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那属于魔宫的鼎印慢慢变了模样。
赤色的蝴蝶被同色的锁链缠绕,闪烁几下又隐去。
沈昳容轻哼一声倒在宋音怀中,她想起身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慌乱中对上宋音的眼睛。
明明意识很清晰,但沈昳容却对眼前的人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只有完完全全的臣服。
炉鼎,沈昳容重生以来从未在意过这个身份,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两个字的意义。
此刻,她真正成了宋音的所有物。
清冽的声音轻轻响起,“你猜错了,本尊很喜欢你的脸。”
沈昳容闭上眼睛,小心藏起自己的生无可恋,声音虚弱但感激,“尊上喜欢,是小人的荣幸。”
呵,颜狗,不喜欢仇人但喜欢仇人的脸吗?
可对方变成这样似乎有她的责任。
沈昳容掰扯不清,只能沉默着闭上双眼。
精神不再紧绷,她觉得很困。
可入了梦又看见了宋音,她站在高高的树上扭头轻唤,“师尊。”
一滴泪从沈昳容眼角滑落,润湿宋音手背。
沈昳容举着灯盏踏入室内,烛火不安轻晃,昏暗的密室也随之明灭。
室内无风,只有愈渐馥郁的兰花香气和间或一声的压抑低喘。
沈昳容推开门抬步走了进去,拨开赤色的纱帘,一袭红衣的女子凌乱躺在床上,女子被束缚在床上,一双好看的凤眸也被红绸缠住,听见动静又强自忍耐。
“师尊。”嗓音缠绵,配上嫣红的唇实在勾人。
或是认出了来人,她不再克制,伸出手时锁链叮当作响,她终归是没够到沈昳容的手,锁链的长度不够。
沈昳容坐到床边,爱怜地抚摸她瓷白的肌理,感受着掌心下因自己而起的一片片颤栗。
她的手逐渐向下,将本就不牢靠的衣服拉下,然后……
然后她醒了。
沈昳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急还听见腰部嘎嘣一声脆响。
“嘶!我的腰!”
眼里泛起一丝雾气,沈昳容皱着脸揉着自己受罪的老腰,又看着自己熟悉的小被子以及朦胧透过窗户的月光。
她似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黄俪本趴在桌子上打盹,听得沈昳容的声音后赶忙入了内室,瞅见沈昳容一脸茫然但还算精神的样子松了口气。
她坐到沈昳容床边絮叨,“你睡得倒香,都不知道这魔宫都翻天了!”
沈昳容还困在各种梦里,茫然发问,“什么?”
黄俪感慨万千,拿着帕子擦了眼泪,“你是被尊上抱着回来的,这事儿不少人瞧见了。”
沈昳容瞬间清醒。
被宋音抱回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
沈昳容已经看到未来的狂风骤雨,她脱力地躺在床板上,慢慢用袖子遮住了脸。
活是活下来了,那么代价又是什么呢?
她伸手摸向颈后,只摸到一片光滑,但她明白现在的她很难再逃离宋音的掌控。
……真是孽缘,死亡竟也无法斩断。
见沈昳容情绪不高,黄俪心生愧疚,她觉得都是自己出的馊主意,沈昳容肯定是听进去了才忍辱负重去勾引尊上的。
她突然一把攥紧沈昳容的手,眼含热泪悲切道:“若有什么我能帮到的一定要告诉我。”
沈昳容不解眨眼,不明白对方那一脸哭丧的样子是为了什么。
仔细思索过后,难不成是想要巴结她?
虽然她的处境很危险,但话还是要说得漂亮。
沈昳容十分义气地拍着黄俪肩膀,“放心,日后发达了定在尊上面前替你美言。”
黄俪差点被她这句给噎死,扯起僵硬的嘴角,“这就不必了,我觉得这个小院挺好,清净。”
沈昳容也这么觉得,但她从未了解过一个炉鼎该是什么样子的,毕竟沈依的记忆空白。
又一下坐了起来,沈昳容笑容亲昵,“黄姐姐,我记忆有失,如今得了尊上青眼,怕有冒犯之处,你给我说说呗~”
沈昳容真的很会哄人,哄人时那双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又像在说此刻你是她最重要的人。
黄俪从来扛不住,在心里感慨一声“小骗子”。
虽腹诽,但黄俪还是任劳任怨科普起来。
沈昳容越听冷汗越多,在听到炉鼎主人可以控制炉鼎行为时更是冷汗连连。
她不自在地又摸摸脖子后的那块皮肤,无奈轻叹一声。
“你觉得尊上如何?”黄俪试探着问。
沈昳容看着窗边月光沉默良久,黄俪看着她的侧脸,总觉得那双眼睛落向的地方不是这个时空。
现在的她安静得像一尊神像,月色竟不及她,让人不敢打扰。
不知不觉间,黄俪的呼吸声都放轻了。
尊上如何?
沈昳容仔细琢磨着这个问题,如今的尊上喜怒无常,冷漠强大,站在她面前甚至不敢高声言语,只怕不慎丢了性命。
可曾经的宋音轻言细语,温柔乖顺,总是抬着眼睛柔柔唤她师尊,无论被如何对待都不曾怨怼。
都不好,太过温柔会被人伤害,而现在会伤害别人。
可……可那是宋音。
宋音是一个好孩子,只是遇到她这么一个不好的师尊。
沈昳容收回目光轻语,“我觉得尊上她很好。”
沈昳容的表情太复杂,黄俪看不明白,“你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
沈昳容脸上又换了笑容,她伸了懒腰开始赶客,她将黄俪推了出去,“好啦好啦,该睡觉啦!”
门吱呀一声关上,沈昳容看着无人的房间,她突然感觉到几分孤独。
她拍拍自己的脸,自我打气,“开心起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重新躺在床上,沈昳容却不敢入睡,她怕自己又做梦。
美梦少噩梦多,但春梦倒是头一次。
回想梦中内容沈昳容将自己的脑袋藏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又钻出来,脸颊红润的同时又咬牙唾弃自己。
她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恨恨道:“姓沈的!你简直是禽兽!”
沈昳容被香艳梦境搅得无法入睡,但梦境的另一主人也不好过。
她从打坐中惊醒,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失焦的眼神逐渐聚拢,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藤蔓纹路又一路攀上了脖颈,在下颚处停了下来。
烛光之下,宋音浑身汗湿,本来轻薄的衣物紧贴着肌肤,像是刚从水中上岸的人鱼。
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吃力坐回了床上,宋音的呼吸却还是不平稳,那赤色的藤蔓纹路倒是慢慢向下,钻入领口消失不见。
兰花香气洒了一室,宋音拉了拉领口,本来是想整理乱掉的衣物,那莹白如玉的手又突然停顿,她顺着梦中的方向一路向下,将自己弄得更狼狈。
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随后宋音一声轻喘,室内重回寂静。
她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又在烛光熹微中看见了师尊的影子。
那人一身白衣,腰悬长剑,衣裳齐整规矩,站在她的床前低头瞧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丝丝缕缕的厌恶。
宋音心悸,她伸手想拉,又觉得会脏了对方,缩回手的样子拘谨又可怜,她颤着声轻唤,“师尊。”
那人眼里的厌恶更甚,皱眉喝道:“孽障!”
宋音本来平静的心又被搅乱,胸膛随之起伏,双眸泛起朦胧水光。
可那道熟悉的声音没有再叱责她,她不解抬眼,烛光里没有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过了很久,宋音才再次坐起,她没有心思整理自己的衣服,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跳动的烛光。
又过一会儿抱紧自己蜷缩起来,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赤色的藤蔓又出现在她的脸上,宋音并未像往常一样压制它,而是放任它。
于是在幻觉她再一次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眼底的赤色更加浓重,宋音的心魔比往常严重许多。
心魔在她耳边嘶鸣,“多失败啊,你的师尊并不爱你。”
“你杀了你的师尊,用剑亲手捅穿了她的心脏。”
“就这样,你还妄想得到她的爱吗?”
宋音唇边出现血迹,她似乎失了神智,马上就要被心魔侵蚀。
可突然她笑了。
心魔幻象被她撕得粉碎,再也没了那些恼人的声音。
“呵,那就长长久久地恨我吧。”
次日,沈昳容顶着黑眼圈出了门,门刚打开就看见笑出两个酒窝的黎休。
沈昳容后退一步,没办法,她对这张脸产生了阴影。
黎休被她后退半步的动作弄得有些无奈,只能笑得更真诚些,“沈主子,我是黎休。”
沈昳容明白她的意思,但要是认真算起,黎休也算是宋音的同谋。
沈昳容冷着脸客气,“黎护法来此为何?”
黎休苦笑,她伸手将一个青色的储物袋交出,“这里是委托的奖励。”
沈昳容的表情瞬间由阴变晴,她毫不矜持地打开袋口,被灵石晃花眼后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护法大人要不要进屋里坐坐,我给您泡点灵茶。”
黎休摇头,“主子客气,只是茶水就不必了,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还有灵石!”
眼瞅着沈昳容的眼睛要比那灵石还要亮,黎休有些尴尬,她耐心解释,“是还有一事,沈主子身份尊贵,再住这不妥,戚护法让我带您去内宫寻个住处。”
内宫自然是离宋音更近,这才几天的工夫她就摇身一变去了内宫,这一下就够招惹不少人的。
沈昳容眸光微暗,将灵石收好后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请护法领行。”
黎休点头,她带着沈昳容往内宫走,内宫比外宫奇妙许多,有很多悬空的建筑,对此沈昳容并不是很好奇。
太安宗也有类似的建筑,后来因为要维持那浮空阵法太耗费灵石便荒废了许多。
宗主聊起时那张从来温和的脸上会泛起丝丝愁绪,又不住羡慕起天机阁。
天机阁是一整个浮空,据说伸手就能触碰到月亮。
沈昳容一直走神,直到看到一座恢宏的大殿,那是她当初被迫织布的地方。
“此处是议事殿,若有大事五位护法会在此处商讨。”
沈昳容将视线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她见黎休还在往深处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她狐疑盯着黎休的背影,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要变成宋音的模样。
“到了。”
沈昳容愣住,她踩在一块玉石上,然后玉石缓缓上升,她的身体随着升起的高度微微晃动一下,深呼吸下睁开眼,入目是一片规整的建筑。
黎休注意到她的不适,“主子是惧高吗?”
沈昳容没否认,“有一点,主要是这石台没有护栏。”
黎休理解,“属下知道了。”
她挥手让玉台降落下来,往前走的同时又解释,“这一片住的都是炉鼎,沈主子喜阴还是喜阳?”
这个问法像在问什么植物,沈昳容直接回答,“喜静,最好离主殿远些。”
黎休微诧,“您不是对尊上一片痴心,这是为何?”
沈昳容一窒,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就!
宋音这么大嘴巴吗?
心中的不满像火山爆发,然后又突然熄灭,她的生气毫无作用,昨天那一掌下去宋音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沈昳容擦擦眼角虚伪的泪水,凄切哽咽,“我的面容与剑尊相似,尊上定不愿与我常见,我只要能待在这远远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说完又掉了两滴眼泪。
黎休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琢磨出不对,“主子是害怕吧?”
“哪有!我对尊上的心思日月可鉴!怎么会害怕尊上呢!”
黎休差点被她吓到,她不再纠结上位者的爱恨情仇,领着人就往主殿最远的地方走。
其实这些屋子都大差不差的,沈昳容选了院子最大的一间,到时候练剑什么的也方便。
“主子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召唤属下。”
黎休将一块玉牌交给沈昳容便离开了。
翠绿玉牌上刻着一轮弯月,弯月下有一小字五,沈昳容将其收进新得的储物袋,她美滋滋又数了一遍灵石后院前又来了人。
“沈主子,这是您留在外宫的东西,您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独臂高马尾的女子提着几个包裹,面容严肃。
沈昳容本来的东西不多,她将东西提上又招呼来人,“大人要不要进来坐坐?”
女子站在门前不动,“谢主子好意。”
紧接着又将一块玉牌交给沈昳容,“主子若有难事,尽可传召属下,属下告辞。”
沈昳容看着手中新的玉牌,玉牌和黎休给的一样,只是底下的小字是十。
她这算是得了照拂吧,这外十护法与黄俪交好,估计是黄俪的嘱托。
沈昳容看着玉牌,在这混乱频发的几日里终于寻到一分温暖。
将房间布置好后已过了中午,黎休办事靠谱,这里不仅离主殿远而且很清净,院中没了树但有一架秋千,只是秋千的麻绳已经朽烂了。
沈昳容在院中舞剑,前世的剑法深深镌刻在她脑海中,但此地是魔宫,她练的只是些基础动作。
四周的温度似乎有所升高,沈昳容察觉危险,抬剑挡住脖颈。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震飞出去,沈昳容站定时墙上坐了一人,来人一袭橙衣挂在那儿,配合隔壁院子伸出的枯树枝,活像个加大版的柿子。
刺鼻的金属味和滋啦啦的响声吸引沈昳容向下看,她的剑竟只剩了剑柄,剑身化成通红的铁水滴落在地上。
沈昳容苦笑,“护法大人这是何意?”
余灼檀脸上露出几分不解,她从墙上跳了下来,又兴高采烈地拉住沈昳容的手转圈。
“陪我玩!陪我玩!”
沈昳容差点被她转晕,她急切大喊,“护法大人!停下!”
余灼檀听话停下了,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昳容的脸,突然又出声,“你是剑尊吗?”
“不是。”
“那你怎么长着剑尊的脸。”
“……母亲给的。”
“你还有母亲?”
“……”
余灼檀突然靠近一点,神秘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没有哦。”
修仙者寿数长久,大部分仙人都要与无仙缘的亲人道别。
但沈昳容还是不知如何回话。
余灼檀指了指地上已经凝固的铁水,她仍旧在笑,“就像这样,一下就没了。”
沈昳容心间一凛,她看着余灼檀的眼睛,那双眼里烧起炙热的疯狂,“你要是剑尊就好了,把你烧掉,尊上会很高兴。”
四周的空气扭曲起来,沈昳容赶紧扔了手上的剑柄,剑柄和远处的秋千都在燃烧,啪嗒一声秋千的坐板掉到了地上。
余灼檀自己也在燃烧,火苗攀上她的衣袖裙边然后一路向上。
沈昳容舔了舔瞬间干裂的嘴唇,因为没感觉到杀意,所以她并不慌张。
对方似乎在吓唬她。
余灼檀眨眨眼,见沈昳容无动于衷忍不住觉得无趣,嚣张的焰火逐渐变得温和,最后消失不见。
“你这人真的很不好玩。”
沈昳容并未在意她的评价,只是突然拉住她的手,看着那手上灼烧出的新伤微微皱眉。
她将余灼檀的手放下,“护法稍等。”
沈昳容转身进了房间,出来的时候手上带了一个小药瓶,她拉起余灼檀的手将药粉倒了上去。
余灼檀任她施为,她的笑容慢慢褪色,就这样看着沈昳容,看上去根本不像是一个疯子。
“好了。”沈昳容收起药瓶,“护法大人想玩不用伤害自己。”
沈昳容笑了笑,笑容还没完呢眼前的余灼檀突然跪下。
“尊上!”
沈昳容顿时脊背一凉,她扭头一看。
宋音一身红衣站在墙上,眼睛紧紧盯着她,挺、挺恐怖的。
她也跪下,柔柔弱弱挤出两滴眼泪,“尊上。”
宋音没管她,冷冷吩咐余灼檀,“自去领罚。”
“是,尊上。”
余灼檀离开了,此地只剩两人。
宋音一步步向她靠近,沈昳容愈发紧张。
她低下头不敢看,但又被掐脸,被迫直视着宋音的眼睛。
“忘了你的身份吗?”
沈昳容扯着宋音的袖子落泪,“尊上~”
脸突然被放开了,宋音冷漠的声音里满是威胁,“日后再让本尊看到你对别人笑,就将你的嘴缝起来。”
沈昳容一抖,随后十分上道地表示,“我是尊上的人,只对尊上笑。”
宋音知她是虚情假意,可此刻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你明白就好。”宋音消失在此处。
地面还是滚烫,沈昳容心有余悸。
她看着手中药瓶沉思,她本不想管,但那护法说起母亲的时候似乎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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