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偌躺在棺材里,被死死的封住。
黑衣杀手走后,绣春刀破开棺材,陆偌手握三刀跳出。
密信最终送到了楚恻的手里。楚恻看了密信,只说了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
靖南王不仅真的谋反了,还扣下了陆偌,派人传信给帝王。
萧濂接到消息,在御书房大发雷霆,派大将军苏铎出征。
苏铎也明白萧濂的意思,一路上走走停停,等靖南王杀到皇城之下,已然秋末。
“放他进来。”萧濂说。
苏铎:“……”
皇家密室
楚恻带刀前来,看到密室里熟悉的背影,手里的刀不禁颤抖,“小熹儿?”
“父亲。”楚熹回身抱住楚恻,随后立即跪下来,“不要谋反……”
楚恻单膝而跪,“陛下,老臣知罪。”
“朕知爱卿不是真心谋反。”萧濂说。
楚恻拱手,“是太傅李钰,征西王数千名死士已经潜伏在京城……”
萧濂摆手,“爱卿不用说了,朕都知道。爱卿接下来什么打算?朕可以让爱卿秘密出城,并制造爱卿已死的假象,等……”
楚恻忽然叩首,“臣愧对先帝,愧对陛下,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萧濂,楚熹:“?”
楚恻起身,朝着楚熹招了招手。
“小熹儿,过来。”
楚熹想起了母亲死后的那晚上,那晚雨很大,他躲在柴房里一直哭,一直哭,楚恻坐在旁边不说话。
楚熹哭到晕厥,被楚恻吊起来打了一顿,不哭了,他恶狠狠的瞪着楚恻,不像是看自己的父亲,完全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但那晚,楚恻打完他之后破天荒的朝他招了招手,楚熹至今记忆犹新。
思绪回笼,楚熹的眼角淌过一滴泪。
他不想让楚恻看到他哭,低着头跪在楚恻的膝下。楚恻摸了摸他的头,“其实……你母亲……”楚恻瞥了一眼帝王,“另有其人。”
楚熹:“???”
帝王只当他们父子两说体己话,根本没往那层面上想,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楚熹接近他讨好他是为了杀他。
楚熹眨眼,“什么?”
还没等楚熹继续问,李钰的声音回荡在密室周围,“陛下,王爷……”
“该来的总会来,小熹儿,出去闯闯,会闯出你的天地。”楚恻说。
帝王的脸一下子阴下来。
楚熹不明白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皱着眉头,似是而非的盯着楚恻。
楚恻卸下战甲,手握鎏金槊,大步迈出密室大门,一路杀到京城城墙上。
身后跟着楚熹和萧濂,像是护送靖南王的壮举,一路跟着他来到城墙之上。
萧濂取弓,扣弦拉满,直冲楚恻。
楚熹拽他的手,哀求道:“不要……哥哥……不要。”
萧濂纹丝不动。
楚恻会心一笑,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小熹儿,你不是我亲生儿子,你也不姓楚。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外面天地广阔,不必困做池鱼。”
说完,楚恻拔剑自刎,被帝王的弓箭射穿,钉在城墙上,箭尾余颤不止。
楚熹抬眸,不敢相信,萧濂竟要杀了他父亲?为什么?
萧濂瞬间捂住楚熹的双眼,楚恻侧头,看向小熹儿,在他人的怀抱里。
无憾终时,无悔此生,无愧先帝。
“先帝啊,你看看,当年布下的局,快要收网了……”
楚恻大手一挥,将鎏金槊插于城墙上,手中鲜血染红鎏金槊,金光闪闪上映着一抹红,与夕阳交相辉映,在山海间划出惊涛之势,破开京城城墙的砖瓦。
“轰”的一声,轰轰烈烈。
最后一刻,楚恻挣扎着,呜咽的哭了,“先帝,你我死局已成,梦北来陪你了……”
临死之际,楚恻耳畔响起很多种声音:
“意气风发靖南王,谦谦君子李太傅。”
“以后你们二人就是朕的左膀右臂。”
“朕与你们是兄弟,是知己。”
“死局,这是个死局啊!”
“朕的家国为什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太子还那么小,如何撑起整个天下?”
“天下我来担!太子我来教!”
“江南保住了,京城也保住了。”
“日后定会天下一统!”
“事到如今,朕要以死破死,以生还生,也算是最后的体面了。”
“朕先走一步,你们保重……”
楚恻闻声倒地,鲜血溅上城墙,闭眼,再无声息。
“父亲……爹……啊!”
楚熹挣脱萧濂的怀抱,跑上前去,抱住楚恻的尸体,“爹……”
楚熹哭红了眼,萧濂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背,他顺势倒在萧濂怀里,悄无声息了。
李钰手底下的人替乱臣贼子收尸,谋反者,不入官冢,悬尸示众。
念在靖南王劳苦高工的份儿上,保留全尸,褫夺封号。楚家男丁充军,女眷流放三千里,财物入国库,充军饷。
“陛下,楚熹也是楚家人。”
“他不是,靖……的话你也听到了,楚熹不是他亲生儿子。”萧濂据理力争。
李钰冷冷道:“临死之人,话不可信。如今死无对证,陛下又怎知这乱臣贼子不是替自己儿子开脱?”
萧濂寸步不让,“太傅若想动楚熹,就先从朕的尸体上踏过去。”
李钰:“……”
“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臣言尽于此,陛下好自为之。”
说完,李钰拂袖而去。
萧濂看向龙榻上的小孩儿,小孩儿迷迷糊糊的,像是做了噩梦。
萧濂走上前,吩咐人端来一盆热水和一盆冷水,拿来两块手帕。
沾湿手帕,叠整齐了放在楚熹的额头上。楚熹额头上全是汗,脸颊处堆积着汗与泪,十分可怜。
萧濂衣不解带的坐在一旁守着,照顾他的事从来不假手于人。
楚熹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了。
他睁开眼,木讷的坐在龙榻上,眼前一阵眩晕,仿佛天地混沌,一片蒙白。
“醒了。”
楚熹楞楞的坐着,听不到周围的声音,看不见世间真情。
“朕伺候小熹儿沐浴。”
萧濂给他脱衣服,他不动,萧濂将他抱入汤池里,他依旧不动。
汤池里铺满了玫瑰花,楚熹只觉得红色刺眼,像是城墙上流不干的血。
吓得他缩到萧濂怀里,又弹开。
楚熹哆嗦几下,听到萧濂问:“怎么了?”
楚熹闭目落泪,泪花滴在血玫瑰上,溅在水中,倒泉映红。
萧濂轻声安抚他,“乖,不怕。”
楚熹哭到晕厥。萧濂将人揉在怀里,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萧濂将楚熹抱到龙榻上,“睡吧,哥哥守着你。”
楚熹摇头。他不敢睡,害怕一闭眼就是父亲自刎的画面,更害怕一闭眼就是萧濂拿弓箭射向父亲心口的画面。
一幕幕叠在脑海里,像是烧不尽的野火,炙烤着如死灰般的心境。
萧濂抱着他,盖好被子。楚熹吓到闭眼。萧濂以为他睡着了,安心去上朝,楚熹突然睁眼,眼角淌下一滴不甘的泪花。
拿开被子,咬破手指,留下几个大字:哥哥,后会无期。
乾清宫里的护卫并不多,自从靖南王死后,萧濂就撤掉了明面上的护卫,只留下几个暗卫。
楚熹还没摸清暗卫的据点,但已经等不及了,若是不走,就要一辈子被囚禁于此。
帝王对他好,可太傅呢,群臣呢,会任由乱臣贼子的儿子存在于这个世上吗?到时候,萧濂会两难,他也会两难,长痛不如短痛,今日一别两宽。
去哪呢?家已经没了。楚熹不想这些,拼命的往外跑,跑出乾清宫,跑出紫禁城,跑出京城城墙,来到了京郊外。
他没有财物傍身,唯有萧濂给他准备的衣裳值几个钱,他拿着外袍去了当铺,只换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够干什么?楚熹拿着银子,握在手心里,捂热。
他想起来一件事。
京郊外有一处破庙,荒凉破败,漏风漏雨。秋末冬初之时,最是磨人。
七岁那年六月初十,他就是在破庙里喊了一晚上的娘亲,可惜,血淋淋的母亲,再也没有醒过来。
雨下的那么大,几乎可以砸透他,单薄的身躯跪在破庙里,拼命护住一具冰冷的尸体。凉透了。
他又来到破庙,已经晚上了,周围昏暗不堪,他抬眼,看了一眼被风雨摧残了百年的石像,坐下来。
身后传来呼呼的声音。
“谁?”
无人应答。
楚熹缩了缩脖子。
呼呼……
楚熹惊呼:“谁?”
还是无人应答。
楚熹随手捡起一块板砖,蹑手蹑脚的绕到石像后面。
一个乞丐拿着一葫芦酒,灰白色乱糟糟的头发不规则的散落下来。
楚熹被吓了一大跳,手里的板砖差点扔出去。
“是人是鬼?”楚熹问。
那人撩开头发,露出一张黑黢黢的脸,“是仙,酒仙。”
就这样的,还酒仙?
“呸!我看你是酒鬼!”楚熹说。
那人呵呵一笑,“天下之伤,唯酒可愈。”
那人举起葫芦,黑亮的眼眸流转,紧紧的锁着酒葫芦,像是盯着情人。
楚熹童言无忌:“你受过情伤?”
那人一顿,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松了口气,像是释怀。
陈年往事,不提也罢。
“你小子!”那人将葫芦放在一旁,“瞎说。小小年纪不学好。”
楚熹看中了酒葫芦。酒葫芦没有多精致的点缀,却特别干净,和那人乞丐的穿衣打扮严重不符,看上去像是偷来的。
“为老不尊。”楚熹反驳道。
那人:“……”
“你和我儿子真像。”
楚熹:“?”
“算了,不提那小兔崽子了。”那人拿起酒葫芦,悬空而饮,“还是酒好。”
“真有这么好喝?”楚熹好奇的看着他。
“想喝?”那人举了举酒葫芦,“不给。”
楚熹“切”了一声,“小气。”
“若是能从我手中抢走,我就给你喝。”
一听这话,楚熹抬手去抢,与此同时,那人凌空一跃,跃到了石像上方。
楚熹怔住了,从未见过有人轻功这么好,除了……那日在大监面前救他的那位,不过当时没看清他的脸,现在想想也后悔。
石像不高,被风雨冲平了顶部,脑袋只剩下一半,斜在上方。
楚熹轻功也不错,但怎么也上不去。他刚上去,就会被那人打下来,一遍又一遍。
气的楚熹席地而坐。
“怎么,生气了?”那人大声喊道。
楚熹不理他。
那人又喝了口酒:“小家伙这么容易生气呢?你爹娘还真惯着你,要是我儿子,早就被我军……揍一顿了。”
楚熹还是不搭理人。
那人也觉得无聊,欺负小孩子也没什么意思,就跳了下来,将葫芦递给楚熹,“喏。”
楚熹接过酒葫芦,擦干净葫芦口,仰高了头喝了一口,酒液下溜,溅到前颈上。
“你别糟蹋啊!不对嘴吃酒算了,还浪费这么多……唉……”
楚熹倒头就睡。
乞丐刚想抱起他来,抬眼就看到了明黄色龙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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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退却,在外面给萧濂守门。
看着烂醉如泥的小孩儿,萧濂眉目暗沉。萧濂坐下来,将小孩儿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哄孩子似的哄着小孩儿。
过了好一会儿,小孩儿诈尸似的从帝王腿间弹起来,指着帝王的鼻子,“嘿嘿~你长得好像……好像狗皇帝啊?”
“……”
楚熹碰了碰萧濂的鼻尖,“啪”的一巴掌扇在萧濂脸上,气愤的叉腰大喊:“狗皇帝!!!”
腰被萧濂搂住,他扭着身子挣扎,被萧濂按趴在腿上,给了几巴掌。老实了。
身体老实了,不动弹,但嘴上话不停。
“狗皇帝就知道打我!”楚熹闭上眼,开始鬼哭狼嚎,“呜呜……狗皇帝,烂皇帝,臭皇帝……”
“啪!啪!啪!”
“唔……”
楚熹禁声了。哭喊累了,趴在萧濂的腿上安稳睡了过去。
直到三天后,大雨瓢泼,楚熹才睁眼。
“嘘!”乞丐说。
看到那人抽出腰间的软剑,楚熹警惕的盯着他,那人做出“嘘”的手势,“有人追来了,在这等着。”
有人追来了?楚熹不合时宜的想起来萧濂,会不会是来抓他的。
他盯着乞丐,觉得对不住,就冲到了乞丐的前面。
乞丐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逞什么能?”
楚熹没搭理乞丐,走到外面,乞丐紧随其后。来人穿的便装,但楚熹一眼就认出来他们的身手。
楚熹和乞丐同时说:“宫里的人?”
二人四目相对,大雨打湿了彼此的视线,楚熹抹了把脸,严阵以待。
“小心,是锦衣卫。”楚熹提醒说。
乞丐点头,软剑刺向带头之人。带头之人当即跪了下来。
楚熹:“?”
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就看到了伞下的萧濂。龙袍明艳,暗渡春光。楚熹拔腿就跑。萧濂将伞递给乞丐,乞丐自然接下,为帝王撑伞。
楚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帝王搂进怀里,“想跑?”
楚熹尴尬的摇头,嘴角咧出勉强的弧度,被萧濂一只手抹下去。
“酒醒了?”萧濂问。
楚熹眨巴眼睛,“没……没酒。”
“朕信你。”萧濂说。
楚熹:“?”
破庙风雨如晦,大雨裹着寒风撞来,楚熹穿的单薄,身子不由得哆嗦。萧濂一挥手,底下的人从龙辇上取来楚熹当掉的外袍和大氅,萧濂接过,一件件的披在楚熹身上,往怀里扥了扥。
楚熹哑然,抬头望向帝王,眼眸中水光泛泛,似是淋了雨,脸上却是干的。
萧濂的手放在楚熹的脸颊上,“跟朕回宫、回家。”
楚熹没做声。萧濂抱起他,乞丐自觉给他们撑伞,底下的人一路排成两队,跟在他们身后,绕到龙辇后,启程回宫。
上了龙辇,楚熹依旧坐在萧濂的腿上,萧濂不怀好意的颠了几下,楚熹连忙搂住萧濂的脖子。
“离家出走的小花猫。”萧濂勾了勾他的鼻尖,“冻成这样还把外袍当了。”
楚熹绷着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濂:“……”
“搂的这么紧呢?”萧濂故意逗他。
楚熹松开手,转向一旁。
萧濂掰过他的脸,“朕何时说过要杀你?”
楚熹质问道:“陛下为何杀我父亲?”
“朕没有。”萧濂认真的说。
“陛下敢说那日城墙上没动杀心吗?”
“有何不敢?”萧濂说。
楚熹不说话了,望着帝王深沉的眼眸,似乎看到了为数不多的真心实意。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楚熹不清楚。
“陛下想杀便杀。”楚熹赌气道。
萧濂分析道:“说实话,朕一开始也不知道你父亲为何要自杀,当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你并非他亲生的时候,朕才明白,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朕阻拦不得。”
楚熹:“?”
“你父亲为了保你,朕也是为了保你。”
楚熹抽抽鼻子,“哥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
“朕要养你。”萧濂说。
楚熹:“???”
从掏出怀里的二两银子,捧在帝王面前。萧濂接过银子,眼疾手快的塞回楚熹的里衣。滑溜溜硬咯咯的银子顺着皮肤往下滑,随着萧濂颠腿,卡在了腰带处。楚熹缩了缩肚子,二两银子不那么突兀。
“二两银子可不够。”萧濂趁机拍了拍楚熹的肚子,“朕要小熹儿。”
楚熹被咯的不轻,噘嘴道:“哥哥又打趣我。”
萧濂冷脸:“是该打。”
楚熹:“……”
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翻脸就翻脸。
萧濂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楚熹识趣的趴过去。萧濂高高扬起巴掌,楚熹闭上眼。半晌后,巴掌并未落下。
楚熹缓缓睁开眼,侧身抬眸,萧濂扶额睡着了。
“……”
楚熹坐下来,看着萧濂。熟睡的帝王看上去没那么魁梧,不像是握着的龙,更像是一条赖皮蛇。当然,也只是楚熹的想法。
龙辇一路入皇宫,到了乾清宫,萧濂睁眼,楚熹侧头,视线一瞬间的对碰与闪躲,勾的萧濂魂牵梦绕。
十岁时的初遇,只在不远处看着坚韧不服输的小孩儿,小孩儿有一股倔劲,不服输,哪怕对手再强大,他都要碰上一碰,后来在破庙里的脆弱,让萧濂生了保护欲,那时候的萧濂却连上前安慰的勇气都没有。
匆匆几面,萧濂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可小孩儿却无处不在。
萧濂思绪回笼,如今,终于握紧了小孩儿,萧濂不想放手了。他勾住小孩儿的下巴,“到家了。”
楚熹瞥向乾清宫,熟悉的地方。片刻后,他就被抱到龙榻上,脱光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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