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加油，我看好你哦！”苏小雨欢呼，“记住，随时向我汇报进展！本军师为你提供远程技术支持！”
挂断电话，林砚看着手机屏幕上苏小雨搞怪的头像，心情复杂地笑了笑。他从课桌前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四肢。窗外阳光正好，他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斗志。
好吧，江辞。不管你是真冰山还是假高冷，我林砚，决定正式向你“宣战”了！看是我的太阳能量厉害，还是你的绝对零度更强！
他收拾好书包，大步走出空荡荡的教室。之前的阴霾和自卑被苏小雨一番“歪理邪说”扫清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带着点紧张和兴奋的挑战欲。
而与此同时，物理系图书馆的某个安静角落里，江辞正对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专著，却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他面前的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写满了各种复杂的公式，但在公式的间隙，却反复出现两个简单的汉字——“林砚”。
他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赵峰在群里发的聚会邀请。去，还是不去？
去的理由只有一个：林砚会在。
不去的理由有无数个：吵闹、无趣、浪费时间、不擅交际……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理性告诉他应该拒绝，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微弱而固执的声音在叫嚣着：想去。想看看他在那种场合下，会是什么样子。想离他近一点，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沉默的旁观者。
这种强烈的、不受理性控制的渴望，让他感到陌生和慌乱。
最终，江辞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热闹的宿舍群，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终于，极其缓慢地，敲下了一个字。
316宿舍群里，赵峰正在和李铭、林砚热烈讨论晚上去哪里吃饭唱歌。突然，一条简洁到极致的新消息弹了出来。
江辞：「好。」
仅仅一个字。
正准备和赵峰他们去食堂的林砚，听到手机提示音，随意地拿出来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瞬间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个……那个冰山……江辞……
他同意了？！
林砚看着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好”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股混杂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喜的复杂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计划……还没开始，好像就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这个“好”字，是冰山融化的第一道裂缝，还是仅仅是出于礼貌的、一次性的妥协？
第5章 暗流涌动
晚上七点，学校附近一家装修时尚的KTV大包里，气氛已经被赵峰和他的几个高中同学炒得火热。五彩的射灯旋转，音乐震耳欲聋，屏幕上放着劲爆的流行歌，赵峰正拿着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吼着，引得众人阵阵叫好。
林砚、李铭和江辞坐在长沙发的一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李铭有些拘谨地捧着杯果汁，眼睛盯着屏幕，时不时跟着节奏点点头。而江辞，则像是一座被强行搬进热带雨林的冰山。
他依旧穿着白天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领口，与周围宽松T恤、嘻哈风格的同学格格不入。他坐在沙发最边缘，背脊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低垂，盯着眼前玻璃茶几上那杯一动未动的柠檬水，仿佛在研究水的表面张力。震耳的音乐、闪烁的灯光、喧闹的人声，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不适，眉头几不可查地蹙着，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要在热闹中开辟出一个独立的寒冷结界。
林砚坐在他和李铭中间，感觉如坐针毡。他一边应付着赵峰偶尔扔过来的话题，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江辞。
江辞的沉默和疏离，比在宿舍里更加明显。林砚心里刚被苏小雨点燃的那点小火苗，又被这现实浇熄了一大半。他忍不住想：他果然不喜欢这种场合，来这里完全是受罪吧？我是不是不该期待什么？
就在这时，赵峰一曲吼完，把麦克风往同学手里一塞，笑嘻嘻地凑到林砚这边，拿起一罐啤酒塞给林砚：“林砚，别干坐着啊！来来来，是兄弟就走一个！江辞，李铭，你俩喝点啥？果汁还是饮料？别客气！”
林砚接过啤酒，下意识地先看了江辞一眼。江辞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声音平淡无波：“水就好，谢谢。”
赵峰也不在意，又给李铭拿了瓶可乐，然后一屁股坐在林砚旁边，揽住他的肩膀：“林砚，听说你是体育特长生，篮球队的？牛逼啊！以后看打球就靠你了！”
这个话题让林砚放松了些，他笑着和赵峰碰了碰杯：“没问题！到时候来给我们加油啊！”
两人聊起篮球，顿时有了共同语言，从NBA球星聊到校队训练，气氛热络起来。林砚本就是开朗性子，几口啤酒下肚，话也多了，笑容也更加灿烂，暂时忘记了旁边的冰山。
然而，在他和赵峰聊得热火朝天、甚至因为某个搞笑的动作而互相捶打笑作一团时，他没有注意到，身旁那道一直低垂的视线，几不可察地抬了起来，落在他的侧脸上。
江辞看着林砚因为大笑而弯起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碎星。看着他因为酒精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赵峰勾肩搭背时那毫无防备的、充满生命力的样子。他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一种陌生而酸涩的情绪，像细小的藤蔓，悄悄缠绕上他的心口。那是什么？他不喜欢林砚和别人靠得这么近，不喜欢他对别人露出那样毫无保留的笑容。这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排斥感，让他感到困惑，甚至有一丝恼怒。
聚会进行到一半，气氛越来越嗨。有人开始玩骰子，输了的喝酒。赵峰硬是把林砚和李铭也拉了过去，江辞则以“不会”为理由，依旧坚守在沙发角落。
林砚玩骰子技术很烂，运气也背，连喝了好几杯。虽然他酒量不错，但脸上已经明显带上了醉意，眼神有些迷离，动作也变得更加豪放。
又一局输了，林砚哀嚎一声，认命地去拿酒杯。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轻轻按在了杯口。
那只手冷白、修长，与周围嘈杂的环境格格不入。
林砚一愣，顺着那只手看去，对上了江辞平静无波的目光。他……他居然主动碰了东西？还阻止他喝酒？
周围的人也愣了一下，看向这边。
江辞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声音在喧闹的音乐中显得有些轻，却异常清晰：“别喝了。”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醉意都醒了大半。他看着江辞近在咫尺的脸，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眸深邃如古井，让他看不透，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关心？
赵峰率先反应过来，打着圆场：“哈哈，对对对，林砚你喝不少了，缓一缓！江辞说得对！”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游戏继续。
江辞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干预从未发生，重新变回了那个沉默的背景板。
但林砚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了。他端着那杯没喝成的酒，傻傻地坐着，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江辞的手指微凉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杯口，那三个字在他耳边回荡。
他为什么阻止我？
是嫌我喝多了会闹笑话，给他丢人？
还是……真的在关心我？
苏小雨的话又开始在他脑海里盘旋：“……说明你的热情，对他这种冰山是有融化作用的！”“他甚至可能……对你有一种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特别关注！”
难道……小雨说的是真的？
接下来的时间，林砚有些心不在焉。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活跃，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江辞。而江辞，则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姿态，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举动只是林砚醉酒后的幻觉。
聚会接近尾声，大家都玩得差不多了，三三两两地准备撤了。赵峰喝得有点多，被两个同学架着，还在嚷嚷着没喝够。
走出KTV，夜晚微凉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林砚虽然没醉得不省人事，但脚步也有些虚浮。李铭扶着他，有点吃力。
“我……我没醉，自己能走……”林砚嘟囔着，试图推开李铭。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我扶他吧。”
林砚和李铭都愣住了。只见江辞不知何时走到了林砚的另一侧，神色依旧平淡，却已经伸出了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林砚的手臂。
他的动作并不亲密，甚至有些疏离，但力度却恰到好处，给了林砚一个坚实的支撑。
李铭如释重负，连忙说：“哦哦，好，谢谢江辞！”
林砚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着本能，被江辞半扶半带着往前走。夜晚的风吹散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却吹不散他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江辞……扶着他？
那个连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的江辞，此刻正扶着他走路？
两人靠得很近，林砚甚至能闻到江辞身上那股干净的、带着点书卷气和淡淡洗衣液清香的味道，与他之前在KTV里闻到的烟酒味截然不同。这味道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此刻的状况有多么不可思议。
江辞的手臂很有力，隔着薄薄的T恤布料，能感觉到他手臂肌肉的线条和偏低的体温。林砚的心跳快得不像话，脸上刚刚被风吹散的热度，又“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一路无话。江辞只是沉默地扶着林砚，步伐稳定。林砚则像个提线木偶，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被动地跟着。
快到宿舍楼下时，一直沉默的江辞，目视前方，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轻地说了一句：
“下次，别喝这么多。”
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林砚早已不平静的心湖，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林砚猛地扭头，想看江辞的表情，但他已经别过脸去，只留给他一个线条冷硬的下颌轮廓。
这句话，是礼貌性的提醒，还是……藏着别的意味？
回到宿舍，江辞将林砚扶到他的椅子坐下，便转身去拿自己的洗漱用品，径直走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隔绝了内外。
林砚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卫生间紧闭的门，耳边反复回响着江辞最后那句话和KTV里他伸手阻止自己喝酒的画面。
冰山……好像真的裂开了一道缝。
而这道缝里透出的，是更加迷人也更让人困惑的光。
今晚发生的一切，是意外，还是某种信号？
第二天早晨，林砚是被头痛唤醒的。
宿醉的钝痛像个小锤子，一下下敲打着他的太阳穴。他呻吟着睁开眼，宿舍里一片安静，只有赵峰轻微的鼾声。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揉着额头坐起来，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震耳欲聋的KTV、赵峰的鬼哭狼嚎、一杯接一杯的啤酒……然后，记忆定格在那一只突然伸过来、按在酒杯上的冷白修长的手，和那句清冷的“别喝了”。
以及最后，回宿舍路上，那个沉默却有力的支撑，和那句飘散在夜风里的、“下次，别喝这么多”。
林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这次不是因为酒精，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赧和……悸动。他下意识地看向斜对面的床铺。
江辞的床铺依旧空着，整理得一丝不苟。
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昨晚的一切，难道真的只是他醉酒后产生的错觉？或者，只是江辞出于基于室友道义的一点怜悯？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卫生间的门轻轻打开，江辞走了出来。他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灰色运动长裤，头发还有些湿漉，少了几分平日的刻板，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感。他看到坐起来的林砚，脚步微微一顿。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
林砚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早”，或者“昨晚……谢谢你了”。
但江辞只是极快地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无意间的扫过。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回自己的书桌前，拿起书包，一副准备出门的架势。
那股熟悉的、冰冷的距离感，瞬间又回到了两人之间，将昨晚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冻结得无影无踪。
林砚那句堵在喉咙口的感谢，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果然……还是这样。
然而，就在江辞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林砚脑中灵光一闪，苏小雨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般响起：“生活渗透！投其所好！持之以恒！”
对！反向攻略计划！不能放弃！
一股莫名的勇气（或者说破罐子破摔的冲动）驱使着林砚，他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动作快得甚至有点踉跄，冲着江辞的背影喊道：“哎！江辞！等一下！”
江辞开门的动作停住了，却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身，用询问的眼神无声地看着他。
那眼神平静无波，让林砚刚刚鼓起的勇气泄了一半。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随意：“那个……你去食堂吗？帮我……呃，帮我们带个早餐呗？赵峰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他灵机一动，把赵峰拉出来当挡箭牌。
江辞沉默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深邃，看不出情绪。
林砚的心跳如擂鼓，生怕对方直接吐出“不”字。他赶紧补充，试图让自己的请求显得不那么突兀和刻意：“就……随便带点就行，包子豆浆什么的！谢谢了啊！” 说完，还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阳光灿烂的笑容，尽管配上他宿醉未醒的乱发和惺忪睡眼，效果可能大打折扣。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就在林砚以为注定要碰一鼻子灰，准备讪讪地说“算了”的时候，江辞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要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确实是在回应。
林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答应了？！冰山居然真的对“生活渗透”有了反应！
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林砚差点脱口而出“跟你一样就行”，但关键时刻想起了苏小雨的叮嘱——注意观察！ 他根本不知道江辞喜欢吃什么。
“就……就肉包和豆浆吧！谢谢！” 他胡乱报了个最普通的。
江辞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应下，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林砚还维持着那个有点傻气的笑容，站在原地，心脏砰砰狂跳，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成功了？！计划第一步，勉强算是……成功了？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林砚在宿舍里坐立难安。他飞快地冲进卫生间洗漱，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一边不断看向门口，既期待又紧张。
江辞会给他带早餐吗？
会不会出门就后悔了？
或者干脆忘了？
各种猜测在他脑子里打架。
终于，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林砚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紧张地望向门口。
江辞走了进来，手里果然拎着两份早餐。他依旧没什么表情，走到林砚桌前，将其中一份放在桌上，声音平淡无波：“你的。”
然后，他拿着另一份，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开始安静地吃他自己的那一份。
林砚看着桌上那份热乎乎的包子和豆浆，心里像炸开了一朵烟花，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他强压下雀跃，小心翼翼地拿起早餐，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偷偷瞄向江辞。江辞吃相很斯文，慢条斯理，安静得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他吃的……好像是香菇青菜包和一碗小米粥？和自己手里的肉包完全不同。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他猜错了。江辞的口味似乎很清淡。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辞真的给他带了早餐！这意味着，他昨晚的举动不是幻觉，他今天也没有完全拒绝自己的“渗透”！
这个认知让林砚备受鼓舞。他咬了一口肉包，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包子。他一边吃，一边忍不住偷偷傻笑，连宿醉的头疼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而看似专注吃饭的江辞，眼角的余光，却将林砚那副小心翼翼、又忍不住窃喜的模样尽收眼底。看着他因为一个简单的肉包就开心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江辞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被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轻轻触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