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镜1
李钰回头, 楚熹带着苏家军出现在面前。少年一袭红衣,如暗夜中的红烛,瞬间照亮整个大殿。腰间别着金樽匕首, 一步一步的走向萧濂。
绕过李钰,连正眼都没瞧一眼。楚熹站在萧濂身前, 与萧濂简单对视,视线漂移到苏铎身上,朝他点头,之后转身,举起手中的一半虎符。三千苏家军列阵在前,将殿外的禁军困住。
“谁说哥哥没有援军的?”
李钰快被这小子气死了。萧濂也被气个半死, 他和太傅怎么对抗都是胜者为王, 唯独不希望楚熹掺和进来, 可楚熹偏偏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上一世, 当了夺命利刃, 这一世, 竟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楚熹一只手握住虎符, 另一只手破开金樽匕首, 直指太傅,“太傅, 你已无路可退。”
楚熹盯着李钰,看见他眸光中含着戏谑的韵味, 好似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李钰轻笑, 脱口而出:“小熹儿不打算喊声父亲吗?”
萧濂, 苏铎:“???”
楚熹最害怕的一句话终究被李钰当成筹码,成为威胁萧濂的刀。楚熹心里过意不去,瞄了一眼故作镇定的帝王。
哥哥, 对不起……
“我父亲是先靖南王。”楚熹直面李钰,淡定的说,“奉劝一句,太傅尽快束手就擒……”
李钰等的就是这句话。
“好啊!”李钰收起折扇,命令禁军全部退下,“本官等着一天,很久了。”
楚熹看不清李钰此举的目的,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甚至不惜逼宫,难道就为了让萧濂知道他的身份?
没等楚熹反应过来,萧濂就下令将李钰囚于锁春台。史官一笔:雍明二年二月二十七,太傅李钰发动政变失败被囚,困于锁春台。
李钰被扣押,萧濂拉着楚熹来到御书房,苏铎静静的跟在后面,看着帝王的脸越来越黑,心道不妙。
沿路红墙与楚熹的红衣融在一起,倒显得萧濂是外人。
萧濂屏退其他人,松开楚熹的手腕,和楚熹面对面。明黄与红色无形之中碰撞在一起,荡起春焰。克制与张扬。
春风醉人,却泼不醒装睡的人。
“什么时候取的虎符?”萧濂问。
楚熹的手腕被攥的发青,他背过手去,坦白说:“破庙。哥哥走之前。”
萧濂大步迈向他,揪住他的衣领,压着嗓子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局势瞬息万变?你知不知道朕多么担心你?”
楚熹是知道的。他环住萧濂的腰,上半身往萧濂的怀里靠,迫使萧濂松开手。
萧濂搂住他,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太傅……”
“任凭陛下处置。”楚熹说。
他才不在乎李钰的死活呢!可他不在乎,萧濂在乎,萧濂害怕的是和楚熹生嫌隙。
“你呢?”萧濂蹙眉,看了一眼小孩儿坦然劲儿,憋在心里的气顺然消散,“算了,跟朕回乾清宫。”
楚熹嘴角咧开,偷笑。还没笑开,就被萧濂抱起来,笑容僵持在脸上,随风化开。萧濂将他抱上马,纵马直至乾清宫。一路风光无限,玉袍轻贴。
帝王封锁了乾清宫。
楚熹跪下,抬眸,眸若春水,波光潋滟,情绪酝酿到极点,含情脉脉的喊了一声:“哥哥~”
这一声哥哥,萧濂的心像是泡在了春风里,他看着楚熹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好像刚才的怒火与震惊成了冬日里被踩在脚下、不起眼的雪,在春天到来的时刻化了。
楚熹将金樽匕首递给萧濂,萧濂接过,摸了摸鞘上龙纹,还残留着主人的余温。
“小熹儿,朕怕你出事。”萧濂将金樽匕首别回楚熹腰间,抱住他,“朕喜欢你,好久了。”
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涌上来,萧濂想问楚熹前世为什么杀了他,可看着小孩儿天真模样,什么狠话也问不出口了。
萧濂不问,楚熹故意问:“多久?”
萧濂思索:“隔世经年,重逢一面。”
萧濂看着他,像是看到了潺潺流水翻过群山,一遍遍倾轧过大雍的江山,却与他渐行渐远。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无形的绳子勒着,看不到绳子,但随时可能窒息。
他有些不敢直视楚熹。这是第二世十九岁的帝王第一次不敢直视一个人。
“朕接下来说的话你听好了,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朕保证说的都是真话。”萧濂微微低头,表态道,“朕十岁那年与你初见,惊鸿一面,你就像是一缕阳光,将朕从黑暗与深渊里拉回来,朕紧绷的心在破庙里终于松懈片刻。后来……朕与你背道而驰,含恨而终。现在,老天给了朕一次重来的机会,朕要补偿你,亲自看着你长大,不让你长歪。”
楚熹明白,但并没打算按照萧濂的计划走。他搂住萧濂的腰,扬起下巴,“哥哥喜欢我?怎样的喜欢?”
“找揍?”萧濂心虚的问。
楚熹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哥哥快说嘛~”
他眨着小眼睛,桃花眼里温风无限,柔和的目光像极了一个人。
“上辈子,你就是误会朕杀了你母亲和父亲……”萧濂想起了香囊,从柜子里拿出来,“朕上辈子一直把它带在身上,你……”
楚熹也活过一辈子,自然知道香囊里有什么,可他上辈子太意气用事了,最终导致与萧濂的悲剧。这一世,他要查清所有误会,还他与他们一个公道。
楚熹拿过香囊,拆开,里面有一张血书,血书上只有一个字:靖。
萧濂从未打开过香囊,看到靖字有些惊讶,“靖南王?”
楚熹端详着靖字,不仅想到了靖南王,还想到了先靖王。母亲为何要写靖,而不是靖南?谁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性子天差地别,几乎不对付,先靖王柔和,靖南王刚厉,简直是天壤之别。
“哥哥,我怀疑一件事。”楚熹如实说,“这个靖字,代表什么?”
“靖南王啊!”萧濂说完就察觉到不对,“靖?”
靖,不只是靖南王,还有先靖王。
楚熹攥紧纸条,“只是猜测。哥哥,我需要证据。”
二人都没把话说开,却是心照不宣的。
楚熹皱眉,将血书平铺开,叠好放入香囊中封存。萧濂收起香囊,放回原位。
萧濂点头,“哥哥陪你找。”
“哥哥真好~”
楚熹从身后抱住萧濂,萧濂转身,摸了摸楚熹的头,不知不觉已经长了这么高,快能与十六岁时的帝王平视了,而帝王已经过了十九岁的生辰,明年就加冠了。
“小熹儿快十六了。”
楚熹点头。
“怎么还长不大?”萧濂的大手轻轻落在楚熹的屁股上,裹住屁股抱紧他,“朕十六岁丧父登基,至今已经快三年了。”
楚熹额头抵在萧濂肩上,“哥哥,时间过的好快啊!”
“几十年了。”萧濂说。
楚熹卸了力气,没骨头似的趴在萧濂身上,“几十年的风雨,我想弄清楚一切。”
萧濂拍拍他的屁股,“注意安全,去吧!”
楚熹屁颠屁颠的离开了。萧濂叫来苏铎,让苏铎跟着楚熹,保护好他。
苏铎跟着楚熹来到了锁春台。锁春台建于钦天监的一角,由锦衣卫和禁军轮流值守,台上有大大小小的帐篷,犯事官员被关在里面,和风餐露宿没什么区别。太傅不同,他被关在锁春台下,镇压。
楚熹打开机关,锁春台中心呈现八卦符号,随着机关的启动而打开,形成圆形地道。楚熹和苏铎沿着阴暗潮湿的楼梯走下来,来到了关押太傅的地方。
四周都是封闭的,没有门和窗子,像一巨被封印了很多年,杂草丛生的棺材。
昔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此刻蜷缩在老鼠堆里,蓬头垢面的。一见到有人来,抬起眼皮,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好像在说:鹿死谁手,尚未盖棺定论,你们等着,天道好轮回,本官总有出去的那一天。
这个眼神告诉楚熹,他一定还有后招。以楚熹对李钰的了解,后招必定能让楚熹和萧濂分崩离析,走向上辈子的结局。
“太傅,好久不见。”楚熹说。
红衣招摇,与白色囚服形成鲜明对比,楚熹特意选的颜色。他不想招摇,但有时候需要招摇。
李钰:“?”
李钰没有重生,不知道楚熹这句话什么意思。楚熹试探结束。
“你听不明白,那我就长话短说。”楚熹居高临下的说,“你为什么要杀我母亲?”
李钰不屑,背对着他。
“靖。”楚熹说。
说完,丢给李钰一个小圆瓶。
李钰身子哆嗦一下,还是没有回头。楚熹也懒得和李钰废话,自己查去了。楚熹刚离开锁春台,萧濂就收到了消息,也来到了锁春台。
阴风阵阵,烈烈无声。
帝王亲临,罪民行礼,叩首道:“草民拜见陛下。”
李钰额头贴上冰冷的地面,像是贴在了天下一统的棋盘上,他与帝王皆是棋子。四仰八叉的草席如同棋盘的经络,合纵连横,尽收眼底。
萧濂抬手,“小熹儿来找过你了?”
将李钰扶起来,算是对帝师最后的体面。李钰教了他这么久,也到了回报之时。
李钰膝盖发凉,额头却烫,他点头,直奔主题,“草民想求陛下一件事。”
萧濂等着一天很久了。他做梦都在想太傅低头的那一天。太傅从来不求他,甚至是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他是帝王,是九五之尊,受不了这种气。如今李钰开口求饶,萧濂心里舒服,但面上还是很冷,却比刚才暖了几分,像是冬日里冰天雪地的世外桃源。
萧濂耐着性子,“说。”
李钰抬眸,“求陛下为楚熹赐婚。”
“???”
朕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萧濂拔刀,架在李钰的脖子上,李钰淡定的说:“求陛下为小熹儿赐婚,大将军。”
刀口深了半寸。李钰视死如归。即便身着白色囚服,没有了往日的威风,他也绝不低头。文死谏,武死战,他贯彻到底。
“太傅倒是懂得权衡利弊。”萧濂嘲讽道。
李钰神色坦然,“官场混迹多年,老了。陛下可还记得情蛊?”
萧濂脑海中闪过不祥的预感,握住刀的手抖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李钰闭上眼,“我死,蛊消。陛下大可放马过来。”他话锋一转,“可陛下不会。你我之间,始终隔着小熹儿。他不会弑父,陛下也不会杀我。”
李钰笃定的像是猜透了萧濂的心思。萧濂也没有藏着掖着,这里没人看见,他不必端着皇帝架子,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去说去做。
萧濂面如死水,毫无波澜的说:“太傅看准了老将军的威望和大将军的兵权,所以要牺牲小熹儿的终身幸福,说实话,朕从未见过如此自私的父亲。”
“我死了,小熹儿会伤心吗?”李钰眼中流出一丝失望,片刻就被狠厉取代,“不论会不会,我都是他父亲。我死了,陛下与他,罅隙之隔,终有一日不啻天渊,你们这辈子再无可能。”
李钰笑了,笑他输了势却赢了人心。萧濂是他的学生,他比谁都清楚萧濂的秉性,身为帝王太心软了,甚至都没有楚熹心狠。——楚熹比他更适合做皇帝。
萧濂动摇了。阴风烈过喉咙,沙哑难耐,像是吃了塞外的风沙。风沙席卷残云,飘到锁春台外。
苏铎卸下战甲,掏出酒壶,自顾自的饮了几口。边关条件艰苦,酒都是烈酒,以往都是这样过来的。天大的烦恼喝几口酒就过去了,第二天起来还是一条好汉,排兵布阵、冲锋陷阵都不在话下。
楚熹瞄了一眼他的酒壶,和老将军的如出一辙。不愧是父子。
“主上心情不好?”苏铎问。
在下面待久了,楚熹呼吸不畅,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缓过来,他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没事。
手扶着额头,无声,像是睡着了。
春风潇潇而过,灌入阴暗的地底。帝王和太傅针锋相对。
李钰趁热打铁,“求陛下为小熹儿赐婚。小熹儿幸福,我便安心的忍受折磨,我活着,对你们都好。他想知道关于他母亲的秘密,陛下也想从我身上知道……不然也不会留着我。”
萧濂怒目而视:“你休想。小熹儿是朕的,就只能是朕的。”
李钰还是那样,不会轻易动怒。自从萧濂动怒的那一刻,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李钰垂首,“帝王软肋,无功大业。”
“两年内,天下必然一统。”萧濂咬唇,“朕俯仰天地,不怍于天,不愧于民,软肋可当盔甲,助朕平定八方。”
李钰忽然抬头,猩红的眸子里溢出决绝:“杀伐决断,无关痛痒。陛下,舍得吗?”
舍不得。萧濂握紧拳头。
“陛下,小熹儿是你的软肋,可他不是自己的软肋。”李钰跪下,“请陛下为小熹儿赐婚。”
李钰说的铿锵有力,周围尽是回声。萧濂的耳边却静了,静如止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陛下若不答应,三日之内,我必葬身埋骨于此。说到做到,绝无戏言。”
听到此话,萧濂浑身发抖,回头毅然决然的离开。为了大业,两年,两年之内,他必定做到天下一统,到时候再娶了楚熹。
锁春台外,春风吹过钦天监,印下岁月的足迹,也留下楚熹和苏铎的“笑声”。
楚熹坐在台阶上,抢过苏铎手里的酒壶,咕咚咕咚喝下去。苏铎在一旁劝他,怎么劝都劝不听。酒入愁肠,楚熹大笑几声,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滴入酒中。
苏铎看到了萧濂,醉醺醺的行礼,“陛下……”
楚熹回眸,像是看到了救星,扔掉酒壶,张开怀抱,大声喊:“哥哥、哥哥~”
一边喊,一边笑。像是等着哥哥回家吃饭那般平常。萧濂强颜欢笑,上前搂住他。小孩儿喝的烂醉,刚一会儿功夫,就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楚熹趴在萧濂怀里开怀大笑:“哈哈哈……哥哥对我真好,我也喜欢哥哥,要嫁给哥哥,嘿嘿……”
听到这句话,萧濂心都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绞着,钝麻一片,心在滴血。
楚熹伸出两条胳膊,小翅膀扑棱着,“呕吼~我要带着飞到天上去!”
萧濂仰头看天,晴光潋滟。片刻后,低头训斥,“又吃酒!”
楚熹收起小翅膀,双臂环住萧濂的腰身,大言不惭道:“不光吃酒,还要吃哥哥。”
萧濂在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抱起他。楚熹挣扎,又挨了几巴掌才老实。他是故意的。无论是哭还是笑,他就是要让萧濂知道,清楚的知道。
路上,凉风披过,酒醒了一半。
回到乾清宫,楚熹自觉的从柜子里拿出鞭子,褪了亵裤,趴在龙榻上,“求……”
剩下的话,羞耻的说不出口。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子,犯错挨罚已经刻在了骨子里。甚至到故意犯错,只为求得惩罚。
“求什么?”萧濂冷脸问。
鞭子下垂,点在臀峰处。
楚熹后腰塌下,屁股撅高,“求哥哥……唔……”
鞭子如愿落在臀峰,楚熹嚎叫一声,莫名觉得舒爽,还要再来。他翘着臀,左右摇摆,最终被鞭子抽的大汗淋漓,才肯罢休。眼角的泪始终不曾掉下,一直隐忍。
萧濂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打完后,萧濂扔了鞭子,拿出药膏,均匀的涂抹在青紫交加的臀肉上。揉开肿块,凉膏被烫熟了,掌心也泛着温热。
肿块被揉散,楚熹疼的憋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他也不是疼哭的,就是挨揍后再去干什么事情就会心安了。
“疼?”萧濂问。
楚熹摇头,“喜欢。”
“喜欢什么?”萧濂没明白小孩儿的意思,“喜欢哥哥吗?”
“喜欢……被哥哥揍。”楚熹说。
“……”帝王的沉默震耳欲聋。
在小孩儿的臀峰处用力一揉,小孩儿疼的呲牙裂嘴的,连连求饶。萧濂这才放过他,将人抱在腿上,揉动伤处。没有破皮,但底下的淤痕点点,连接成片,几乎要破皮而出。看着这些,萧濂心疼的紧。
“想要嫁给哥哥,是真心话吗?”
是,也不是。
楚熹沉默。他还没想好这些。犹豫之际,听到苏铎在外面焦急的喊:“陛下,太傅……服毒了。”
“什么?”萧濂和楚熹异口同声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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