串泥水,逼得他们迅速寻找掩体!
“有狙击手!找掩护!”对方阵型瞬间出现混乱。
第三股势力?!
又是那个神秘人?!
林砚来不及细想,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地抱起江辞,用尽最后力气,向与车辆相反的方向、那片更深的黑暗和杂乱的废墟中冲去!
“站住!”身后传来怒吼和零星的枪声,子弹呼啸着从身边掠过,打在断壁和废铁上,溅起火花和碎屑。
林砚什么也顾不上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跑!绝不能停下!暴雨模糊了视线,荆棘划破了皮肤,肺部像要炸开,但他死死抱着江辞,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泥泞和废墟中拼命奔跑,将身后的追兵和枪声远远甩开。
不知跑了多远,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暴雨的喧嚣和自己粗重如风箱的喘息,林砚才力竭地摔倒在地,连同江辞一起滚进一个半塌的、堆满废弃机械的料棚下。
雨水顺着棚顶的破洞流淌下来,形成一道道水帘。
他瘫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无法呼吸。
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寒冷和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吞噬。他挣扎着爬过去,查看江辞的情况。
江辞依旧昏迷,脸色白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江辞……撑住……求你了……”林砚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徒劳地搓着江辞冰冷的手,试图给他一点温暖,巨大的无助和恐惧几乎要将他压垮。
药物、温暖、救援……他们什么都没有!只有这无尽的雨夜和步步紧逼的死亡。
他把脸埋进江辞冰冷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混合着雨水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江淮的背叛,Z先生的阴影,一次又一次的绝境……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就在他濒临崩溃的边缘,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突然从他湿透的口袋里传出来。
不是手机,是……是之前江淮给他的那个微型加密通讯器!
它居然还在工作?!
林砚颤抖着掏出那个小玩意儿,屏幕被水浸泡,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到一行断续的、仿佛信号极差时发出的文字:
「…信…号…追…踪…源…在…你…们…身…上…找…到…它…毁…掉…」
信号追踪源……在我们身上?!
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难道……江淮的背叛是假象?
他故意接近对方,是为了找出这个追踪器?!
那个通讯器,是他在最后关头留下的真正提示?!
那刚才出手相助的狙击手……是谁?
无数疑问和可能性瞬间冲垮了林砚的思维。
他猛地看向怀中昏迷的江辞,又看向自己浑身湿透的衣服和物品。
追踪器……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料棚外,暴雨声中,隐约传来了……狗吠声!
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还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这边!血迹往这边去了!”
“妈的,看他们往哪跑!”
追兵带着搜救犬追上来了!
他们暴露了!
林砚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他看了一眼手中那个还在闪烁的通讯器,又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江辞,绝望与希望疯狂交织。
找到追踪器!
必须立刻找到并毁掉它!
否则,无论跑到哪里,他们都死路一条!
狗吠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的光柱已经开始在料棚外围晃动。
林砚的眼睛血红,目光疯狂地扫过江辞全身,扫过自己身上每一个可能藏匿东西的角落。
到底在哪里?!
第70章 剜心之痛
料棚外,搜救犬狂躁的吠叫声、杂沓的脚步声、以及手电光柱划破雨幕的晃动,如同死神催命的符咒,瞬间将料棚内残存的最后一丝安全感撕得粉碎。
林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追兵带着狗!
他们逃不掉了!
“信号追踪源……在你们身上……找到它……毁掉……”
通讯器上那行断续的文字,像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一道绝望的判决。追踪器就在他们身上!
必须立刻找到!
否则,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对方的掌心!
狗吠声越来越近,几乎已经到了料棚入口!
手电光已经能照亮飞舞的雨丝和棚外杂草的轮廓!
“在那边!进去搜!”粗暴的呼喝声近在咫尺!
没有时间了!
林砚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俯身,双手颤抖却异常迅速地开始摸索江辞全身!
衣服口袋、褶皱、鞋袜、头发……没有!
什么都没有!
到底在哪里?!
难道……不是在身上,而是在……体内?!
这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林砚!他想起江淮说过,Z先生的目标是“活的”江辞,想起那些尖端生物技术……植入式追踪器!
这完全可能!
“唔……”昏迷中的江辞似乎因他急促的动作而感到不适,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眉头痛苦地蹙起。
林砚的心像被狠狠捅了一刀!
但他没有停下!
他的手颤抖着解开江辞湿透的衣领,借着棚顶破洞透下的微弱天光,疯狂地检视他苍白冰冷的皮肤——脖颈、锁骨、胸口……
到底在哪里?!
就在这时,他的指尖在掠过江辞左侧肩胛骨下方时,猛地触碰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硬物凸起!
只有米粒大小,如果不是刻意触摸,根本无法察觉!
林砚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死死盯着那块皮肤,眼神绝望而疯狂。
要怎么毁掉?!
挖出来吗?!
在这种环境下?!
江辞会活活痛死!
或者感染而死!
“砰!”料棚入口处传来一声巨响,有人开始踹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找到没有?快点!”外面的催促声充满了不耐烦。
没时间犹豫了!
不挖出来,两人立刻就会死!
挖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江辞……对不起……忍一下……就一下……”林砚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他猛地抽出随身携带的、王警官给他防身的多功能战术折刀,弹出最锋利的小刀片,用颤抖的手拧开随身携带的微型消毒液(本是用于伤口应急),胡乱浇在刀片和自己手上。
他深吸一口气,用左手死死按住江辞的肩膀,右手握着刀,刀尖对准那个细微的凸起,闭上眼睛,心一横,用力刺了下去!
“呃啊——!”昏迷中的江辞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短促惨嚎,双眼骤然睁开,瞳孔因极致的剧痛而涣散放大,随即头一歪,再次彻底晕死过去,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软了下去。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染红了林砚的手和江辞苍白的皮肤。
林砚强忍着呕吐感和心脏撕裂般的剧痛,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剜挑,指尖感受到一个硬物被剥离出来。
他迅速将其捏出,看也不看,狠狠扔进棚角的积水洼中,然后撕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布条,用尽全身力气按住江辞背后不断冒血的伤口。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