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将苏闻贤推开, 扬手便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混账!”他厉声喝道,气息紊乱。唇上残留着被粗暴侵犯的刺痛与湿热,更有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酥麻,无声撩拨着他的神经, 挥之不去。
苏闻贤偏过头去, 白皙脸颊上迅速浮起一道红痕。
他却浑不在意般, 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口腔内壁,缓缓转回脸来, 竟低低地笑了。
那目光非但不收敛, 反而愈发炽烈露骨,缱绻又放肆地流连在楚南乔泛红的面颊、湿润微肿的唇, 以及不断起伏的胸膛上。
这近乎亵玩的注视让楚南乔羞愤交加,怒火中烧。
熟悉的侵犯感猛地如潮水汹涌扑来,本模糊的感觉逐渐变得清晰。
青城病中, 梦魇时, 那人的吻,那呼吸灼热,自己混沌中无意识轻咛贴近,任那触感缠绵深入。
那不是梦!
此念头方起,便已让他瞬间浑身僵硬。是苏闻贤!他竟真的在自己最脆弱无力的时候……
一股被亵渎的怒火猛烈灼烧,可与此同时, 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竟可耻地泛起一丝回味与……沉迷。
那种被极度珍视又疯狂渴望的感觉,与此刻唇上被粗暴侵犯的刺痛交织。
一阵心烦意乱过后。他猛地抽出腰间软剑, 寒光乍现,剑尖直指苏闻贤心口。
“再敢靠近,孤杀了你。”他声音极冷,努力维持镇定,但持剑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颤。
谁知,苏闻贤见状,非但不退,眼底的渴望反而愈来愈烈。他竟轻笑一声,迎着凛冽剑尖,猛地向前一步——
“若殿下真想要下臣的命,下臣倒是可以成全殿下。”
他在赌,赌楚南乔嘴硬心软,赌他在对方心中有一席之地。
可……“噗嗤”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剑尖毫不留情刺入血肉,痛感清晰传来。
苏闻贤身形微晃,眉头蹙起又松开,仿佛那穿体之痛微不足道。
他垂眸瞥了一眼胸前迅速洇开的血色,再抬眼时,唇边笑意竟染上一抹癫狂的满足与……某种印证了什么的得意,仿佛在说:看,你对我,并非毫无感觉。
楚南乔彻底僵住,握剑的手猛地一颤。
对方这种自戕般的疯狂,让他心头莫名一紧,竟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慌乱。
“你……”所有斥责的话堵在喉间,最终只挤出带着微颤的斥责,“你真是……个疯子!”
苏闻贤低喘着笑,任由鲜血染红衣襟,目光死死凝视着他,语气缠绵而偏执:“是啊……臣是疯了。”
他甚至又向前抵了半分,让剑刃更深地陷入血肉,“殿下若觉得解气,再刺深些也无妨……只是,下臣怕是……这辈子都要缠着殿下了。”
你这般清冷孤傲,可偏生叫下臣百般惦记,后半句话,被他吞咽入腹。
血珠沿剑身滑落,溅开在地,如点点红梅。
楚南乔指节泛白,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眼前之人偏执、疯狂,目光灼热又似深情款款,言语放肆带着些志在必得……
他素来的冷静自持逐渐溃散,心底里,那点因梦境真相而泛起的微妙波澜更是被搅得天翻地覆。他猛地抽回软剑,带出点点血滴。
“你……”他扔下一句未尽之言,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仓惶。
苏闻贤看着他逃离的清绝背影,抬手抹过胸前伤口,指尖染红,轻轻抵在唇边,舌尖缓缓舔去那点腥甜,眼中翻涌着浓暗情愫,细看之下也蕴着一丝爱而不得的痛楚。
殿下……臣其实……毫无底气。
太子府的庭院内,骆玄凌与莫北正同几名侍卫谈笑,忽然一阵疾风掠过衣侧,掠起衣袂翻飞。
几人尚未回过神,便见一道青碧身影倏然而过,径直入了内殿,只留下几分凛冽的余息。
莫北怔怔回头,却什么也没捕捉到,不由得喃喃:“方才是否有人过去了?莫非是我眼花了?”
几名侍卫纷纷笑开:“莫北,你这是大白天的遇见鬼了不成?”
骆玄凌脸色一肃,沉声斥道:“胆子不小?连殿下也敢拿来玩笑,还不退下!”
众人顿时收敛笑意,恭声应道:“是,统领。”
莫北仍是一脸茫然,望向内殿方向,低声道:“太子向来沉稳端方,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断不会如此匆忙……”
“不知。”骆玄凌摇头,可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安。自打苏闻贤不顾身份屡屡接近殿下以来,一向端方自持的殿下,竟也显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慌乱。
楚南乔回到寝殿,反手将剑掷在案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整个人沉入锦被之中,抬手轻轻抚过自己的唇——那里被苏闻贤咬破的地方还隐隐作痛,灼热的气息仿佛仍烙印在唇上,滚烫而纠缠。
虽已过弱冠,他却从未经历情事,更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屡次被一个男子、还是朝堂上的政敌强势吻住。
他闭眼蹙眉,竭力压下内心悸动,可越是抗拒,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梦中的纠缠与现实的吻交替浮现,灼热、窒息,却带着无声的悸动、缠绵。
最终,他轻启牙关,低哑地吐出一句:“……混账。”
安銮殿内,沉重的殿门将楚南乔离去的身影彻底隔绝。
楚景渊强撑的帝王威仪瞬间溃散,身子猛地向前一倾。瞬间,一口浓黑的鲜血自口中倾吐而出。
“陛下!”高公公几乎是跌扑过来,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他手中柔软的丝帕慌忙擦去皇帝嘴角的血迹,声音压得极低,带了哭腔:“陛下您挺住!老奴这就去喊御医。”
楚景渊略带冷意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虚浮无力。
“镇定……”楚景渊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威严,“悄悄地去……叫张院判,快……”
高公公看着皇帝灰败如纸的脸上那抹刺目的血红,心像被狠狠揪住,他重重点头,胡乱抹了把脸。再转身时已强自镇定,脚步又急又轻,从侧门。
不过片刻功夫,太医院院判张太医步履慌乱赶了进来,药箱拎在手里都未来得及放下。
殿内烛光昏黄,张太医跪在榻前,手指搭上皇帝腕间。
只片刻,他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他又换手再诊,手指抑制不住地发抖,最终整个人软了下去下去,头几乎抵着地面,声音颤抖哀伤:“陛下……您的龙体……五脏精气枯竭,元气已是油尽灯枯。臣无能,回天乏术。臣万死。”
楚景渊眼无波澜,好似一切皆在意料之中。只显出周身疲惫。他静默了片刻,呼吸微弱地问:“……还能活多久?”
张太医头不敢抬,泣声道:“若倾尽全力,静心温养,或许……或许能延一年光景……”
“一年……”楚景渊喃喃重复,眼底掠过一丝近乎残酷的清醒,“太慢了……朕等不起。张院判,朕记得,太医院里还藏着一味猛药,能逼出人最后的精神头,叫人看上去与寻常人无异……”
张太医猛地抬头,吓得魂飞魄散:“陛下!万万不可!那回光散是饮鸩止渴,以焚心蚀骨为代价,强提精神,若用了,只怕……只怕连半年都难熬!”
“半年,够用了。”楚景渊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语中是帝王在权衡江山社稷后的决断,“去拿来。今日之事,若有半个字漏出去,你知道后果。”
张太医深知天子心意已决,任何劝谏都是徒劳,只得含泪重重叩首:“臣……遵旨!”
那碗浓黑如墨的药汁很快被秘密送来。
楚景渊眼都不眨,仰头将药一饮而尽。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苍白的面颊竟真的泛起一层诡异的红晕,原本浑浊散漫的眼神也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彩,仿佛病痛骤然褪去。
可他心中明镜一般:这片刻的枯木逢春,最终将油尽灯枯。
他挥退了张太医,殿内重又只剩下他和高公公。
“文兴,”楚景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了中气,“取笔墨和空旨来。”
“是,陛下。”高公公强压着心头的酸楚,利落地备好一切。
楚景渊倚着软枕,凝神片刻,便落笔疾书。
第一道旨意,直指青城金矿案。明旨申饬丞相顾文晟治家不严、失察渎职,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对其青城党羽及涉案官员,则毫不手软,抄家流放,雷霆万钧。并即刻选派监察御史王明川为钦差,户部、吏部、兵部等全力配合,火速前往青城,全面接管矿务,彻查整顿,所有事宜直呈御前。
落了印,他便将这道圣旨递给高公公:“这道旨,待朕好转临朝,你亲自去明发,晓谕朝堂诸臣。”
“老奴明白。”高公公躬身接过,只觉得这卷黄绸重逾千斤。
接着,楚景渊再次提笔,面向另一道空白圣旨。
这一次,高公公立刻垂眸敛目,视线恭敬地落在自己鞋尖上,不敢瞥视半分。
皇帝笔走龙蛇,很快书写完毕,却未盖印。然后,他仔细地将圣旨卷好,用明黄绸带系紧。
“文兴,”皇帝的声音低沉而肃穆,指向龙榻深处一道几乎与雕花融为一体的暗格,“将此圣旨,放入其中。”
高公公依言,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放入暗格深处,仿若举着千金之重。
“牢记,”楚景渊的眸光幽深,落在他脸上,“此旨,需待朕大行之后,方可由你当众开启宣读。此前,绝不可为第三人知晓。这是朕托付给你的最后一件大事。”
高公公“噗通”一声重重跪倒,额头紧贴冰冷的地面,声音哽咽却字字铿锵:“老奴……愿以这项上人头起誓,定将此旨守护至最后一刻!绝不提前窥视半字,绝不向外泄露分毫!”
楚景渊极轻地点了点头,倦极般地合上双眼,微微挥了挥手。
高公公心如刀割,却不敢多言,默然退出。
可他丝毫不知,自己方才亲手送入暗格之中的,根本不是什么传位诏书——那只是一卷空无一字、仅覆明黄缎的假旨。
而真正写下传位于太子楚南乔的密诏,早已被秘密送出安銮殿,安置于一处绝密之地。
楚景渊唇间溢出一句几不可闻的低语:“乔儿,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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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触龙说的
第35章 应对发难
惩戒顾文晟的圣旨一经颁布, 不仅满朝文武哗然,就连街头巷尾的寻常百姓也议论不绝。
更有甚者,竟胆大包天, 将此事编成戏本,交给说书人公然传唱。
顾府之中,顾文晟怒不可遏,府中上下人人自危, 如同踩在薄冰之上。一名端茶的小厮因过分紧张, 脚步一乱, 竟绊倒在地。茶盏应声而裂,茶水四溅。
顾文晟目光凌厉, 冷冷扫了过去:“来人, 把他拖下去——”
话未说完,顾晚辰却快步走来, 直接踹了那小厮一脚,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敢快滚!重新沏一壶来!”
小厮慌忙叩头, 匆匆收拾残局退下。
顾晚辰这才缓步上前, 声音放软:“父亲请息怒。事已至此,动气亦无益。”
顾文晟敛了敛神色,落座于太师椅中,深吸一口气道:“哦?我儿如今倒是长进不少,如今也懂得训诫为父了。”
他目光落在顾晚辰身上,语气稍缓:“说吧, 此事你有何看法?”
顾晚辰见父亲怒意稍减,含笑宽慰道:“孩儿以为,青城那几人行事糊涂, 死不足惜。只是牵连父亲,实属无妄。然圣上心中必然有数,眼下所谓闭门思过、罚俸,皆不过是小事。陛下此举,实则高举轻落,其中未必没有对父亲的顾忌。”
“嗯。但你只料对了一半,”顾文晟微微颔首,“那点俸禄,为父何曾放在眼里。只是圣旨既下,便是公然拂了我的颜面——这一巴掌,打得实在响亮。”
“父亲,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忽然使出这等雷霆手段,莫非……”顾晚辰话音渐低,似有所悟,“恐怕是在为后续之事争取时机。”
“你料想得不错。张院判虽守口如瓶,但我们在太医院中的眼线回报,他偶然得见的药方,所用皆是补气养血之重剂,近乎虎狼之药。”顾文晟冷声道,“太子与二皇子无论谁人继位,势必都会清算为父。”
“二皇子与兰妃不是一直在极力拉拢父亲?”顾晚辰惊问。
“这世上何来坚不可破的同盟,不过利益所驱罢了。一旦大权在握,翻脸不过顷刻之事。”顾文晟耐着性子解释道,“皇上这些年始终未动为父,也正是想借我之力制衡兰妃——她母家父兄执掌我朝三成兵马,早已成了陛下的心腹大患。”
“那我们不如转而扶持太子?”顾晚辰话刚出口,便觉失言。
果然,顾文晟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我儿此言,未免天真。那楚南乔向来以端方自持、清流自居,眼里岂容得下砂砾?若他登基,第一个要铲除的,恐怕就是为父。”
顾晚辰急道:“那父亲……这岂不是进退无路?该如何是好?”
他一时意气,脱口而出:“既如此,不如谁也不靠,自立为王罢了!”
话一出口,他顿时自知失言,慌忙掩住嘴,惴惴不安地等待父亲斥责。
谁知顾文晟却不怒反笑,朗声道:“想不到我儿竟有这般胆识。不过此话,仅止于这书房之内,在外断不可妄言。”
顾晚辰恭顺应下,心中却暗自思忖:父亲此言是何用意?难道……他当真有意……?思及此,他不由得重新望向顾文晟的脸,试图从那平静的面容上窥得几分真意。
顾文晟却只是合目养神。
见父亲面露疲色,顾晚辰正欲躬身告退,却忽听得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这几日,可见过闻贤?”
顾晚辰心中一凛——算来已有一月未曾见到此人。青城闹出这般大的乱子,他竟胆敢不前来请罪、毫无交代?
“不曾见过,”他谨慎答道,“父亲可要孩儿去请他过来?”
顾文晟并未睁眼,唯有紧抿的双唇透出明显的不悦。静默良久,他才幽然开口:“不必。”
他倒要看看,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究竟还能沉得住气多久。
不想,苏闻贤当日便至顾相府邸。
还打着负荆请罪的名义。
顾府书房内,紫檀木书案上宣纸铺陈,一方古砚沉淀着墨香。
窗外日影西斜,满室明暗交织。
顾文晟此刻端坐于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相爷,苏闻贤苏大人在外求见。”管家垂手躬身,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这片刻刻意维持的宁静。
顾文晟眼皮未抬,只从喉间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让他进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沉稳得仿佛只是来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叙话。
苏闻贤一身玄色锦袍,面容清俊,身姿挺拔。
他步入书房,目光快速扫过案后闭目养神的顾文晟,随即敛眸,上前几步,双膝恭谨跪地,行了一个全礼:“下官参见相爷。下官来迟,请相爷恕罪。”
顾文晟这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苏闻贤身上,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书房内异常寂静,顾文晟并未接话,也不叫他起身。
苏闻贤只维持恭谨跪着的姿势,呼吸沉稳,头压得极低。
只是,那双顾文晟瞧不见的眸子,却分外淡定从容。
“恕罪?”良久,顾文晟才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千斤重压,“闻贤何罪之有?是罪你青城一行,功勋卓著,却迟迟不来复命?是罪你早已与太子勾结到一处?还是罪你……如今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老夫面前?”
苏闻贤姿态放得更低,脸上却适时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愧色与一丝后怕:“相爷明鉴。下官有负相爷重托,青城之事,确下官贤失察,致使青城行事所阻,更累及相爷清誉,下官万死难辞其咎!”
“哦?失察?”顾文晟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老夫倒是听闻,你在青城,病得甚是蹊跷,几乎人事不省,甚至还得太子贴身照顾。闻贤,你这病,来得可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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