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莞尔一笑,双手往后撸了撸猫脑袋,小眼球井然有序地依次落上去,沿着发际线排排趴好,组成了一个相当克苏鲁风味的临时发箍。
监督人员:……
五条悟抬头,看了看夏油杰,看了看硝子,再努力向上翻眼瞅瞅能瞄到边的眼球,突然指着他们放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三个白面馒头的史诗级会晤!”
“噗……”
“啊哈哈……”
也许笑声会传染,又或许是看惯了彼此有刘海的发型,忽然露出三个饱满的额头凑在一起,确实有点像盘馒头,三个人笑作了一堆。
跑完操后又是例行的早读环节,送走了发型唯一合格的灰原和臭着脸扎着小揪揪的七海。他们三个眼神放空坐在教室里,嘴里像含着口水,也不知道自己在嘟囔些什么。
夏油杰最先败下阵来,悄咪咪地从立起的书后探出半个脑袋侦查敌情。讲台上的西川笔挺地站着,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两只眼睛完全没有焦点,空茫茫地像两个玻璃珠子。
“机不可失……”夏油杰心下暗忖。
他重新坐好,打起精神,嘴里继续发出不知其意的诵读音节,手指却在身前悄无声息地一划,一只能模仿声音的细长咒灵浮在了他与课本之间。
咒灵灵敏地捕捉着夏油杰有气无力的读书声,很快它便发出了与他音色语调一模一样的模拟声,甚至还模拟出了翻页的停顿感。
夏油杰满意地勾起嘴角,索性额头往立起的书本上一抵,放心大胆地梦会周公去了。
旁边的五条悟又是挤眉又是弄眼,差点把额头上那排小眼球抖落下来。可见夏油杰毫无反应,似乎进入了深度睡眠,五条悟委屈地咬了咬后槽牙。长腿在课桌下不经意地用力一伸,精准踢中了夏油杰的桌脚。
砰地一声闷响,夏油杰的桌子骤然歪斜,桌上的课本“啪叽”滑落在地。半梦半醒的黑发少年猝不及防往前一栽,结结实实和那咒灵拜了把子。
夏油杰怒火“噌”地冒起三丈高,愤怒地瞪向罪魁祸首。
白脑袋转过来,近十只眼睛理直气壮地看向他。五条悟用力挑着眉头演绎:看我干嘛?我只是腿太长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夏油杰挥动五官反击:你和我等着。
五条悟不屑地无声做了个嘁的口势,耸耸肩后按住书的边缘,一边观察台上一边小心撕下一页,动着笔写下一行字后丢了过去。
【杰,老子好无聊。】
夏油杰撇了下嘴,提笔回:
【所以呢?】
【我们来聊点有意思的事吧,比如以后咱们俩的婚礼……杰喜欢神前式还是人前式的。】
夏油杰面红耳赤地瞪向他,五条悟回以几个油腻腻的飞吻。
【你不觉得现在聊这个还太早、了、吗?】
那顿号入木三分,险些将纸划破。
【那有什么关系,只是迟早的事而已。有的人从恋爱开始就筹划婚礼,我们晚了人家半年,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真不愧是五条悟式的逻辑,夏油杰翘着嘴角回复:
【都可以,我很期待你愿意穿婚纱。】
【杰,你个死色鬼~】
夏油杰眼神刀一般地丢过去,飞快将纸揉成团,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扔进了教室后的垃圾桶里。
五条悟鼓着脸,趴在桌面上安静了半分钟,突然灵光一闪,又扯下一张纸:
【杰杰杰杰杰!老子有个超级无敌绝世好主意!】
【你?好主意?呵。】
五条悟磨了磨后槽牙,发誓要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斗志昂扬地写完后飞快站起来,用力砸到他脑袋上。
夏油杰龇牙咧嘴,纸团介由跳板飞到了家入硝子手中。她迷迷糊糊地垂着头,以为是传给自己的,展开来看完后眼睛瞬时瞪大,睡意全无,皱着脸将“人渣”二字连同纸条抛回给夏油杰。
夏油杰无辜地双手捞过纸团,忙不迭的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杰,我们可以举办一个性转婚礼!让真人把你和我以及所有来的男宾都变成女生,穿上裙装出席;女士们变成男生,都穿酷飒的西装祝福!怎么样,是不是被老子的聪明绝顶惊得说不出话了!!!】
是的,真的说不出话了,因为嘴巴里被空气喂满了。
夏油杰张着嘴,脖子一开一顿地转向五条悟的方向。五条少爷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嘚瑟地朝他努努嘴。
他笔下下意识写道:
【夜蛾老师也要吗?】
纸条没能递到五条悟手中,因为它被雄赳赳气昂昂来视察的夜蛾正道完美截住。夜蛾展开从头到尾读完后先是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双眼喷火、怒不可遏,但瞄了一眼昏睡过去的西川,他用眼神杀死两人N遍后,才不甘不愿地咽下了这口气。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他丢下这句话,连同罪证一起带走了。
夏油杰打了个寒颤,受不了地揉了揉手胳膊,看到手机上石田辉的未接来电和“半小时抵达”的信息后,草草写了张字条后仿上夜蛾正道的签名,匆匆跑出去了。
五条悟见状立刻瞪圆了眼睛,飞扑到讲台一看,行云流水地在请假人那一栏补上自己的名字,敏捷地追了上去。
家入硝子见状:既然都走了,那么我也……
她记住请假时间段,施施然按下了笔尖。
这时天已微微亮,薄雾纱一般绕在缭绕高专的小径上。夏油杰刚走出教学楼没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精神过分的蹦跳声。
“杰!”
五条悟几步跨上来,灵活地跳到夏油杰前面倒退着走,用他剔透的眼睛委屈地控诉:“竟然抛下老子先溜,也太没义气了吧?!石田君,明明还有一会儿才到!”
夏油杰耸耸肩:“呐,真是没办法,出去走走总比待在里面念经好吧?”
“嗯……确实。”五条悟努着脸,接受了这个说法。他转了半圈,和夏油杰并排走着,突然闲聊般提起:“杰,你还记得那个一号吗?”
“一号?一号怎么了吗?”夏油杰脚步一顿,侧头望着他。
五条悟的眸子在灰雾中流转着稀碎微光:“老子昨天接到消息,五条家咒具库遭到袭击,二号被盗。对方用的,是加茂家的赤血操术。”
“被盗了?!”夏油杰那点残存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惊愕地看向旁边的挚友。
五条悟颔首,语气冷冽:“那份卷纸上的名单不全,即便先前血洗过一次,五条家内部仍有老鼠,否则对方不可能知道二号被封印在五条家,更不可能轻易穿破五条家的结界。看如今形式,脑花当初没有说出咒胎九相图,就是为了用手上两个尚未解封的咒物控制一号救援。”
夏油杰深吸一口清晨的冷气,揉着头发,解下眼球:“看来我们真的要好好感谢石田君啊。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一号不会放弃高专忌库,等抓到他,一切自会明了。”五条悟语气淡漠,话锋一转:“夜蛾老师最近忙的脚不沾地,悠仁那边怎么样了?”
话题转得太快,夏油杰愣了一下才跟上节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还能怎么样,虎杖老先生时常来看望,平日里有葵姐姐照料着。你是不知道,前天你不在,体术课上甚尔差点把我打死。”
两人说着,已经走下校门口的长石阶。他们默契地在最后一级石阶上坐了下来。晨雾未散,石阶上还带着沁人的寒意。
五条悟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自然地身体一歪,脑袋靠在了夏油杰的肩上,黑发少年侧头看了眼肩上的白色脑袋,他没有张开无下限,于是伸出手,细致地替他捏了捏外套领口,将缝隙压实,防止冷风灌进去。
清晨的山路白茫茫一片,一辆半旧的货车碾过碎石,摇摇晃晃地停在门口。石田辉从驾驶座跳下来,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他用力抹了把脸,拉开货箱门,开始往下搬一个个贴着符纸封印的木箱。
夏油杰走上前,语气温和:“谢了,石田君,辛苦你跑这一趟。”
他熟练的蹲下身打开箱子,里面是几团被符纸压制的二、三级咒灵。他正要伸手,旁边一道白影已经抢先冲了过来。
“让开让开!让老子来醒醒神!”
五条悟混进咒灵堆里手脚并用,像是堵在鼠洞口撒了欢的猫。他踢一只丢一只,打一只抛一只,动作流畅得像在玩杂耍。
夏油杰揉着咒灵玉,无奈地叹气:“你这算哪门子帮忙,根本是来拆盲盒的吧。”
五条悟嘿嘿笑着,干劲十足。
虽然能补充咒灵库存事件好事,但夏油杰心中闪过一丝疑虑,他望着驶离的货车思忖,石田君是不是对此过于热衷了?
他晃了晃头,跟上五条悟的步伐。最近咒灵玉吃多了,连乌龙茶都快压不住他的反胃感了。他不由自主望向五条悟,白发少年彻底驱走了睡意,活力十足地絮絮叨叨,那张泛着健康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
夏油杰不敢再看,耳垂脖颈通红地仓促移开了目光。
走在斜前方的五条悟急了,转了个圈揽着他的肩膀。夏油杰抬眸,就见对方朝他闭上左眼,坏笑着朝旁边茂密的林荫深处努了努嘴:“离上课还有一会儿呢,要不要来点令人清醒的唇舌运动?”
夏油杰脸色涨红,没有经受住诱惑,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找补道:“……就五分钟。”
没有灯光的时候, 东京飘雪的夜晚是那么空洞,只有寂寂的荒芜。
勉强又撑完一天后,夏油杰洗完澡疲惫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时习惯性地感应了一下咒灵库如今的数量, 颓废地长叹了一息。
拍卖会偶尔会有能力奇特的咒灵, 世家大族会买下关在特殊的禁室里, 研究透彻后送给家族子弟练手。
石田辉一直帮他关注着拍卖会上的信息, 遇到了就用羂索的钱买下, 但这种补充一时半会还无法全现他顶峰时的光景。
他扶住枕头翻了个身, 觉得这个姿势硌得骨头生疼又闷闷地翻了回去, 胸口像有一把绞索, 时时不轻不重地勒着。
天花板上的光点随月亮西移抖动,门外偶尔传来西川查寝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夏油杰双臂枕在脑后,眼眸空茫地望着头顶, 突然一阵痛刺痛从左耳处传来, 让他不由自出打了个激灵,慢半拍地摸过去。
那只黑宝石耳钉正剧烈震动着, 耳堵被震脱了一半, 垂坠地半挂在耳垂上。他连忙将它取下,那颗巨龙之眼般的宝石依旧沉厚, 嗡嗡抖动时熠熠闪光,背面的银针将皮蹭破了, 沾上了丝丝鲜红。
“唔啊——”
夏油杰忽而面色赤红,仰倒在床上,难以克制地蜷起身躯,脊背绷成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他无意识地张开干燥的唇瓣,低低喘了两声。下半身传来阵阵惹人战栗的酥麻, 电流般的快慰席卷过腹部与胸膛,直冲天灵盖,将沿路的脖颈带得绯红。
“怎么回事——?!”他羞涩地捂住命门,腹部难以抑制一抽一抽地鼓动着,修长骨感的指节都在抖颤中徒增了两分艳色。散落的黑发黏腻在额角面颊,大腿肌肉止不住地打颤。
攥在右手的耳钉银针在手指本能地收紧中刺破了指尖,倏忽飘上空中,在夏油杰惊愕的眼神中扭曲、变形、舒展,浮动成一张摊开的泛黄羊皮纸卷。
纸卷落笔处依旧空白,不过比之曾经又老旧脆弱了几分,恐怕再使用一次,就会在缕缕勾连的咒力中彻底碾为齑粉。
夏油杰将它抓在手里,没来得及再细细端详,又忍不住哼叫出声。这次是酸疼,像口腔溃疡处沾染了辣酱,刺痛过后是连绵的酸挠,激得人直撇嘴吸气。
黑发少年跪趴在床上,汗水浸透了薄薄的睡衣,隐隐透出几分肉色的肌理。他倒抽着冷气,指尖抓挠着床单缓解着突如其来的阵痛。
等缓过这一整,那股电流不屈不挠地又从某根不知名的电线中漏了出来。
“他到底还要多久,反正技术这么差,就不能过个小瘾,时间短点吗?!”夏油杰忍无可忍,一手抓住羊皮卷,一手捂着腹部,步子踉跄几乎撞到门上,趴在冰冷的铁门板上听着门外沉重如同僵尸的脚步。
耳尖耸动片刻,待到僵尸拖着腿踏踏下楼,他敏捷地一个转身,悄无声息地关上自己的房门转到隔壁,极为自然地打开门闪了进去。
空空荡荡的床上摊着揉皱的白衬衫和黑长裤,两只运动鞋被主人随意踢开,南辕北辙地侧立着。床对门的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和低沉沙哑的气音,磨砂玻璃上氤氲了一片蒸汽。
我就知道!!!
“五、条、悟!”夏油杰咬牙切齿还不忘身处的环境,他刻意压低音调,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扬起的睡衣衣摆拂起,撂倒了床上床主人没来得及盖严的药瓶。
药瓶倒地,砰的一声脆响。黄紫色的双色胶囊天女散花落了一地,瓶内折叠规整的说明书卡在瓶口,将半瓶药物堵在了小圆口内。
“杰……进来帮老子!”
浴室门开了条缝,一只玉白色肌肉线条流畅利落的手臂被热水浇得透粉,从缝中焦急地探了出来。
夏油杰已经顾不上堵住身体里电流的出口了,而是双目赤红地看着满地药片,心中的怒火翻沸欢腾,一把抓起药瓶抽出里面的说明书展开。
“杰!!!”
在夏油杰进来的那一刻,五条悟的危机警报便滴滴响个不停。他太熟悉他的脚步与呼吸,所以连同药瓶坠地的声音也格外醒目,连花洒淋下的浇烫的水声也挡不住。
他在悬崖边缘垂死挣扎地探出手臂,希冀夏油杰看在他呼吸沉重难挨的份上直接进来,不要再管那一地的黄紫色罪证,而是来管管五条悟被右手重伤的兄弟。
此刻他见夏油杰如同被激怒的斗牛般杀气盎然地握着纸张,也顾不得太多,加快了右手带着兄弟的舞步,期盼依靠共感一同沉沦,让狐狸眼少年暂时忘记这档事,那么事后气氛缓和了再谈,五条悟辩词地成功率能提高很多。
“呜啊……”夏油杰咬着下唇止住快溢出来的羞耻声音,目不转睛地盯着说明书上的一行小字:
曲唑酮,第二代抗抑郁药,具有剂量依赖性。
常用于治疗:抑郁症、失眠症……
不良作用有:中枢神经系统:乏力、头晕……;心血管系统……
他的目光飞速跳跃,最后死死钉在一行小字上:
泌尿生殖系统:阴1茎异常勃1起(罕见但严重)
异常□□?罕见但严重?!!
他的脖子像被水泼后锈了的发条,嘎吱僵硬地扭过去,眼神阴沉的吓人。
“五、条……呜!”
五条悟抛却了他为数不多的羞耻心,眼疾手快把人拉进浴室,横档胳膊用力堵住他尖锐的爆鸣:“嘘,外面有人来了。”
拖沓的脚步在门外犹豫地游移,来来回回走动着不肯离去。也许是白天西川失职让他们逃了课的缘故,今晚查寝查得格外漫长且认真。
“杰,安静一点。”
五条悟用胸膛和臂膀狠狠遏制住了夏油杰的声音,他的声音刻意压沉,或许是在蒸汽中待久了,听起来格外沙哑磁华。他用湿润的鼻尖蹭了蹭夏油杰血丝干透的左耳,下意识伸出一截舌尖舔舐,含糊的声音带出热气熏染在后耳:“杰,这里怎么破了,共轭呢?”
夏油杰感觉到自己脸上漫上滚烫的高温,慌乱地握着白发少年的手腕,收紧手掌外拉,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令人羞窘的境遇。
“别动。”
五条悟难受地吐出两个字,与此同时,夏油杰狭长的眼尾绯红,浸透着迷离的水光,唇畔的惊呼被手臂格挡回了喉咙,只留下酥麻颤抖的后腰。
浴室的水温太高了,花洒被开到最大,白雾般的流水丝丝缕缕、洋洋洒洒。跳交际舞般的,夏油杰被眸光凶烈的五条悟在不知不觉中从门口的洗漱区带到了透明玻璃隔开的淋浴区内。
“杰,帮帮老子吧……求求你了,嗯?帮帮老子。”
夏油杰趔趄着被带到花洒下,唇边的胳膊收回将他后转,轻柔地按到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