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又左右扭了扭头,而后上下蹭了又蹭。动作既像摇头又像点头,精通悟语十级的夏油杰语气里带着无奈的纵容:“悟,别撒娇。”
“哇啊啊啊啊啊啊——!杰只顾着破指甲油,现在连老子撒娇的资格都剥夺了!老子真的超级无聊啊!!”
夏油杰唇瓣溢出一声轻笑,故意逗弄他:“就这——么无聊?”
五条悟仰起脸,那双苍蓝的猫眼瞪得溜圆,下巴不忘在他腹部又磨了磨:“超——级无聊。”
这下夏油杰再也忍不住闷闷地笑起来,糟糕,悟蹭这几下,他自己的下巴跟着痒起来了。
紫外灯这时“滴”的一声熄灭了,夏油杰用虎口用力揉了揉发痒的下巴后,检查了一下指甲,甲面已经变得坚固光滑。
于是他伸出两只手使劲揉炸了怀里的白脑袋:“好啦,起来了。”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但仍旧跪坐在地上,下巴枕着他的大腿,小眼神一下一下地往上瞟。
夏油杰看着那两只垂坠在空中晃荡的胳膊,指尖几乎要触到地面。那双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他心下一动,自然地拉过五条悟的手,笑着提议:“既然你觉得无聊,要不要也试试?黑色可能不适合你,但白色我觉得会很酷。”
“唔,白色的指甲油?”五条悟歪头想了想,看着与夏油杰交握的手,觉得空白的甲床和黑色的指甲一点也不协调,于是痛快地点了头:“好吧!不过杰要涂得好看一点!”
“是、是,五条大人。”夏油杰好笑地拉起他,把他按到旁边的椅子上。
五条悟的手生得极好看,皮肤白皙,纤长有力,淡青色的脉络隐约可见。夏油杰神情专注,用小刷子蘸取适量的白色甲油,从指甲根部稳稳地推向指尖。他的动作显然比之前熟练了不少,涂层均匀薄透。
五条公主叽叽喳喳地点评着:“这边没涂到!”
“这里吗?现在给你补上。”
“哎呀!涂出来啦怎么办?”
“擦掉就是了,悟安静一点。”
好不容易涂完一只手,夏油杰放下甲油刷,揉了揉自己的指腹。刷头沾染的甲油触碰到五条悟时,他对应的指尖也不约而同的传来一丝微凉。
算算共轭的时间,大概也就这半个月了。
五条悟一只手在照灯,见了他的动作,便用空着的手先平托住他的下颚,将他从短暂走神中拽回,然后放开去抓他的手,挨个捏了捏他的指甲。
夏油杰由着他动作,等时间差不多后握住他的手继续工作。等十指都刷上底色,他沉吟片刻,从家入硝子的化妆包里翻出转印板,预备选个好看的纹样。未料五条悟眼疾手快,拿起另一块均是造型艺术,极具设计感的花体英文字母转印板,超绝暗示:“杰,老子和你名字的罗马音都是是个字母哦。”
黑发少年若无其实把板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开始装聋作哑:“哦?对啊,悟好聪明,竟然知道我们的名字都是十个字母。”
五条悟立刻轻轻揪住他的衣服衣角,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夏油杰别开脸,想像着自己顶着满手字母出去的样子,一点也不酷炫。他屈指弹了弹衣服上长出的猫爪:“太显眼了,我给你印个小星星怎么样?”
五条悟用力晃动爪子,开始撒泼:“不要不要,悟酱就要Geto suguru!”
夏油杰与挤出荷包蛋眼的五条悟对视,短暂对峙片刻,终究败下阵来,认命拿过黑色的甲油胶和字母转印板。
当黑发少年看着自己指甲新鲜出炉的“Gojo saturu”与五条悟那双不断反复欣赏的“Geto suguru”遥相呼应时,心里想着要是被家入硝子看到,恐怕会杀了他们吧?
五条悟欣赏了一会,忽灵光一闪,翻出一张艺术照,扭头兴奋地对他说:“杰,我们来拍同款吧!”
他将手机屏幕怼到夏油杰眼前,屏幕上的艺术照构图大胆,模特神情慵懒,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之人交错的手臂,一手抚在左脸,另一只手向下圈住脖颈,是张力又暧昧的禁锢姿态。
夏油杰盯着照片,沉默了两秒,丸子头都僵住了:“……你从哪儿找来的这种照片?”
“别管那么多!快试试!老子先当前面那个,杰你在后面!”五条悟眼睛发亮,激动地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等等,悟,这姿势是不是有点太……”夏油杰试图挣扎,但五条悟已经捞起他的手,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只得抬起手,回忆照片的构图,右手抚在五条悟的左脸,指尖是细腻瓷滑的皮肤与温热的触感。左手迟疑地向下,轻轻扣在对方颈窝与锁骨相连的位置,掌心能感受到平稳的脉搏跳动。
手机前置摄像头开启,框出五条悟的上半身。他对自己的构图非常满意,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特意侧过脸,确保身上的字母们足够清晰显眼。面部表情极为丰富,几十秒就咔嚓了十几张。
正当夏油杰歪头蹭着发痒的脸时,没想到五条悟突然握住脸上的手,顺势将他转了半圈,两人位置瞬间调换。
黑发少年一愣:“……我也要?”
“当然啊!”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手臂已经从后面伸了过来:“情侣同款,当然要拍全!快快快,看镜头了!”
夏油杰还有点茫然,而五条悟指尖带着凉意已经摆出与自己照片对称的姿势。
“杰,你的丸子头有点挡老子的手了,还好你比较幸运,老子手指够长。”五条悟在后面抱怨,调整了一下位置。
“……到底谁要拍这种照片啊!”
“好了好了,别动杰,笑一个!再来再来,笑两个、三个……”
“好了好了!”夏油杰甩了甩头,在他的指挥下,自己脸都要笑僵了。
五条悟心满意足,十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夏油杰心中警铃大响:“喂,悟……”
然而为时已晚,白色脑袋手速狂飙,挑了两张照片毫不犹豫上地点击传,配文如下:「黑白双煞,无双天下!」
照片秀到没边,文案更是符合五条悟狂傲嚣张的风格。周末大家都在休息,动态发出的瞬间,手机叮叮咚咚响起了提示音。
家入硝子首当其冲:【???我温馨提示的转印板??夏油,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那满手的字母是怎么回事?(微笑)】
夜蛾老师语气沉重:【……五条,夏油,注意影响。】
灰原雄:【哇!前辈们的美甲好酷!照片是在进行什么时尚挑战吗?】
七海建人:【……眼瞎,已屏蔽。】
…………
五条悟一条条划看着评论,乐不可支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开心够啦?那现在去干个活怎么样?”夏油杰放下手机,伸手戳了戳他那截露在外面的肚子。
“干活?!今天是周日诶!”五条悟一个翻身坐起,白发乱糟糟翘着。
夏油杰顺手拉下他腹部卷起的衣服,语气平淡地说:“石田桑刚发消息来,总监部现在在开会,商讨处决悠仁的十几种办法,你快去送他们两发苍。早去早回,送完礼回来和硝子一起去新开的店吃擂饭。”
五条悟哼哼唧唧不肯动,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夏油杰眉眼间含着无奈,附身轻轻贴了一下。
白发少年眸光倏地亮起,又得寸进尺的将指尖移到唇上点了点。夏油杰好笑地捏捏他的耳垂:“快去,记得每次瞬移距离短一点,别威胁到人家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
“哦哦哦哦~”他将一个‘哦’叫出花来,慢吞吞从床上起来,身影一闪,消失不见了。
夏油杰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指尖微微弹动,没忍住用力揉了揉耳朵。
“杰说不要给别人带来安全隐患,不过烂橘子们都见过那么多次了,应该不算别人吧?”
五条悟站在空中,贼贼地笑了两声,最后一段瞬移精准计算,将总监部的建筑放置在瞬移路段的中央。
此时,京都总监部。
几次重建后,这栋建筑摈弃了传统脆弱的木质结构,改用与政府交易来的波纹板与超高性能混凝土,据政府交涉人员保证,防爆功能一级,勉强给了里头的人一点心里安慰。
“……综上所述,虎杖悠仁风险过高且不可控,我建议直接处以死刑,这是最稳妥的选择。”
白胡子苦瓜脸的长老话音未落地,就被轰然震颤的爆炸声掩盖。
政府职员口中所谓防爆力一级强的军用建筑材料瞬间被洞穿,混凝土承重墙崩坍,天花板簌簌抖落尘灰,波纹板吱呀凹陷,地面崩垮变形,很快只剩坍塌斜倚的柱子和房梁。一座在风格原本称得上简约利落的建筑,现在物理意义上也变得“利落简约”了。
长老们被震得东倒西歪,灰头土脸,但诡异的一个比一个淡定。家里有点底蕴的,张开了身上的防御咒具,弹开飞来的铁片碎渣;底蕴不足的爬到桌子下,举起一面放在抽屉里以防万一的巨大波纹板挡在面前。
面对六眼神子总是突如其来的‘亲切’问候,他们早已人均一套紧急预案。
空间一角波动荡漾,五条悟经过这里瞬移远后,又悠哉悠哉地瞬移了回来,漫不经心地踩在一根歪斜的房梁上,苍蓝的眼睛在烟尘中熠熠闪光。
他拖长调子,语气活泼:“哟西——!气氛这么沉重,让开朗青春的五条大人帮你们活跃一下!”
没人理他,长老们脸色铁青,但目光麻木地瞪着他。
五条悟不耐烦地插着兜,鞋尖踢得木头咚咚响:“你们这危房早该拆了,老子今天特意路过就是为了帮你们省一笔拆迁费,万一哪天掉块天花板,砸到花花草草或者某个粉头发小孩,那多不好,是吧?”
“五、条、悟!”
“别吼那么大声,老子的名字混着口水从里嘴里喷出来,这三个字都脏了。烂橘子们就要用橘子味的牙膏好好刷刷牙啊!”五条悟超绝不经意地用双手捂脸,指缝间露出了狡黠的笑。
五条家的一位长老眯着眼,哆嗦的手费力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老花镜,颤巍巍地带上,仔细辨别了片刻手指上的黑色纹路。
白发家主超级耐心,格外体贴地一直捂着脸,怕自己逆着光对方看不清楚,还特意侧身调整了一下角度。
G、E、G……
“家主!您千万不要那个油腔滑调诡计多端口腹蜜剑的眯眯眼咒灵操使骗了啊!他一个打耳钉绑丸子穿灯笼裤的,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正经男人啊!您千万不要被他带坏啊!否则在下、在下有何颜面面对五条家列祖列宗?!”
那老者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流涕地哀嚎,抱着柱子就欲死谏。
五条悟抱着脸扭了扭,活似不停父母言铁了心要远嫁的小女儿。绝顶的长老闻言,眸中亮光一闪:“五条君若真爱男儿,何不考虑我家直哉?您与他自幼相识,禅院与五条门当户对,堪称天作之合啊!”
“你个老牛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你们家那个黄毛当凤凰男!我家家主才不会看上一个黄毛弱鸡!”
“五条长老还是口上积德的好,年轻人的感情事,你横插什么手?”
“我说,你们是要恶心死老子吗?”五条悟夸张地捂着胃,一跃而下,浮在空中,一记侧踢,便将那房梁贯了出去。
“老子急着和杰出去探店吃饭,没心思听你们在这叨叨。那孩子老子罩的,你们最好考虑考虑脖子上那颗球,否则老子无法控住自己不去踢一脚!”
话落,他的脚也点到地上,唰一下消失了。
“岂有此理!无法无天!”火爆胡茬长老气得直抖,胡子剧烈抖动着:“还有那些老狐狸,从我们手上拿走了那么多利益,结果就给我们送来了一堆破烂!”
“难道就任由他胡闹?还有那个虎杖悠仁,此事也就此罢手?”
总监部长老们站在摇摇欲坠的建筑废墟里,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用帕子一直捂住口鼻的长老从桌子下钻了出来,咳了两声说:“我听闻那位咒灵操使入学之初,便经由反转术式诊断,罹患了精神分裂,而前段时间五条家似乎正倾力注资了松泽医院?”
五条长老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答道:“一点小钱而已,称不上倾力。”
“松泽医院?不过是一家医院而已。”
“你有所不知,那可是日本最厉害的精神科医院。”
“五条家与精神医院?倒也不难理解,我看那六眼神子……”
人群顿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五条长老憋红了脸,当即破口大骂。
那咳嗽的长老抬起一只手,窸窸窣窣的人群给面子,渐渐安静下来。他说:“或许那群咒术师精神压力太大,我等在力量上既然难以压制,何不另辟蹊径,从别处下手?”
众人目光齐聚于他。
“我听闻相邻的古国,流传千年,极擅教化。五条悟自诩天纵奇才,狂傲不羁。夏油杰心性不稳,近墨者黑。既然传统教育收效甚微,何不借鉴踏过,种花家教育便尤重集体主义与文教成绩。”
众人齐齐愣住:“你的意思是……”
“国际咒术交流展会期间,我曾前往种花家,听说他们国家的中学生五点起床,凌晨才堪堪睡下。对老师长辈恭敬有礼,性格温和谦良。我们何不借鉴优良政策,若他们闻鸡起舞,怎么会有时间来生我们的事端?”
五条长老小声嗫嚅:“家主如今能够瞬移……”
他这可不是背叛家族,背刺家主!而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五条悟,是五条家自他出生以来梦寐以求的愿想啊!
禅院家长老拂过光亮的头顶,思索片刻道:“几年前,夜蛾正道不是递交过接任校长的申请书吗?”
旁边的人回忆了几秒,点头称是:“他不识趣,拒绝上交咒骸的制作方法,申请被我们打回了,东京咒高现任校长因此留任至今。”
“你说,我们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怎么样?京都那边也推行相同政策,一视同仁。谁的学生总成绩胜过对方,谁就担任东京咒高的新校长。学生的言行举止也纳入考核评定,折算综合分数。”
“有理有理。”众人纷纷点头,提出的建议一个比一个荒谬起来。
五条长老迟疑:“《咒术师思想制度与道德》,这是什么?教什么的?尊师重道?”
“不止!”咳嗽的长老越说越兴奋:“还包括咒术师的社会责任、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团体的力量,咒术界制度的优势,每结课后布置三千字思想总结与反思,向总监部提交思想报告,犯了错便写检讨。”
“夜蛾也让他们写检讨,好似并无用处。”
咳嗽的长老神秘一笑:“让他们站在操场上用扩音器全校朗读!五条悟不在意,但夏油杰是个脸皮薄的。”
另一位保守派长老皱眉:“那《学生纪律规范守则》呢?难道要像种花家学生那样晨跑跳操、宿舍里面叠被子摆牙刷杯?”
“有何不可?!”咳嗽的长老一拍掌:“定时作息、内务整理、队列训练,培养他们绝对服从的意识!”
“可他们中有五条悟……”
“从夏油杰入手,他是责任感极强的优等生。夜蛾是他入门恩师,他不会不管,而五条悟被他迷惑,对他言听计从。”
讨论渐入佳境。
“那要不要也引入种花家的考试制度?周考、月考、期末考,将排名和成绩单发给家长,没及格就给家长打电话?”
“还有‘优秀咒术师’评选!面相两所学校所有学生,名额有限,选上可给本年级综合分加分,品德劣等一票否决!”
第71章 为夜蛾不离婚而奋斗!
周一, 早上十点。五条悟睡到自然醒,他习惯性地翻身趴在床上,脸埋进枕头蹭了蹭。
高专的教学安排类似普通世界的大学,没有任务派遣时非常宽松, 加上体术课一天顶多五六个小时的课, 其他时间都属于学生自己。所以一周里, 五条悟只讨厌周三, 因为那天有该死的早八。
他的活死人计划推进得成效显著, 机体已经训练到从药物助眠直接过度到自然醒, 无需“惊醒”这一步骤。除了睡得浑身酥软的肌肉, 五条悟对现状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