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辰语气中皆是得意:“那还不简单,开口让我爹去求一道圣旨,届时可由不得她,她若肯嫁自然最好,不嫁也得嫁。”
另有一人开口:“彩清姑娘倾国倾城,晚辰当真好福气。愚弟先行道贺了。”
顾晚辰执盏斜睨,望向苏闻贤,眼尾浮起促狭:“倒是苏兄自诩是风流,怎不见红袖添香?莫非……有难言之隐?”
话音落下,几人哄笑起来。
苏闻贤倏然仰头饮尽杯中余酒。许久,却听他嗓音清透:“我嘛,最想同床共枕之人……乃是当今太子殿下!若论绝色,太子冠绝天下。”
不知是谁先喷出了半口酒,旋即笑声如浪阵阵翻涌。
顾晚辰斜睨着眼,嘴角噙着一抹轻佻促狭的笑,再度开口,语带戏谑:“呵,那可是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难不成,苏兄你……想在下?”
苏闻贤声音慵懒散漫:“那必然是……本人在上!”
雅间隔壁,楚南乔手背青筋突起,手指暗暗发力, “咔!”天青色瓷盏在他指尖碎裂开来,瓷片混着血珠碎开。
楚南乔眸中如染寒霜,从齿缝中一字一字挤出:“他个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
莫北面色骤变,见苏大人如此得意忘形,眼底怒意翻涌。他侧身靠近楚南乔,压得极低的声音里淬着冷:“殿下,可要卑职过去训斥?”
楚南乔指节绷得发白,强抑的怒火在眸底凝成寒冰,只吐出一个字:“走,回府!”
莫北当即推开厢房之门。
楚南乔方迈步而出,袍角带起的风都似裹着凛冽之气。
恰在此时,隔壁雅间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来,顾晚辰正正与太子打了个照面。
方才那点微醺酒意,此刻却因惊得魂飞魄散而消失殆尽。想到苏适才几人在隔壁的狂言竟全落入太子耳中,顾晚辰双腿绵软得几乎撑不住身子。他慌忙躬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人……拜见太子殿下!”
楚南乔并未应声,只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顾晚辰冷汗涔涔而下,语无伦次地挤出托词:“小人……家父严令……戌时前须归……小人……先行告退!”
顾晚辰躬身僵立,冷汗已浸透里衣。见楚南乔迟迟不开口,他壮着胆子微微抬头。却撞上太子眼底翻涌的寒霜,惊得他脖颈一缩,险些瘫软在地。
莫北瞥见楚南乔紧抿的唇线,当即踏前半步:“顾公子,还不快走,等人请你吗?”
得了应允,顾晚辰如蒙大赦,踉跄着冲向楼梯,落荒而逃。
雅间内,几名官员早已将门外的动静听了个分明,个个脸色青白交加。他们面面相觑,目光最终齐齐投向苏闻贤。
苏闻贤嘴角笑意未减,摊开手,懒声道:“诸位莫要看在下,这局面……在下亦不知该如何收场。”
此言一出,其余三人几欲落泪,恨不得立时寻个地缝钻进去。眼见地缝无望,三人不约而同扑向窗边,竟真起了从这三楼跃下、搏一线生机的念头。
楚南乔胸中早已怒涛翻涌。事已至此,再作若无其事已无可能。他不再迟疑,径直走向隔壁雅间。
雅间内几人见他闯入,皆是一怔,僵在原地,连行礼问安都忘了。
随即,那三人“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颤声疾呼:“太子殿下饶命!”
楚南乔声音冰冷:“不想死就滚!”
滚?他竟然会说“滚”?!苏闻贤满脸不可思议,转而却轻笑出声。
“遵命!小人这就滚!”三人连滚带爬,夺门而出。
楚南乔步入雅间,反手“砰”地一声合拢了房门。
莫北识趣地垂手侍立门外。他心知肚明,这般情形,太子殿下定是更愿意……关门打狗。
苏闻贤这才起身,恭敬行礼:“下臣参见殿下!”仪态周全,尽显臣子本分。
楚南乔冷冷扫去:“苏大人,你笑什么?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闻贤见他面上清冷端方,眼底却似凝了寒霜,心下顿觉有趣。今日偏要撕破他这副持重皮囊。
他躬身垂首,唇角却勾起一抹玩味,依言重复:“下臣参见殿下。”
“上一句。”楚南乔声线冷如寒冰。
“若论绝色,太子冠绝天下。”苏闻贤从容应答。
“下一句!”楚南乔指节已然绷紧。
“容臣想想……”苏闻贤故作沉吟,眼底戏谑愈深,“是‘最想同床共枕之人,当属殿下’?还是那句……‘本人在上’?”
“混账!”话音未落,楚南乔已转腕抽出腰间软剑,招式凌厉径直刺向苏闻贤。
苏闻贤早知他会恼,却未料其出手如此果决。
手中折扇疾速翻转,在空中划出漂亮的银白弧度。
常日里任谁见了也只当是一柄寻常玉骨折扇,此刻交锋,方知竟是玄铁所铸。
苏闻贤后撤半步:“殿下息怒!您的雅正端方……不要了?”
楚南乔哪里肯听,软剑如游龙,缠绞而至。剑气破空劈下,雅室正中的如意桌应声裂为两半。
苏闻贤心中一凛。他原以为楚南乔不过略通拳脚,此刻方知对方功夫已臻化境。
两人武功本在伯仲之间,可软剑灵动,占尽兵刃之利。十数招过后,苏闻贤渐落下风。
他虚晃一招,纵身跃出轩窗:“今日先行告辞,殿下,改日再战!”
逃了?楚南乔本在盛怒之中,后见对手武功卓绝,反激起争胜之心。
不料苏闻贤半途而退。楚南乔略一迟疑,足尖轻点窗棂,如影随形急追而去。
苏闻贤一回头,便见楚南乔施展轻功,紧随而来。他嘴角的笑意浓得化不开——这位高贵的金枝玉叶,着实是个妙人。
只是……自己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大打出手。思及此,苏闻贤急急调转方向,引着楚南乔往烟雨河下游飞掠而去。
冬日的严寒冰封了一切声音,四野一片静寂。
苏闻贤猛地顿住脚步。几乎同时,楚南乔的身影已落在他近前。
未作任何停顿,楚南乔便已出招。
苏闻贤迎击而上,口中急道:“殿下!请息怒。”
楚南乔手中招式未停,冷声道:“晚了!”
数十回合激战,苏闻贤见他身形渐滞,想起他几日前雪中长跪的旧伤,心头蓦地一软。
恰在楚南乔凌空掠至之际,苏闻贤倏然合拢折扇,腰身向后一折,如游鱼般从他身下疾穿而过。
他手腕本能向上一探,原想扣住对方脉门止住攻势,不料掌心竟多了一物。
待苏闻贤旋身站定,方看清手中赫然是楚南乔的云纹腰带,顿时脸上如遭雷劈,变幻莫测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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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闻贤:我最想上太子殿下
楚南乔:他个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
第4章 各自沐浴
外袍骤然散开,寒风灌入衣襟的刹那,楚南乔才惊觉发生了何事。他僵立原地,盯着苏闻贤手中那条腰带,胸膛剧烈起伏,连指尖都因震怒而剧颤起来。
“完了……” 苏闻贤脑中轰然炸响,这祸闯得……这下百口莫辩了!
苏闻贤轻吸一口气,面上浮起惶然,声音里满是不安:“殿下恕罪……下臣万死!实非本意,实乃……意外!”
楚南乔周身寒意凛冽:“还不快滚过来?!”
苏闻贤攥着楚南乔的腰带,一步步挪近。待他至楚南乔身前,楚南乔猛地探手去夺腰带,同时一脚狠狠踹出!
电光石火间,苏闻贤未料到楚南乔会突然出手,情急之下竟反手一抓!
楚南乔手持腰带的手尚未收回,那腰带竟被苏闻贤重新拽住。
一股大力拉扯之下,“噗通”一声巨响,水花四溅——苏闻贤紧攥腰带,整个人直直跌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激得他一颤。苏闻贤未等沉底便提气纵身,湿淋淋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水中窜起,狼狈地落在了烟雨河对岸。
楚南乔冷眼睨着他浑身滴水、狼狈不堪的模样,积郁整夜的怒火,这才略略纾解了几分。
他扯下发间飘带,将外袍束紧,仔细理好衣袍。方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如惊鸿般掠空离开。
寒风呼啸着刮过湿透的衣衫,刺骨的冷意让苏闻贤控制不住地连打了几个哆嗦。
他望着楚南乔消失的方向,下意识将手中紧握的腰带又攥紧了几分。奇怪的是,一股莫名的暖意,竟悄然从紧握之处流遍全身。
贪恋地将腰带收入怀中。一抹浓得化不开的笑意自唇角漾开,他口中呢喃轻唤着那人的名字:楚南乔。
南方有乔木,嶙峋傲霜雪;岂曰无幽人?遗世而独立。
果真人如其名,连名字都取得这般好。
苏闻贤踏入府门时,湿透的衣袍已凝满冰霜。褶皱处冰丝密布,原本柔滑的锦缎硬挺如甲胄,衬得他步履僵硬,倒显出几分滑稽。
侍卫林南疾步迎了上来,霎时愣在原地。自家这位爷素矜贵讲究,出门必是玉冠锦裘的风流做派,何曾有过这般狼狈模样?
林南失声惊呼:“公子,您这是去冬泳了?还是遇刺了?”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二者皆有可能——以主子的脾性,兴之所至去冰河搏浪并非奇事;至于后者……朝中恨极了这位主子的大有人在,每月总有三五回“问候”,倒也算不得新鲜,只是从未有人能讨得半分便宜罢了,毕竟主子功夫深不可测!
苏闻贤扯了扯湿透黏在身上的衣襟,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他一眼:“你觉得呢?还不速去备热水!”
林南再不敢多言,忙不迭退下。
碳火噼啪作响,暖意渐生。偌大的浴桶里,热水蒸腾起氤氲白雾,内室朦胧一片,水汽裹挟着暖意弥漫开来。
苏闻贤抬手解衣,昏黄的烛火映照,勾勒出精悍有力的躯体轮廓。肌肉紧实,线条流畅有力,既不张扬跋扈,亦无半分文弱之态。
他赤足踏入浴桶,水面骤起的涟漪撞上桶壁又碎成细珠。暖流顺着筋脉直窜四肢百骸,喉间不禁溢出舒适的呻吟,蒸腾水雾中绷紧的肩颈线条终于寸寸松缓。
“主子,衣物已备好。”林南垂首捧来寝衣,眼角余光扫过堆叠的湿衣。
伸手欲收时,指尖却骤然悬停。玄色衣袍间,一条玉色腰带格外显眼。这绝非主子之物,林南在心中暗自下了结论。
林南喉结滚动,犹豫着开口:“主子...您何时多了这条腰带?"
苏闻贤倏然睁眼,指尖无意识蜷紧浴桶边缘,声音急迫略带几分责备之意:“放下!此物……本公子自行处置。”
“是!”林南缩回手,垂首退至门边,走前余光又看了眼那条玉色腰带。方才见主子眼神——分明只有在对待一件极其珍重的心爱之物时,方会流露出的神色。这腰带……怕是不简单。
氤氲水雾漫过屏风,苏闻贤赤足踏出浴桶,湿发黏在颈侧,水珠沿脊沟滑入腰间。
纱帐低垂,烛泪堆红。待躺回寝室床榻,苏闻贤又将那条腰带捧在手心,思绪悄然飘回三年前初见他时的光景。
那年,苏闻贤赴京赶考。抵京当日,他便慕名寻至兰香阁。
传闻中,兰香阁常有才子佳人的佳话流传,更得圣上亲笔题名,是以文人墨客无不心向往之,欲往一观。他苏闻贤,自也未能免俗。
那日,他竟在此处得遇毕生难忘之人。
一袭青碧色锦袍的公子落座角落,清绝冷艳,恍若谪仙临世。鼻梁挺立,勾出俊逸的弧度;唇色殷红,薄厚得宜,恰到好处;浅淡的眸色本带疏离,流转间却顾盼生辉……他一时竟看得痴了。
直至周遭喧声突然响起,才猛地拽回他的神智。抬首望去,见那位神仙公子清冷的目光已落向骚乱之处。向来置身事外的他,心头竟平生第一回,涌起了锄强扶弱的念头。
最后,姑娘是救下了,可转瞬之间,那抹青碧身影却如烟霞消散,杳无踪迹。
再相逢时,方知他是高贵的太子殿下。而自己,竟阴差阳错立在了他的对立面。
自此,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暗暗追随那抹身影,可那人却始终……不曾对自己垂顾一眼。
如今,竟又有了靠近他的机会。
苏闻贤指节微微收拢,将手中腰带攥紧,指腹无意识地在锦带上反复摩挲。终是爱不释手,放下片刻,又情不自禁拿起,如此反复多次,终是抵不过心念,将锦带轻抵鼻尖。
那清冷如霜雪、艳绝似谪仙的人,连贴身之物也沾染了身上的气味,蚀骨入髓。
如此这般之人,自己怎会放过?又怎么舍得放过?
神思恍惚间,他扯过那条玉色腰带,倏然蒙在双眸之上。暗色裹挟着那股冷梅香及翠竹冷香漫涌而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而此时,太子府寝殿中,楚南乔嘴唇微微用力抿成一条细细的线,愈想愈烦躁,愈烦躁愈想,几乎难以入眠,一闭眼便想到那个混账苏闻贤的话,还有……他赤裸裸望着自己的眼神。
当角楼传来三更声响时,他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合上。
却是做了个比常日里更可怕的噩梦。
梦中苏闻贤再次手持利剑,望向他时,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只见他足下微点,凌空急掠!只一瞬,那张带着邪肆笑意的俊脸已放大至眼前,呼吸几乎相闻!
楚南乔以为一场恶斗在所难免,气血翻涌间正待拼命,不料那人手腕一抖,长剑“哐当”坠地!
苏闻贤转而抬手,冰凉的手指猛然攫住他的下颌,不容抗拒地向上抬起。那带着侵略气息的面孔,瞬间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他的唇辗转流连,起初如蝶翼轻扫,带着试探的温软;而后力道渐深,辗转厮磨间呼吸灼热。身体随之翻转压了下来,沉甸甸的重量裹挟着身体的温度,将人囚进方寸之地。
梦中的楚南乔浑身绷紧,本能地抗拒这陌生的侵占。可那唇舌带着蛊惑的力道,一寸寸淹没他的理智。身体终究背叛意志,化作春水软在他怀里,喉间不自觉溢出压抑的呻吟……
“——啊!”楚南乔猛然惊醒!帷帐被骤然被掀开,榻上衾被凌乱,身侧空荡冰凉,哪里还有半分人影?唯有擂鼓般的心跳在夜色中狂乱,在死寂中皆是尚未褪去的潮热。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一道清泠之声倏然划破沉寂:“来人!速备热水,孤即刻沐浴!”
守夜的侍从丝毫不敢怠慢,忙慌不迭去准备,却是愣愣地想:太子殿下,半夜沐浴可是头一遭。
待沐浴完毕,再次回到床榻,一合眼,方才梦境中那荒唐不堪的一幕便又猝然撞入脑海,清晰得令人心头发躁。
辗转反侧,那画面竟如生了根般,驱之不散。
一想到自己的腰带还在苏闻贤手中,楚南乔更是生出一股烦躁。
他闷哼了一声,又暗暗骂了句:混账!索性扯过锦被,将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只余头顶几缕乌发散落枕畔。远远望去,竟似一个偌大的蚕茧。
次日,下朝后,楚南乔破天荒地等在宫殿外。
马车内,他沉声吩咐:“莫北,昨夜孤与苏大人交手时,不慎遗落了重要之物。待四下无人,你速去向他取回。”
“遵命,殿下。”莫北领命,径直朝苏闻贤走去。
见左右无人,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低声道:“小人拜见苏大人。殿下昨日有一重要之物,不慎遗落于大人处。烦请苏大人赐还。”
苏闻贤嘴角噙着那抹慵懒的笑意,目光却直直望向楚南乔的马车:“哦?是何重要之物?本官倒是未曾留意。”
他刻意拖长了尾音,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无赖的促狭,“不过嘛……若殿下肯移尊驾,亲自来寻,兴许本官就‘忽然’记起来了也说不定。”
莫北暗自腹诽,苏大人这分明是存心刁难,逼着殿下低头。他硬着头皮返回车前,声音紧绷却字字清晰:“苏大人,我家殿下命小人转告‘莫要强人所难!’”
苏闻贤浑不在意地掸了掸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马车方向朗声道:“殿下宽心,下官定会‘妥善保管’,见之如见殿下。”
他忽地提高声调,带着戏谑般躬身行礼,“下臣——谢殿下赏赐!”
莫北脸色瞬间铁青,万万没料到对方竟如此明目张胆地折辱殿下颜面。
马车内,楚南乔紧攥指节,他眉心深蹙,眸色全然暗下,几乎压不住拔剑相向的冲动。半晌,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冷斥从齿缝间迸出:“回府!”
自那日不欢而散,苏闻贤再未觅得半分亲近楚南乔的机会。
那位太子殿下,竟似避瘟神般将他拒于千里之外——凡宫道相逢、宴席同席,楚南乔必是拂袖转身,或借故绕行,连一片衣角都不肯教他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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