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足够强大,强大到先帝都要当时的太子提防着他,可也足够弱小,弱小到只需一道圣旨,就能要了他的命。甚至,都不需要圣旨,只要他从未改变过的心。
他是孤臣,是朝堂的中流砥柱,同样也是腐臣的代表,他死,朝堂就能向死而生。
李钰闭上眼,仿佛看到了先帝,先帝朝着他招了招手,“你来了。”
“是啊,我来了,来陪你了。”
李钰眼角划过一滴泪,泪水洒满了黑夜,散发出光明。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萧濂和楚熹几乎同时醒来。
李钰和陆偌进去迎驾,顺便防着楚熹。苏黎也进去,将楚熹控制住。
楚熹头脑混乱。苏黎用银针刺激他,让他恢复记忆。
今生的记忆模模糊糊的展现在脑海,每一幕都是模糊的,他看不清。
突然间,楚熹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今生最真实的场景,也是最记忆深刻的场景。
是圣旨赐婚,是萧濂抛弃。
楚熹与苏铎拜堂成亲的场景历历在目,红色的囍字将他的心撕成两半,一半是喜丧,一半是恨意。
大婚的场景混着苏铎战死的场景,苏铎像是死在他们大婚之夜。
还有……滔天的恨意。
楚熹只有前世和今生赐婚的记忆,所有的记忆都围绕着萧濂。他恨萧濂。
恨极了萧濂。恨透了萧濂。
恨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恨。
但他是犹豫的,冥冥之中好像感受到了萧濂对他的好,好像看清了永远看不清的画面。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杀死萧濂。
纠结,挣扎,痛苦。
过后,楚熹折磨够了,他看着萧濂看向他真诚的眼神,那种弥留和不舍骗不了他,也做不了假。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陛下,臣要替大将军守墓,了此残生。”
“什么?你再说一遍?”萧濂急得吐了好几口血,他想指着楚熹问他是不是真心的,可手指没有力气抬起来,“你……”
“臣要替大将军守墓,了此残生。”
楚熹说的铿锵有力,说出了背水一战的气势。气的萧濂差点晕厥。
刚脱离危险的萧濂又一只脚迈进了棺材,苏黎在旁边给他调理,可萧濂的心散了,无论苏黎用什么方法,都治不了帝王不可再生的少年心气。
苏黎用银针封住萧濂的心脉,竟然被弹了出来。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心散,药石无医。
萧濂一瞬白头。本就穿的便衣,戴的也是普通的发冠,发冠垂落在地,白发披散下来,遮挡不住苍白的面色。
楚熹亲眼见证了这一幕,面无表情,好像萧濂是罪有应得,是活该如此。
但楚熹脑海中还有一股弱弱的声音,他该走了,若是再待下去,怕是会心软。
楚熹二话不说,辞行,一路踏着寒冬来到将军冢。萧垚也在。
“你怎么来了?”萧垚不解的问。
“你是谁?”楚熹问,“为何在此?”
萧垚:“?”
“我是大将军的妻,我替大将军守墓。”楚熹正直的说,“闲杂人等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萧垚:“……”
“你说什么?”萧垚不可置信道。
萧垚还以为自己在这儿守墓守久了,都出现幻觉了,才多久没见,楚熹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我是大将军的妻……”
“你是朕的妻。”
萧濂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 他能看清楚楚熹的神情,还有萧垚的震惊。
萧濂和萧垚说清楚来龙去脉,萧垚这才明白过来, 只是看着萧濂的白发,萧垚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有什么立场去说他们两个,总之,两个人种下的因果,势必由他们偿还。
萧濂种下赐婚的因,就要承担相应的果,这就是代价。
接下来的几天, 萧濂都陪着楚熹守墓, 不知道是觉得亏欠还是怎样, 楚熹在哪, 萧濂就在哪。
楚熹忍了萧濂几天, 终于忍不住了, “陛下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无时无刻。”萧濂贴上去说, “朕想跟着你一辈子, 前世错过了,今生朕势必不会放手。”
“流氓。”楚熹骂道。
“朕是流氓, 也只对你一个人流氓。”萧濂牵起楚熹的手,逼着他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你刺的, 你要负责。”
见过被调戏负责的, 见过被强制负责的,还没见过被刺要负责的。
“臣只对大将军和百姓负责。”楚熹冷冷道。
说完,楚熹就离开了。
萧濂:“……”
他也不想和楚熹耗下去, 把苏黎绑到苏铎的墓前,“他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
苏黎摇头,这谁能说的准啊?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他若是想不起朕对他的好,你就提头来见。”
说完,萧濂也走了。
苏黎:“?”
苏黎每日都给楚熹施针,起初并没有什么效果,直到苏黎发现了楚熹体内隐藏着一种东西。
楚熹惊讶的看着苏黎,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体内有这种东西,苏黎说不出是什么,楚熹问:“是毒吗?”
“不是。”苏黎很确定那不是毒。
“那是什么?”楚熹不解。
“像是被封印的香。”苏黎不确定的说,“可能是西靖巫术。我想起来曾经从师父那里看到过一页残卷,残卷在……我去找找。”
苏黎翻遍所有医术,都没有找到那页残卷。或许苏拢早就把它毁掉了。
“没找到?”楚熹问。
“没找到,但我敢断定这东西与西靖有关。”苏黎回忆道,“传闻西靖有种秘术,子女能保留母亲的特殊之处……”
秘术,被封印的香。
楚熹脑海里有了前世的画面,母亲牵着他的手,香囊随风摇曳,从不离身。
“母亲?香囊?”楚熹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回一趟西靖王府。”
一路上,楚熹都在想母亲圣女的身份,他们一定是想从母亲身上得到什么。
楚熹翻遍整个西靖王府,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会在哪里呢?母亲既然是西靖的圣女,那就代表身上一定有特殊之处,如果母亲的特殊之处他也有,那么……
楚熹在西靖王府徘徊踱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母亲与常人有何不同。
香囊又有何不同?楚熹想不起来。
得知楚熹去了西靖王府,萧濂也跟着来了,一进门,就看到楚熹抱着头大喊。
“小熹儿!”萧濂上前抱住他。
楚熹看到萧濂身上佩戴的香囊,推开萧濂,上手去抢。
“原来你是想要香囊,这本来就是你母亲的东西,物归原主也好。”
香囊回到楚熹手里,楚熹打开它,看到了“靖”字,一瞬间思绪纷飞。
楚熹盯着看了好久,对萧濂说:“我需要先靖王的私印。”
“在母后手中,朕现在就派人去取。”
楚熹拿着先靖王的私印,发现上面存有机关,“借银针一用。”
苏黎递给他三枚银针。
楚熹用三枚银针打开了私印,里面有一颗药丸,还有一封信:本王心软了,这是解药,服下便可解。至于他,留着也是祸害。
“这是先靖王给母亲的信。”
一颗解药,换一条人命。而信中的他,指的就是楚熹。
楚熹吐了口鲜血。
苏黎验了解药,给楚熹服下,楚熹昏睡了三日。
他梦到了母亲。
“您当年明明能活下去是不是?”楚熹问,“您是不是为了我而死的?”
母亲温柔的摸了摸楚熹的头,“切莫乱想,不是的。”
“解药只有一颗,您为什么不吃?”
母亲没有回答,过往的恩怨情仇耗尽了她的心力,她没有了求生的欲望,只是放心不下楚熹。
“你坚强的活下来了。”
母亲消失了。
先靖王出现了,朝着他走过来,“若不是你,你母亲就不会死!”
楚熹跪倒在地,“为什么?”
“她是因你而死!”
楚熹吓醒了,睁眼看到萧濂。
楚熹毕恭毕敬的行礼,“陛下。”
“记起来了吗?”
楚熹发懵的摇头,“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人走后,楚熹望着天花板发呆,“人为什么要有记忆?”
楚熹闭眼,看到了自己的两辈子。
前世被人利用,杀了萧濂,做了皇帝。
他并不开心。
今生解除误会,爱上萧濂,做了闲散王爷。
他还是不开心。
当年,母亲那么容易就闭了眼,再也没有睁开过,他在破庙里求了那么久,没求出任何因果,母亲也没有死而复生。
可为何他重生了?
他亲眼看着母亲死了两次。
母亲是圣女,是西靖最权威的存在,掌握着西靖独一无二的秘术。
楚熹在想这种秘术会不会是死而复生?很快,他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就算有死而复生,也不过是以命换命。从某种意义上来看,就是母亲用她的命换了他的命。
楚熹睁眼,烟消云散。
药效起了作用,他都想起来了。
楚熹起来倒茶,手没有力气,打翻了茶壶。萧濂第一个冲进来,捂住他的手,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口,确认没有伤口,才放心给他倒茶。
冲进来的一霎那,萧濂就觉得屋子里充满了香味,萧濂凑近一闻,“好香啊!”
楚熹推开他,“胡说。”
“你自己闻不到吗?”
楚熹刚醒,鼻子不太灵光,闻了闻,没闻出什么味道。
苏黎进来,认出这是“媚香”。
媚香是体香的一种,有勾人摄魄的功效,传闻中,媚香能控制人的欲望。
“媚香?”楚熹险些惊掉下巴。
他怎么会有这东西?
“等等……让我捋捋。”楚熹思索一阵,“所以……母亲常年佩戴香囊,是因为自带媚香,而这种媚香也传给了我?”
“可为何会被封住?”
母亲自然是为了保护楚熹,她将楚熹体内的媚香封印住,就是为了让楚熹过平凡的生活。
可楚熹生来就注定不平凡。
他重生一世,走过两遍路。
十三岁入宫为母亲报仇,步步为营,解除误会。十四岁被“抄家”,临危不惧,在深宫站稳脚跟。十六岁被赐婚,抽离感情,活出自我。十七岁征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十八岁逃离皇宫,不做笼中之鸟。十九岁成为西靖王,守卫大雍边疆,护卫百姓安宁。如今二十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也是为了你好。”苏黎说。
楚熹点头,他不否定母亲的做法,也能理解母亲的无奈,但若换做是他,他不会这么做。
“我累了。”楚熹说。
“朕陪你。”萧濂安慰道。
楚熹看了他一眼,“陛下在这,臣更累。”
萧濂:“……”
萧濂不想在这打扰他,识趣的出去了。萧濂出去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出去,留下楚熹一人在屋内。
周遭都安静了。
楚熹忽然想起来,母亲的仇还没有报完,还有漏网之鱼。他不想和任何人撕破脸,但有些恩怨,不报不快。时至今日,楚熹已经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小毛孩了,他有自己的处事原则,有自己的底线。
他要回宫,报仇。
三个时辰后,楚熹推门而出,正碰见在他门口不停踱步的萧濂。
“陛下,臣要回宫。”楚熹说。
萧濂愣了,还以为楚熹是说着玩的,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认真的吗?”
楚熹点头。
萧濂吞了吞口水,“都想起来了?”
楚熹依旧摇头,看起来不想和他说话。
萧濂也不怪他,毕竟圣旨是自己下的,赐婚也确实伤害了楚熹。
不论如何,楚熹愿意回宫,萧濂还是很开心的,此刻,握紧的拳头终于松开了,不安分的脚也终于停了下来。
“启程回宫。”萧濂笑道,抓住楚熹的手腕,“你与朕同乘一辆。”在楚熹耳边悄悄说,“否则,你这辈子都离不开乾清宫。”
楚熹无法反抗,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路上,萧濂总觉得楚熹有些奇怪。楚熹的某些小动作逃不过萧濂的眼睛。
“小熹儿,你好香啊!”
萧濂忍不住的夸赞,不自觉的往楚熹身边凑。
楚熹一躲再躲。
“你还想躲到哪里去?”萧濂嘴角的笑意消散,“想要躲到外面去吗?”
楚熹摇头,尴尬一笑。
他与萧濂没那么多话可以聊,换句话说,他并不想和萧濂说任何话。此次回宫,也只为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只是没想到萧濂恨不得将西靖王回宫的事情昭告天下。很快,朝野上下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楚熹就算是想躲,也躲不过。
悠悠众口最难堵,楚熹也懂得这个道理,他也明白萧濂的做法,只是如今的萧濂就是一个登徒子,伪君子。
萧濂整个人快贴上来,楚熹半个身子都出了窗外,萧濂一把将他拉回。
“看来朕猜的没错。”萧濂自信道,“小熹儿,你很不会撒谎,尤其是眼神。你的眼神骗不了人。”
萧濂退回去,楚熹坐正身子。
气氛更尴尬了。
萧濂拉下帘子。车厢内有专门隔音的东西,关上窗子,拉下帘子,就算闹出天大的动静,外面也听不真切。这是萧濂特意准备的,为他们二人准备的。萧濂想的是只要不把车厢弄塌就好。
楚熹咽了口水。萧濂太可怕了。帝王的察言观色能力,远超楚熹的想象。
萧濂凝视着他,“为什么骗朕?”
“什么?”楚熹没反应过来。
“都想起来了还装?”
萧濂低沉的嗓音像烧酒一般割着楚熹的喉咙,楚熹眨了眨眼:“哥哥?”
“过来。”萧濂朝他招了招手。
楚熹瞬间就懂了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过去,他才不要自投罗网。
见楚熹没动,萧濂也没强迫他。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萧濂问道:“回宫做什么?”
“揪出漏网之鱼。”楚熹直言道。
萧濂知道楚熹说的是谁,“可这势必会得罪母后。”
楚熹才不管这些呢,得罪就得罪呗!
“朕帮你。”萧濂真诚道。
楚熹白了他一眼,“陛下还是多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着想吧!”
萧濂:“……”
“过来。”萧濂生气了,“三、二……”
没等数到一,楚熹就挪到他面前。
萧濂一把拽过楚熹,按在自己腿上,撩起裤袍重重的落下几巴掌。
“恢复了也不告诉朕,你知道朕多么担心吗?啊?”萧濂压住怒火,“小熹儿,你怎么这么不乖?”
楚熹噘着嘴,“还不是哥哥先做错事在先,要不然我也不会……”
“啪”!
楚熹哀嚎几声。
“不会干什么?”萧濂压低声音,“不会捅朕一刀是吗?”
楚熹自知理亏,抿了抿嘴没说话。萧濂以为他故意不答,又落了几巴掌。
“要是再不说话,裤子不用穿了。”
楚熹扭头,“哥哥坏!”
萧濂凑到他耳边,“那你喜不喜欢?”
“不喜欢。”楚熹故意道。
气的萧濂深呼吸,直接扒了他的亵裤,温热的手掌贴在楚熹的屁股上。
“你可以继续挑衅。”
楚熹摇头,“不了。”
“啪啪啪!”连着三下,萧濂没有收着力,疼的楚熹“啊”了一声。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萧濂问。
楚熹想了想,“服下解药之时。”
“欺君之罪,该怎么罚?”
“我错了嘛!”楚熹趴在萧濂腿上撒娇。
萧濂坏笑道:“你错了吗?”
大手掐了一下楚熹软乎乎的臀肉。
“错了错了。”楚熹认错,“好哥哥,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好不好?”
“不好。”萧濂冷着脸。
楚熹侧过身子,萧濂拖着他的腰,对上柔和的眸光,心底暖了几分。
冬日寒凉,眸光似火,温烫着萧濂。
楚熹挺直了腰身,坐起来。
“不好吗?”楚熹眨巴着眼,一脸无辜的骑在萧濂身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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