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感到背脊一痛。木耳本是心情颇好地给他奶血的,忽然收了琴声, 导引的真气没能顺畅全身, 淤积得刺疼。
木耳的神色看不出他是喜是怒:“你对这个白愁飞可真了解。”
“我,我没见过他。都道听途说的。”连城璧总觉木耳生气,他以前从来不会关心自己了解谁不了解谁。
“所以你想见他?”
“不想!”连城璧斩钉截铁。不管木耳有没有吃醋的味道,他都要以张无忌为诫。连城璧再看一眼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张无忌, 真是教训。
宋青书大声道:“我想见。”
连城璧赶紧应和:“对对, 是青书想见。”
木耳从宋青书的眼神里,看到冰冷而坚定的决心。他轻轻地笑道:“行, 我跟你去。你去见完我再救治张无忌。”
宋青书一怔,他还想木耳先救张无忌,他不想再看张无忌受苦。
木耳硬下心肠,把琴竖回背后。四处留情的家伙就该吃点苦头。
连城璧耸耸肩,除了对宋青书表示同情别无他法。
木耳说归说,心还是柔软的。
特别回到嵩山给宋青书又跪又爬地求上几次,还是给张无忌奶几下,拔了他身后的琵琶锁,又调了调他的内息。张无忌纵然还昏迷不醒,已经可以凭借他体内九阳神功的运转缓缓恢复了。
宋青书听者张无忌缓和的呼吸,高兴得眼泪直流。
左右也没旁人,木耳索性问宋青书:“你就那么喜欢他?哪怕他对你不好?”
宋青书说起这个就脸红:“他对我是极好的。”
“他若对你好,就不会又四处对别人好。”木耳不自觉想到连城璧,数一数好像没听说过他跟别的谁特别好,暗自比较一番,连城璧比他的张无忌要好。
宋青书摇头:“他虽对别人好,对我也好。”
“所以?”
“我也不知道。”
宋青书很沮丧。他的想法其实是,只希望张无忌对他一人好。
“你见到白愁飞会怎样?”
“我要问他是不是也真心待无忌好。”
“他要真心呢?”
“我就……”宋青书喉结动了动,再动了动,“我就安心些。”
木耳眼睛瞪得老大:“安心什么,安心地让张无忌跟他在一起?”
宋青书望了眼张无忌,又把目光收回来,盯着地板看,终于说出个跟他心意完全相左的字:“是。”
“那你怎么办?”
“无忌也待我好的,他若愿回来找我,那就回来。”
“你为什么不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就像现在这样。”
处于食物链顶端的木耳当然不能理解宋青书。他不知道宋青书根本打不过张无忌的另几个情敌,更没有足够的能力留住张无忌,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忍气吞声了。
宋青书想的正是把张无忌留在身边。他心底里是这么想的,又有些不满意,他不会想其他人那般,把张无忌弄伤弄残拴在身边。
他郑重地跟木耳道:“如果掌门因这个缘故不救治无忌,便误会青书了。”
木耳挠挠脸,这个宋青书真是不开化。但凡他表个决心给他台阶,本掌门定然要帮他把那些什么宝宝啊飞飞啊都给扫掉。偏偏他那么谦让,倒显得本掌门多管闲事。
话说回来,木耳之所以那么不遗余力地帮宋青书对付仇敌,也有一点小心思。
他纯粹为了做给某人看。
他隐约感到连城璧对他的心意,那个人对他很好,好到超出寻常的友谊。不是任何人都愿意用生命来保护另一人的。
他又怕猜错了。
猜错的结果很尴尬,连城璧不跟他说明白,他也绝不要迈出第一步。
在那之前,他得向连城璧好好展现他心里边的理想类型,嗯,比如像张无忌这样的大猪蹄子坚决要抵制。
某人要是连最低的要求都做不到,就不要到我这山头来。
某人要是敢四处留情,他的下场准比张无忌还惨。
本掌门决不是柔弱可欺的宋青书!
木耳看宋青书那么不开化,索性把话说开去:“我也喜欢张无忌,你要怎么办?”
没想到宋青书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愁眉进展笑开来:“掌门不会喜欢他的。”
“许你喜欢不许我喜欢?”木耳说着就走到张无忌床边,犹豫着该用个什么暧昧姿势表达自己真的喜欢。然而他一想到张无忌到处跟别人欢愉,他就一点下手的兴致都没得了。
宋青书不拦也不慌:“你身边比他好的人不知多多少,哪会轮得上他?”
“哪有人比他好?”
木耳违心地说着这话,真实想的是就连天青都比他好。
宋青书如数家珍:“叶少侠、傅少侠、连城公子……我可心动得不得了。”
“连城璧不是个好人,你别被他骗了!”
木耳下意识点某人的名,宋青书笑得更欢,道出句话叫木耳脸红:“原来掌门对他也有意。他可急得不得了。”
“我对他没有意思,你不要乱猜!”木耳又急又气,好想把他家的张无忌丢出去给他点教训。
宋青书笑几声立马想到伤心事,笑不得出:“掌门若有意,及早把握。迟了恐给他人捷足先登。”
宋青书边说着边回忆,要当年两人还是武当山的小童时,他就跟张无忌说明说真,以后他会不会时时想起自己呢?会不会不去找别人呢?
宋青书总不愿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只细声与木耳喃喃:“还是早些的好。”
木耳越给他说越不舒坦,索性连开导他都罢了,闪现推门快走。
他走得太快,某个在屋顶偷听已久的人来不及撤退。
木耳出门一回头,就撞上那人的目光。
木耳更慌乱了,差点没信宋青书的鬼话跟那人说自己的心思。
连城璧在屋外看不见木耳的毛躁和红到脖根的脸蛋,只听到他吼什么“没有意思”。
木耳对他还是没有意思。连城璧胸口堵得慌,看见木耳本人堵得更慌了。
他支支吾吾半天,出来句傻话:“我刚来,里边什么都没听见。”
木耳心不在焉:“你跑屋顶干什么?”
“漏水,修屋顶。”
“噢。那你继续。”
木耳头脑比他更昏,不管他说什么都只能诺诺回应,旋即逃之夭夭。
连城璧只恐他不信,恐他回头试探,真的老实地在屋顶搬砖弄瓦倒腾半天,偷偷瞄去,木耳早不知所踪。
出来个霍天青在房檐下的竹椅翘着二郎腿:“今个儿这么主动替兄弟干活?”
木耳一路小跑回正殿,他想坐下,坐不安稳,想喝茶,胃不舒服,想继续跑,怕出去见到连城璧,不跑吧,万一连城璧又跟到这边的屋顶怎么办,真真坐立不安不知所从。
身上两处大穴冷不防给人点住。
是叶开。
木耳再快也要五六秒才能解穴,叶开趁隙拉住他的手腕,又探探他额头:“没毛病啊,不像走火入魔。”
叶开这家伙探完额头,竟然顺势揉他的脸颊。
恢复过来的木耳一把将他的手拍开。刚甩掉一个讨厌鬼,又来一个。
叶开习以为常的厚脸皮,张开臂膀,要做拥抱状:“小可爱你可说过咱俩独处的时候嘿嘿……”
“你敢过来我就要你死在这。”木耳不想跟他开玩笑。
叶开揉揉鼻子:“火气真躁。”
“我对你没有意思,你不要纠缠我。不然我真叫人把你从嵩山赶出去。”
叶开脸皮厚得很:“那你对谁有有意思?”
木耳差点搬出连城璧,还好能咬紧牙关,回答“没有”。
叶开拍手:“我再问你,一个人怎样才能让你对他有意思?”
木耳眼珠子转两圈,想到连城璧先接近他,老在他眼前晃悠,晃悠得多了,忽然就对他有点意思了。
至于叶开这么问,木耳只能回答:“随缘。”
叶开又拍手:“对嘛!我不就制造缘分?”
“不需要,谢谢。”
“你不喜欢我也行,喜欢阿雪也可以啊。”
“滚。”
看来叶开是个跟宋青书一样慷慨的人,木耳老烦这种人。
叶开又道:“只有一条,你不可以喜欢毕连城。”
“凭什么?”木耳十分不满,几近要同他打一架。
“你要喜欢那个人,我要输给阿雪。”叶开醒醒鼻子,“所以你最好从我们两个里面挑一个。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阿雪也是。”
“傅红雪?他为什么要赌我跟连城璧?”
木耳脑子一团浆糊,就把连城璧的真名都给说了出来。
叶开眉角上挑,不无遗憾:“原来你知道他是连城璧。看来我真的又输给阿雪了。”
第53章 表露心意
木耳故意闪烁其词:“他是连城璧怎么了?”
叶开追着他有点心虚的小眼神:“你说他是连城璧怎么了?”
“反正他不算坏人, 现在不算。”木耳暗暗责备自己说溜嘴,日月神教那叫魔教,魔尊怎么不是坏人了?他被叶开的眼神追得急, 动手推他一把, “看什么看, 不许我诱敌深入?”
叶开扑哧笑出声:“很好, 诱敌,深入。你怎么不诱我?”
木耳瞧他比划的手势, 脸越来越红,好想把叶话唠两只手剁下来。
叶开冷不防就动手,就又把木耳搂住。
这条死人不知刻意针对木耳的武功路数,控制住他弹琴的两只手,木耳就反抗无门。只能跟条被捕入网的鲜鱼, 扑哧扑哧地闹腾。
叶开把头凑近他的嘴,一副要亲上去的样子。
木耳拿头撞他的头, 叶开轻松地躲开去,笑道:“你再叫再闹,我敢保证必定深入。”