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易卿回视着他,语气愈发慎重,“陛下,如今朝堂之上,流言蜚语愈演愈烈,皆因苏尚书而起。长此以往,于陛下声威、于朝局稳定,皆非幸事。臣斗胆进言,或可借此北疆之事……让苏尚书暂离京城,一则解北疆燃眉之急,二则……也可让流言稍歇,陛下亦可从容布局,缓释江中之势。”
楚南乔沉默不语,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案,目光幽深:“你先退下吧。容朕再想想。”
“是。”柳易卿恭谨退下,心情却也沉重起来,如今看来陛下和苏闻贤感情愈笃,若苏闻贤不肯,怕是陛下也不会强求。
可以他对苏闻贤的了解,其未必愿意。
是夜,苏闻贤依旧悄无声息地入了宫。
寝殿内,红绡帐暖,情事方歇。
楚南乔靠在苏闻贤怀中,气息未匀,肌肤相亲处汗意微凉。静默片刻,他轻声开口:“今日去骁骑营了。”
“嗯。”苏闻贤把玩着他胸前一缕墨发。
“苏家……你都知道了?”楚南乔的声音很轻,指的是他有意削弱苏家势力之事。
苏闻贤手臂紧了紧,将脸埋在他颈窝,深吸一口那带着桃竹清气的体香,闷声道:“……嗯。”
“那你可怪朕?”楚南乔转过身,在昏黄的烛光下凝视着他的眼睛。
苏闻贤看着他眼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心中微软,将他重新揽入怀中,吻了吻他的发顶:“不怪。陛下是天子,有陛下的难处。臣知道。”
他如何不知,身为帝王,制衡权臣是必然之举,只是这举措落在自己家族身上,滋味难免复杂。
楚南乔依偎着他,又道:“北疆战事吃紧,粮草被劫。杜将军请求朝廷派员押送新粮,并彻查此事。”
苏闻贤闻言,低头吻住他的唇,辗转厮磨了许久,才喘息着分开,语气带着几分任性撒娇:“臣不愿意去。押送粮草,行军打仗,那是兵部的职责,怎么也轮不到我刑部,更轮不到我这个人。”
“再者,此一去,山高路远,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陛下……”他的手又不老实地在楚南乔的脊背上流连。
楚南乔捉住他作乱的手,却没有推开,只是将脸贴近他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终是未再继续这个话题。
那一夜,苏闻贤以近乎掠夺的方式彻夜占有他,仿佛要将分离的思念预支殆尽。
两人都心照不宣,不再提及北疆与朝堂的烦忧。
然而,问题不会因回避而消失。
次日早朝,押运北疆粮草之事再次被郑重提起。
柳易卿出列,陈述利害,建议尽快选派能臣干将前往。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原本对苏闻贤颇有微词的几位大臣,包括之前弹劾他的几位御史,竟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纷纷出列附和。
“陛下,苏尚书智计百出,武功高强,曾屡次化解危机,实乃不二人选!”
“不错,苏尚书对陛下忠心耿耿,定能确保粮草万无一失!”
“臣附议!苏尚书经验丰富,足智多谋,必能查明劫案,稳定军心!”
一时间,满朝文武竟异口同声,将苏闻贤捧到了非他不可的高度。
楚南乔头疼抚额,虽昨晚已知他的答案,却例行公事般又问了一次:“苏爱卿,意下如何?”
苏闻贤冷眼扫过这群忽然变得深明大义的同僚,心中冷笑连连。
这分明是阳谋,既要调虎离山,又要将他置于险地。他出列,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臣,不愿意。”
“……”众臣皆静,看向他。
苏闻贤缓缓道:“北伐押粮,乃兵部职责所在。柳尚书在此,杜侍郎亦在此,何时轮到我这刑部尚书越俎代庖?更遑论以个人之名前往。此例一开,六部职权何在?朝廷法度何存?”
他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楚南乔端坐龙椅之上,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淡淡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退朝——”
众臣次序退出大殿,殿门缓缓合拢。
楚南乔端坐龙椅,看着下方长身玉立的苏闻贤:“苏爱卿,今夜便留下同朕一道用膳。”
苏闻贤唇角那抹惯常的慵懒笑意深了些许,眉眼弯弯,躬身应道:“陛下厚爱,臣,遵旨。”
晚膳设在宫中藏书阁一侧的临水小厅,此处不奢华却雅致。
楠木圆桌上,已布好数碟肴馔。仔细看去,冰糖炖雪耳、蟹粉狮子头、轻炒笋尖,乃至一碟做得极精致糕点香酥,无一不是苏闻贤偏好的口味,温热恰到好处,样样透着用心。
居中一坛酒,青花纹,正是青城的杏花酿,开盖未及斟饮,那清甜馥郁的香气已幽幽散开,为这静谧一室添了几分缱绻。
苏闻贤噙着笑意,目光胶着在楚南乔身上。
楚南乔已褪去朝会时的沉重冠服,只着一身玄青碧色常服,少了几分帝王威仪,却添了几许清俊冷艳。
他手执起酒壶,亲自为苏闻贤斟满一杯杏花酿,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杯中,漾开细微涟漪。
苏闻贤笑着接过,指尖接过酒杯时,似有若无地擦过楚南乔的手背,一触即分,却如投石入湖,在彼此心间点开圈圈涟漪。
他举杯近唇,并不急于饮下,而是轻嗅其香,眼波流转间望定楚南乔,语带双关地轻声赞道:“青城杏花酿,滋味如故,总能让臣忆起江南你我。嗯,神仙哥哥……”
他尾音故意挑起,听得楚南乔心尖发颤。
烛火映照下,楚南乔睫羽微颤,轻笑着迎上苏闻贤目光,只低声回道:“贫。”
两人对坐,眼眸交汇间气氛便已暧昧。楚南乔亲自为他布菜斟酒,目光偶尔交汇,皆复杂难言。
几杯酒下肚,楚南乔似有些恍惚,轻声道:“闻贤,今夜无君臣,敬你我。”
苏闻贤眼中也泛起暖意,一手执杯盏,其间酒一饮而尽,一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幸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楚南乔回握着他,红晕已悄悄爬上脸颊,蔓延至耳根。
用完膳,楚南乔起身,说要沐浴。
苏闻贤本以为他会让自己回避,却见楚南乔回眸,伸手勾住了他的腰带,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媚意:“闻贤,随我同去。”
苏闻贤扬起笑意,贴身上前,指尖轻抚他的脸颊:“南乔今夜这般主动,我心甚喜。”
巨大的浴池内,水汽氤氲如笼着轻纱,二人相拥其中。
苏闻贤的手臂在水下收紧,温热的水流滑过楚南乔微微起伏的脊背。
他低头,含住那双主动迎上的唇,舌尖温柔却不容拒绝地顶开微合的齿关,汲取着怀中人带着杏花酿甜香的气息。
吻慢慢深入而急切,带着显而易见的占有欲,水流随着他们逐渐急促的动作荡漾,轻拍着池壁,发出暧昧的声响。
楚南乔被吻得浑身发软,几乎完全倚靠在苏闻贤怀中,仰头的姿势让他显得愈发柔媚而诱人。
细微的水声与压抑的喘息声交织。
苏闻贤的吻缓缓下移,流连于那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滚动的喉结,留下点点湿濡的痕迹,最终停在精致的锁骨处,不轻不重地吮吸啮咬,引得楚南乔一阵战栗,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吟,手指深深陷入苏闻贤浸湿的衣袖。
“水……似乎有些凉了。”楚南乔声音微颤,不知是因水温,还是因苏闻贤在那肌肤上点燃簇簇火苗。
苏闻贤低笑,气息灼热地拂过那敏感的耳际:“臣觉得……热得很。”
他的指尖悄然抚过楚南乔每一寸细腻肌肤。
楚南乔猛地吸了口气,身体瞬间绷紧,又在那熟稔的撩拨下软作春水,也寻求更多慰藉。
苏闻贤感受到他的回应,动作愈发大胆,另一只手也牢牢扣住那柔韧的腰肢。
“南乔……”苏闻贤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唇瓣紧贴着他的耳廓,呵着热气。
楚南乔眼神迷离,水光潋滟,他侧过头,主动寻到苏闻贤的唇,印上一个带着水汽和承诺的吻,气音模糊而撩人:“闻贤……”
沐浴完毕,楚南乔取过柔软光滑的里衣,亲自为苏闻贤穿上,动作轻柔。
穿好里衣,待他还要拿中衣时,苏闻贤却按住他的手,指尖暧昧地在他掌心摩挲,低笑道:“不必多此一举,待会儿还要脱。”
楚南乔耳根一红,嗔道:“不正经。”
苏闻贤凝视着他沐浴后愈发清艳的容颜,叹道:“南乔如此绝色,我食五谷,非是神仙,很难正经。”
楚南乔轻笑了声,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镜前,拿起玉梳,为他梳理半干的黑发。
梳齿划过浓密的发丝,楚南乔的手轻轻抚过他的眉骨、鼻梁,最后低头,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苏闻贤心中一荡,拉过他,让他坐在自己身前,接过梳子,也为他一缕缕梳理那如瀑青丝。
楚南乔从妆匣中取出那条苏闻贤送他的青碧色发带,苏闻贤接过,耐心地替他束发,系好后端详片刻,笑道:“甚好。”
楚南乔回首,苏闻贤的气息便已逼近。
他温热的指尖轻轻托起他的下颌,动作温柔,却又在咫尺之处停住。空气凝滞,只余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低头覆上那两片微颤的唇,辗转流连。待到楚南乔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娇喘声,这个吻才骤然加深,变得绵密而灼热,良久方歇。
苏闻贤眼中情动之色愈浓,将他打横抱起,走向龙榻。
衣袍垂落,露出楚南乔白皙光滑的脊背。苏闻贤眼神一暗,忽然道:“南乔,我想在你背上作一幅画。”
楚南乔身体微僵,犹豫了片刻,终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苏闻贤取来特制的颜料和朱笔。
笔尖沾取过桃粉,殷红,青碧,轻轻落在楚南乔优美的脊背肌肤上。
微凉的触感让楚南乔微微一颤。
苏闻贤眸色一动,稳住手势,笔走龙蛇,或点或染,或勾或描,动作轻柔而专注,挥就着稀世珍宝。
楚南乔伏在榻上,感受着笔尖游走带来的微痒触感,身体渐渐放松,甚至泛起一丝隐秘的愉悦。
良久,苏闻贤搁下笔,舒了口气:“可以了。”
楚南乔微微侧头,轻声问:“画了什么?”
苏闻贤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气息灼热:“桃花数朵,翠竹几枝。是你身上的味道。”他看着自己的画作与身下之人完美融合,突然低吟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话音未落,他已翻身,占据了主动。
手也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撩拨。
楚南乔刚想动,苏闻贤却在他背后轻笑提醒,热气喷在他敏感的耳廓:“颜料还未干,陛下若动了,这画可就花了。”
楚南乔顿时僵住,动也不敢动,敏感的肌肤在苏闻贤的撩拨下阵阵轻颤,难耐地回过头,眼尾泛红地睨了他一眼。
这一眼媚意横生,苏闻贤哪里还忍得住,当即俯身噙住他的唇,将他的呻吟尽数吞没。
情到浓时,苏闻贤抵着他,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南乔……唤我一声夫君可好?”
楚南乔意乱情迷,堪堪承受着……身心皆被巨大的愉悦席卷,他仰起脖颈,声音带着泣音,清越又勾人:“夫……夫君……”
这一声“夫君”彻底点燃了苏闻贤,他低吼一声,将楚南乔翻转过来,深深吻住他,在他迷离的目光中,珍重而暧昧地回应:“娘子……”
这一夜,寝殿内的娇喘低吟,直至天明方歇。连守在殿外、向来冷静自持的莫北,都听得面红耳赤。
次日,圣旨下,命刑部尚书苏闻贤为钦差,携兵部侍郎杜文泽,即日押送粮草前往北疆。
城门口,大军整装待发。
苏闻贤一身银甲戎装,骑在骏马之上,英姿勃发。他勒马回望城楼。
城楼之上,楚南乔未着龙袍,只一身青碧色锦衫,临风而立,衣袂飘飘,对他展露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苏闻贤深深望了他一眼,似要将这身影刻入骨血,旋即毅然转身,扬鞭策马:“出发!”
大军开拔,烟尘渐起。
城楼上,楚南乔脸上的笑容在苏闻贤转身的瞬间便凝固、消散,两行清泪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墙砖上。
昨夜缠绵时,苏闻贤紧紧抱着他,说:“臣可以去北疆,不过陛下得答应臣一个条件。”
“好。”他当时应得毫不犹豫。
苏闻贤轻笑:“陛下也不问臣要的是什么。”
楚南乔主动吻上他,声音缱绻:“不必问。待你归来,朕与这天下,皆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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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作画的地方再锁什么鬼?是不能画吗?
第73章 陛下是心上人
是日, 大军押运粮草迤逦而行。待至暮色四合,已行出近两日路程,回首处, 京城遥在六十里之外。
队伍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密林边缘扎营休息。
篝火点点,炊烟袅袅。经过一日跋涉,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简单用着饭食, 围坐一处, 低声交谈。
几个来自兵部的士兵凑在一处, 目光不时瞥向营地中央那辆颇为宽敞的马车。
“瞧见没?那位苏尚书,离开城门不久, 便一头钻进马车, 一路上大多时间都待在马车里,真是好大的架子。”一名长相粗犷的汉子压低声音。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兵接口道:“听说这位苏大人, 就是京里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位。”
“你是说,他是陛下的……宠臣?”又一人语气带着不确定和好奇。
“正是!不然这么重要的差事,怎么就派了他一个刑部尚书来?还不是陛下偏心?”
另一个略显油滑的士兵嗤笑道, “我看啊, 什么押送粮草、查明劫案都是幌子,怕是出来晃一圈,寻个由头立了功,回去好再升官吧!”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若叫人听见……”有人谨慎地提醒。
“怕什么?咱们说的又不是假话!都说他靠着……哼,才爬上高位,指不定有什么真本事……”那油滑士兵不以为然, 声音反倒更大了些。
恰在此时,杜文泽巡视营地经过,将这番议论听了个真切, 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厉声喝道:“住口!妄议上官,诋毁钦差,你们好大的胆子!”
几人见是杜文泽,虽有些畏惧,但那个油滑士兵仗着自己是兵部老人,颇有些不服,嘟囔道:“杜侍郎,咱们兄弟就是随便聊聊,又没说啥大逆不道的话……”
“还敢狡辩!”杜文泽怒道,“再敢胡言乱语,军法处置!”
许是被当众呵斥觉得失了面子,又或是连日行军积压了火气,那油滑士兵竟梗着脖子顶了一句:“杜侍郎,您如今虽是兵部的人,可谁不知道您是苏尚书提拔上来的?这么急着护主,难怪人家说您是他的人!”
这话一出,顿时点燃了火药桶。
杜文泽带来的几个亲兵与那几个兵部士兵推搡起来,口角迅速升级为拳脚,场面一时混乱,引得周围士兵纷纷侧目。
虽然很快被闻讯赶来的其他将官拉开,但双方都已挂了彩,气氛剑拔弩张。
马车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苏闻贤缓步走了下来。
他一身便袍,并未披甲,在火光映照下,面容俊美,神色慵懒,似乎刚小憩过。
“何事喧哗?”他声音不高,也温和,却不怒自威,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杜文泽快步走到他跟前,简略禀报了冲突缘由,虽含糊了议论之词,但苏闻贤何等精明,目光扫过那几个面带不忿、衣衫不整的兵部士兵,心中已然明了。
他踱步到那油滑士兵面前,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宠臣?”他重复着这个词,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却清晰得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倒也是不假。”
众人皆是一愣,怎么没料到他竟会直接承认。
苏闻贤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回那呆住的士兵脸上,懒洋洋地笑道:“不过正确的说,应该是陛下的心上人。”
在场听到的人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阵阵笑声。
笑声中有羡慕,有不可置信,更多的是觉得这位苏尚书行事说话实在出人意料,与想象中狐假虎威的佞臣形象大相径庭。
苏闻贤任由他们笑着,待笑声稍歇,才继续用那副慵懒调子说道:“怎么,你们没心上人吗?现在没有也不代表以后没有。喜欢谁并不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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