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有得罪。”
宋朔舟被带走,回头递给时榆一个安心的眼神。
宋家已然乱成一团,宋卓涛抓着头发问方娟:“你干什么一个人就把警报了?把宋朔舟抓走,你疯了吗?还有,到底怎么回事?大哥出了什么意外?”
被利器正刺中心脏,死在卧室的床上,血染红床单,眼睛还睁着。
带血的匕首藏在花瓶中,而上面的指纹指向宋朔舟,且监控显示,宋朔舟昨夜凌晨去过宋卓凡的卧室,是最后见过宋卓凡的人,监控却又碰巧在他进去后无了画面。
这下,宋朔舟基本可以肯定,人是方娟杀的,不然不可能证据全指向他。
只是没想到方娟会如此狠毒,好歹跟宋卓凡夫妻相称这么多年,如何下得去手,这一招完全让人措手不及,宋朔舟甚至想不明白,方娟为何要如此,宋家的根基并不会因此动摇。
恨宋卓凡?恨他?
因为毫无防备,事情变得有点棘手。
而昨晚那些照片,也因为宋卓凡的死亡,被大规模散布出去,宋朔舟的罪名更是坐实,名声一落千丈。
变态、弑父。
宋家其他反对宋朔舟的势力蠢蠢欲动。
期间,时榆强迫自己冷静,跟沈韩和团队去找证据,想办法,与方娟的人在各条线上周旋。
对于他与宋朔舟的恋情,他公开坦然承认,但否认宋朔舟有不当癖好,并未在幼时对他做出什么,宋朔舟是很好的兄长,是他先喜欢上宋朔舟,是他纠缠。
先前宋朔舟拒绝他的那些行为,此时成了佐证。
且他与宋家不存在领养关系,正常恋爱,无关伦理道德。
沈韩有点意外时榆的表现,他同样看着时榆长大,如今倒是成熟了,有勇气担当,知道担忧先生,维护先生。
好在宋卓涛此人虽有自己的算计,但在家族存亡的大事上还是拎得清,出面暂时稳住了宋氏内部按捺不住的各方势力,为时榆他们争取喘息之机。
时榆跟着律师去见过宋朔舟一面,隔着玻璃,宋朔舟依旧是那副惯常的、看不出情绪的冷淡模样,同在外时无太多差别,甚至下巴上都没冒胡茬,精神样貌良好。
在担忧、沉重中,时榆很不合时宜地再次为宋朔舟心动一次,走到如今的位置,世间的一切都被宋朔舟唾手可及,但他好像又什么都不想要,只乐意为爱人洗手作羹汤。
野心勃勃,却从没有把什么看得特别重要。
所以,宋朔舟不会被打倒,总是能赢,不光能赢,还赢得体面。
宋朔舟听着律师汇报外面的进展,视线始终飘在时榆身上,看着时榆一会紧绷一会想哭一会又害羞的小表情,分析不出时榆的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方娟对他栽赃陷害,警方只看证据,那么,他会选择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他的母亲。
正事谈完。
“刚刚在想什么?”宋朔舟问时榆。
“在想你呀哥哥,我都不能抱抱你了,哥哥你在里面过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你?”时榆很担心,哪怕宋朔舟看上去各方面都很好,他还是会觉得宋朔舟受了委屈,受了苦。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照片的事,宋朔舟听沈韩说过,他其实有点生气,时榆本来就因为之前学校的那件事备受关注,现在又把错全揽下,只身挡在舆论枪口前,针对时榆的流言蜚语只怕变本加厉。
但明白时榆是为了他,所以气又生不起,还是怪自己这个时候不在。
最后只说出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操心,你好好上学。”
时榆摇脑袋,表示不听:“我也是大人了。”
“不用你是大人。”
宋朔舟自相矛盾,想要时榆长大爱他,却又不想要时榆因为爱他长大。
弯弯绕绕怕人不爱,又怕太爱而委屈自己。
时榆佯装生气地发出哼哼声,闹完,垂着肩膀沮丧,嗓音变软:“哥哥,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一个人睡觉好害怕。”
宋朔舟温声道:“很快了。”
天朗气清。
事件的进展很顺利,团队那边万事准备妥当,不用多久,宋朔舟就能洗脱嫌疑。
林庆还在为时榆和宋朔舟的事震惊,问时榆真的假的,时榆已经说了不下一百次真的。
“那你之前说要追的人也是朔舟哥?我靠,都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段清嘲笑林庆是傻子:“还用告诉?我跟你说,我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是吧?为啥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时榆很不留情面地说:“你傻呗。”
段清搂着时榆的肩,跟时榆碰杯:“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跟你哥的关系了,就差最后一步就能修成正果,可以去国外结婚,准备啥时候结?”
时榆被逗得脸红,有点害羞地笑:“起码也要等到我大学毕业吧。”
“到时候可别忘了我啊宝贝。”
林庆在旁边不解风情:“怎么才谈就到结婚了。”
段清朝林庆竖个中指,时榆有样学样。
都没怎么喝酒,只是碰巧遇到所以聚了下,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月亮很圆地挂在天上,林庆有急事率先打车走了。
时榆和段清步行,一个回家,一个回学校。
问起程明祥的情况,段清说他已经决定放下程明祥,不会再跟程明祥纠缠不清,时榆对此表示支持,跟段清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找我。
两人在红绿灯路口分别,过马路时段清回头跟时榆说:“宝贝,祝你幸福啊。”
绿灯在倒数,说完便急匆匆跑了,时榆看着段清的背影,也在心里同样祝段清。
他呼出口气,已经是春天,不会变成白气,却总觉得手心冷,不过,马上就能见到宋朔舟了。
继续往前走,在即将到达小区时,时榆被一人拦住,是吴洋,脸上堆着意味不明的笑跟他打招呼。
时榆觉得不对劲,宋朔舟跟他说过,上次何康那事吴洋是主谋,不是有派人盯着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往四周看了眼,这个点没什么人,前方还站着五六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时榆后退一步立马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跑,吴洋果然追了上来。
是来抓他的。
时榆一边狂奔,一边拿出手机给沈韩打电话、发语音,但对方有车,不止一辆,全不要命地朝他撞过来,路人见此大声尖叫,有人报警,乱作一团。
电话刚拨通,时榆还未来得及说话,后脑勺便挨了一棍,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手机摔在地上,被吴洋一脚碾碎屏幕。
临市郊的一处废弃工厂。
时榆在脑后的钝痛中逐渐恢复意识,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头顶的白光刺得他很难受。
下意识想活动手脚,却发现双手被反剪绑在身后,粗糙的麻绳深勒着皮肉,一动就被磨出疼痛,左脚脚腕也被一条铁链锁住,另一头连在旁边的沙发脚上。
他忍着眩晕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房间门窗紧闭,像个小型会客室,只是荒废很久,空气中漂浮的灰尘让他更感呼吸困难。
门开了。
吴洋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榆:“哟,醒了。”
“你要…做什么…”时榆有点艰难地发声。
“我要做的事可多了。”吴洋蹲下去,看着时榆的脸意味深长地笑,随即脸色一变,又大声咒骂,“何康那个蠢货,他妈的那点事都办不好,还敢反咬,把老子害到这个地步!”
“还有你!还有宋朔舟!”吴洋猛地掐住时榆脖子,“我要让宋朔舟知道跟我作对的下场!”
吸入的空气更加稀薄,时榆眼前发黑,又要晕,吴洋及时松了手,时榆瘫下去,靠着身后的墙,艰难地大喘气,喉咙里干涩难忍,他止不住咳嗽。
“我最讨厌的就是宋朔舟那种自命不凡,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装货!”
像宋朔舟那种完美无缺的人确实很遭同性嫉妒,不仅出身高贵,还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和样貌,很多人穷极一生都在追求这几样。
吴洋嫉妒宋朔舟是很应该,私生子来的,还做尽坏事,哪点都比不上宋朔舟。
以为给宋朔舟送去被他玩过的贺圆就能踩宋朔舟一脚,以为抢了宋朔舟的联姻对象就能高宋朔舟一头,事实上,无人在意。
时榆扯起唇角:“自己没能力,就说别人装。”
“呵,没事,你马上就会后悔说出这句话。”吴洋表情扭曲,“他不是最喜欢你了吗?我告诉你,他只配玩被我上过的!”
“我已经跟他睡过了,你碰我,只能说明,你只配玩宋朔舟玩过的。”
头晕和钝痛持续发散,时榆说话仍是慢吞吞,却露出跟宋朔舟如出一辙的嘲笑。
吴洋被激怒,起身踹时榆一脚,时榆额头冒汗,还未喘息一口,又被吴洋拽着衣服提起,此时,有人开门跑进来,跟吴洋耳语几句。
时榆瞧见吴洋脸色一变,骂了几句脏话,最后眼睛落回他身上,咧嘴跟旁边那人说:“让他们进来。”
旁边那个看似领头的,一拍掌,进来六个衣着邋遢的人,高矮胖瘦年龄不一,身上还有臭味,感受到对方那种黏腻恶心的目光,时榆几欲作呕,却无处可退。
吴洋得逞地笑:“好好享受啊弟弟,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惜我没空欣赏了。”
门被关上,时榆通过吴洋的表情猜测大概是沈韩来救他了,只需要再拖延一下,对面的人在门关上的瞬间就变得异常兴奋。
时榆试图讲道理,或者周旋,显然都无用,正无望地闭上眼时,门又被撞开,另一批人鱼贯而入,解开时榆身上的束缚,将时榆救走。
“是沈韩让你们来的吗,沈助理呢?”
外面干净的空气总算让时榆的身体好受点,能撑着自己走出来已经让他到极限,分不出多余的体力去想其他。
救他的人说是,然后示意时榆上去事先准备好的车,时榆坐上去,车厢内的气味很奇怪,没过多久,他在颠簸中昏睡过去。
醒来时,没有柔和温暖的灯光。
时榆看到的依然是那间会客室,头顶的白炽灯亮着。
他猛然瞪大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与昨晚一样的姿势被绑着。
沈韩昨晚不是让人来救他了吗?他怎么还会在这里?
身上的衣物未换,也没有其他伤,怎么回事?
现在应该是白天,唯一的那扇窗户被封了起来,看得出来是刚封的,木头还是新的,阳光照进来几束。
他没有妄作举动,安静地等了半天,总算有人开门。
时榆没想到来人竟是方娟。
自那天事发后,方娟就消失不见,沈韩他们一直找不到人。
方娟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唇色涂得很红,积郁而成的病态一扫而空,端得优雅温和,任谁看不出她将近五十的年纪。
“小榆,吃饭了。”方娟坐在打扫干净的沙发上,还是用以前的语气叫他。
时榆警惕地看着跟在方娟身后的人放下饭菜,然后过来解开他双手。
“昨晚那批人是你派来的?”
方娟微笑不语。
救了他,然后又把他关回来,时榆不明白方娟在卖什么药,对于方娟给他的饭菜他自然不敢吃。
“宋叔叔是你杀的。”时榆盯着方娟开口,“你为什么要陷害宋朔舟?只因为他知道了他母亲的事,你怕报复,所以先下手为强?宋朔舟真心把你当母亲对待,最先想的也并不是如何报复你,是想弄清你为何会那样做,你对不起他!”
方娟不恼,长叹口气:“这你误会了,杀宋卓凡是我临时起意,嫁祸给宋朔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反正他又不会真让自己进去。”
“你为什么要杀宋叔叔。”
“小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宋卓凡这辈子干了那么多坏事,我也没问出个为什么。”方娟说,“他死了是他活该,我跟他纠缠不清这些年,终于有了结果,他赢不了我。”
光线里,无数灰尘缓慢地浮沉、翻滚。
望着那片浮光,方娟回忆起过往,脸上有痛苦浮现。
“我最初没有想害那个女人,是宋卓凡不停地刺激我,他舍不得权势又要真情,弄得好像是宋家、是方家在逼他跟我结婚,他大可以拒绝联姻,但他没有,最后,我反而成了破坏他爱情的坏人。”
“可事实是他也没多爱曲棠,宋卓凡还有两个弟弟,为了继承人的位置,他私底下一直担心曲棠会闹到他父亲面前去,特别是在得知曲棠怀孕后,你知道的,世家大族很看中门楣,如果宋卓凡那样的名声传出去,他父亲、宋家其他人是不会同意他做继承人。”
“于是他开始各种暗示我曲棠想凭子进门,说曲棠对他纠缠不清,怪我当时年纪小,真爱过他,于是心怀仇恨找到曲棠,争吵中失手将曲棠推下楼梯,曲棠刚生产完,身体很虚弱,从楼梯上滚下去,颈髓损伤,当场毙命。”
“那是我第一次害人,我父亲替我料理了,将曲棠伪装成自杀,事后,我每夜都睡不着,活在恐惧和痛苦中,我对不起曲棠。”
“但宋卓凡有什么脸指责我?他不过借刀杀人,在知道曲棠死了的时候,他分明松了口气,却又日复一日地将曲棠的死怪罪到我身上,日复一日地提醒着我害死了一条人命。”
时榆默默地听完,不发表评价,不论事出何因,曲棠的死确实由方娟直接导致,都有罪责。
“既然恨他,你为什么不跟他离婚?”
“离婚?”方娟漂亮的脸上露出狰狞的快意,“那太便宜他了,我就是要跟他纠缠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看着我,谁也别想让谁好过。”
方娟的感情已经被宋卓凡折磨得扭曲,早已不是简单的爱恨能形容,那这些年又是如何在他们面前表现得那样和善。
“那你为什么会愿意把宋朔舟带回来?”
甚至亲自抚养。
时榆不相信仅仅是因为对曲棠的愧疚。
可如若多年后真相大白,宋朔舟会作何感想,所以从始至终都是报复。
“但我很恨宋朔舟,我的孩子本该拥有这一切,这本该是他的人生。”
时榆不认同,甚至带了点愤怒:“可是这跟宋朔舟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孩子的死不是宋朔舟害的,你们还害死了他妈妈,你们知道他小时候过得多苦吗?”
“怎么没有关系?”方娟突然大吼,积压多年的怨恨与悲痛冲垮她最后的理智,眼泪随着面颊的抖动滑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杀了宋卓凡,除了那些年的恨,还有,因为,我的孩子是被他害死的!”
她起身,逼近时榆,声音因痛苦忍不住颤抖:“小元本来不会死的,是宋卓凡那畜生从中作梗,瞒着我对医生说放弃治疗,就为了好顺理成章接宋朔舟回家!他恨我,连我们的孩子都要杀,小元他又错了什么?他才十岁!”
“真是可笑,他骗了我三十几年啊!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是因为我做了坏事所以老天才要让我的孩子受苦,才要将他从我身边夺走,让我无法再生育,可都是宋卓凡干的啊!”
“为了他的好儿子,他爱人唯一留给他的好儿子,要这样对我赶尽杀绝,宋家的东西他半分不肯让我碰。”
如果方娟最早选择与宋卓凡离婚,都不会到这步,但她性格如此,她不会,死都要拉上宋卓凡。
“所以,我在得知这一切后忍不住杀了他。”
方娟用掌心擦去脸上的泪,看向时榆:“还要谢谢你,宋卓凡的儿子最后成了个同性恋,宋卓凡死不瞑目了。”
“事已至此,我坏事做尽,不在乎多杀一个人。”方娟抬手,一直站在边上的黑衣人上前,拿出枪直指时榆。
时榆被这突然的转变吓到。
所以,方娟从吴洋那把他救出来就是为了亲自杀他吗。
方娟说:“你说得对,宋朔舟没错,你更没错,但我就是恨!”
“时榆,选一条路吧。”
“你死,或者宋朔舟死。”
“本来想直接杀了你,看着自己亲手养大的人儿死在自己面前,应该很痛苦,我不想让宋朔舟好过,他拿了我孩子的东西,总要还点什么,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时榆,时榆后背出了一层汗,冷静地问方娟:“那你为什么还要从吴洋手里把我救出来?”
即使他没死,被人那样糟蹋过,在方娟的视角,于宋朔舟来说也是报复,完全没必要为此亲自动手。
脸上的妆容没因为眼泪花掉,依旧完好无损,方娟神色又变得温柔和煦,与方才判若两人,对时榆微笑道:“你算是我半个孩子。”
她是为了报复宋朔舟,并不想折磨时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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